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酿已久的白雪如鹅毛落遍伦敦的大地,亚瑟已经连续两星期活在兄姊及养子的浓厚关爱中,由厨艺媲美弗朗西斯的Horace掌厨,欧恩医生24小时专业照顾,吃得好但睡得不好。
他已经可以不再依赖安眠药入睡,只是恶梦缠身。妖精们确定这不是坏妖怪的恶作剧,巫师也肯定那不是谁的诅咒,每夜他在晕沈得教人透不过气的苍白中,周遭一片死寂。
黑鹰飞过蔚蓝清澈的苍穹,流云缥缈的轨迹难以观察,远方浓厚的灰蓝层层叠叠,似是在蕴酿另一场经年的雪。
贵红的英/格/兰玫瑰怒放,藏匿在长年冰封的湖泊下,彷佛是镜里的世界,是记忆中的琉璃般的水晶宫——晶莹的雪原上开满了娇艳的红玫瑰,一片贵红的花海连绵,有人躺卧在鲜血似的花圃中,玫瑰带刺的翠绿藤蔓一圈一圈的缠著那人,筑起一道嫩红的墙为他挡去所有风雪。
他跪在巨大的冰镜上,细细端详那镜花水月似的人间妙景,湖水流动时玫瑰花瓣滑开曼妙的舞蹈,流丽的水痕宛若贵妇人翻飞的衣裾,芳馥的香气凝结在冷冽的冰湖中。
衣香鬓影,倩影流丽,红发的女皇在烛光下微笑,羽毛扇下明丽的眼波俏皮地眨动,珍珠白的精致面容衬著热情的大品红,红绒的披肩用金线细致描著英/格/兰王室的家纹。
窗外星晨明亮,却比不上室内的灯火昌明,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玫瑰精油在空气薰开阵阵芳香,他恭谨地吻上那只纤细的手,无名指上简朴的银指环不甘地闪烁灿烂的光。
月白色的清辉透过玫瑰珐琅彩窗打下来,照在床上那张安静的睡颜上,月白的玫瑰在她的身上嫣然绽放,他同样恭谨恳诚地吻上她满布皱纹的眼角,取下那只几乎成了她身体一部份的指环——那个把所有青春岁月和爱意也倾注於他的女皇,最终还是在她最爱的人的怀中阖上那双纯粹沈静如大理石的黑色眼睛。
那是一种彷佛生命缺失了的感觉,亚瑟‧柯克兰的人生中只有几次感到这种空荡无助的感觉,一次是伊丽莎白住进西/敏/寺时,另一次是阿尔弗雷德独立后,而最后一次……
就是安睡在玫瑰花海中的那人离他而去时,他们唯一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接吻。矢草菊[度娘好]花辫和草屑沾了他们一身,他们疯狂地索取彼此,侵略、占领,然后铭记。
“不要忘记我。”
Remember me, Gilbert. Imprint me as indelibly as your Frederick on your mind.
“不要忘记我。”
So wie Sie, Arthur. Stamp preußischen glorreichen stolz wie unzerstörbar mit Elizabeth auf der Speicherkarte. *
亚瑟流下了泪,尔后在日光中蒸发得一乾二净。记忆中恒长的一幕,在这一瞬间朦胧了现实。
* So as you, Arthur. Stamp the Prussian glorious proud as indelibly as Elizabeth on your memory.——你也是,亚瑟。把普鲁士的骄傲如童/贞/女/皇一般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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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铁/卢大破拿/破/仑时亚瑟笑得阴冷锐利,骄傲的目光与他的不谋而合,基尔佰特勾上亚瑟的脖子,大酒杯里金黄色啤酒抖了些出来,亚瑟不怎为意的笑得高兴,清秀的娃娃脸满布红霞,嚷著一些限制级的不雅用语拚命的诅咒弗朗西斯及他那忘恩负义的弟弟,明显是喝醉了。
对方身上传来好嗅的红茶香,有些醉意的基尔佰特把头凑到金发青年的颈项,迷恋地嗅了几口——呼出的热气使亚瑟不怎自然的瑟缩一下,睁著一双水雾迷漫的薄荷色眼睛注视著他,那是一双把英伦三岛所有的绿也凝结其中的眼睛,纤长细致的金色睫毛如是娉婷的蝶,或是妖精金灿的翅膀。
黑鹰的羽毛四散,单调的苍白弥漫浓郁的绝望,漆黑的羽毛更添了几分黄调,那是伊凡杀了他原来的那只后带来的礼物,说到底也不在是提醒他——他,基尔佰特‧贝什米特还是苏/联的所有物罢了。
那天他回到住处,一个人泡在热水里看著满身伤痕想了很久,亚瑟的事、亲父的事、还有WEST……高大的斯拉夫人撕裂了他的旧伤,再在他的身上多添几道伤痕,结有血霜的绷带在温水中渐渐软化,血液晕开一个接一个的涟漪,挪开紧贴在身体上的绷带是一种撕心的痛。
然而犹如不死鸟涅盘浴火重生,藉著疼痛,条/顿战神也在他自己的血海中苏醒过来。他从染满了自己鲜血的温水中站起来,眼神冷峻坚定,对著镜子呢喃:
“可是真是遗憾呢,臭白熊。本大爷不是谁的物品。”
对!他只是自己,是一个人也可以很快乐的基尔佰特。
他要挺下去,臭白熊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弱下去了……脑海掠过那瘦削却强大的背影,如今青年身后已不复昔日无尽的光华,日不落的神话已经埋葬在过去的时光中,唯那纯粹的碧眸比过去任何日子也要更清澈高贵。
矢车菊[度娘好]花田中的那个吻,他们唯一但绝不是最后的亲吻,他没有说,他在叫他不要忘记自己时语调已是接近恳求,所向披靡的条/顿战神继对死去的亲父后唯一的低首哀求,青年温暖的眼角流出的泪蒸发在苍白的日光中。
他与亲父成对的银哨,这哨子之於他有如亚瑟颈上的古老指环之於英/格/兰,亚瑟垂下眼,温驯地没有反抗让他为他带上那条项鍊,冰凉的手用力地握紧了小小的银饰。
“……不要忘记……’
忘记什麼?忘记曾经的戎马倥偬辉煌盛世?
基尔佰特抚上自己右胸口,用力跃动的生命之源鼓动著这片苍凉土地的一切,火红的眼煌煌灼灼,终有一天,俄/罗/斯带来的风雪会被艳红的火焰所融化的吧。而他的人民,也会得到他们渴望已久的东西。
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不能忘记,我们曾经背靠的温度,不能忘记,我们曾经一起渡过的安稳时光,不能忘记,世界上曾经存在著这样的一个国家。笑容张狂,眸光清亮,剑尖的白光直指天国的尽头,绣著黑鹰的帜旗在猎猎寒风中飞翔。
隔著一整个西/德及法/国和英/吉/利/海/峡的距离,在明蓝色的矢车菊[度娘好]花田中眺望你,回想你故作坚强的落寞碧眸,一颦一笑有如伦敦多变的天气般内敛迷蒙。
黑鹰以凌厉的雄姿直冲而下,火红如是燃烧一般的轻佻眼神越过身前的水泥墙,流转至不知名的遥远角落。
曾经的世界霸主在红艳的玫瑰簇拥下,朝他笑得温暖开怀,日光正盛,香槟色的短发折著光,光晕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最终化为点点金燐,如雪般堆积在回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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