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婆那儿蹭饭吃，刚好遇见做清洁的阿姨。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但她居然就能很随意地喊出我的名字，并且略带惊讶地对我说“都长怎么高了。”
虽然我是很很容易健忘的人，但至少能获悉一种近似熟稔的感觉。可于那位阿姨除了陌生之外仅有陌生。

她说我的孩子是和你同年的呢，我惊讶。
她还问我考不考试并且放几天假之类。
当她说到她的孩子不怎么爱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明白她的意图。
不过是想通过我来了解一些她孩子的零碎情况。
我为她感到怅然，作为一个母亲连孩子要放多少天假都要通过别人才能了解，她的心一定是无比沉郁的。

我开始仔细地打量她，顺直的头发，微微发黄，用橡筋扎好，显得精神。然而常年的工作免不了使她皱纹横生，她的面容几近苍老，明显只比外婆小几岁。
她一边扫地一边想外婆讲述她这一星期的事，她说她的父亲前几天就不怎么看得见东西呢，她说像我们这代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不好过啊。
外婆吃完饭后就静静地看她工作，也不搭话，但眼神见，早已没有对我说话时的慈爱，只剩满面的冷漠疏离，当那阿姨垫脚擦酒杯的时候，外婆才叮嘱她道“你要小心点，别弄碎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外婆讲的有关她的事。

她以前在舅妈的姐姐那儿做事，因听姐姐说她勤快，舅妈也请她来做清洁。
刚开始的时候，外婆也觉得她还不错，但到后来人就越来越懒，有此还耍起把戏要舅妈涨工次。
以后我听到的就全是关于对她不满的话，当然，说这话的基本是外婆，舅舅舅妈对此向来不怎么过问，也只有老人家心才这么细。
我想我也明白那阿姨怎么会知晓的我情况了，八成是外婆告诉她的。


外婆是很疼孙子的人。
小时候每每被外婆外公带出去玩，就会有人问“这是家孙还是外孙”。最初的时候我还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同。因为外婆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然而哥哥的外婆就不怎么认为，老哥也常给我讲他的外婆是如何待他不公。
我的奶奶也不怎么认为，我就亲眼见过她对家孙的热情和外孙的冷淡。
我常为此感到可悲，那些封建礼仪，竟如此害人。

老年人，终归是孤独的。
每次我去外婆都会问我你没事的时候怎么不来看我呢？
我常常是笑若置否。
老人的疼惜，做儿孙的是永远也无以为报的。
我时常觉得这世界就是一场偌大的洪荒，无时无刻地将我们湮没其中。然我们趋近失忆地忘记，一无所有地失去。
所幸，那些源自于老人的爱恰是一座坚固的堡垒，永世矗立。
我犹记得童年的时候自己画了一幅画，便心急火燎地拿给小伙伴们看，但她们只是撅嘴道这有什么。
当我颓丧地给外婆看时，她慈爱地拍着我的肩说“只要是我孙儿画的，都是最好看的。”

我只身于一片盛大的洪流，在那尽头我看见你爱怜地对我微笑。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