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和戾气剧烈地爆发开来，她全身流动着暗红色的光。
    
     红在动用几乎全部的法力。
     飞绝立刻明白了这一点，感觉到红那里传来的异样违和感，他心中一凛，说不定，他低估了这个‘小厉鬼’，至少，绝对没有一个厉鬼会动用八卦布阵！否则，阴气与死气构成的鬼身，立刻会被击散！
     在他印象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正是红破壶而出的时候。
     “不自量力！”飞绝冷下脸，炎力缭绕在身边，强大的魔力顷刻间逼散了试图靠近他的水气。
    
     红双手交错，瞬间将八卦阵转到身前，正对着飞绝。
     “天雷空破！”
     随着红的叫声，一道暗红色的雷光从八卦阵中射出，直劈向飞绝！
     “流星火雨！”飞绝左手抬起，无数火球飞出，冲进红身前密布的水网般的防御线。
    
     这是法力的较量，结果很明显。
     红周身的水柱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蒸腾而气，迅速逸上天空，炽烈的火雨直接落在红身上。
     红仍然在微笑——那种眉梢眼角都透出高傲和不屑的笑容，虽然此刻，她的衣袖和头发都被灼烧的厉害……
    
     小型的阵已经消散，而那道清淡到几乎不可见的阵法终于显出了它的全貌。
     八卦的图形一个个跳出来，阴阳鱼的符号在阵中心转动，随着八卦向中心连线的眼神，阴阳鱼转动的越来越快，直到线条交汇，阴阳鱼瞬间化作黑白两道光，从阵中飞出，扑向飞绝和溪风！
     飞绝和溪风都来不及作出防御，就被一黑一白两道丝线缠上，他们立刻大惊失色。
     “魔力竟然……”飞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到底是谁？！”
     “你们去死……”红阴森森地开口，只是才说出半句话，身体忽然一震，脚下一个趔趄，从空中跌落，似乎无力般倒在了地上。
     一切的变化都太过突然。
     飞绝和溪风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局势发生了逆转。束缚着他们的细线立刻消失，水柱和半透明的阵法，全都消失无踪，连带着红刚才那种铺天盖地的戾气也消失不见。
     “咳……唔……”红忽然不停地呕血，大片大片的鲜红色浸湿了地面。
     “红？”飞绝试探性地开口，却看到对面那个女鬼的身形都隐隐开始消散，法力急剧减少。
     “你想死吗？！快凝聚法力！”飞绝焦急地吼出来，再不犹豫，奔了过去，抬起红的肩膀，发现她一脸苍白，法力的波动越来越弱。


     “我……”红才说了一个字，血从喉咙里涌出，吞没了她的声音。
     飞绝冷哼了一声，抬手迅速在她眉心和肩膀各点一次，握住她的右手，慢慢地输入自己的魔力。
    
     红紧闭着嘴巴，似乎自己一张口就会吐血，口腔里满是血腥气，喉咙里还在往上冒出鲜血，她极力吞咽下去，竭力聚集自己残存的法力，将血流停止。
     一股力量从右手心传进身体里。
     有些许霸道的力量，而且……和自身的法力隐隐相斥，但是……
     红试着融合那股力量，将体内仿佛疯了般乱窜的血逼回血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止了喉咙里血液流出的粘滞。
     “……谢谢你……”红舔了舔自己的上颚，全是血腥味，粘嗒嗒的，很难受。
     “你刚才怎么回事？”飞绝这才收回自己的手，站起来，俯视着红。
     红被那道视线一刺，心里居然有针扎般的轻微痛楚。那种仿佛看到异类的视线……
     “我不知道。”红偏过头，冷冷地回了一句。她试着站起来，手撑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能用上力，勉强站稳后，她后退一步，看着那有着戒备神情的兄弟俩，心里一阵空落。
     “不知道。我有时候会忽然发疯一般攻击四周，那老头不是也提过吗？”红握住镰刀，借着镰刀的支持，才没有瘫倒下去。
     “发疯？那种阵法……不像是……”溪风颇为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眉目间透出几分不信任来。
     “什么阵法？”红奇怪地看着他们，“我怎么不知。”
     这句话说完，红就看到对面的两人表情更奇怪了。
     飞绝皱着眉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记得刚才的事吗？”
     “不记得。”红很干脆地开口，“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火烧得差点挂掉。”
     说到这里，红就很有怨念，语气不免有些愤怒，左手扶着镰刀，恨恨地跺脚，“刚才哪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地用火烧我！我最讨厌火了！该死的火，恨的就是它！”说到这里，红停顿一下，对飞绝笑笑，“还是要谢谢你帮忙治疗，不然我又得做回没有实体的鬼了。”
     溪风愣住了，眉毛直跳，半晌，他看向飞绝，“飞绝，你自己解决。”说完溪风就消失不见。
     飞绝不知道应该对这个感谢感觉到欣慰，还是应该对前面的指责感到愤慨，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魔界的生物果然难以理解……打完人都不留个名，居然这么快就跑了。”红郁闷地叹气，心里还在不停地诅咒那个‘没有原因就出手伤她’的‘神经有毛病的魔’……
     等到飞绝终于理好了心情，发现红不停地踩着地面，就像想把谁万脚踩死一般的情形……不幸的是，他似乎能猜到那个被踩的是谁。有没有搞错？！明明就是她先动手打人！现在居然一脸的无辜！
     “红，你真的不会阵法？地煞八卦大阵？”飞绝想起最开始红说的这个名称，孰料对方又是一阵茫然。
     “地煞八卦大阵？这是什么东西？”红惊异的神情无需掩饰，她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努力回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又没印象，可能偶尔看见过吧。唔，想不起来了。”
     “一点印象都没有？”飞绝疑惑地看着她，在空中画出几笔，“像这样的？”
     “八卦我知道，可是那什么阵，记不起来了。”红很干脆地摆摆手，“小时候看的东西，哪里还能记得清楚。”她每次回忆童年，头脑中都像被一层纱蒙住一般，雾里看花似的不真切……她的记忆有着断层，只能想起来十二岁以后的事情，那之前的事情，总是朦朦胧胧的。


     飞绝转了转眼珠，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看来踪灭给你的东西能派上大用场了。要是你时不时地发作一下，恐怕难以保住性命。魔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我知道。”红低下头，“但那本册子上的字……我不认识。”
     “啊？”飞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认识字？”
     “不认识字有罪吗？！”红立刻顶了回去。要是简体字，她怎么会不认识！从楷书到隶书到行书草书，她全都认识，可是，这册子上什么东西……一排篆体。小篆，她刚好嫌麻烦没有学……
     “没有，当然没有。”飞绝低低地笑着，“看你言谈，我还真不知道你不认识字。”
     “……”红差点就脱口而出‘劈死你’，想想还是忍住了，不过这么一来，她倒是想起了一开始为什么发火。
     “你怎么对溪风那么说？谁是你未婚妻？！”红愤愤地哼了一声，“本姑娘才看不上你！”
     “是你要我负责的啊。”飞绝轻飘飘地扔回去一句话，立刻让对面消音了。
     红握紧了右拳，恨不得敲死自己，祸从口出，果然是真理！
     “说正事吧。我差不多知道了，你缺少的一魄，似乎正好和理性相关。你身为厉鬼，必然戾气缠绕，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突然爆发出来，每次你法力进展，都伴随着相当程度的戾气累积……如果这样放任不理，总有一天，理性会完全被侵蚀。”飞绝皱了皱眉，“你跟我来。”
     “去哪里？”红顺口问了出来。
     “我打造兵器的地方。”飞绝轻车熟路地七拐八拐，走到一处森然的宫殿前，“若以打造兵器而论，我自认第二，魔界便没有第一。”
     飞绝推开了大门，墙壁上，地面上，满满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有些是别人预定的，有些是我打着好玩的……虽然，我没有办法让你魂魄复原，不过，只是疏导戾气的话，却有办法。”飞绝跳进去，一脚踢开地面堆积的武器，狠狠一踏地面，一座熔炉从地下升上来。
     “我要给你打造一样武器，让你的戾气可以积存在上面，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有事了。不过，这个武器，必然会变得很活泼呢。”飞绝眨了眨眼，傲然的神情跃然而起，“喜欢什么武器？”
     “镰刀。”红没有犹豫，坚定地说出了答案，“像这样的……镰刀。”
     红将左手的镰刀反转，刀柄递给飞绝，“和它一样。”
     “一样？我可以打造出更适合战斗的形状，更能给与敌人伤害的姿态。你确定？”飞绝挑了挑眉，故意做出遗憾的神情，“多少人求着我帮他们打造，我都不接受。你现在居然要我打出如此普通的镰刀？”
     “……和它一样，我确定。”红同样挑起眉毛，眼中红色流转，顷刻间晕出深浅不同的花纹。
     随着红注入的法力，镰刀慢慢改变了形态，刀柄变得更长，底端更加尖锐，镰的弧度也发生了变化，弧线更长了，单刃变成了周刃，镰端与柄相连的地方，折出一个角度。
     “漂亮……”飞绝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眼前的镰刀，眼中满是兴奋的神采，“我差点看错你了。红，我真有些……” 飞绝忽然停住，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