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们之间隐晦的感情，互相试探、互相珍惜。

［一］
那个秋日，洛阳城一切如故，远望天还清凄，云半悬于边际。
阴天不宜外出，恐雨会来。荀彧这日赋闲在家，本是在书房看书，只不过寻来一本《三略》还未翻页，便得了董卓召集朝会的事情。传令的是同僚，荀彧是要以礼相待的，他起身作揖，客套应了使者，不过使者以忙推迟便也就离去，荀彧这才把书放回书架去。
“君是急着去朝廷？”唐氏这时才推门进来，她知晓荀彧日常有熏香的习惯，本唤人来给书房里的博山炉添香，见了来传的使者离去正疑惑。她恐是宫廷有事，也就进来问了荀彧。荀彧笑，只道的确要去朝廷一趟，不必留午饭了。
“知道了。只这天色不好，君切记带伞，如若天子诏得不急，该叫车夫驾马车缓些。”见荀彧如此神情自若，唐氏也不过问，只多加嘱咐了些。
荀彧点头，也不多说。他其实很是知晓，自何进死后，董卓便执掌朝廷，此人现下已是杀人无数，自称了太师，恐下一步则是相国，实是狼子野心，非为善茬。荀彧在犹豫是否奔走离去，洛阳现下世事无常，只他仕途还在，身为守宫令，便和宫廷绑了上。荀彧这时开窗望天，外边阴天雾蒙，他把愁绪都叹了出来，随后又更了官服，命人持了伞，就坐车去了宫廷。
此时，洛阳城的街道上。
“不知董卓这厮大早上寻我们做甚！他这几日杀了多少人，此时借天子传令，恐怕他是居心叵测。”曹操这日睡过头，路上干脆蹭了袁绍的马车坐上来，正怨没睡好觉，狠得董卓牙痒痒。
“董卓拥有强兵，他就算居心叵测，你奈他何？且看他如何嚣张。”袁绍瞥了一眼目前的人：“孟德哪里鬼混去，一嘴酒气。”
“喝多了酒，京城来了新伶人，很是有韵味，本初早该随我来去看戏喝酒，畅快一番。”曹操正想着自己的事情，随后又赶紧捂着腹部，唉呀的喊着，直直唤要停车：“唉啊，本初！天意不可测，恐是天要我迟到，董卓若要因此杀我的话，本初且记着把我的头端回去，不论如何，我必须出恭一番。”
袁绍这时候就恨不得翻个白眼踹一脚他，他怎认识这样的人！但他还是把曹操放下了车，容他的‘天意’去，自己赶路去了宫廷。
宫廷门前，四处是三五成群的官员陆续前来。
“君近日在宫廷做事得如何？”
“守宫令在宫廷都还习惯？”
“荀彧且看，近日天似有不测风云。”
荀彧也在长廊，他虽官微言轻，但毕竟是荀家出身，性格温雅，容貌清雅，人缘也佳，现下又在皇帝前做事，更是前途无量。所以荀彧一走了几步前来，便被几位官员一同围着，荀彧性格好，便字字回了去。自然了，这其中也免不了刚刚下车的袁绍，袁绍本嫌得曹孟德一身酒气晦气，没想到见了许久不见的荀彧，他途径时恰嗅到了荀彧身上的香，难免心旷神怡了些，感慨荀彧乃高雅人士，也顺便上前客套两句。荀家与袁家都是世家大族，平素自然见过，见面客套两句也是正常。
“闻你来朝不久，不想得认识的人倒多，前边有那么多人与你谈话的。”袁绍感慨，他是在家族宴会里见过荀彧的，不过那时还小，荀彧与他也不亲近，大概只觉得荀彧是个读书读傻的。现下一看，荀彧气度非凡，人也伟美，那官服在身，更显姿态端庄、气质不凡，袁绍再靠近些时，见荀彧眉眼秀雅，一副谦谦文臣的模样。
“袁公客气。都是天子脚下做事，自然会认识些。”荀彧作揖。都是客套话，以他的家世，在宫廷里有自己的一些人脉都是容易的，袁绍自己便享受了这种便利不是？
袁绍本是随意一问，荀彧若即若离的态度，袁绍只觉得奇怪，但想许是荀彧个性如此，也懒得和荀彧再讲客套话，只说了是就先走了一步，留了荀彧就走了。荀彧正打算前行，没想到又被人叫住。
“文若怎不进去。”是荀彧的叔父荀爽，他这时候恰也来了，一副长辈的语气。荀彧便向其作揖，喊了声“司空”，荀爽点头，两个人于是同行。
因是家族小辈，同行时荀爽靠近了荀彧，多言了句：“董卓召人不知是何事，文若庭上切记不言，下了朝你和荀攸来寻我，我们回去细谈。”
荀彧是个听话的，他自是不忤逆荀爽的意思。哪怕皇帝在上，董卓就在庭上傲慢而言：“天下之主，应选贤明之人，贤明之人为帝，是众望所归。诸位，皇室宗庙总要点能行的刘氏后裔。”
在场官员谁人不知道，董卓打算直接废帝。只不过董卓杀了数位忤逆他的官员，现下没有人敢说一句坏话。就连荀彧也只是屏住呼吸，他看见台上的皇帝好似正暗握拳，那衣袖都褶皱了，恐怕他在想着朝廷上下，竟被董卓专横把持，现下愤恨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诸位怎不说话，嘴巴长作什么的，还是对我有甚意见？”董卓开始咄咄逼人。其实这不可怖，可怖的是随他的兵。谁都知道，朝廷外的守卫皆是他的人。
朝臣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皆道太师圣明。此举正是激愤了许些人，但仍恐董卓的西凉马蹄，也就按捺下来。台下的曹操也愤，他从不晓董卓如此猖狂，低低呸了一声，他一边的袁绍更怒，咒了声“董贼”，曹操刚好听见，当下乐了，也顺着低声说给他听“你倒说大声点！”
袁绍气愤不已，他想是想，但犹豫不决。曹操调侃上瘾，只见他侧了身，抬手拍了袁绍的肩膀，随即发力推了袁绍出去。袁绍惊了，两三步干脆站了出来，站稳了后，又直直面了董卓。这下子群臣都看着他，连是皇帝也看着他了，袁绍此时此刻就勇气十足，端了姿态，盯着董卓即刻骂道——
“董公只认为自己强悍就专横朝政、目无圣上、淫略妇女、剽虏财物、现下竟欲废帝！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此厚颜无耻忤逆之人。”
听闻袁绍所言，董卓怒目而视，万没料到袁绍敢公开反驳，怒喝：“你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董公耳聋否？恐也是，要求不忠不义之人耳聪目明实属难得。”袁绍豁出去了，话都放了出去，他可不怂，当即清清楚楚地骂了回去。
“你、你你！”董卓被回骂得气得要死，这下字也说不清，他迅速拔出了手中的佩剑。那时剑芒锋利，听那剑出鞘时锐利的声音。众臣子暗自唏嘘，吓了许些人下意识后退，又有些官员暗暗拭汗，恐董卓不清醒，让袁绍人头落地。
“大胆！”这时候曹操见大事不好，恐袁绍惹祸烧身，也怕袁绍后边悔了恨上刚推袁绍出去的自己。于是他赶紧拉走了袁绍，喊了声“本初真不要命了否！”后，两个人还没待董卓反应过来，曹操作势押着袁绍离开了这里。
董卓当即要诛杀这两人，可留下来的官员也有人心生敬佩，识人的赶紧拦了董卓，说着：“董公息怒，废立大事，非一般人可明。袁绍不识大体，因此惧而逃也，并非有其它意思。”
董卓被诸多人拦住，没来得及喊守卫去追，他自己偏又惧袁绍后边的家族势力，这才给了袁绍腾挪的时间。劝的人多，现下又有人劝董卓封袁绍渤海郡守了。
荀彧看了这一切，皱了眉暗道了声不好，只没想到这袁绍如何的这样莽撞，耐心站着，心里也忧虑，这时听了他敬重的何颙低说了声：“袁绍忠汉却惹祸烧身，这都是什么浑浊世道。”
荀彧哑然，他是知晓何颙的，便是他给自己安了‘王佐之才’的。听了他的话，荀彧也只是感慨，这浑浊世道，皇帝也是受害者，天有不测风云，谁都不得不求生、仰人鼻息。

［二］
下朝后，荀彧喊了荀攸。荀攸本似有事，朝着别的方向走去，见了荀彧唤他便停下来，当时两人行于走廊，旁无人，荀攸一向敬重荀彧，就应了声叔叔，荀彧点头，两个人便一同坐车回了荀府去。
路上两个人坐一架马车里，只不过一开始都无言。此时此刻的荀彧在想，袁绍如何这样的胆子，恐是谁怂恿了他？然后越想越无想法，于是荀彧看了一眼荀攸，荀攸才温吞说了：“董卓惹怒人多，命不长，或会被人刺杀。”
“洛阳非久留之地，只当自保。不论如何，徐徐来图是不可能了，我想与叔父说一声回颍川，公达回否？”荀彧同意了荀攸的话，董卓过于高调，可荀攸又说不到时候。荀彧虽疑惑，也不多问，两个人就这样回去了荀府去。
“董卓实在狂妄。”
等入了府里的书房，沉默不语的荀家人这才谈了来。荀爽先至，荀彧和荀攸跟随于后，荀爽越想越气，当即拍案：“真当他是有什么本事！莽夫，也敢如此！”
荀彧顺了荀爽的意思。这时有侍人端了茶，荀彧把茶盘接了来便把门合上，随后把茶盘放了桌面，为荀爽、荀攸各端了一杯茶过来，就和荀爽说着自己打算回去的意思。
“文若回去也好，总有一展抱负之时。”荀爽点头：“那且申请外调就是，小心些，不得惹董卓气愤，之前你爹也恐你受害为你娶了唐氏，虽不妥当，但也是为了你。都是荀家子辈，性命重要，现下你大了，更要为荀家考虑深远。”
“彧知了。“荀彧心中已有考量。
“公达和何颙谈谈，今日傍晚随我去王司徒府邸上一聚。”荀爽对荀彧很满意，端了杯热茶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又看了两人，说道：“司徒请酒，恐董卓也在，公达内敛，只切记行动不慎，便速退。”
安稳坐着的荀攸点头应了声是，但他并没有饮茶的意思，只让茶香袅袅升起。
荀彧听着两个人说的话也是哑然，他看了荀攸，又看了一眼荀爽，却见两个人没有要把计划合盘而托的意思。荀彧猜测自己的叔父荀爽也是反董的其中之一，或许是想万一事情不成，也有人主持大局的意思，故不与他谈？荀彧叹气，他明白荀爽想要保护自己的意思，也知道不该他问的不能多问，但洛阳实在多险，他实在担忧亲人。
“文若若得闲，稍后便去寻本初一趟，为我一问。”荀爽又道。
荀彧应了声更衣了便去。见荀爽无意与自己商谈，倒是先行离开，把地腾挪给二人。
袁府卧房内，袁绍正整理行装，外边便忽下了大雨，伴有雷鸣。袁绍停了一瞬，感慨自己恐是出行不利，此时又闻荀彧到了，也是暂停了手上的行装，转去书房接待来客。
“文若随意坐就是。”客套一番，袁绍便落坐下来，问荀彧此来有何要事。
荀彧来时靴湿，衣裳末尾也沾了水，发丝稍乱。但他正坐于垫上，端庄正气、如兰如芷，他落坐的姿态都是可欣赏的，更别说那温和舒适的声音了。
“彧不请自来，且前来较匆忙，还请袁公替我问候袁隗伯父。既是袁公提及，彧便直言，叔父来问袁公是否离京募兵，他也好安排相助。”荀彧道。
袁绍不想荀爽这样快了然他的动静，但他知晓荀家是和他一般的世家，父亲和荀氏也有所仰慕，荀彧也非小人，便低低说了“暂不可声张”，又点头，说：“我骂了董卓，恐他怀恨在心，我需速离，家父也是此意。”
“荀彧明白，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了。”得了答案，荀彧也就不多为客套，便欲起身作揖。
“文若既知了此事，此事又是司空所问。”袁绍想荀彧曾被誉为王佐，现下又是良机，又提了声音，是要挽留荀彧的意思：“董贼必不长久，绍举兵时，文若可来？”
“见天意。”荀彧婉言，随后便作揖离去了。
荀彧说得好听，袁绍也不怪罪，荀爽有支持他的意思倒也够了。袁绍这时候却想着曹操早些时候说的‘天意’，那才是个庸俗，也不知曹操最终怎的赶上朝会的。
恰这时候，说曹操，曹操到。外边传来“本初兄可是要走了！”的声音，那声音粗粝，袁绍可太熟悉，当下尴尬便扶了额，想着荀彧见了曹操，也是丢自己脸面。不过来人既是老兄弟，他也不必在乎礼节，便喊了声“你且进来吧！”

［三］
外边小雨淅沥，雨落石板上的雨声清脆，如米落地。
曹操恰收了他的伞便准备上阶梯入书房，可走上来时，见有一蓝裳的公子走了下来，其人衣着不凡，腰间也戴了一枚环形玉佩。曹操疑惑袁绍接客也不讲一声，这人又面生，不知是何人。曹操素来疑心重，想此人难道是董卓的人？于是稍稍瞥了一眼看了这男子的侧脸，发觉这男子的脸庞棱角分明，鼻挺眉秀，眼睛深邃，偏偏肤色还白皙。曹操从没见得这样的人，他行走时端正缓慢，举手投足尽是风度，恐是潘安一般的人物，唯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才配得上。
曹操常来袁府，早知道袁绍家里种了几株木芙蓉，秋时就会开花，阶梯旁边便有几棵，此时几抹倩影缀在枝头上，刚刚落了雨，花抿着滚动的露水，便显得木芙蓉花端雅清丽，就如同这旁过的男子一般。只是，他记得木芙蓉没什么香气，怎的现在他好似嗅到了什么香？这香味像丁香，又似有甘松，总之味道不俗，不是曹操在红楼巷里闻的胭脂味，闻得很是舒服。
在曹操下意识细嗅的时候，男子便离去了，还带了一阵清风。曹操下意识多看了男子几眼，只见了他的头发被小冠竖着，腰间也没有系着香囊，怕是天生体香？这也实在少见。曹操再回头看，见那湛蓝色像泼墨一般渐淡了，雨渐大，如网一般盖了下来，那浓美的芙蓉花也掩着他离去。这男子是从袁绍书房出来的，想是袁绍养了什么门客，不知道是谁，难道鬼机灵得过许攸了？
“怎还不进来，你不寻我有事？”袁绍喊了。
曹操这才缓过神，三两步走了阶梯进去，一进去书房，就随便寻了个垫子坐下，看向袁绍就说道：“本初兄先走也好，我夜刺董卓若不成功，便就逃老家。”
“就你曹孟德能耐，不是你推了我出去，我会这样狼狈？”袁绍越想越气，就差指着曹操鼻子骂：“不该与你谋，少时抢人就被你坑害，今日还是你！我逃了容易，只他寻不到人出气，洛阳这袁府的人岂不遇了灭顶之灾！”
“兄气甚，你本大志，企缩在洛阳？董卓敬蔡邕，何况王司徒也在，那董卓再不敬，除非他离了洛阳，否则他会顾念世家面子。”曹操不以为然，倒是嫌坐得不适，换了趺坐。
袁绍懒得骂曹操，只说自己准备整理行李去，他马车都备好了，就差离了洛阳。
“下人整理就是，你要走了，我们兄弟总得叙旧一回。对了，本初今日是点了香炉了、还是金屋藏娇了，怎这么香？”曹操鼻子灵敏，只嗅了下，便闻到了香气。
“都要走了还金屋藏娇？孟德和我相处甚久，见我戴香囊、点香炉过？”袁绍不以为然，转念一想，看了曹操所坐的垫子，思虑一会，方恍然说道：“怕是荀彧身上的味道，你坐的垫子便是他刚坐下的，想是染了香气吧！”
“荀彧是何人也？”曹操想起来刚离开的蓝裳男子。
“他啊，新官上任，恐怕你不认识。但孟德总知道他家族吧，颍川荀氏乃士族大家，那‘荀八龙’的名气大，我们都是听长辈念叨过的。他父亲曾是济南相荀绲，这不了然，但朝里的荀司空、荀爽总晓得？”袁绍见曹操感兴趣，倒是和他细细谈了起来：“荀爽是他叔父，他举孝廉前就被何颙称是‘王佐之才’了，现下在朝廷当的是守宫令，我看他性格好，人缘也不错。”
“这何颙什么都敢说。”曹操笑。
“我记得他还说了你是‘清平奸贼乱世英雄’吧！”袁绍反而笑得更甚：“现下机会来了，孟德端七星刀可得稳妥些。”
“那是当然！本初去冀州起义且等我信息，我必取了董贼狗命！”曹操胸有成竹，随后又闻了香，定睛瞅向了窗外，多言了一句：“这荀彧此来作甚，也是有投靠本初的意思？”
“虽不明说，但他世家出身，眼光必高挑，我袁家乃四世三公，除我之外，他又看得上谁？”袁绍信心十足。不论这荀彧何想，他今日愿代荀爽前来，想来也是代表了荀家意思。
可袁绍的自信让曹操很是不满。他本对这荀彧颇为好感，他从没见过如此风雅之人，荀彧途径时，身姿挺拔，走路曲裾动时，好似行云流水，他心中稍有惊羡，想是书中翩翩君子下凡。但袁绍所言自是有理，袁家荀家都乃世家，何况袁绍和荀彧都一表人才，这荀彧甚至在袁绍准备离去起义前特意来袁府，他日若有变，荀彧不去投靠袁绍，才叫稀奇。曹操越想越酸，他觉得荀彧恐也是俗人一人，他也欲当个征西将军，可这世道，谁人看得上宦官认养的后代？
宦官之后，表面风光无限，背地却被士家指责不屑，曹操反正是见遍了白眼。他从小无母，不曾闻过庭语，眼明耳锐，听见闲言碎语便揍人，自己揍的人非一两个，虽然被揍也非一两次。这世道混乱，他嫉恨，心中也有不满，只当发泄在那董贼身上。
“今日见了本初兄，我便备刀去刺董贼去，先告辞了。”曹操定了心思，起身就走。
袁绍疑惑这曹孟德怎的忽然气冲冲的，谁得罪了他？这般凶神恶煞的，董卓要诛的人是自己又非曹孟德，他气什么？不过袁绍也是暗想着曹操能刺杀成功，也不多在意，赶紧领了行李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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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傍晚洛阳街道。
荀爽脸色苍白，他低喊了一声，紧紧捂住了胸口。荀攸见状大惊，他迅速轻抚着荀爽的背，喊了车夫停车。
“怕是操劳过度，好似旧疾。”荀攸喃喃自语。虽然原定是荀爽和荀攸一同去王司徒府邸，可荀攸担忧荀爽，荀爽的病来势汹汹，荀爽本想应当无碍，可他竟痛得晕厥过去。荀攸担忧，执意把他送回去府邸上，路上还叮嘱了车夫：“切先送府邸回去，直接让大夫来！”
车夫连连应是，这才赶紧把荀爽送回去。
荀彧到府邸的时候，听闻荀爽旧疾复发，赶紧守去荀爽身边，可荀爽还是昏迷不醒，荀彧担忧不已，恰这时候，听见了步履的声音，他回头看着，却见是自己父亲。
来人是荀绲，他来京都述职，自然回府。他最先知道了荀爽卧病在床，就赶紧去请大夫，其实荀彧来前他早就和大夫商议过，现下他就回了这房，见了回来的荀彧守在荀爽身边，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荀绲也只能是长叹一声，道了一句“大夫与我言，弟恐不久了”的话。见荀爽病危，他自是心痛荀爽，可他又是看了荀彧，不得不言道：“文若，你攸侄何去？”
“他——”荀彧知不该说。
“你不说我就不知了？我是你父，了解你心性。好歹他有良心，不拉我儿下水。”荀绲当即冷哼了一声。他早猜到荀爽近日繁忙是为何，现下荀彧未去王司徒府邸，他心中也猜到一二。
“叔父也是一片忠心。”荀彧知自己父亲明哲保身的原则，但他更敬仰于荀爽，他的确不愿见汉室如此陨落，难道读圣贤书、读孔孟，就该眼睁睁见董卓废帝的？荀彧不甘，他心是最为执怄的，他自小勤奋刻苦，是最顺长辈的意，也是最不遂长辈心的。
“我知道他忠心，只不过文若，你性本温雅、行事稳重，我与你叔父本也想将颍川荀氏交由你，你既打算回颍川，便不该参与这乱世。我看唐氏顺你，你身资履历也干净，你回去好生待着，等后边出山就是，到时天下太平，你前途自然大好。”荀绲坐了下来，他准备与荀彧长谈：“当你叔父的面，我就与你说明白，你要保好自己，切不可与人谋命。”
“荀彧明白。”荀彧叹气，随后看向了自己父亲，说了自己的行程：“彧回来时候，已写表呈上，愿调离去亢父当县令，途中离去，最为妥当。”
“好，你叔父若知道，也是欣慰的。”荀绲点头，随后便凝视荀彧的眼睛，当即下话道：“令下来后，我替你接令，你现在就回去颍川，连夜赶回去。”
“父亲！”荀彧不敢信，叔父甚至生死未明。
“你叔父胆大，与司徒谋杀董卓。那董卓或是个愚人，但那吕布哪是？此次成功也罢了，若不成功，罪恐连襟。父老朽，无所畏惧，只忧会连累到你。”荀绲心如明镜，他近日总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最不望荀彧出事：“家里上下靠你打点，洛阳这边我自会看着办。”
荀彧犹豫，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看向了荀爽，刚刚想要探他的气，却见脉搏没再动了。荀彧唤了一声父亲，他的瞳孔一点点泛大，荀绲听了也惊恐，探了鼻息，发觉没了气。
“荀司空，逝了！”
不久，荀府上下传了声音。
与此同时，一条狭长的车轨从荀府流出，车窗内，荀彧的眼睛通红，已不见了泪痕。

还有人看吗

〔五：刺杀董卓〕
王允府上。
诸人皆知王司徒今日晚上设宴，名头却是收了一养女。董卓坐上方啖肉，吕布在一边饮酒，台上美女如云，长袖舞更抛了一串花来，惹来董卓欢笑，饮了一大杯酒。
“王司徒这的美女甚多。”吕布见董卓高兴，他自是也舒适。
“京都舞女而尔，只为博董太师一笑。”王允也笑逐颜开：“太师前来洛阳，我等还未为太师洗尘，我这作主开了宴会，不仅是为了小女，也是要为太师备上好节目。”
董卓喜欢听漂亮话，他觉得自己和王允也算是推心置腹，朝上的不乐早就没了，瞧着台上蒙着面纱晃动腰身的苗条舞女，个个鲜嫩漂亮、笑颜如花的，董卓笑得更深，当下情不自禁鼓掌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太师既然也来了，不如见小女一面。”王允见董卓被迷了眼，当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董卓这时听见，心下畅快，既是王允所言，他为何不应？董卓一边眼睛紧盯着台上舞女，自然顺便也道了“快请令媛”的话。
“太师有所不知，小女已经在了，就是领舞的那位。”王允见董卓感兴趣起来，点头，随后唤了一声’貂蝉‘，那领舞的便挥了最后的袖子，长袖落了下来，面纱也被摘了下来。
“义父、太师。”貂蝉的声音清甜。再仔细看她，那眉如远山，眼若秋波，明眸皓齿，巧目倩兮，肌肤娇嫩。说是绝世美人也不过如此了，只见那娇滴的一’太师‘二字，貂蝉便行了礼，美目流盼，最是勾人。
董卓远远见她，只觉得心神荡漾，竟话都说不出了。
见此等美人，莫说是董卓了，吕布也不饮酒了，他见貂蝉就失了魂魄一般。
隐于暗处的曹操没料到王司徒忽然请了这般绝世美女，这般美女，但凡是个正常男人也会被吸引罢！曹操此时想得美好，他想着杀了董卓，便想办法向王司徒求女。现下，他小心翼翼屏住呼吸，躲于树间，趁着树荫露了月光，手紧紧握着七星刀，慢慢踱步过去。
此时此刻，躲于另一边树旁的荀攸和何颙却不在乎貂蝉，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就朝着董卓走过去，旁若无人，只慢慢走过。
吕布见美女虽是倾慕，他也喝了半醉，但他是个将军，总能够迅速察觉一切不当之处。他见风过树不颤动，心疑之，便也四目而望，从灯火摇曳处凝视了一人，那人背影他熟悉，便大声说了一句——
“曹校尉为何鬼鬼祟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惊，王司徒也忽地不敢动。
董卓闻言疑惑，顺了吕布的视线看去，恰看见了曹操，见他躲于树边，手中握有刀鞘，怒视而言：“亏是奉先眼尖，曹**躲于树后是作何，手中又是拿着什么？”
这下，侍卫都围着了曹操，真乃人惊恐之时。
“太师多虑！”
曹操腆着脸，他从容淡定从暗处走了出来，当即向董卓作揖，随后举起手中的刀：“此乃好刀，太师且看这七星宝刀，刀锋尖锐，此乃某献于太师的。”
这话说出来，恐是曹操自己才信。
“是吗？”董卓似笑非笑，盯着面前的曹操。他没想曹操脸皮这么厚，此时此刻还能心安说这是献给他刀？
曹操恐后路不多，自己也担忧不已，没想自己命断司徒府也。恰此时，荀攸、何颙一左一右拿刀要刺董卓，曹操也惊。当时吕布迅速站起来，一句“谁敢伤我义父”下来，一拳就打在了何颙的腹部伤，随之抬起腿，一脚踢掉了荀攸手上的刀，两个人活生生被擒住。
此场面混乱之际，曹操见状迅速逃离了司徒府。
“抓下去关着！”董卓很是不满，喊了声：“人私下捉去，别扰我雅兴。”
吕布这才向董卓作揖，念念不舍瞧了貂蝉一眼，这才离去。
这些都乃王允所设，他当即慌乱，不知董卓要拿他如何。但董卓被貂蝉迷了眼，只见貂蝉那轻柔的“太师莫气”四字，董卓便笑脸相陪，想要一揽美人入怀了。
汹涌之夜，就在貂蝉那曼曼歌喉候去了。

［六］
荀彧回颍川路上，早是心力憔悴，他顾念死去的叔父，也担忧在洛阳撑着的父亲，也恐荀攸有事。三两日下来，荀彧便消瘦了许些。他想打听洛阳的消息，可他离的比驿站消息还快，只能安慰自己，无消息总比坏消息好。
马车轱辘印在了道上，熟悉的乡音入了耳。
荀彧喃喃而言，洛阳再繁华，也比不得这片安宁。他回来得匆忙，唐氏也没带上。马车在颍川颍阴荀府落下，荀彧踩了熟悉的土地，看那门前荀府，竟恍若隔世。他回来了，他记着家中自己手植了几株秋海棠，不知可好。他敲开了门，开门的却是——
“郭奉孝。”
荀彧看了面前的青衫男子，这般熟悉音容，让他甚为惊讶。郭嘉一席青衫，看面庞，清瘦了许些，不过那眼睛还是最亮的、最有神的。只那身姿，似是竹竿般，衣服像挂在他身上的。他此时手中捧着一壶酒，荀彧嗅着酒香，恐这又是一壶上樽酒。
“文若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友若呢。”郭嘉声音轻飘飘的，酒气让他似上了云天去。见了荀彧立于门外，便一把拽了他的袖子进来：“不告而来，你是被赶回来了？”
“友若给你的酒？”荀彧气极，他仍让郭嘉拽着袖子，只停下来轻扶着他，他也担忧郭嘉走路不好走着，一不小心摔了。他气，早与郭嘉说过，唤他少饮酒。荀彧自己离了颍阴时，特把自己留的酒交与弟弟荀谌，不想得这郭嘉又得了酒来，还在自己面前一副醉醺模样，简直可恶，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也不知荀谌是如何被郭嘉哄骗的，荀衍也不看着，容奉孝这样喝酒。
“文若别急问责，嘉替你照料了满园秋海棠，你不谢我，还要怪我喝了一点佳酿。”郭嘉执意拽了荀彧走，荀彧唤他慢些，他偏不，硬是笑着、一边打了酒嗝，一把拽了荀彧到了他的园里。
后院里栽了满园的秋海棠，淡粉浅白的，朵朵婀娜漂亮。秋海棠一丛丛长着，让本是植了些翠竹的园子变得多了几分味道，显得也不素了，倒是雅致郁美。
“秋海棠相思草，本以为它又在秋日里萧瑟谢去，可你秋日既回来，好了，解我相思了。”郭嘉笑着，挽着荀彧的手，那一双眼睛明亮得似新月的，竟如讨人喜欢的孩童一般。
荀彧也只好叹气，他怎会责怪这样的郭嘉？这郭奉孝，年纪轻轻，可气人的本事和讨人的本事都一流，他从不知如何让他听话，只顺着他。
“我不与你计较，酒且停了。知你聪慧，你缓听我说。”荀彧把郭嘉的酒放在一边的走廊上，一边让郭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然后自己也坐于旁边，一副面容清凄的模样：“虽当日是叔父领我去了洛阳，可叔父却回不来了，我父唤我先回来避难，可我自有其他思虑，董卓兵强马壮，颍川乃四战之地，我欲唤族人去冀州，奉孝以为如何？”
“文若所言并非无理，那便走就是。”郭嘉以为然：“想来冀州牧韩馥也会厚待于你。”
“可总不可让你我熟悉之人遇了生灵涂炭之事。家中上下我的话仍有分量，但友人间却未必，我欲开宴请人，和他们相谈。”荀彧探问郭嘉。
“安土重迁啊文若，岂是易事？”郭嘉夺回来了酒，放了自己的身边。他不以为然，才不信荀彧那些世家朋友乐意离开，可他知道荀彧心软怀旧，明知不可能还要去做，一副固执模样。不过也是，他和荀彧都一样固执，也难怪是好友。郭嘉想了想，随后站起来：“你若愿意我也无话可说，我去寻友若、休若，他们必支持你，我们为你洗尘设宴，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丢了面子可别躲屋里哭。”
“胡言乱语，我哪哭过。”荀彧驳，皱眉。
“还没？你回来的时候就哭过，自己不照镜去。”郭嘉也反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荀彧从小就喜那位荀爽，现下亡了，他不哭了才怪。
荀彧哑然，他知郭嘉并非有恶意，也不和郭嘉争，只唤他赶紧寻荀谌、荀衍去。
“遵命。荀大公子尽管去歇着去，我办事你放心。”郭嘉拍了拍衣裳，递给荀彧剩下的酒：“实在心痛得厉害，尽管饮酒，醉了就想不起来了。”
难为郭嘉这片心意，其实荀彧已是放下了，但荀彧缓缓接了酒，看向了郭嘉，向他点了头。见荀彧温顺，郭嘉便冲荀彧笑，然后就去寻人去了。

［七］
最终在家族的筹划下，洗尘宴是成了，不过等请柬发下去再开宴，已是几天后了。
此时唐氏也从洛阳那随了来，她带了荀绲的书信给荀彧。荀彧知道，此时信件抵万金，见了唐氏带了信来，荀彧又悦又忧，他取来信，手里握着父亲所递的书信内容，信上是如此：
我儿荀彧亲启：
父无碍，你叔父的丧事已理。只荀攸、何颙被捕，甚为担忧。我散尽余财，且见了一面荀攸，他神态自若、三餐皆好；只那何颙愤世嫉俗，惹董卓气愤。
董卓废少帝为弘农王，立刘协为帝。他自署相国，又自称“贵无上”，性极残忍。是时，“洛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殷积。卓纵放兵士，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实在惨不忍睹，士大夫多有嫉恶。父见洛阳局势混乱，欲去济南回任，也是避难，家里一切还好否？问候我儿荀彧、荀谌、荀衍，带汝兄弟避世，安身立命。
“洛阳祸恐及颍川啊。”荀彧越看越是叹气，看完了信后，把它收起来，看着旁边的唐氏、荀衍、荀谌及郭嘉，一边说道：“颍川，西边董卓、东边黄巾，四周更有山贼、西凉兵，如何能安？”
“兄考虑周到，早就送信于冀州牧。好在韩馥已经来信，我们后日就可北上去邺城。”荀谌点头，和荀衍面面相觑，再把目光放了荀彧身上，说道：“随兄的意思，我们也设宴请了乡亲。”
“如此甚好。”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荀彧点头。
但郭嘉却耸肩，只暗叹是荀彧多此一举。只不过若能让荀彧安心，也好。
“只不知攸侄如今可好。”荀彧又担忧荀攸，但自己确实无法为他做些什么。倒是自言自语，也就作罢。只望荀攸吉人自有天相，早日出来。
宴会开始了。只不过宴会上一切都如郭嘉所料，众人都对荀彧客气，但谁都没有提到要离开的意思，只道董卓礼贤下士，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荀彧在场苦劝，但仍无成效。
“朽木不可雕也。”郭嘉也气，荀彧已经够客气，但这些人显然过于轻蔑，大祸临头了看他们如何！
荀彧摇头，只道了声不可强求，就唤了族人收拾好行李，即日北上。
家里拖家带口的，荀氏一族花了许久许久才快到了冀州，此时天下已然大变。
荀彧路上从流民口中，知了颍川混乱的事，似有西凉铁骑、山贼之类的洗劫，他甚担忧，不知乡人是否逃了，又是几人死伤，几人愁？
暂停于路途，却见流离百姓在路上，拖家带口的也有、不过多是饥肠辘辘，见荀家好几车在途中，想是贵家，有些人便也望能作主的荀彧能够施粥些。荀彧知道，为离颍川，带的口粮不是很多，只族人够用罢了，但他仍想着问了家里人可带了些别的什么，尽力施舍些于百姓。荀彧话一说，荀家人面面相觑，多少还是匀出些粮食出来。
现下，荀彧之兄荀衍煮粥，荀家人省吃俭用剩了些，便施于百姓。
“荀公好人啊。”受惠百姓无不称善。
荀彧施了这些匀出来的粥，便唤人把厨具收起来，唤族人们歇着会。
这时郭嘉前来，看向荀彧。他最知道荀彧心善的，但他也非积善之人，只尽力而尔，荀家人的生死自然重于这些流民。见荀彧现下忧心忡忡，怕是在担忧阴颖的同乡以及牢狱里的荀攸。
“若是同乡人，我们仁至义尽，现在也都自身难保。若非文若先见之明，我们也难逃此难。”车马劳顿让郭嘉有些不适，但他休息够了也就下车，唤了荀彧：“至于你攸侄，文若切记他长你几岁，自是也聪慧于你的，切别过于担忧。”
荀彧并非沉浸多愁善感之人，他知道郭嘉的身体不好，此来也是强行安慰他。荀彧转过头唤了一声奉孝，把手上的干粮递给他，唤他吃饱些，免得坐车不舒服。
“这可是文若的份额，文若还是食不下？”郭嘉叹，不打算接来，唤荀彧自己留着。然后看了城门：“按理说冀州牧该到了才是，说是来接待荀家，怎还不见到人？”
郭嘉这一说完，门口便来了许些人，个个是以礼相待，客气的很。只不过来的人非是韩馥，而是荀彧熟知四世三公的袁绍。经了旁的许攸介绍，袁绍此来是特意替了韩馥来接待荀彧一家的。
“谢过袁公。”荀彧现下已有了思量，想是袁绍接管了冀州。但他仍从容向袁绍作揖。不关是他，族人也如此。
“文若实在客气，快快请起。”荀彧拖家带口的敬意让袁绍很是满意，他连忙想体现自己礼贤下士，赶紧拉起来荀彧，一边笑道：“文若还记否？当日你我在洛阳袁府相谈，我问你是否相投，你说由天意。现下可不就是天意了，天意让你来我袁绍这里。”
荀彧只笑而不言。他不出口诳语，言语向来谨慎。而荀彧的拘谨在袁绍看来，却是对他的顺服，袁绍甚喜，自把荀彧当是一派人。
“文若乃大才，此次车马劳顿前来邺城，绍必以礼相待！绍已为荀家上下寻一府邸，正于邺城东处，安顿之事且莫担忧。”袁绍认为自己慷慨，随后又对荀彧说着：“由你家里的人带去就是。我弟孟德即到，我带你去认识，也好早日熟悉情况。”
人生地不熟，荀彧并没有打算狂妄的意思。于是他便点头，回头唤了兄长荀衍带族人前去新府邸，又叫了弟弟荀谌随自己过去。郭嘉想随荀彧前去，但荀彧思虑他的身体，便叫他歇着。

“你睡好我再与你说情况，不着急。”荀彧劝道：“你路上吐了几回了，现身体为重。”
“你莫唬我。文若需知道嘉嘴皮厉害，现是别人地盘，袁绍在，你是不至于被劫掠了，但你太‘以大局为重’，我担心你被欺负。”郭嘉执意跟随，他是最知道荀彧脾气倔的，但他可更倔，不达目的不轻易罢休。于是郭嘉前去袁绍面前，一双眼睛明亮看着他，作揖起来动作行云流水：“在下郭奉孝，荀府门客，久闻将军盛名，特请随去。”
“好好好。”袁绍最乐意有人夸他，他又见郭嘉虽清瘦，但眉眼很是灵气，既是荀彧的门客，定然非等闲人士，自然乐意他前来。
于是荀彧与弟荀谌，还有个候在荀彧旁的郭嘉，三人便应邀随了袁绍进了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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