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将乐曲唱至尽兴时，峻极亦教甘醴的余醺侵染，瑰霞就此次第铺陈在高处，绵延万里，终化为杯中一汪醁醅。是和王盛情难却、更是我有意趋附逢迎、好以于捐纳之事有机可乘，才有于此与礼、成二人一并出席的景象。】
【刻下弦乐聒耳做了无形翳蔚，我冷眼瞧这场盛宴华筵之中诸人各怀鬼胎，面上犹是一团和气，推杯换盏，好不洽如。借由添酒之故，眼风睨向谈笑风生的和王，海识中反复揣度着彼时他相邀时的言辞。不由暗忖：我与成王的龃龉阖朝皆知，此前二人势同水火，如今更是形同陌路。而刻下一共宴饮，莫非皆有纳捐之意？】
【思及此，举盏之手稍顿，泰然饮下盏中酒水，神思清明。】
【丝竹管弦之间，孰人当真醉生梦死？】

【几人身处乐声下汹涌暗潮，言行间尽是无形交锋，这是血胤天然造就的结果，更是数年源于庙堂政见的分歧。在丝竹管弦戛然而止的须臾，周遭剑拔弩张的氛围遽然盈满席面，几近凝滞。】
【畴昔莲台下的虔笃少年自诩清高，不曾料到有朝一日竟会于此“装神弄鬼”，待明晰这场酣宴意旨所在，索伦图便将讥笑随醁醅咽回肚中，清明眼波早在醉意中朦胧，好似粉饰太平的和善亦发自肺腑：】
这席面、弦乐皆是额尔赫的好意【心中嗤笑一句，又续】为兄又怎好拂你的面子，不过是甘醴入腹，略不胜酒力，故而话少些罢了。

【许是感怀和王仍葆有兄友弟恭的愿景，一如昔日索伦图的纯粹情怀，不肯拂了他的好意；抑或是为差补之事，只将此宴会当作与其结好的契机，到底领情、不再对成王横眉竖眼。而心中所想分毫未改，反倒因成王顺势佯作和好的举止更加深恶痛绝。】
【一番推杯换盏过后，对立于天堑沟壑的几人好似暂时卸下防备，浑然如亲密无间的手足。我意在和王掌握的纳捐要事，意欲在两江布置下自己人，至于那时曾许下甚么结好之言，又同谁一并把盏言欢，倒也无关紧要了。】

十三幕（成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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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是天地赋予京畿的第一抹白，凛风席卷着无尽的寒意长驱直入至和王府时，却被眼前的饮金撰玉、喧嚣华筵阻绝在门外，我挟风而来，氅上落了雪，皆于入得门内的那一刻尽数消融，全然消失不见，余下几点水迹隐于衣上，一如宴上众人心中所想，让人猜不着，也捉摸不透。】
【丝竹管弦在耳，亦有歌者随乐而起，吟下传唱千载的韵律华章，席上几人各怀心思，却于觥筹交错的杯盏相交之声中竭力维持着表象声色，今次的东主以笑言来迎，自他面上掠过，目光在扫过恂王的一刻停留，在他饮尽杯中残酒的一霎再唤随侍为他续上椒浆，朗声道。】
：金波、鼓乐、美人，俱是动人，恂王兄缘何今日倒像是兴致缺缺，全无平日里侃侃而谈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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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口之辞如锋镝利刃直刺向眼前的索伦图，筝弦也已收尽广陵之曲的尾音，更不知乐伎竹音暂歇于何时，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席上几人依序开口相劝，将手足之情化为言中深意，遮掩着华筵之下的龃龉之论。】
【许是风波暗涌的冷凝氛围叫观者生忧，弦音突兀自空中骤响，睨去神色慌乱的乐人一眼，再回首时，已换了一副亲切热络的模样。】
：杜康犹烈，饮多易醉，便是再好的酒，也不宜多饮，恂王兄切莫因此伤了身子，叫兄弟几人挂忧。
【执壶再添一杯椒浆，脚步虚浮几步，至他身前，玉盏高举。】：本王也因贪饮金波，一时失礼，冲撞了恂王兄，这杯酒，权当我与恂王兄的赔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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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因纳捐一事，各人心思暗藏于腹中，面上犹是兄友弟恭间的热络关怀，管乐早已在敬向恂王那杯酒时再次响于耳侧，横眉冷对换成了眉目含笑，靡靡之音遮去心中鬼胎，似是方才的紧张声势从未发生过。】
【和王之众依旧是神色如常的和事老，究竟是推波助澜抑或是真心劝和的心思也无暇顾及，风波与不虞消弭于表面的推杯换盏中，心下的戒备却丝毫不曾褪去，因念着推举自己的人之事，将此宴上的戏，也陪着众人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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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纳一事一出，便有四方要动。我听着近侍一板一眼的禀着，手中的卷也显多余。两江乃富庶地，即便是虚职也有人要讨出一碗羹的好处才肯罢休——人之常情，贪嗔痴，贪字当头为首，谁都逃不过。抬手止了人汇禀，心中已有千秋决，舒了肩背一处，释然笑开，遂着人去备下宴席。】
【鹬蚌相争，谁也落不得好来，我乐得看这场戏。权当算作一场鸿门，却也不知席上有没有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近侍离开后，我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串儿菩提，心中蒙起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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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兄弟，今日不过是私宴，随意就是，无需拘泥，府上得了好酒，自己独酌也没什么意思，不若拿出来，大家一同品鉴一番。”
【有女使款款而来，清酒温过倒出便溢满了醴香，笑看面前人，觥筹交错之间竟也是言笑晏晏，他们握手言和、相谈甚欢。可是暗流已然涌动，他们安稳的下来么？各自的小舟皆飘摇，他们却仍只肯短暂的握手。】
“如此才是亲兄弟，都是一家人，缘何要兄弟阋墙？这样的事说出去，岂不是叫人啼笑皆非？来，就此举杯，从前种种，不若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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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入喉是暖意，我看着他们引进杯中酒，面上伪善的笑，彼此虚假的兄友弟恭——实在是可笑。可我不会戳破，这是我此行的目的。他们不会收手于两江所行之事，唾手可得的即得利益，谁又肯让到嘴的鸭子废了？】
【目光揣着深意，笑着摇了摇头，拎起酒壶又斟一盅，我看着清酒，又有佳肴一一摆上，各怀鬼胎的人可品的出这些佳肴美味？不合时宜的于心中叹过一句可惜。】
“府上厨子出身扬州，诸位也尝尝我这儿的扬州菜可算合口？”

此幕没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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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府中的梅养得好，开得一向秾艳风流，几笔朱砂即将白茫茫的冬日可圈可点起来。梅见多了，熟稔得很，虽不至林和靖妻之的地步，我亦不自觉成苏内翰的同侪，风姿、身形成列在胸。】
【 我来时，倒见和王府堂前供着一株滇茶，有些不同常日的希奇。这茶花生得繁茂，实有所谓的“火齐云锦，烁日蒸霞”之态，霜雪当前，颜色不变。】
【 既先悦目，故而赏心，自个儿落座之时犹捎带笑意，依次见过诸弟兄，只待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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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之宴，当是阖家团拜。然天家脉管里流淌的血，是风中刃、雪中刀，不消磨砺，便极能伤人。如今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不明白该不该称道一句：兄弟们的养气工夫又精进了。我提箸吃着什锦火锅，那壁厢叹为观止。】
【 今日这台戏，说起来自个儿亦是个主角，却见两位哥哥挑梁先唱起来，便乐得埋首与海味山珍打交道，只挑着时间烧把火，做回推波者、助澜人。】我同与哥哥们致个歉，往日多有得罪，亏得哥哥们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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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王府的溪柴银炭供得足，加之殿内酒意酣畅，衬得周遭无处不春融融、暖烘烘，直教人眼皮懒抬。我许是倦了，但不得不赔笑将这出好戏唱完。上元的十里长灯如何媲美白昼，怕也照不出今遭王孙换酒的真意。】
【 我寻了把银柄匕首来，左毁秋波梨的皮相，右剖苹婆果的里心。心府的神思譬如玄真语而浮家泛宅，早往来他处去了。】
【 自己冁笑而应。】这话儿我倒有评断的余地。【 因着白达尔出身维扬的干系，自己没少吃过扬州菜。】风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