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翔见小凉肯理他了，乖乖的往嘴里塞饭，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在小凉被其他小孩子欺负的时候，他才会变得像一只小兽一样，把小凉搂在怀里，谁也不让靠近。那个时候，裕翔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的叫着，但很奇怪，小凉总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从那时起，小凉把哥哥当作了自己心里的天使，喜欢看着他笑，喜欢他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喜欢看着他咿咿呀呀的指手划脚，不喜欢看他哭，尽量把他保护在自己的身边，不让谁欺负......
在小凉七岁，裕翔八岁时候，裕翔还是不会说话，所以人都认定了他是一个哑巴。可是没想到，这日，小凉被送去了上小学，裕翔没见到凉介，哭了一整天，等凉介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看见小凉后，才停了哭，吐出了谁也想不到的两个字："凉......凉......"  
每个人都被吓一跳，谁也没想到已经被人们认为是哑巴的裕翔居然开口说话了？  
被吓得最厉害，也是最开心的那个人就是凉介，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紧紧地搂住裕翔了，大叫着："哥，你会说话了？你叫我凉凉？我太开心了，哥，你再叫几声来听听......"  
好像被凉介的情绪感染了，裕翔也感到很开心，之前看不到小凉那种害怕的恐惧感已经没了，口齿不是很清楚的说着："凉......凉......"  
从那时起，小凉便一直教哥哥说话，教他写字，每当看到哥哥会多了一个字，都会兴奋得整夜睡不着。到现在已经能很流利地说话了。  
裕翔虽然善良，但他很怕生。只要看见陌生人，都会躲到凉介身后，不肯出来。除非一、两个月后，他对你的脸已经有熟悉感，也知道你是没有伤害性的，他才会笑着跟你打招呼。  
两人一直这样生活在福利院里，可是福利院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经费什么的都很紧张，院长--张伯，已经是个七十八岁的老头了，也没办法去筹集资金什么的。  
凉介十八岁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理由在留在福利院里，他跟哥哥两人都是成年人了，都有手有脚的，不能在这白吃白喝。虽然张伯一直想留着他们，可是凉介还是不想。高三的他，没有打算去参加高考，而是找了份小工，在外面租了间小屋，把哥哥也带了出去。  
在带哥哥走的时候，凉介也有问过他的意见，毕竟在外面生活不比在福利院，要苦很多，也不会有专人看护，所以，尽管百般不愿意，凉介心里还是希望哥哥继续留在福利院里。  
可是当裕翔知道小凉要走的时候，死命扯住了凉介的衣服，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放手，拼命地哭着，"小凉，你不要我了吗？你为什么要走？......"  
"哥，我没有不要你，我要出去赚钱，你在这乖乖的，要听话，我每个星期都会来找你的，好不好？"  
裕翔拼命地摇头，手上一点力气都不松开，"不要，我跟小凉在一起，我也去赚钱，小凉......你不要我了吗？我......怕......"说完，又哭了出来，眼睛里面都是红红的血丝。  
看到哥哥哭成这样，凉介的心也软了下来。轻轻的搂着哥哥，用袖子擦着他脸上的泪水。  
似乎除了凉介七岁那一年，裕翔找不到小凉，哭得那么厉害后，就没见过他像今天一样哭得这么凶过。  
"哥，你真的要跟我走吗？日子会很苦的，我上班的时候，你就要一个人呆在家里，哪都不能去，也没办法总是吃到些好东西，还可能要学习收拾家务，会很辛苦的，你还要跟我走吗？"  
裕翔的手依然不放开，生怕一放开弟弟就不见了，死命的点着头，"无论小凉去哪，我都要去，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丢下我一个人......"  
这时，凉介已经快哭出来了，眼眶都红了，把裕翔搂得紧紧的，头埋在裕翔的颈边，语气有点咽呜，"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丢下哥哥了......永远不会了......" 

第 2 章
"小凉你怎么啦？在想什么？碗跟筷子都摆好了。"裕翔伸出手，在凉介面前摆了摆了，凉介这才回过神来。
"呃？哦，没，我去弄汤底，等一下就可以吃了。"凉介说着，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哥哥的头。
裕翔笑了笑，他每次笑的时候都快眼睛都眯起来了。
跟着凉介到厨房，但凉介只让他在一旁看着，不让他动手，怕他烫着。
等了二十多分钟，所有的东西才全部都弄好了，将煤气炉放在饭桌上，锅里的浓汤冒着滚烫的热气。
裕翔闻到了香味，笑得更灿烂了，"小凉好厉害啊，弄的东西总是那么香。"
凉介笑了一下，说："傻瓜哥哥。"从锅里舀出些肉和热汤，递给了裕翔，"哥，喝点热汤，去去寒，小心烫。"
裕翔大口的喝着汤，结果被烫到直伸舌头。
凉介忍不住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裕翔吃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嘟着嘴。
"怎么啦？不好吃吗？"
"小凉不吃，我也不吃了。"
原来凉介一直看着哥哥吃，自己一点都没有碰。
"谁说我不吃了，你也快点吃，吃完了，我还要帮你洗澡呢。"
"嗯！小凉你也吃，真的很好吃。"
看着哥哥吃得开心，凉介也觉得饿了，动起了筷子。
饭后，凉介收拾着饭桌，对正在看动画片的哥哥说："哥，去把换洗的衣服找出来。"
"哦！"羽文立刻把衣服找了出来，放在了浴室里，又马上跑回去看电视。
等凉介把桌子收拾好了，就拿了张小凳子放到浴室里，浴室很小，没有浴缸，洗脸池上也只摆着一点点洗漱用具。
"哥，过来洗澡。"
"来了。"裕翔不舍的把电视关了，跑到浴室去。
凉介把裕翔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皮肤与冷空气接触，裕翔冷得打颤，凉介拿了条浴巾把裕翔的下身围住，裕翔虽然思想和动作都跟个六七岁的孩子没两样，但身体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大人了，凉介就算是他弟弟，也不好意思看着一个成熟男人的身体。
让裕翔坐在小凳子上，用水把头发打湿，挤了些洗发露在上面揉搓，没一会就有很多泡沫。
裕翔像一只小猫一样，一脸享受，闭着眼睛嘀咕着，"小凉，好舒服哦......"
凉介笑笑，没有答话，洗着他已经过肩的头发，说："哥，有空我带你去剪头发，太长了。"
裕翔一听到凉介要带他出去，享受的表情马上不见了，换上了一脸的惊恐，"小凉，我不要剪头发，也不要出去。"
看出了哥哥的不对劲，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裕翔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凉介的脸马上冷了下来，口气也开始不好了，"哥，好孩子是不撒谎的，快告诉我怎么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裕翔听到弟弟说要生气了，才讨好的扯着凉介的衣服，
说："小凉不要生气，我说就是了。"
凉介冷着脸，不出声，等着裕翔继续开口。
"他们......他们拿石头扔我......"
"什么？谁？扔你哪了？"
裕翔没见过小凉生那么大的气，都快吓哭了，"小，小孩......他们说我，说我是傻子，没人要，我没理他们，他们就拿石头扔我......"裕翔小心地扯着凉介的衣角，"小凉，我真的是傻子吗？你会不要我吗？"
凉介一听到哥哥快哭了的声音，什么火气都没了，只剩浓浓的疼惜，心中忍不住有点抽痛，"谁说你没人要，我就要，别听他们胡说，你不是傻子，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天使，谁都比不上你......"
裕翔摸了摸凉介的脸，有点笨拙，"小凉，不哭了，我不没事。"
凉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湿，原来已经不小心掉了泪，用衣袖擦了擦脸，扯出一抹苦笑，"我没哭，哥，他们扔你哪了，痛吗？"
裕翔指了指自己的腰，"这里，有点痛痛。"
凉介解开浴巾，在左腰处果然有一处淤黑，心疼地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裕翔马上叫了起来，"小凉不要，痛。"


凉介把浴巾重新围好，柔声说道："哥，把头发冲干净，洗完澡后，我拿点药酒给你擦擦。"
"哦。"
凉介小心地帮裕翔冲着头发，头发有点长了，水珠顺着柔软的发丝流淌下来，直到泡沫都冲洗干净了，才拿了条干净的浴巾擦干头发。
"好了，头发洗好了，哥，我先出去了，你身体洗好了就快点穿衣服出来，别着凉了。"
"嗯。"
凉介从浴室里退了出来，把门关好，才从房间里拿出了吹风筒和药酒。
听到浴室的门开了的声音，凉介对着浴室的方向，说："哥，过来这边。"
裕翔‘衣裳不整'的走了过去，衣服扭扭歪歪的，有点滑稽，凉介才过去帮羽文把衣服弄好，"笨哥哥，怎么还是把衣服穿成这样。"没有一点责备，反而很宠腻的说了这一句。
掀开了裕翔的衣服，露出了处一点都不美观的淤黑，倒了点药酒在手上，稍微用力地在上面擦着。
"啊！小凉，痛。"
"乖，哥你忍忍，不用力的话，淤血散不去。"
听了凉介的话，裕翔果然不再喊痛，但等凉介擦好药酒后，裕翔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在打转，要掉不掉的。
凉介用衣袖擦了裕翔眼里的液体，"乖，不哭了。"
让裕翔坐到了毯子上，用边梳子慢慢梳着他的头发，边用吹风筒吹干，"哥，要不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好。"
凉介静静的帮裕翔吹着头发，裕翔也静静的坐着，宁静的氛围填充着小小的屋子......
"哥，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想去哪玩，我陪你。"
裕翔转过头来，笑地眼睛都眯起来了，抱住凉介的腰，撒娇着："真的啊！？小凉你太好了。"
凉介摸着裕翔的脑袋，"还不一定呢，我看能不能跟店长请到假。"
"我要去福利院，看张伯伯，再去玩雪雪。"
"也好，我们好久都没去看张伯了，也不知道圣诞节那天会不会下雪，怎么玩？"
"会的，会有雪雪的，一定有......"
凉介不明白为什么哥哥那么肯定会下雪，算了，也许那天真的会有雪也说不定，毕竟天气已经这么冷了。
"好了，头发都干了，快去睡觉。"凉介拍了拍裕翔的脑袋，跟哄小孩一样。
"一起睡。"
"我还要洗澡，你先睡，快去。"
凉介推着裕翔到房间里，赶着他上床，再帮他把被子盖好，才把灯关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整个小屋里也只有一间房间，所以凉介都是跟裕翔睡在一块。
等凉介洗完澡，钻进被子里，灵敏地发现裕翔还没睡着，"怎么还没睡？"
"等你。"
一句话，两个字，让凉介心里暖暖的，"好了，我也要睡了，你快闭上眼睛。"
"嗯。"
裕翔搂着弟弟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慢慢的睡去。
可凉介还是睁着眼睛，盯和天花板，想了很多，直到听到哥哥平稳的呼吸声，才开了口："哥，不管你是不是傻子，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话，等我赚了去钱，我就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裕翔在朦胧中好像听到了小凉的声音，没听清楚他说些什么，轻轻的"嗯"了一声，又睡着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
凉介这才反手搂着裕翔慢慢得睡去...... 

第 4 章
"张伯，我们来看你了。"
"张伯伯好。"
"原来是裕翔和小凉啊，怎么这个时候来？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张伯已经满头的白发，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脸色也不错，在看见裕翔的时候更是笑开了。
裕翔小的时候，张伯就很疼他了，一是看他可怜，从小就没了父母，还是个弱智，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裕翔从小
就不哭不闹，要比其他孩子乖巧很多，即使被其他孩子欺负了，也总是笑笑的，除了凉介被欺负外，他这时才
会变得像是小野兽一样，保护着弟弟不让人接近。裕翔小时侯长得也可爱，这也是院里所有人都喜欢他的原因。
凉介让裕翔自己一个人去玩，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人，就像家一样，裕翔开心得跑来跑去，到处去溜达，一会
就不见了人影。
凉介也不担心，毕竟这里的人他们都认识，也不怕会有什么事发生。
趁裕翔不在，凉介从钱包里拿出了五百元，递给了张伯，"张伯，我刚发工资，这些钱你拿着。"
"你这是干什么，回来看看就好，还拿什么钱，这些都是你辛苦赚来的，你还要养活裕翔，快拿回去。"张伯不
愿意收下，他知道以小凉的高中毕业证书根本不能赚到什么钱，还可能看人家的脸色做人，而且他还要多养活
一个人。
"张伯，你养了我跟我哥那么多年，吃的住的，都是你的血汗钱，现在院里的经费也大不如前了，我能给的也就
这么多，你就收着，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拿回去，院里的经费我自有分寸，还不用你来操心，你在外面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张伯真的很感动小凉有这
份心，但口气还是硬了下来，因为他清楚小凉的脾气，口气不硬点的话，他是不会听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拿回去。"
"但是......"
"啊--小凉，救我--"凉介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裕翔的叫声打断了。
"哥！"听到裕翔的叫声，凉介心里一惊，害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了出去，中间差点就撞上桌子。
张伯也连忙一起跟着出去。
凉介赶到前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抓着裕翔的手，裕翔吓得都哭出来了，见到小凉出现了
，挣扎着，大喊，"小凉，救我--"
"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那男子看了一眼凉介，悻悻然的放了手。
一没有了钳制，裕翔哭着跑到了小凉身后，全身发抖着，紧紧的抱着小凉的腰，头都埋到了他的背上去。
凉介拍了拍哥哥的背，安慰着，"哥，没事了，不哭......"
"他是你哥？"那男子突然开口道。
凉介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陌生男子的身上，这才看清了他脸上有一条从额头划到左脸颊的疤痕，颜色却不
是那么深，看得出这伤已经是有些年月的了，却还是很狰狞的样子，难怪哥哥会哭得这么厉害，估计是吓到了
。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要抓我哥？你想干什么？"凉介口气很冲，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这个
人哪点像好人，一个好人，脸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明显的刀疤。
"他是你哥？"男子没有回答凉介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他不是我哥，难道是你哥啊，而且我们是亲生的！"虽然凉介在撒谎
男子想了一下，才开了口，"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本来是来找故人的儿子，听说他小时候被送到福利院去了，
但我不清楚是哪间，就到处找，已经找了很久了，刚刚在这看到了这位小兄弟，看他长得很像故人，就以为是......一激动......真抱歉了！"男子说完后，还深深的鞠了个躬，表示他的歉意。
凉介见他道歉了，态度也很诚恳，实在也不好说些什么，"算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我哥他很怕陌生人的，你刚刚那样，一定吓坏他了。"
"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张伯开口叫住了刚想抬腿走的男子，"对了，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他叫中岛裕翔。"
"对不起，没听说过。"
"那算了，打扰了。"男子不再说什么，深深的看了裕翔和凉介一眼，就转身走了。
凉介总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因为那名字和裕翔的名字也差不多，只是姓不同罢了，但也没去多想，转身安慰着还在颤抖的裕翔，"哥，不哭了，没事了，他已
经走了。"
"小凉，怕。"裕翔这才抬起已经满是眼泪的脸。
"乖，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哥哥是好孩子，不哭了，知道吗？"凉介一边顺着裕翔的背，一边轻声的说着。
"嗯......"裕翔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果然不哭了，但身上还是轻微的抖着。
凉介带他到原来的住在这里时的房间睡着，也是真的惊吓过度了，裕翔没一下去睡死了，但在梦里好像还是不
怎么安心，眉头紧紧的皱着，抓着凉介的手不放。
等到裕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睡一觉后，情绪也好了很多，没有了原来那种害怕的神情，见到凉介和张伯也是很开心的笑着。
凉介和裕翔在福利院里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才告别了张伯。
"张伯，我们走了。"
"张伯伯，我们回去了。"
"好好好，走好啊。"
凉介在临出门的时候，悄悄的把五百元放在了桌上，这才牵着哥哥的手出了门。
外面的风很大，很冷，但路上还是有不少人，大多数是情侣，紧密的靠在一起，今天的夜晚是难得的好天气，
原本平时总是灰蒙蒙的天，现在每一颗星星都看得清清楚楚，闪着很漂亮的光，增添了浪漫的气氛。
"哥，你冷不冷？"凉介紧握着裕翔的手，不停地搓着，直到那只手变得暖暖的。
"不冷，小凉呢？"裕翔笑了一下，也学着凉介，把凉介的手拿起来搓着。
"我也不冷。"
两人望过去就像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在互相取暖。
"哥，这么晚了，可能没有公交车了，我们走路行吗？"
"嗯，小凉做主就行了。"
两人牵着手，很安静在路上走着，每个人都沉浸在圣诞的气氛里，没有人有多余的去心思去注意他们。
走到快到家的时候，凉介看到了饰品店里的假雪人，这才想起了哥哥说要看雪。
"哥，今天好像不会下雪了。"
"会有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啊！"
"因为裕翔想看雪雪啊。"裕翔理所当然的说着。
凉介因为哥哥的这个回答，有点哭笑不得，这什么理由嘛！
"啊，你们看--"这时街上一个女孩的惊呼声突然响起，指着夜空。
人们顺着女孩的手指望去，黑色的夜空，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半空中有一点一点的雪白在飘落......
"天啊，开始下雪了。"
"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居然在这个时候下雪，太不可思议了。"
......    ......
凉介惊讶的望着笑得很开心的羽文，"天啊，哥，你不会真的是一个天使吧。"
裕翔笑得更开心了，"我是小凉的天使啊！你今天才告诉我的啊！"
凉介紧紧的抱住了裕翔，伸手去接那冷冷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慢慢的融化，才相信这是真实的。
"对，你就是一个天使，而且是我的天使......"。  

第 5 章
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从那晚以后，这个城市就没再下过雪，但天气还是那么冷得让人发抖。也由于今年只下过一次雪，而且还是在圣诞节那天，刚好十二点的时候。那次的下雪，被传得跟神话似的。
每每听到别人说圣诞节那天的雪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凉介的嘴角总会忍不住向上扬，觉得这场雪，是裕翔带来的......
也由于他甜美的笑容，这几日卖当劳的顾客明显多了不少，尤其是年轻的女顾客。
过了没几天，就是元旦了，这天，凉介把货往架子上摆，那个微胖的老板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拍了拍凉介的肩膀，"凉介啊，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凉介放下了手头的事，疑惑地看着老板，"快半年了。"
"我听外面的人说，你还有一个哥哥要养？是真的吗？"老板故意省略了那句从外人嘴里听到的--凉介的哥哥脑子似乎不是很好。
凉介低下头，"是，我哥他......身体不是很好。"
"不容易啊，小伙子，一个人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多养一个人，你这小子，人品不错。我看这样吧，你一直在这里做也不是办法，毕竟工资是有限的，我看你这我这做了也有些时日了，做事也认真。我介绍你去我朋友的公司那做，他那里现在正好缺人，怎么样？当然也是从低做起，工资不高，但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而且，做久了，做好了，也能升职。待遇比在这里做好多了。"
凉介惊讶地抬起头，差点就结巴了，"真的吗？可是，我只有高中文凭。"
老板摆摆手，"文凭说明不了什么，人品和工作能力最重要。不过有个问题，那公司是开在别的城市的，虽然离这不是很远，但是一来一回也要四个小时，所以到时就要过去那边住了。当然公司会安排宿舍给你。"
"那我哥怎么办？"
"这个......那间公司规定不能带人过去，你看看能不能先让你哥让别人照顾着，等在那边有成绩了，再接你哥过去。"
凉介想都不想就说："抱歉，老板，这工作，我接受不了。"
老板吃了一惊，想不到还有人不想要这么好的机会，"能告诉我理由吗？"
"无论到哪里，我都要带着我哥。我哥没了我，他会死的。"
"可是，又不是不回来。"
凉介摇摇头，"我哥他一天都没办法离开我，他基本上，除了我，谁也不接触，也不认识人。我走了，他会哭的。而且，我也离不开他了，他是我的责任。"
老板想不到兄弟之间的感情可以这么深，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想挽留，"你再考虑一下吧。"
"老板，你的好意我真了解，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哎，可惜了。"
"抱歉了老板。"
老板摆摆手，"没事没事，先做事去吧。"
回到家，凉介却发现有一群小孩爬在他们家的窗口偷看着些什么。他刚一走进，那群小孩就跑个精光。
凉介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连忙开了门。就看见裕翔蜷缩成一团，蹲在角落，肩膀一抖一抖的。
裕翔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满脸是泪，还有......血......，眼里全是惊恐的神色。
凉介一看到这副景象，吓得立刻跑到裕翔身边，差点就跌倒了。
捧起裕翔的脸，泪水混合着鲜血，一滴滴落到衣服和地板上。纯白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血是从额角顺着左脸颊滑落下来的，连眼睛也被血浸满。
"哥，怎么会这样？谁打你了？"
裕翔看清楚是凉介后，哭着扑到凉介的怀里。血也染红了他的衣服。
"小凉，怕......痛......"
凉介拍着他的背，可是他自己的手都在抖，"乖，不怕了，没事了，我在这呢。告诉我，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小孩......我刚刚走出去，他们就......"
凉介愤怒地握着裕翔的肩膀，但手上不敢用力，"他们又拿石头扔你？"
裕翔点点头，身体还在发抖着。
凉介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愤怒过，开始恨自己懦弱到连自己的哥哥都保护不了。连个小孩都能欺负他。恨自己没有钱能让他治病。


凉介紧紧地抱住裕翔，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小凉，你哭啦？"裕翔已经听到在他肩膀处的噎泣声，这下反而轮到他拍着凉介的背，安慰着，"小凉，不哭了。我不怕了......你别哭了......"
凉介抬起头来，用袖子擦掉裕翔脸上的泪水和鲜血，才用另一只袖子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液体。
"哥，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好吗？"
裕翔乖巧地点点头。
"那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着。"
"嗯。"
凉介拿来棉花、清水、纱布和酒精，先用棉花沾了水擦去伤口旁边的血迹。幸好伤口不是特别大，只是肿起了一大块。用棉花沾了点酒精。
"哥，要忍着了？"
"嗯。"裕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酒精沾到伤口上时，只感觉到裕翔震了一下，但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哭。
很快就消了毒。拂开裕翔有点长的头发，贴上纱布，就算完了。
"抱歉，哥，我现在没钱带你去医院，只能先这样。"
裕翔摸着自己额上的纱布，"不要医院，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凉介想到老板的话。突然握紧裕翔的双手，"哥，我送你去福利院吧。"
裕翔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慢慢地涌出眼泪，就是不往下掉，"你还是不要我了吗？"
凉介看到裕翔委屈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很难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根本不能照顾他，更别说保护他。
"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哥，我没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没办法保护你不受伤害，没办法在你受伤的时候送你上医院，没办法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我要去赚钱，赚很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再带你去看病，好不好？哥，我好难受。"
"我不要。什么都不要。我也不痛，真的。也不要上医院。现在跟着小凉你就好，只要跟着你，就好。我什么地方都不要去。你别不要我......"  
凉介用衣袖擦着裕翔不断往下掉的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眶。
"小凉你饿了吗？"裕翔突然说。脸上的液体还没干。
"哥，我不饿。"
虽然凉介这么说了，但裕翔却独自走到厨房里，滔米，洗米，量水，放到煤气炉里煮。每一步都很熟练，像是练了很久。
凉介走到裕翔身边，拿起身边的布把裕翔湿嗒嗒的手擦干，"哥，你这是干什么？"突然发现裕翔手上有很多淡淡的痕迹，粉红粉红的。估计就是烫伤的。是自己平时疏忽了吗？  
"小凉，我学会煮饭了。你出去工作，很晚回来也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了。以后我会学着赚钱，赚很多钱。只要你别不要我......"裕翔紧紧地抓着凉介的衣服，不松手，害怕一松手，小凉就会永远的不要自己了。
凉介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把裕翔紧紧地搂到自己怀里，"哥，你要记住，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责任。除非你自己要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那我们勾勾手指头。一辈子都不能不要我。"说着还把尾指伸出来。
"好，一辈子。"凉介也把自己的尾指勾了上去。
或许，这样就真的代表一辈子了。  

第 6 章
"什么？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凉介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胖胖的老板，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可爱。
"真的，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跟公司沟通好的。算你好运咯。"
"我真的能带我哥哥一起走？"
"是，不过你哥的住宿费要另给，每个月是三百块，从你工资里扣。你决定怎么样？"
"行行行，没问题。老板，真的谢谢你。"
"难得看到一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家人这么好，现在很少咯。好好干，有空记得回来看我们。"
"嗯，我会的。老板，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说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信封，递给羽伊，"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有一些证件，一个星期内要到公司报道的。你可以先搬到公司的宿舍住，地址已经在里面了。三人住一间，你们去的时候应该有一个人住在那里了。好好相处。"
"我会的，老板。"
"不用叫我老板了，我现在也已经不是你老板了。快点去收拾东西吧。"
凉介再三谢过后，就向同事一一道别。能收拾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零碎的东西。拿着这些东西，走在路上，凉介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每个人都那么可爱。
回到家后，凉介却看见裕翔正把碗柜里面干净的碗拿出来洗？
"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裕翔想不到凉介这么快就回家了，突然握不住碗，"哐"的一声，碎了一地。
"小凉，我不是故意的。"裕翔看见碗碎了，急忙说。弯下腰去捡那些碎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凉介连忙跑到裕翔的身边，抓起他的手，怕他被碎片割伤。不过他这个举动却让裕翔觉得，他在生气。
"小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好吗？"
凉介叹了一口气，把裕翔扶到一旁坐下，"哥，我没生气。我只是怕你把手弄伤了。等一下我来收拾就行了。你先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在学洗碗，这样，我以后就能帮小凉多做一些事了。小凉也不用每天都那么辛苦了。等我会照顾自己的时候，小凉也不会......"裕翔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但凉介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替他说了下去，"这样我就不会不要你，是吗？"
裕翔没有开口，默认了。
凉介摸着裕翔柔顺的头发，"哥，你还是在意那天我说想把你送到福利院的事吗？"
裕翔还是没有开口，他心里还是那么害怕。
"哥，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是遇到什么事，就算我穷到没饭吃了，就算天要塌下来了，我也不会再说把你送到福利院的话了。你也不要再学习什么做饭，洗碗......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我会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除非我比你先死，那就没办法了。"
裕翔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突然抬起头，抓着凉介的手不放，说："我不要小凉比我先死。我不要......"说着，似乎想到了凉介死的那个样子，眼眶都红了起来。
"哥，死，那是很遥远的事。我想，至少要过几十年，我们才会死。我想，那时候，我们都走不动了。"
"可是，我还是不想小凉先死。"
"死亡不是我们能把握的，不是说我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了。好吗？"
裕翔乖乖地点点头。
像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小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经裕翔这么一提，凉介才想起来要告诉裕翔这个好消息。
"哥，公司让我提升了。以后我可以赚更多的钱了。你就可以吃更多的好东西了。我还会给你买新衣服。这些衣服都穿很久了，该换了。"
"真的啊？"裕翔表现得比凉介更开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逢了。
"嗯，不过我们要搬家了。搬到别的地方去。这样你也不会被那些小孩欺负了。"凉介也被裕翔的笑容感染了，笑容更大了些。
不过裕翔后面的那句话却让凉介有点笑不出来。
"那小凉是不是也可以穿新衣服了？"
凉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点了点头。把这种感觉丢到一边。
"那我们还能再回来看张伯伯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我有空了，我就会带你去。我还会带你去玩。"
"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个星期之内，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收拾东西了。"
裕翔兴奋地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收拾。"
"哥，我来就行了，你先在这里坐着。"
"好。"裕翔果然乖乖地坐在那。
凉介把刚刚打碎的碗一片片拣起来，看裕翔乖乖地坐在那，对他笑了一下。不笑还好，一笑就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
一滴鲜红的血立刻冒了出来。
"啊！"裕翔看到凉介流血了，叫得比凉介自己还紧张，立刻跑到他身边，抓着那只受伤的手指，问："小凉，你痛不痛？"
"哥，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凉介刚想起身拿面巾纸擦掉，没想到裕翔却突然把他的手指含到嘴里。
凉介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湿湿的，暖暖的触觉从指间蔓延。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一种让他自己觉得害怕的感觉。他急忙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脸有一点不正常的红晕。
"哥，你哪，哪学来的这个？"连话都有点结巴了。
"电视啊，电视上都是这么做的。"
凉介现在特别后悔买了电视。
"哥，这样不好。以后，以后别这样了。"
"那为什么别人可以这样做？"
"他们，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这么做的两个人，关系都是特别好的那种。"
"那我们关系就不好吗？"裕翔愣愣地问。
"好，但是，我们是兄弟，不是那种好法......"凉介顿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以后别这样就行了，流血了，拿纸巾擦擦就行了。"
"哦。"裕翔虽然还是不明白，但还是记住了。
凉介背过身，继续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只是手已经有点慌了。他看了一眼裕翔天真的表情，心也有点慌了。
一切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但羽伊知道，自己应该忘了。
他是哥哥，而他是弟弟。
他想，自己是时候去交个女朋友了。这样，或许会更好。 

第 7 章
"哇，小凉，你看，那栋房子好漂亮啊。"裕翔指着不远处一栋别墅，确实很漂亮。
凉介牵着裕翔的手，苦笑了一下，"哥，我想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给你买这么大的房子了。"
裕翔连忙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只要看着就行了。没有小凉，给我，我也不要。"
凉介笑了一下，"哥，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现在两人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从旧的屋子里带来的生活用品。东西不多，但拿着也够累了。
"不用不用，小凉拿的东西比我多得多。小凉你累不累？"
"我也不累。就快到了。看就在那。"凉介指着不远出的一栋普通的楼房。虽然很普通，但也比他们原先住的地方好多了。
两人把东西拿到三楼，凉介从怀里掏出地址，确认地方没错，才按了门铃。
可是过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但屋子里面肯定有人的，因为凉介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吵闹的声音。
"小凉，这门没关好。"裕翔指着那开着的锁。
凉介这才发现门没关好，便小心地推门进去，向里面探着头，"请问有人在吗？"
根本没人应他。
"哥，你先把东西放下，坐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找找人。"
"好。"
凉介向里间走去，因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有人吗？"
走到一个房间外，就清楚地传来一句--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碰黑社会的。如果你要是接了你父亲的势力，我告诉你，你有一天被砍死在街上，我都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没了声音，随后是浓浓的哭腔。很明显是个女人。
凉介想不到跟他们住在一起的人会是个女人。她应该是在打电话。虽然的确很不想打扰，但总不能就这么站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叩了门。
好一会，门才被打开。
志田未来红着眼眶，突然看见凉介这个陌生人，防备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口气差得可以。
"很抱歉，我看门没关好就进来了。"
"看门没关好就进来，你是贼吗？"
"不是，我有敲门，但一直没人开，才进来的。"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新来这边住的，我有证件的。"凉介把随身带的那些证明都递给了她。
志田未来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就明白了，"原来你就是带着一个傻子哥哥过来一起住的那个人啊。"
凉介愣了一下，突然用力地抓住了志田未来的手，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不许你说我哥是傻子。他比你们这些正常人要善良一百倍，你没资格说他！"
志田未来被眼前这个男生吓着了，他的眼神就像要把自己杀了一样。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刚想道歉，就被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凉，你们别吵架......"裕翔躲在门后，不敢出来，唯唯诺诺地看着志田未来，很害怕的样子。眼眶里已经有水珠了，想必刚刚的话他也听得很清楚了。
志田未来看着这张脸，愣在了那里。
凉介则已经跑到裕翔身边了，"哥，不是让你坐在那等吗？怎么进来了？"
"我听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就进来了。"说完，还看了志田未来一眼，显然已经很怕她了。
"你听错了，我们不是吵架，只是说话大声了一点。"凉介转过头去，对志田未来说："我说得对吗？"
志田未来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没了话。
"可以告诉我，我们的房间在哪吗？"凉介礼貌地问，好像刚刚的争吵根本没发生过。
"只有一间房，你们住一起。"未来指着角落一间关着门的房间。
"谢谢了。"虽然是感谢的话，但并没有感谢的表情。
凉介拿着行李，搂着裕翔，往他们两人的房间走去。未来站在那里，看着裕翔的背影，随后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关上门后，裕翔就搂着凉介不放了，头埋在凉介的背部，不肯出来。
"哥，你干嘛？"凉介细声地问。
"我们要住在这多久？"
凉介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有两三年的时间吧。"
"可是，小凉你去工作了，我会怕？"
"怕什么？怕那个女的欺负你？"
裕翔重重地点着头。


凉介转过身去，搂着裕翔，"别怕，哥，你人那么好，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如果她敢碰你一下，我不会放过她的。"
"小凉，我不想做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裕翔已经掉了眼泪。
凉介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哥，谁说你是傻子了。你只是比别人善良，比别人都要好。谁说你傻了。"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别人老叫我傻子。小凉，我想当个正常人......"
现在的凉介真的恨透了那个女人。
"哥，听我说，你很正常！你什么都会，你会煮饭，会洗碗，会对我好，会让我开心......你比谁都好，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会努力赚钱，然后带你上医院看医生。你说好吗？"
裕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凉介拿纸巾擦掉裕翔脸上的泪水，"好了，不哭了。你都累了一天了，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带你去洗澡，然后再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嗯。"
"那你就在床上乖乖坐着。"
"嗯。"
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收拾起来也费了一番功夫。等所有东西都搞定了，凉介全身都是汗。天也有点暗了。
转身一看，裕翔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眼眶还是有点红红的，皮肤透明透明的，很安静的样子。凉介舍不得叫醒他，拿张被子给他盖上了，就自己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澡的声音吵醒了裕翔，等凉介出来的时候，裕翔已经坐在床上，一脸的迷茫，眼睛还水水的，显然刚睡醒不久。
看见凉介，才渐渐回过神来。
"小凉。"裕翔对凉介笑了一下。
凉介心想，像个孩子一样多好，哭过就忘了。
"哥，洗澡了。我去给你放水，你把衣服找出来。"
"好。"
凉介在给裕翔脱衣服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手已经有点发抖了。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裕翔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的情景。
晃了晃头，想让那个画面离开，但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
等凉介把裕翔的衣服全脱下来后，连看都不敢看，就拿条大毛巾围住了。
把裕翔的半长的头发弄湿后，挤了些洗发露上去，慢慢地搓揉，不一会就满是泡泡。
裕翔边玩着泡泡，边享受着。
可凉介的手的却微微地抖着，即使不愿意，也会不小心看到裕翔光洁的身体，曲线绞好的背部。
"哥，你自己洗吧。"匆匆地帮裕翔冲掉了泡泡后，就像逃一样地逃出了浴室。
裕翔奇怪地看着凉介的背影，想不通凉介今天是怎么了。
凉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煮了一点粥。
想了一下，还是去敲志田未来的门。很久，她才开了门，眼睛肿钟的，"有什么事吗？"已经没有原先的那种口气。
"我煮了一点粥，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抱歉，我吃不下。"凉介刚要转身走，却被志田未来叫出了。
"刚才的事，对不起了，那时我心情不好。"凉介发现这个女人倒不是那么坏。
"算了，我刚才态度也不好。"
"那个，帮我跟你哥哥说声对不起吧。"
"我哥，他不会计较的。"
"小凉，我洗好了。"刚说完，裕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来了。"转头对志田未来说，"我哥找我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就向浴室跑去。
帮裕翔整理了有点乱的衣服，就牵着他去吃饭。
一切，还是跟从前一样。
夜晚，却变得有些难熬。
明明比以前还要大的床，两个人睡起来却感觉比以前还要窄。
凉介看着裕翔熟睡了的侧脸，突然有种想亲吻的冲动。  
慢慢地靠近。就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像雷击一样回了神。凉介骂自己在做什么！把自己的身体向外移开，直到快到床沿才停了下来。
转过身，背对着那个熟睡的人。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10章发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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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凉介不知道坐到什么时候，可能是两个小时，也可能是四个小时。反正那时候，基本上已经听不到有什么声音了。
门后面的哭泣的声，也早就没了。
凉介动了动自己发麻的腿，小心地站了起来。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泪痕，眼睛里充满血丝，像是一下子憔悴了好几岁一样。
开了水龙头，冷水一下子冲了出来。双手在冷水下竟然还觉得有点暖。在地板上呆太久了吧。手指都冻得僵了。
轻轻地开了浴室的门，光线从里面透了出去。桌上的蜡烛早就烧完了，留下一大团蜡块。外面一点光亮都没有。
就着浴室的光，凉介看见了半躺在地板上的裕翔。
他闭着眼睛，眉头皱得很深。身体还微微地发抖着。脸上都是泪痕，比羽伊还要再严重很多。怕这是他这么大哭得最厉害的一次了。
哭到累了，睡着了。
凉介用裕翔的右手搭着自己的肩膀。这才发觉，他的身体冷得吓人。
凉介立刻把裕翔抱到床上去，动作虽然快，但还是很轻柔。生怕弄把裕翔吵醒了。一放到床上，凉介马上用被子把裕翔捂了个严实。再弄了条热毛巾擦拭他的手脚和脸。
虽然凉介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可裕翔还是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凉介，眼眶里就满是液体。他拉住凉介想逃开的手，"小凉，我错了，别生我的气，我不敢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凉介想说这句话，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安静地把裕翔的手拉开，放到被子里。
"哥，你睡吧。"说完，拂了拂裕翔额上的头发，就走了。
他知道，裕翔会很伤心。
可是没办法，他很害怕。他知道自己必须逃走，逃得远远的。
这样，谁都不会有危险。
裕翔原先已经哭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可是睡得很不安实。凉介则跑到客厅去睡，可是一整夜都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就这么一整夜。
冬天的早晨，明明已经很晚了，天还是灰蒙蒙的。阳光永远射不进来。
凉介起了个早，没有心思去睡。
眼睛浮肿着，眼白里面也全是血丝。看起来真的很狼狈。
开了莲蓬，热水滑满了全身。凉介觉得自己清醒多了。至少不会再干些愚蠢的事了。
弄好了早餐，自己吃了两口，就拿保温瓶装了起来。放到明显的位置。
凉介开了房间的门。那人还在睡着。皱着眉头，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凉介的心微微地疼了起来。他没叫醒裕翔，只是留了张字条。
--早餐在保温瓶里，记得去吃。中午我会回来。
凉介上班去了，可是在公司里一直没办法集中起精神。一直在想，那人醒了没，有没有看到床头上的字条，他会不会吃饭......
就这么一直想着，不由自主地想着。
一个早上就已经弄错了两份市场报告。
谁都看得出凉介今天的精神状况差到家了，都劝他回家休息。或许还是真的一时间要放下就放下，心里一直不安着。
最后还是请了假。在快到宿舍的时候，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桌上的保温瓶动都没动过，还在原位。
凉介急忙跑到房间里。裕翔还躺在床上，依然皱着眉，只是脸色比早上看见的，还要红上许多。
凉介把手覆在裕翔的额头上，立刻让他吓了一跳。
"天啊，怎么那么烫。"
凉介紧张地拍着裕翔的脸，"哥，你醒醒。感觉怎么样？"
裕翔这才慢慢得转醒过来，一双眼睛蒙蒙的，什么话都没说。就是抓着凉介的手不放。
"哥，你到底怎么样了？说话啊。"凉介急了。
裕翔张了张口，可惜凉介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把头凑到裕翔的嘴边，想听清楚。却听到裕翔虚弱地说："小凉，我不敢做错事了......你不能把我丢了......"
凉介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到他想大喊，痛到他想哭。
"哥，你先睡着，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说完，立刻拿了大风衣把裕翔捂了个结实。抱了起来。裕翔全身都是滚烫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身上的热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凉介突然觉得裕翔真的很轻。


可是裕翔还是睁着眼睛，扯着他的手不放。他怕自己一闭眼，一放手。他就把自己丢在这，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一路上，凉介任裕翔扯着，把他送到了医院。就算到了医院，裕翔还不肯放手，也不肯让医生检查。又哭又闹的。
闹腾了好一阵子，医生才同意让凉介站在裕翔的视线范围内站着，但不许说话。
检查了一下，医生趁裕翔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打了一针。转过头对凉介，说："怎么那么晚才送医院，都烧到三十九度半了，再晚一点，就有危险了。"
凉介的心顿时漏了半拍，抓着医生的肩膀，紧张地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暂时是没事了，我刚给他打了退烧阵。不过要住院一个晚上，等到烧完全退了，才能出院。你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吧。还有，病人现在需要多休息，别吵到他。"
"我知道了。"
"小凉。"凉介刚想出去办住院手续，就被床上的裕翔叫住，"别走，我怕。"
凉介走在裕翔身边，摸着他依然滚烫的额头，"哥，对不起。如果我早上没有请假回来的话，都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杀了我自己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凉没错，是我错了......惹小凉生气，我以后不敢了。"
"你没错，是我的错。"我错在......爱上了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好了，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办住院手续。"
凉介刚起身，就又被裕翔扯住，"小凉，你还会回来吧。"眼里全是害怕和不确定。
凉介拍拍裕翔的手，"我一定会回来的。"
裕翔相信了，因为凉介从没有骗过他。这才放了手。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来医院看病的人好像永远都不会少。凉介排了很久的队了，才把入院手续办好。他怕太久裕翔会怕，小跑着回去。
回到病房的时候，裕翔已经睡下了。也许实在是太累了。
凉介坐到裕翔身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起身就往刚刚那个医生的办公室跑去。
过了好些时候，凉介才从办公室里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个替裕翔看病的医生。
"等一下我会给他安排另一个主治脑科的大夫。让他替你哥做一个脑部的检查。"
凉介转身微微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了，医生。"
"不用。"
凉介已经把裕翔的情况告诉了医生，他希望裕翔的病真的能好。他不想有人再叫他傻子了。而且，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他身边了。虽然自己很想，但不能。
凉介回到病房，裕翔还是睡着。窗没关紧，有一点风透了进来，吹乱了裕翔前面的头发。
凉介轻轻地坐到裕翔身边。安静地弄着裕翔额前的碎发。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的前面是天堂，而我的前面是地狱。再靠近一步，就会掉下去。所以，就在这个地方停止吧......你还是我的哥哥。只能是哥哥。"  


第 12 章
第二天下午。阳光从窗帘里透了进来，照在凉介身上，暖暖的。在这个异常冷的冬天里，有这么暖的阳光是很难得的。
凉介却没心情去享受这份阳光。他坐在软椅上，而对面坐着的人是这个医院最好的脑科医生。三十多岁、很帅气的样子。他手上正拿着一张Ｘ光片，紧紧地皱着眉头。
但这不是凉介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那人手上的那张Ｘ光片，里面是一个头颅的模样。那个头颅里面还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在左脑边上。
那个医生也沉默了很久，似乎想好了怎么开口，才清了清喉咙，说："山田凉介是吧。"
"是的。"
"你哥，也就是山田裕翔（囧）头部是不是受过重创？"
"我听我们院长说，在我们很小的时侯。我们的父母出车祸，他们也在那时候死了。我哥的头，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撞到的。"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大概也有十五年。"
"十五年......"医生沉思了一下，说："这么久了。照理说，因为撞击而形成的血块一般都会在一年内自动消失。当然，也有一直都不会消失的。十五年了血块还在的话，应该不会有多大的机会了。"
凉介虽然从医生的表情里就明白了一点，但听到他说出来，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那能有办法把那血块弄掉吗？"
"能，但只能动手术。可是风险很大。"
"如果我哥动手术，而且成功了。他是不是就会变正常了？"
"不一定。如果他在受到撞击之前就受到很严重的刺激的话，也有可能导致他现在智力的低下。就算血块拿掉了，他依然和现在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形看，被血块压到神经线的可能性比较大。"
凉介闭上了眼睛，觉得很累。没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紧张地问："如果血块不拿掉的话，我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照现在的情形看，应该不会。"
凉介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很难受，"谢谢你了，医生。"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这时，男人也站起来，拍着凉介的肩膀说："其实，有时候变了，不一定就好。看开一些。"
凉介回到病房，裕翔还在睡。不过烧已经退了，除了现在还有点虚弱外，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跟医生拿了一些药，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本来想让裕翔多睡会，但这病床半小时后就要还给医院了。凉介不得把裕翔摇醒。
轻摇了一阵之后，裕翔才睁开了眼。迷蒙的眼睛，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
"小凉......"声音很虚弱的样子。
凉介摸了摸裕翔头上左脑的位置，外面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里面的东西却拿不出来了。
"哥，我办了出院手续了，我们回家了。"
"小凉，我走不动。"
"怎么啦？"
"饿......头很晕。"
经裕翔这么一说，凉介才想起裕翔这两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这两天不是打点滴，就是睡觉。现在肯定难受得很了。
"哥，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回家我马上弄些东西给你吃。"
"可是......我现在走不动。"
"没关系，等一下我背你出去。"说完，凉介把带来的东西匆匆地收拾了下，提在手上，就把裕翔背上了身。
医院的走廊，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有那么多人。现在这些人，正对着凉介和裕翔直看。毕竟，平时要看见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只是因为平时看不到，所以多看了两眼。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突然觉得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的画面也可以很美。微微一笑。
裕翔伏在凉介身上，脑袋沉沉的，闭着眼睛。凉介故意把脚步放轻点，他怕太颠簸裕翔会难受。
"哥。"凉介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裕翔听到凉介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眼里全是迷茫。
这时候的凉介反而不开口了。等了好些时候，裕翔重新闭上眼睛，趴到凉介肩头的时候，才说："无论你能不能好，我都会养你一辈子的。"
也不知道裕翔有没有听到。
回到家。凉介轻轻地把裕翔背到床上，用被子把他捂了个结实。自己则跑到厨房掏了些米，煮了一点粥。
汤匙在碗里不停地搅拌，热气不断地冒了出来。过了有些时候，凉介尝了一下，温度刚刚好。这才把裕翔叫醒。
裕翔是真的饿了，一连吃了三碗。可脑袋一时间还是不能恢复过来，还是昏昏的。没一会，又睡着了。
在确定裕翔已经真的没事了，凉介才记起自己也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真的有点饿了。把裕翔吃剩下的那些粥吃完后，本来想休息一下的。但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带了些钱就出去了。
裕翔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橘红色的余光散满了天边的一小个角落。天还没黑，但也够模糊人的视线了。房子里没开灯，只有一点夕阳勉强让人看得清楚。
裕翔慌了，因为凉介不在了。
没有声音，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在响。裕翔蜷缩在角落，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从房子里退了出去，换上了无止尽的黑暗。他忘了开灯。
"小凉......"裕翔掉着眼泪，嘴里轻喊着。
坐在地上，想着到底出了什么错。为什么小凉突然对自己大吼，还把他抛弃了......明明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裕翔猛得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快的，找到那块还没吃完，缺了两个角的蛋糕。
哭着把他最喜欢吃的食物丢到垃圾桶里。还边喊着："一定是你让小凉讨厌我的......一定是你让小凉不要我的。你把小凉还给我......"原来裕翔想到了那天晚上，吃完蛋糕后，一切就都不对了。他把罪归结到这个蛋糕上。像个孩子一样。
凉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裕翔哭着把蛋糕扔掉，嘴里还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哥，你做什么？"
似乎看见凉介回来是一件让人吃惊的事。反正裕翔愣在了那里。
直到凉介再问了一遍，裕翔才回过神来，"小凉，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谁说我不回来了。"凉介抽了张纸巾，擦掉裕翔脸上的眼泪，"你又一个人瞎想些什么？我不过就晚点回来而已。"
"可是......我找不到小凉。我想要小凉的时候，我找不到。"裕翔哭着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凉介愣了好久，想了好久。似乎真的只有自己找他的份。而他，没有半点找到自己的线索。万一出了事，又找不到人，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
凉介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让裕翔伤心了好多次。
犹豫了很久，才把裕翔抱住，擦掉他又掉下来的眼泪。虽然动作有点生硬的感觉，"我记住了，我会想办法，让你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能找到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