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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不负』第六部——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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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1楼2010-03-18 23:12回复
        【我见到了父亲】
         我抬头仰望,“草堂寺”的大门并没有后世修葺的那么气派,门匾朴实五华。看落款,是姚兴所题。忍不住心情激动,脚步却停滞不前。怔怔地盯着大门,脑子有些纷乱。我从未见过的父亲,就在里面了……
         “看什么呢?”手肘被轻轻撞了一下,是满面笑容的道桓,拉住我的胳膊兴奋地往台阶上走,“这里就是闻名遐迩的草堂寺了。鸠摩罗什法师在此译经,听说有三千多僧人跟着他习法呢,真是盛况空前。贫僧来长安最大的心愿,便是拜他为师,不知能否得偿所愿。”
         道桓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从咸阳考试跟他同行只有两天,这一路上,他已经反反复复地强调一定要拜父亲为师,听得我耳朵起茧。要不是看他憨憨的样子很可爱,人又耿直善良,我还真像甩了他,好快点到达草堂寺。
         跨进门,道桓对着守门僧人合十而拜:“这位师兄,请通告一声,蓝田僧人道桓前来习法,这位是我师弟道标。愿鸠摩罗什法师能收我两为弟子。”
         唉,我告诉过他很多次,我不喜欢他给我起的法号。他却笑嘻嘻地说,既然出家,便不能再用俗家名字。然后自顾自地到处叫我“道标”。真是的,这名字太没艺术感了。早知道得有个法名,我就自己起了。
         守门僧人对我看一眼后似乎吃了一惊,又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欲言又止。我知道自己的长相更偏向中亚基因:高鼻深目,浅灰眼珠,红棕褐发,削尖下巴,加上一米八八的个头,在我自己的时代都非常引人注目,更不要说古人了。只是道桓第一次见到我时也就多瞟了几眼,为何这个守门僧人一直盯着我看个不停?
         道桓喊一声“师兄”,这位老兄才回过神来,对我们回礼:“两位师兄要习法自然可以。法师允许任何僧人来此观摩译经。只是这拜师,法师在三年前已发愿,不再收弟子了。”
         “这,这……法师为何不再收徒?”道桓结巴起来,一脸沮丧。
         我知道原因,不希望道桓再问下去。一把拉过她,低头靠近他胖胖的身子:“别多问了。还是赶紧进寺见法师要紧。”
         守门僧人突然恭敬地对着朝门寺走来的一个僧人行礼,态度异常恭敬:“僧肇师兄。”
         是僧肇?是当年的狗儿?我赶紧看向来人。他非常瘦弱,似乎风一大都能把他给吹走,皮肤泛着亚健康的惨白。他现在应该是二十一岁,比我还小一岁,却一脸老成,神情持重。
         守门僧人向他介绍我和道桓,僧肇也跟那位老兄一样,看我一眼后便对着我发呆。
         “僧肇师兄!”我嗯哼一声,对着他行礼,“不知罗什法师现在何处?”
         僧肇收回一直盯着我的眼光,微微一鞠身:“师尊午后在大殿译经,两位可先去僧舍安顿,然后去大殿观摩学习。”
         他在!我开心地点头,与道桓在一个小和尚的带领下住进僧舍。一路上看到我的僧人都面露诧异,我郁闷地想,我的一张脸在自己的时代太招女生,怎么到了姚秦的长安,这么招和尚了?
         放下背包,即刻去大殿。我迈开大步朝着主殿方向走,道桓一路小跑跟上我:“道标,你怎么走得那么急?难道你比我还记着想见到鸠摩罗什法师吗?”
         我不理他,步子迈得更快。他怎能体会我的心情?
         三步并一步地跨上台阶,冲进大殿。里面正是一派忙碌景象:黑压压地坐着千名僧人,挤得大殿几无落脚之处。大殿前方的佛像前,一个高瘦的身形,微微佝偻着背,手捧着书踱步,旁边坐着数十人,正奋笔疾书。
    


    删除|2楼2010-03-20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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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着道桓在一角盘腿坐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个身影。是他吗?是我二十二年未曾见到的父亲吗?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正在翻译一段经文,我仔细听,是《佛藏经》。来之前,将他翻译的经文又看了一遍。从他哪里遗传来的超高记忆力,能让我即便对佛法不甚了解,也能背得出这些经文。所以来此处扮和尚,一点都不费力。
           他译完几句偈语,微笑着对众僧说:“今日此经便能译完,诸位辛苦了。”
           她的声音略低,温润如玉,带着西域口音。五十六岁的他,已显老态,却有种无可比拟的风姿。微笑时神情清鉴,翩然出尘。
           道桓突然叫唤一声:“那位便是鸠摩罗什法师吗?道标,他,他怎么跟你这么象?”
           我身体一震,挂不得我老觉得看他那么亲切熟悉。高鼻深目,浅灰眼珠,削尖下巴,五官无一不像,连身高都相仿。只不过,我的肤色比他白皙一些。他年轻时,应该就是我这样的长相吧?难怪草堂寺的僧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罗什,接下来是否该译我带来的达摩多罗和佛大先两家法门?”
           一旁类似贵宾席的地方坐着几个印度和西亚血统的外国僧人。我知道那些是来帮助爸译经的老师和朋友。其中一个精瘦干练,看上去比爸小几岁的老者向他提问,本来是用梵语,他说完一遍后又用不熟练的汉文再说一次。
           爸恭敬地向那位老者鞠身:“达摩多罗和佛大先乃大成有宗之师。罗什打算先译大乘空宗论著,待日后再译有宗直说。故明日开始译《维摩诘所说经》。”
           老僧面露不满,冷哼着大声说:“大乘有宗在天竺乃瑜伽行者派,为弥勒菩萨所创,殷明之说最为明晰。你所倡导至空宗中观论,与有宗如何能比?”
           我有些动气。这个老头居然当中用这么不客气的口吻和爸说话。我知道他是谁了,是与爸在佛法观点上意见相反的佛驮跋陀罗,中文名为觉贤。仗着他是大乘有宗的正宗,来汉地后拼命打击爸的权威,想与爸分庭抗争。
           “觉贤师弟,你来长安相助译经,罗什大欣悦之。与师弟共论法相,振发玄微,多所悟益。”爸也就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对他行礼,“罗什非是不愿移有宗之说。只是以为,大乘空宗之理在天竺流传甚广,民众更易接受。而有宗度人成佛却异常艰辛,有宗之说,先下并不适于中原。”
           我禁不住点头,爸说的有道理。中国的佛教派别大多数属于空宗,因为空宗诸派锁倡导的“一阐提皆有佛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情无性”等,连小脚老太太都听得懂。可是有宗倡导的成佛途径艰涩难行且毫无把握,普通民众舍有宗而就空宗,不是很自然吗?成佛的难易程度决定了这个教派在中国流行的时间长短。玄奘根据有宗创立的法相宗,全盘接受印度的有宗学说,结果玄奘一死,法相宗就消失,原因就在于此。
           觉贤老头站起身,走到爸面前,鼻子重重哼气:“罗什,你锁翻译与注释之经文,与他人相比也无特别之处,却得如此高的盛名,是何故?”
           总僧众皆哗然,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四处响起。我气得差点跳起来。这老头怎么说话的?当着几千喊爸“师尊”的僧人,这样之一爸的权威,摆明了是挑衅。本来不过是教派内部空,有之争,这老头却用人身攻击,太过分了!
           爸脸色沉了一下,胸膛有些起伏,深呼吸几次,稳一稳情绪,仍然用恭敬地语气对着那鼻孔出气的老头说:“不过是众人看罗什年老之故。这些虚名,何必能称美谈?”
      


      删除|3楼2010-03-20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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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贤老头下巴一扬,又紧逼一步:“空宗有宗,熟优熟劣,你我可相约论战,一辩高下。”
             爸已经平静下来,脸色如常,摇头说道:“师弟,当下之急,乃是译经。罗什才疏,自然无法与师弟抗衡,无须论战,罗什认输便是。”
             觉先老头刚要说话,大殿外响起钟声。爸语气无波的对着僧众说:“晚课时间到了,今日课业为《不思议光菩萨所说经》。”
             觉贤咯头不好在晚课上继续闹腾,不再发难,走回自己的席位。爸在佛像前焚香礼拜,众人停止喧哗,均随着爸的动作向佛驮行礼。然后盘腿坐下,在爸的带领下念诵:“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邸陀林中给孤独精舍……”
             我低头跟着喃喃念叨,尽量压低声音免得旁人听出我念得不正宗。晚课结束,我先跟着道桓回僧舍取大包。然后快步出了寺门,在路边守候。他在草堂寺旁另有住所,哲理诗必经之路。
             冬日下午五点一刻,天色渐暗,寒风呜咽,明天可能要下雪了。站在林荫道翘首企盼,心情乱糟糟的,兴奋又有些犹豫。我平常很少抽烟,现在却希望有只烟在手,好让我放松不住颤抖的手。
             林荫道上出现一个高瘦身影,身边伴着僧肇还有其他几位年纪比较大的僧人。我的神经高度紧张,握紧抖个不停的双手,脚步不听使唤地向那个高瘦身影走去。新蹦蹦直跳,比我在足球场上狂奔时还要快。
             他看到了我。站住脚步,微微佝偻的身体慢慢挺直,怔怔地盯着我。眉头微拢,眼睛眯起,似乎在辨认着什么。然后,他也朝我走来,脚步很缓慢,走的越近,连上的疑惑越深。
             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在那么紧张的心境下,对缓缓走近我的他,咬着嘴角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看见我笑,他的眼瞪大,身体晃动一下。
             “师尊!”
             僧肇挽扶住他。他的眼睛依旧落在我身上,摆摆手,示意不用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的手也越来越抖。我在想,他是否能接受儿子突然变得那么大的事实。
             对面的他已经离我只有四五米之遥。我一直在对着他笑。似乎只有这样的笑,才能让我驱逐一些莫名不的安。
             他终于跟我面对面站着了。我将手腕伸到他面前,晶莹的玛瑙珠子闪出柔和的光。上面,有他一声的希冀:不负如来不负卿。在我的手心,躺着一只破旧的竹蜻蜓,那是父亲送给我的礼物。
             他低头看我手腕上的珠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我手里的竹蜻蜓拿起端详,再抬头时,嘴角剧烈战栗,胸膛不住起伏。他的眼光突然越过我,向我身后望去,急切地四处搜索。他咬着嘴唇,轻声说:“她没有来。”
             他怔住,半响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我的脸庞上,仔细辨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小什吗?为何这么大了?”
             “是我选择到你这个年纪来。”我眼睛有些模糊,吸吸鼻子,笑着说:“我从小有个愿望,希望能亲眼见到你……”
             我的声音怎么也抖得那么厉害?
             “在你那里,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吗?”他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树叶般颤抖着。
             “恩。她说,你最长一次等了她十六年。他马上可以比你等的更久了。”
             妈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秋天。我推着她在医院的草坪散步,她看着金黄的梧桐树叶,又沉入了回忆。她说,她就是在这样的秋天遇见了爸,她也是在秋天生下了我。
             他的眼眶里聚满了泪水,闭一闭眼,再睁开时突然上下打量我:“你如何也出家了?”
             我默默自己的光脑袋,呵呵笑。冬天顶着这个,真挺冷的:“我没有。只是为了能更快接近你,才这样打扮的”幸好爸的时代,僧人不需要烧戒巴。
             他点点头,仔细凝视着我,眼神有些恍惚:“你笑起来,很像她……”
             笑容在我连上慢慢隐去。我想起,妈也经常这样,眼神恍惚地盯着我,然后幽幽地说:“小什,你很像他……”他们两,都在我身上寻找着对方。
             “她……”咽一下嗓子,深吸一口气,期盼着望向我,“可好?”
             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模糊地“恩”一声。仍是忍不住,咬着嘴角轻声说:“我来,是为了跟你说她的事……”
             拉住我的手,闷闷地说:“随我来。”
             “师尊!”
             一直莫名盯着哦我们看的僧众中有人喊他。他顿一顿脚步,回头对着僧肇说:“明日帮为师主持早课。译经暂停一日,为师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在众僧诧异的目光下往前走。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脚步踉踉跄跄。我犹豫一下,握住他的手臂。他浑身一震,对我看一眼,泪光闪烁中有一丝温暖在流淌。我笑了,更加贴近他的身体,用我年轻强壮的身躯挽扶住他,一步步向前走。
             田更暗了,暮色中,寒风拂起我与他的衣襟,发出簌簌声响。他放心地靠着我。隔着衣物传来他的提问,一丝丝深入我心房。看一眼身旁的他,更用力地将我的力气传递给他。我们,仿佛从来没有千年的时空间隔。我们,似乎天生就可以这样熟悉。互相倚靠,相互取暖,一直这样走下去。


        删除|4楼2010-03-20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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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讲的手舞足蹈,说起我的专业,我总是很兴奋,由于牵涉太多现代科技,我又用了不少时间解释。爸耐心的听着,虽然有太多疑惑,但他总是彬彬有礼地问我。最后他能理解一部分了,叹息着现代如此惊人的科技,对我点头赞许:“小什,你做的对……”
               我被太多人赞扬过,也得过很多荣誉。但没有任何赞扬,比得过此刻被父亲认可。心里暖暖,宜昌舒服。我想,这便是亲情吧……
               “爸,你该睡了。”看着腕上的手表,已过午夜。我年轻,无所谓。爸每天要早起,何况他已经五十六了。
               “不困。”他温润地笑着,“小什,还想听你多讲讲……
               “爸,明天再讲吧,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十天。然后在妈的五十岁生日前回去,把你的消息作为生日礼物带给她。”
               我帮爸首饰几案上的照片,爸站起,去柜子里捧出一个长方行盒子,珍而重之地打开。见我探头,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小心地拿出给我看。
               一摞照片,上面尽是我小时候,从刚出生到研究基地堆雪人。一本翻得页边卷起的陈旧笔记本,爸将笔记本打开,让我看里面一张妈和外公外婆的合照。
               那时的妈好年轻,笑起来如蓝天纯净。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剃须刀,磨破的厚棉袜。有一叠素描纸,上面用铅笔画着妈的各种姿势。我开怀大笑,妈年轻的时候真是傻的可爱。
               爸拿起一张纸,打开给我看,笑着问:“还记得吗?”
               我盯着上面幼稚的字体,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哑然失笑:“当然记得。”
               爸将每件东西拿起端详,抹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再一件件仔细地按顺序放回去,最后放入我带给他的照片。盖上盒子,他轻轻抚摸着木盒光滑的外表,眼里柔情似水,抬眼对我笑:“这些年,为父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次。一晃,看着那么多年了……”
               爸扬起手抹眼角。他手臂上的僧袍微微滑落,露出手腕上跟我一样的玛瑙珠子,蜡烛光轻曳,照射在红的剔透的珠子上,光芒四射。这珠子,凝聚着爸对妈的承诺……
               那晚我一直守着爸。我强求了好几次,爸终于肯躺下。我陪伴在他身边,一边轻声跟他讲我和妈的生活。他的眼睑越来越沉,我慢慢放低声音,最后停下。我凝视着睡熟的他。饱经风霜的脸,眼角,额头,颈项,都有丝丝皱纹,却气质如华,如醇酒般散发浓香。
               他嘴角微微上翘,似在做什么好梦。我委托掖好被角,拉张地毯铺好,坐在床旁的地上,坐趴在床沿看他。心,突然变得很柔软,仿佛有中暖如棉的东西,在轻轻拂着我的心尖。我与他相处的第一夜,便是这样在他床边凝神看他,一直到头一歪,含笑睡着了……


          删除|8楼2010-03-20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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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之前的心动与放弃】
                 “我来帮你吧。”
                 女孩趴在水沟边,手上执着树枝去钩什么东西。穿着鹅黄的衫子,身体玲珑有致。听到我说话,仍然双手撑地,转头望我。好一张俏丽的脸蛋,非常年轻,只有十七八岁。五官分开看并无特别出色之处,组合在一起却娇憨可爱,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衬得整个人如精灵般活泼灵动。
                 心突然没来由地跳出一个强音。我本以为,象妈那样纯净长相的女孩不多见,没想到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乱世也能看到如此清纯的女孩,干净的如同古代毫无污染的空气。
                 我的时代,女孩都太过早熟,高中生便开始化妆打扮,,整容塑身。跟其他所有产品一样,美女是流水线作业生产出来。美则美矣,却看上去一个模子刻出,搞不清妆后到底还能辨认出哪些才是原装。
                 所以,我对眼前绝对自然的女孩看了又看,用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光表达我的赞叹。而她,也在紧盯着我,不过跟我看他的眼神不同,她的眼里流出的是诧异。小嘴微张,表情尤其可爱。我以为古代的女生都很害羞,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姑娘居然也这般直愣愣地看着我,倒是有趣。
                 “你掉了什么东西在水沟里?”我走到她身边,也学他一样的姿势半跪下,笑着问她。
                 “是小孩子玩的陶哨。”她突然醒转,不再盯着我看,指了指水里一块石头,旁边躺着一个鸟型陶哨,“要是找不回来,那两个小魔头非跟我闹一夜不可。”
                 她的小嘴撅起,神情懊恼。我笑了笑,居然什么都没想,就探手进水中。冬天的水冰凉刺骨,把我冻得一激灵。她哎呦一声叫起来,我不想让她失望,又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似乎怕我掉进水中,她一把拉住我另一只手臂。我暗自发笑。如果真落水,她那点力气怎么挡得住?努力再往前够,终于够到了。稳住身体,慢慢缩回手。仍是半跪着,将手伸到她面前。
                 她欢呼一声,从我手中拿过陶哨,突然用两只小受握住我的手快速地来回搓:“你的手很冷,莫要冻坏。”
                 她低头努力搓我的手,露出玉琢般粉嫩的颈项。心里,升腾出一股异样情愫。正打量间,她突然抬头,倒让我猝不及防,脸突然有些发热。她比我低大半个头,仰着可爱的小脸,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放开我的手。
                 她退开一步,恩啊了几声,转着灵动的眼眸对我微微一鞠:“谢谢师父。”
                 我愣神了,然后才明白自己此刻是个僧人。我将湿湿的手在僧袍上擦,她递过来一块帕子:“师父,用这个吧……”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娇憨,很好听。“叫我小什。”我真的很不习惯被叫做“师父。”
                 “小什?”她歪了歪头,“这不象法名呀。”
                 我嗯哼一声,不情愿地告诉她:“法名是道标。不过你叫我小什就可以了。”想了想,再补充一句,“我还是喜欢用俗家名字。”
                 她点头,又对着我打量起来。干干净净的眼神,天真无邪。“你长的真像法师。”
                 我又一愣。以为她像我同时代的女生,是为我的长相所吸而看我,没想到,还是因为我像父亲的缘故。既然在爸的住所里看到她,她必定认识父亲。这个年轻女孩,到底是谁?
                 “络秀!”
                 脆脆的孩童声音响起,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三四岁小孩,颠颠地跑来,冲向我言情的这个女孩的怀抱。
                 这下知道了。她是络秀,最后一名被妈收留的凉州女子。而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便是初蕊的双生子:容晴和容雨。当然,我根本辩不出。
            


            删除|9楼2010-03-20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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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秀将陶哨还给孩子,向我再次道谢。然后牵起他们的手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笑了笑,打算去草堂寺。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爸床上,他却不见踪影,肯定是去寺里了。我本来想让他歇息一天的,昨晚午夜才睡,怕他身体吃不消。不过看来,他跟妈一样,是个工作狂。
                   抬腿往草堂寺方向走,突然看到手中依旧拿着络秀的帕子。将帕子放进袖袋,心里有丝甜蜜。一想到她纯净的面容,居然就忍不住笑。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刚走进草堂寺大殿,就觉得气氛不对。觉贤正在跟爸争论什么。我找到坐在最角落的道桓,问他情况。道桓告诉我,明天姚兴会带着太子姚泓来听法,觉贤老头一定要跟爸在姚兴面前辩论。
                   “觉贤师弟,辩论争输赢,有何意义?罗什这几日要译《维摩诘所说经》,这部经文对罗什更重要,孤儿不想再多耗费时间在辩论上!”爸的声音有些抬高,听得出来他已经忍到极点了。
                   “这部经文对你意义甚大?”觉贤嗤笑,也抬高声音,“你是想借维摩诘大使为你自己的污行辩解吧?你沦陷戒检,为净行者所不齿,还将妻带来佛堂观译经。那种女子进佛堂,是对佛祖的轻亵!”
                   爸的身子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嗖滴站起,紧握拳头要往前冲。道桓死死拉住我:“道标,你疯啦!你上去对法师有用吗?”
                   道桓的话提醒了我,我颓然坐下。对啊,我不能鲁莽,会陷爸于两难境地。可是,我真的很恨,眼圈红了,握紧拳头一下一下砸着地面。这个臭老头,他竟然侮辱妈!
                   爸的眼瞪圆,身体颤抖,努力深呼吸几次,沉着声音说:“好,我答应辩论”
                   我凑到道桓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是法师的亲戚,你若想拜法师为师,我可以让他收你为徒。”
                   “真的?”他大喊一声,我赶紧用眼神示意他放低声音。
                   “不过你得做件事情。”我用嘴努努大殿前方的臭老头,“觉贤在长安收了不少徒弟,他为了迅速扩张势力,什么人都收。所以他的弟子里面有好几个作奸犯科的罪人。你可先投入觉贤门下,找出这些恶人,然后密告殿下。这样,法师必收你为徒。”
                   “好!”道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贤大庭广众下逼人太甚,毫无宗师之姿,贫僧实在看不下去了,定位罗什法师讨个公道!”
                   午休时间,我又找到僧肇。对于我和爸的关系,他虽然无法确切知道,但我跟爸长得那么像,又亲眼见到爸跟我相认,他知道我的身份不一般,对我非常恭敬。
                   我严肃地跟他说:,什么八大弟子需要动用一切力量驱逐觉贤出长安。否则,法师的尊严被损,他们八人何以立足》
                   僧肇立刻点头同意,他本来就对觉贤十分愤恨。妈是僧肇的救命恩人,觉贤侮辱人妈,等于侮辱僧肇的养母。整个午休时间我都在跟僧肇商量细节,还把道桓介绍给他。晚课结束时,我看到僧肇去召集道生,道融,僧睿,道桓,昙影,慧观,慧严等人。看来今晚会有个小型会议了。
                   跟着爸走回居所时,我咬着牙想:觉贤老头,你没几天好得意了。
                   不过,想到后世将这场驱逐算在爸头上,心里有点不安。爸其实毫不知情,可是,后世的学者们,都认为是爸在背后授意。唉,不管了,让那老头在长安多呆一天我都恨得牙痒痒。
                   晚上去找络秀,将帕子还给他。借着这个由头跟容晴容雨玩闹,看罗秀干净污垢的笑容,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
              


              删除|10楼2010-03-20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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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上又是人满为患,牵头的贵宾席上坐了姚兴和太子姚泓及一群皇亲国戚。爸跟觉贤的辩论一开始,大家就傻眼了。因为觉贤汉文程度只能说生活用语,所以他要求用梵文来辩。在场负责翻译的是同梵语的宝云,他一边用比记录,一边说出汉文意义。
                     根据宝云记录的这场辩论为:
                     什问曰:“法云何空?”
                     答曰:“众微成色,色无自性,故唯色长空。”
                     又问:“既已极微破色空,复云何破一微?”
                     答曰:“群师或破析一微,我意谓不尔。”
                     又问:“微是常耶?”
                     答曰:“以一微故众微空,以众微故一微空。”
                     接下来就没有任何记录了,因为宝云根本听不懂。别说宝云,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听得稀里糊涂,估计也就僧肇那几个大弟子能听懂一些。爸和觉贤的辩论,堪称佛教中最抽象难度最高的一场辩论。
                     爸和觉贤老头一来一往辩了一个多小时,两人脸上均是严肃的可怕。虽然听不懂,在场却无人敢出声,都屏声静气地看着两人的面部表情。只见觉贤老头额上汗珠见多,而爸却神色自然。但直到最后结束,爸和觉贤还是冷冷相对,两人都没有公布结果。那场辩论,只记录了前几句内容,不知到底谁输谁赢,成了史书上悬而未决的疑案。
                     “你看,是不是污垢慢慢去除了?”我用力摇动装着碎蛋壳和醋的陶罐,停下来看一看,“来,你试试看。”
                     络秀满脸惊奇,小嘴张得很大,瞪着眼睛看我帮他清晰无法洗掉的污垢。她用小手摇晃着陶罐,开心地笑,晶亮的眼眸望着我,可爱的要命。我突然有点想吻她,赶紧收起心思。一本正经地指点他如何用力均匀。
                     这些天回到爸的住所,我都会寻个理由去找他。虽然我们相差一千多年,我的很多思想她无法明白。可是,她会安安静静地听我讲,用最纯真的笑鼓励我讲下去,每次看到她的笑,我总会心情舒畅。仿佛沐浴在柔和的风中,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真的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清洗完陶罐,陪着她走出厨房,沿着游廊望她的卧室走。今夜无风,黑幕中点缀着闪闪繁星,看来明天会是个晴天。
                     “星星为什么会眨眼?”身旁传来好听的悦耳声音。
                     我仰望星空,对着一眨一眨的星星出神。我该说:因为有大气隔着。星光透过大气层时,大气的密度变化,星光的透明度就会变化。
                     “因为星星跟人一样,有心事的时候,就爱眨眼。”
                     我转头看她,夜色中她的脸有种异常动人的美感。氧气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小巧的下巴和秀丽的轮廓。突然觉得我不该在这里继续看星空了。否则,我可能会犯不该犯的错……
                     “小什!”
                     是爸!站在游廊前方看着我和络秀,语气无波,却让我吓了一跳。络秀似乎很局促,行了礼,急匆匆走了,我有些悻悻,向爸走去。
                     爸跟我一起走回卧室,半天没言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小什,”他终于开口了,“络秀是个很好的女子。”
                     “嗯。”我当然知道。
                     爸停住脚步看向我,声音沉稳:“为父不反对你与络秀。只是,小什,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游廊上的灯笼照亮他眼里的一抹痛,幽幽叹息响起:“你是否能承受像为父与你母亲这般,聚少离多,性命交付……”
                


                删除|11楼2010-03-20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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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顿住脚步,看向他百转千绕的哀伤眼眸。心里一紧,咬着嘴角轻声说:“爸,我知道了……”
                       那晚我没睡好,一直在想着爸的话。我有勇气承受吗?我敢吗?
                       也许是爸妈的感情对我影响太深,我一直不愿意和我的同学们一样把恋爱当快餐吃。围着我的女生实在太多,可我对她们没什么兴趣。因为她们看我的眼神,承载了太多别的东西。我母亲是知名历史学家,我二十岁不到就创办了公司,加上我的身高长相,这一切足可迷倒任何女生。可她们,有多少是因为小什这个人的内在,而不是小什的长相,家世,经济条件,像妈妈爱爸爸那样义无反顾地爱上我呢?
                       我尝试跟不同女生约会,每个都没有超过三次以上。各式美女中,没有一个是我心中追寻的纯净身影。我没想到,这个影子居然在一千多年前出现了,我竜清晰地听到心动的声音,可我,我敢吗?
                       我辗转反侧,又跑到窗前看星空。其实我知道答案:我不敢!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自己从来不愿意去正是这个严苛的问题。我羡慕爸妈的感情,可这样生死相依的感情只属于他们。我,还有任何旁人,都羡慕不来,因为我们都没有那样决然的勇气……
                       该收手了,趁着自己和她都还没有沉沦,再过五天,我便离开。把它当场一段美好的回忆带回我自己的时代吧。等我回来时,她已经二十一岁了,早就嫁人了。
                       从那晚以后,我不再去找她。路上看见了,也只是合十鞠躬,退避三尺。看到她眼里飘过的失落,我会痛。可是,我还能忍得住。毕竟,只有这短短几天的相处。相信她也一样吧,慢慢便会淡忘了我……
                       道桓和僧肇等人的工作卓有成效,道桓没几天就查出了逃犯,密保给姚兴。姚兴大怒,发下话来要严惩。长安城内流言四起,觉贤遭到僧俗二界的猛烈抨击。他那些不成器的徒众或者匿名隐潜,或者半夜越墙逃走,半日之间,差不多全逃光了。觉贤再也呆不下去了,刚好庐山的慧远邀请他,他便带着四十个愿意跟随他的僧人,去了庐山。
                       爸知道这件事时觉现已经准备走了,他名声已臭,不愿再见爸。爸马上来找我,我供认不讳。他知道我是为妈抱不平,责备我几句,也不再多言语。觉贤走后,爸又是会叹气,还是为觉贤说好话,说觉贤精通禅法,的确比他更正宗。
                       我告诉爸,无需为觉贤担心。他去了南朝,后来受到刘裕重视。还跟旅行印度回来的法显合作译经。他的专长在禅法上,翻译的佛经为后世大乘瑜伽学说开了先河。所以他对中原佛教,尤其是南朝佛教的发展,还是很有贡献的。
                       爸在我的请求下收了道桓做关门弟子,当然,对外我也是爸的弟子之一。有人把我和道桓一起算入之前的八大弟子,成为什门十哲。很多人根据我们的长相猜测我们有亲戚关系,但没人知道我是他儿子。
                       临走前,我只是宣布要回龟兹。道桓来跟我告别,一脸痛苦地告诉我,因为他向姚兴密报,跟姚兴多接触了几次。姚兴问他对政务的处理,他回答的头头是道。于是姚兴逼他还俗从政,这几天他正为这事犯愁呢。
                       我呵呵笑着告诉他,他新拜的师傅能帮他。道桓走的时候带着一脸笑,我叹了口气,爸的确会帮他想姚兴请求。不过这姚兴真是病急乱投医,日后的道桓还是会被他逼得隐居山林。
                       姚兴已经在没落了,两年前跟拓跋珪打,吃了败仗,两年后赫连勃勃又会背叛他自立,他的晚年将在内忧外患中度过。型号,爸看不到姚秦的灭亡。
                       “爸,你写好了吗?”
                       爸抬头,鼻音很重地“嗯”一声,将案上的一张纸交给我。看到上面的字,我愣住了。爸一整夜静坐在几案前默想,就写出了这两个字?
                       纸上,两个秀逸的字体:“等我”。
                       我以为,爸会写些更缠绵的青华。却只有两个字---“等我”。也许,对爸妈而言,真的不需要再说什么承诺了。“等我”,足矣……
                       我将纸小心折好放入背包,最骄傲扯出笑:“妈肯定会很珍视这份五十岁的生日礼物。”我有足够信心,只要妈看到爸的信,她肯定会接受骨髓移植手术的……
                       我本想跟络秀告别,却仍是忍住了。不想再打扰她,本来就没有开始,又何必有结束呢?
                       爸送我走,他已经很熟悉这些程序了。千言万语想叮嘱,只凝成一句:“爸,这四年中你一定要保护好身体,为了妈”
                       爸看着我,重重点头。


                  删除|12楼2010-03-20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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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终日子】
                         “道标师傅!”
                         我转头,看着似曾相识的身影悄然走近。已久俏丽的脸,灵动的眸子,干净的如同古代毫无污染的蓝天。只是发髻挽起,已是少妇装束,减了几分娇憨,却多了成熟女子的魅力。再次见她,我的心仍有悸动。
                         容晴容雨本来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地拼命说话,见到络秀,立刻甩开我,飞扑上前,扎进络秀怀里。我看着络秀对两小儿宠溺地说话,用帕子擦他们的嘴,温柔的神情像极了我记忆中年轻时的母亲。
                         我有丝伤感。她不叫我“小什”,而是一本正经地叫我“道标师父”。慢慢踱步到她身边,笑着看她:“络秀,四年未见,你可好?”
                         她抬眼,纯净的双眸在我脸上盘旋,眼里蕴着水一般的柔情。那一刻,我有点嫉妒她的丈夫了。她叫送她来的车夫带两个小儿坐上马车,转头对着我恬淡一笑。
                         “还好。”她的脸颊飞过红晕,头低下,露出玉琢般的颈项。清脆的声音响起,“夫家对我很好,我已有一儿了……”
                         我一怔,随即释然。她现在二十一岁,在这个时代,的确已为人母了。可是,为何听到她有了孩子,我的心会有点疼?
                         我甩甩头,不该想这些不着边际的,看着她的眼问:“那,容晴容雨交托给你,你丈夫可会……”
                         她摇头,脸上现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夫家早已知此事,他会对容晴容雨以自己孩儿般对待。”
                         不由感慨,她真的嫁了个好丈夫。听父亲说,这门亲是她自己选的,那个男人虽然只是品级不高的官吏,却为人正直善良,对她真心以待,发誓决不纳妾,她这门美好的女孩,的确应该有个好男人配她。容晴容雨交托给她,我和父亲都放心。
                         “法师病情如何?”
                         “不太好。”我摇头长叹,“这次恐怕难逃天命。所以法师命我将两小儿托付于你。万一法师有不测,他们两也不至于失去依托。”
                         “你放心。容情容雨是我从小带大,日后决不亏待他们。”她神情变得严肃,郑重向我发誓。然后,对着我柔声宽慰,:“法师吉人天相,佛祖会保佑他的。”
                         我看着她温柔的脸庞,有些发怔。为什么这么纯净的女孩,在我的时代那么难找到?
                         她坐着马车离去时,我一直怔怔地看着。对她,心里始终有丝酸涩。我没有爸妈的勇气,冲破时空障碍,勇敢地去牵她的手,只能看着马车越驰越远。
                         夏日的夕阳下,蝉声噪鸣,几缕凉风拂过,挥不去我的失落。这一别,便再无可能相见。长安没几年又会陷入人间地狱的惨况。我本来想提醒络秀,可现今的中原大地,有什么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想起唐代崔护的诗,不禁怅然。
                         去年今日此中门,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络秀,希望你在乱世中,跟你的丈夫,容晴容雨,还有我未曾谋面的你的儿子,平平安安……
                         “道标!”
                         是个熟悉的声音,我叹气,转头。看着林荫道上飞奔过来的滚圆身躯。四年不见,他比皮球还圆了。
                         “道标,听说你回来了,我赶紧来找你!”他气喘吁吁地奔到我面前,瞪圆眼睛打量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都没变?”
                         我呵呵一笑:“昨日回来的。”对我而言,时间只是过去了半年,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删除|13楼2010-03-2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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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我开着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清风徐徐,舒适惬意。开到后山一片幽静的竹林中,我下车步行。沿着林荫小道,缓步拾级而上。带着泥土芳香的风扑面而来,我闭眼深吸一口,肺里的污浊空气,似乎能这样被净化掉。每次来这里,我的心情都格外宁静,关闭手机,不让任何人打扰。今天,是我跟父母每周的家庭日。
                           山泉顺着台阶潺潺流过,叮咚作响。时而有小鸟欢快地鸣叫飞过,台阶尽头是一个小院子,篱笆墙里种着瓜果蔬菜,葡萄上摆着几张藤椅圆桌。前方的仿古建筑,是我和妈根据爸在草堂寺旁的住所设计,清幽古朴。
                           我用钥匙打开门,口里喊着:“爸,妈,我回来了。”
                           房里是古典的老式家具,只有基本必备的现代电器。厨房,客厅,卧室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书房的桌上摆放着爸最宝贵的木盒。盒子被磨得光滑无比,一尘不染。
                           到处找不到人。我掏出手机要打妈的手机,想想又塞回兜里。他们两个还能去哪儿呢?肯定是去了前山的寺庙年经。寺里的僧人都以为他们是普通居士。不过他们为爸的佛教造诣折服,经常会请爸去讲经。看来今天,爸又被请去了。
                           走进这千年古寺的大殿,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在诵经。是我最熟悉的《金刚经》。听着他们如诗歌般的吟唱,我的鼻子有些酸涩。这而经文,历经一千六百五十年岁月的考验,依旧广为传诵。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抵世界七宝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问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念诵完毕,僧人和众多居士皆对佛礼拜。人群中站起两位老人,老妇人头发以花白,脖子上系着色彩依旧鲜艳的丝巾。老人高瘦的身躯有些佝偻,却是历尽沧桑的超然之姿。抬手背起随身带的包,手腕上露出一串红的剔透的玛瑙珠子。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出大殿。我笑着迎上前,帮他们拿过包,一手搀一位,脚步轻松地走向寺门。


                      删除|15楼2010-03-20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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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书完 O(∩_∩)O


                        删除|16楼2010-03-20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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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8.74.203.*
                          谢谢~


                          18楼2010-06-12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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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了


                            禁言 |19楼2012-01-02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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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书


                              禁言 |20楼2012-03-03 15:1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