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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来。
要把十代目,带回来。
为了大家,带回来。
狱寺沉默的在森林里面迎接着扑面而来的日光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是简简单单的想到了这样的几句话,这也是他在经历了那一场变数之后唯一想到的话。葬礼进行的非常简单,简单到让人觉得那都不能称之为一场葬礼。只是家族里面暂时能召集到的所有人静静的围成一圈,沉默了一阵又走了。但是狱寺没有走,他和别人说我想在这儿留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回去。
但即使他留在这里他也说不出什么话。一切来的太快,他的适应能力第一次败给了越来越糟糕的现实。大脑里面用一片空白来说也不为过,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狱寺曾经以为自己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在一片严肃的对峙气氛中就那样贸然的发动了攻击,脑子里面只是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那样的几句话,带回来,带回来。而山本他们看到狱寺有了行动也立刻开始了进攻,同时也抢得了先机,这个时候狱寺背起了沢田纲吉就这样边打边退的离开了密鲁菲奥雷的谈判基地,一直退到了自己这边的防守范围。
听上去确实是相当程度上的落荒而逃,回到基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狱寺背着沢田纲吉走在基地的走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胸口沉闷,但是却哭不出来,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眼周有一点点的潮湿,后来被风一吹就全然干了。肩膀的地上有小小的一片血迹,是沢田纲吉额头上的伤口留下来的,只不过那伤口到现在也已经干了。迎出来的人都想不到这样的结果,结果状况就改变成为一片悲悲戚戚的无言以对。
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头脑麻木,群龙无首。狱寺暂时接管下了彭格列的一系列杂物,对于葬礼他其实真的是不想用心。山本负责各方守护者的联络,在会议室的时候他问狱寺要不要通知云雀呢。狱寺本来还在奇怪今天云雀为什么没有同去,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还没有露面,也是在刚才才知道他昨天晚上就走了的事情。狱寺其实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他,因为他没办法预料那个男人可能会出现的情绪。
然后他就说,能联系上的话,就联系吧,毕竟他是十代目的……
恋人啊。
狱寺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的回转过头。山本没有多话,虽然他可能比狱寺冷静一点,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还是显得相当的茫然。也许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纲吉还匆匆的穿越了那扇两个基地之间的大门说着抱歉我迟到了这样的话。但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他冷冰冰的躺在那里,等着别人给他安排着一场葬礼。
狱寺在山本走后一瞬间感觉到了颓然,他把脸埋在手里无声的过了一阵,然后拿起摆在桌上的钥匙卡走了出去,刷卡开门之后看见的是有着十世字样的棺木,静静的躺在陈列室里面。这棺木据说是沢田纲吉早就准备好的,但是谁都从心底里面不希望它派上用场。狱寺走进去扶着棺木站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
后来山本那边来了消息,大概是不出意料的感觉,没有能够联系上云雀恭弥,因为根本无法确认他去了哪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狱寺竟然是在潜意识里面放松了一下,他怕云雀知道了这个消息会问他为什么沢田纲吉死了。这个问题狱寺其实也问过自己许多遍,但他回答不出来。
甚至连报仇都没能……
就是这样在心里无边无际的自责着。
对于之后传来的无法联络上了平无法联络上库洛姆的事情狱寺也是一言不发的全然接受了下去,他的感情也仅仅是在把沢田纲吉抬进棺木的那一瞬才有了轻微的波动。但是这一点点的波动被他脸上的悲哀神色很轻易的掩饰了下去。
棺木里面铺着柔软的白色花朵,沢田纲吉额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换了一件崭新的西装就躺在那里。而在狱寺想过这一切之后他才发觉自己不是当初少年,他现在已经能够简单的平息自己胸中的愤怒还有悲痛,他只是默默地跪了下去,西装上起了皱,沾了草屑和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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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在外的时候一直在算着时间,感觉到时间将近的时候还是免不得心慌了一下。匣子的研究有了进展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离开基地的理由。虽然纲吉曾经和他说过找自己来当这一个唯一的知情人的理由,不过他现在想想也觉得不是什么好缘由。云雀曾经考虑过如果自己留在基地的话自己该是如何面对这一场死亡的,他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反而会变的太冷静,他不擅长演戏,喜怒哀乐也许全都会表现在脸上。
但是这些事情他不用去想,他知道沢田纲吉是假死这就够了。他想完这一切就吩咐草壁暂时不要接入联络网,因为他懒得听在不久之后会传来的紧急联络,他也懒得听网路的那一边的某人用委婉的口气通报沢田纲吉的死讯,或者还会有安慰的话,不过就是这样。
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和一旁的草壁交待了两句什么。
那一晚云雀回了并盛,踏入森林的时候顶上有温柔的月光。沢田纲吉的棺木在微微的反射着那光,感觉上像是镀了银。云雀恭弥带回了一束花,白色的花朵用塑料纸包着,是他今天再回来的路上买的,因为他记得沢田纲吉和他说过如果自己死了想要白色的花。其实这些云雀恭弥都还记着。
他拖动了棺盖露出了纲吉的上半身,眼前西装笔挺的褐发男子此番是真的陷入了沉睡。云雀放下了花,坐在一旁,纲吉的轮廓在月光之下已经变得是相当的模糊,身上的西装也在反着光,黑色上面有着大片的亮白。云雀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算起来他们分开才不过一天。
进行的很顺利啊。
过去的那个你,也快要来了吧。
只是这么想着,十四岁少年的影像就猝不及防的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