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一天又过得很平(lao)静(lei),桃矢中午给自己做了顿饭,晚上又给自己做了顿饭,除此以外都在打字翻书写草稿,眼睛都要瞎了。
等到晚上八点,文稿终于赶完了。
饱含着激动与泪水,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桃矢发誓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接这种让人秃头的兼职了!
月被大可好说歹说拉到院子里看萤火虫。按理说居民区是不会有萤火虫的,但雪兔家的复古宅子可能因为绿化动人,连萤火虫都被迷惑,居然真的溜了那么几只进来。
大可又在对月使用见风疗伤大法:“真漂亮啊,月,这个情景就像库洛用灯牌的时候啊。”
月站在萤火之间,发丝映着流光,浅浅的眸色闪动着微波,似乎陷入了回想。
桃矢都不敢靠近。
连话都不敢说。
好在过了一会儿,可鲁贝洛斯就恶兽扑虫,假装追逐荧光,把几只萤火虫给赶跑了,顺势中断了月的回忆。
伤怀悲秋一会儿会儿就好,久了就怀出内伤来了。
“回屋吧,月,明天我们去买点心吧!”
直到那几只萤火虫消失在墙外,月才回身进屋。
桃矢倚靠栏柱,问:“库洛里多是个怎么样的主人?”
月看着他,静了许久,说:“是个很麻烦的主人,表面笑得和善,却很喜欢捉弄人,他也会耐心听取任何人的意见,但最终,你还得按着他设想的轨迹去走。”
桃矢张了张嘴,这评价,让人怎么回复好……
“库洛小时候很坎坷,他长大后,不再能相信任何人,一定要把任何细节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但他真心爱着他在乎的每一个人,为所有人规划轨迹,这是他爱别人的方式。”
月徐徐说着。
“我明白他的安排是为了我好,哪怕这安排不是我最希望的。”
桃矢睁大了眼,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那么既然,接受这个安排能让库洛安心,我就接受,因为那是库洛的期望。”
月的表情很沉默,仿佛千帆过尽,再无波澜。
“所以你们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我不会寻死,更不会赔上雪兔。不过如果这样的互动可以让你们安心,我也无所谓参与。”
语毕,他还朝桃矢点了点头,再朝里走去。
桃矢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之猛,把月都给吓了一跳。
月疑惑:“怎么?”
桃矢气得发抖:“你,你这个……我现在超想把那个什么库洛里多海扁一顿的知不知道!”
可鲁贝洛斯这会儿倒很安定:“加我一个。别这样,桃矢,吓到阿月了。”
桃矢松手,人还在抖。
月静静地看着他,微叹:“你和主人真是亲兄妹,为了他人的感受而难过,哪怕不是至亲之人。还是说,你又把我当成雪兔了?”
桃矢闷声说:“不是。”
月沉默,片刻后说:“明天,就让主人联系那位库洛的转世吧,这场剧目该提早结束了,对你,对雪兔,负担都太大。”
次日,小樱和知世一大早就来了雪兔宅。
小樱质问桃矢:“哥哥!你是不是对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桃矢心想我能对他做什么,我都被他整抑郁了:“没有。”
月说:“主人,恳请你点亮通讯的魔法阵。”
小樱个空有魔力的魔法小白一脸茫然:“啥?”
月耐心解说:“虽然艾利欧人在英国,但使用高级通讯法阵仍然可以做到现场施法,不必等两个月那么久。只不过我的呼唤他不回应,所以只能由你来点亮。”
小樱听懂了,并心想你的呼唤他当然不会回应了,他铁了心要你出来放风两个月……不过小樱也希望月能多和大家互动互动,所以她支支吾吾,不是很乐意:“月……才过了两天,可以再等等吗?”
月单膝下蹲,和小樱平视:“小樱,我明白你的好意,明白你希望我能融入你们,拥有新的羁绊,不再为过去伤心,可是这不能一蹴而就,这样粗暴地压制我两个月,实际伤害的是雪兔,牺牲的是他的生活。你明白吗?小樱。”
小樱懵懂点头,脚步踌躇,居然还是有点犹豫。月可是连雪兔都抬出来了。
月叹了口气:“看来艾利欧对你说了别的什么。他说了什么?”
小樱炸毛,憋得小脸通红。
知世赶紧打圆场:“艾利欧君希望月先生你不要封闭自己,他特别交代过,如果月先生两三天就要求联系他,让小樱千万要坚持。”
小樱点头点头点点头。
月审视她两。
小樱那个汗。
月站起,单手叉腰:“不只是这样吧,我猜,他跟你们说,我想去死是不是?”
众人皆沉默。
桃矢无力地说:“你知道就好……这种话挑开了说多尴尬。”
小可说:“月,艾利欧说你那天想要借助满月的力量,把自己的核心转移给雪兔,这样一来雪兔就是个完整的个体……但换言之,你会死。”小可激动起来,“你这人真是的!我也被你吓死了知道吗!知道你难过,可是难过成那样你怎么不说啊啊啊!”
小樱已经又哭了:“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主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心情,月不出现,我也不会想到主动找你聊天,明明你和雪兔哥一样的重要……一想到月差点又消失了,我就……就……”
怪不得就算搬出雪兔的利益,小樱也不为所动了,比起雪兔短暂的两个月光阴,月这边相对应的可是生死。
不过月此刻的表情,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无力。
他说:“谁说我要寻死,我没有要寻死啊,你们被艾利欧给骗了。”
众人滑倒,小樱还挂出了两条飘飞的泪花。
月无奈地说:“我前天确实想给雪兔一个正身,但也不会导致自体死亡,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死。”
小樱已经囧成了豆豆眼:“可是,可是,艾利欧君他说……”
桃矢说:“好端端的,你干嘛想到要给雪兔一个正身?”他很冷静,抱臂质疑,“你别不是在忽悠怪兽吧?有难受的事就说,别一个人承担。”
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说:“还不是因为大前天晚上你想跟雪兔更进一步……”
啪!桃矢飞身捂住月的嘴巴,死紧的那种。
两个联动法阵的光芒在庭院中亮起,小樱高举星杖,努力地灌输魔力。
月站在其中一个法阵中,整个身体都被魔法的光芒照得生辉。
两分钟后,小樱举杖子举得胳膊都在抖了,另一边的魔法阵终于有了反应。
艾利欧的影像出现在其上。
小樱放下星杖,圈圈眼卧倒——举杖子举累的。大可在旁边都不好意思跟她说,其实施法不一定要举杖子……
艾利欧笑眯眯地看着月:“果然,小樱是敌不过你的,不过这么快就被打败,我也是没想到呢,不愧是月。”
月说:“库洛的转世,我想跟你谈谈。”
一轮光墙包围住两个法阵,将内外世界短暂隔绝,小樱等人的惊呼被堵在墙外。
艾利欧笑眼微阖:“哦……请说,月。”
月单手置在身后,与对方保持平淡的疏离:“我现在分清了,你虽然是库洛的转世,但不是库洛。很抱歉之前给你添了麻烦,请忘记吧。之后也是,请不必再看顾我,我接受库洛的所有安排,守护小樱,守护新的卡牌,并且称心诚意让自己开心起来。”
艾利欧大约本来是想开导他一番的,但是此时此刻被堵了个严实。
艾利欧诧异到苦笑:“真的吗?我以为最后一点对你来说并不容易。”
月说:“我会努力。”
艾利欧说:“这可让我很难相信啊。”他走到法阵边缘,那是他可以靠近月的极限距离,“毕竟,你大前天还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分离雪兔。嘛,虽然成功率也是有的,不过失败率,更高啊,和自杀没有本质区别……这你可不敢告诉小樱吧。”
月说:“明白了,在确保力量足够且稳定以前,我不会再尝试了。”
艾利欧轻叹:“下次,请务必找我保护你施法。”他顿了顿,“月,其实库洛,真的很重视你们,重视到留下我这个粗劣的转生,我是他留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保障,保障你们,可以顺利走下去……很抱歉,因为我这个库洛的转生,给了你二次伤害。”
月说:“有一点,不过无所谓了。”
艾利欧笑:“哈哈,还是会介意吧,库洛的转生不要你,还做了新的守护者。”
月没说话。
艾利欧说:“月,我继承了一部分库洛的记忆,在那些记忆里,有着可鲁贝洛斯,和你,是那么的美好……我不是不想要你,我很想要,可你们终将属于小樱,所以我必须推开你。”
月眼中的光线闪动着:“为什么,我和可鲁贝洛斯必须属于小樱。”
艾利欧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所继承的记忆告诉我,库洛里多原本安排你和小樱一对。”
月:“……”
艾利欧失笑:“吓一跳吧,哈哈。不过幸好,你和小樱的感情仍然在深化,这在未来会给你带来更好的结果,比跟随我要好得多的结果,你相信吗?”
月有些无言。
艾利欧说:“开心起来吧,月,为了你所爱的库洛里多,和爱你的小樱。”
隔绝外界的光墙开始消散,随着消弭的还有艾利欧的投影。
“以及,库洛里多对你的感情,确实是不同的……”
魔法阵的光芒完全散去,阵心掩没在草丛下,将永远沉寂。
月静静站着。
小樱带头跑过去:“月!”
月朝她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羽翼合拢,光芒怀身,再次出现时,就是完整的雪兔。
“啊咧?”雪兔晕乎乎摸头,“这里,我家?桃矢,发生什么了吗?我记得我在你房间睡觉的……”
桃矢嘴角微抽:“这个,很复杂……哈哈,欢迎回来,阿雪。”心里把月骂了一百遍。
大可说出了桃矢的心声:“这个冷漠的家伙,好歹做一下战后总结啊!道个别啊!”
夜空中的月亮依旧清冷,不过周遭星子烂漫,也不显得那么沉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