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国力相对来说算是有所好转,但是毕竟还是不及秦国,所以这和氏璧还是要用换的,至于用什么,韩国的盐铁一直算是中等水平,虽然不及燕国,但是与其他国家相比确实略胜许多。
这一次韩王给了自己一个底线,韩国境内五年的盐铁产量除去本身自用,其余的一概送往秦国。
想到这,韩王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些许难隐的兴奋,既然自己已经老了,那么昏聩些有又何妨,百年后的事情自然有百年后的人去解决,老人家的意愿罢了,想来自己那些大臣们也能理解。
相王大典的前夕,九国君王在大帐内,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在大帐的不远处,九国宰相的账内,气氛却一度紧张到了冰点。
“面子归面子,里子归里子。秦国明日面子是要定了,至于里子,想必诸位的国君也不会吝啬。”新任命的秦国宰相甘泉用挑针挑了挑灯芯,缓缓地说道。
卫国宰相徐庸看了看赵国宰相林向汝又看了看韩国宰相未央君,示意双方念及当日三家分晋,同宗同源的这份香火情,在今天多多给些帮衬。
赵国宰相林向汝不发一言,对于他来说,今日自己只是来看戏,看一看虎狼之秦是如何来羞辱自己这个邻国卫国的。虽然说唇寒齿亡的道理早就熟知,但是赵国面对秦国的虎狼之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卫国。等打到赵国,以逸待劳便是了。
而韩国的未央君,则是用手在台下偷偷比划了二的手势,毕竟这可是个不可多得买卖。
秦王想让卫国国君牵马,韩国国君驾车。这件事无论如何去说,都是笔买卖。韩王既然如此想要的和氏璧,本来想用五年的盐铁来换,如今相王典礼上驾车,无缘无故也就多了笔香火情。秦王这面子到时候也是要还的,毕竟秦国心里清楚,韩国不欠秦国什么。到时候五年盐铁变三年盐铁也是不一定,自己说不定还可以从中牟利,到时候告老还乡也可以做个富家翁。
至于什么里子面子,函谷一战,八国的面子还剩下多少,天下人都心知肚明。而八国的里子还剩多少,其实也就各国心里面清楚了。
今天韩王连里子都可以不要,相比这面子也是可以不要得了。想到这未央公笑了笑说:“驾车而已,我王向来大度。无妨无妨,只是我王不太熟练,还望徐公叮嘱卫王慢些。急不来,急不来。”
“晦气,当王当到了这份上,也是头一遭。不如二位直接进贡于秦,尊秦为主得了。你们要是关于这方面礼仪不会啊,问问费介,这个他熟。”楚国宰相闵原将酒撒向地面,不屑地说。
“你个二椅子,你说什么呢?我鲁国本就是与齐国祖上有些渊源,主仆之情已达五百年。就连稷下学宫也引之为典。倒是你,别以为爬上了楚王的床榻,就能当楚国的家了。”说罢,将酒杯重重扔向闵原,准备站起。
齐国宰相田氏族长眼疾手快按下了旁边准备起身的费介,笑了笑说:“都是一国宰相,丢不丢脸?各自在各自的国里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在此因公损私?我齐国无所谓这些?当然在意,但是明日主角是秦国,不是我齐国,更不是你卫国和鲁国。大家伙只当是还了秦国一个公道,回去各自说服各家君王,可否?相王大典顺利结束,我们也好早日回去。别耽误了我们自己家的正事。”说罢将齐国相印从腰间拿出,大步走向秦国宰相,重重地在桌上的九国缔约上盖了下去。
盖完印章起身后,田氏家主环顾大帐内的其余人,讪讪地说;“别等着了,都来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去睡觉。难不成你们还真将这国祚看作是自家的了?”
各国宰相见到这样一个情况,又有齐国田氏这个台阶,也只好手拿相印,纷纷走到秦国宰相甘泉那边。
待到其余国家宰相陆续走出账内,秦国的新宰相甘泉在大帐门口叫住了齐国的田氏家主。
“田兄,多谢。”甘泉微微侧身表示感谢。田氏家主挥了挥手说:“甘兄不必了,此次我本就是来看看戏,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于私来说,甘兄今年不过二十来岁,以后路还很长,结下个香火情也好。若他日我田家儿郎作为大齐使臣出使大秦,还望多多照顾一二。不必送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田家收了你大秦什么好处,我王多疑。请担待。”说完田氏家主田昭便大步离开。
甘泉望着远去的田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位才刚刚及冠的年轻人,能成为齐国田氏家主继而成为齐国宰相,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个田昭,恐怕姜小白的日子不好过啊。齐王多疑,呵呵。你今后与他多多亲近,哪怕收些金银我也不怪你。只是别忘了,将部分金银送给那些蛀虫们,省的你与前面两位宰相一样的下场。”说话之人正是秦国国君张疾,明日之后便是秦王张疾。
甘泉回过身来看了看张疾,笑而不语。
谁能想到,齐牧王在位十三年,田氏代齐。姜小白禅让王位与田昭,至此齐鲁断交。齐国无缘逐鹿中原,无望再称东帝。
张疾回到大帐内,八国君王早已离去。只剩下一位刚刚到的使者,便是夏天子的使臣——公子宇。
张疾面向使臣施礼,公子宇急忙拉起,面有感谢之意道:“秦公多礼了,如今其余八国皆无视我家天子。昔年,老秦君曾于彭城替我家天子讨回颜面。当时我还年幼,许下,他日秦国相王,我必然贺之,如今我愿已了,足以,足以啊。”
张疾拍了拍身上尘土说;“如若有机会,我必前往夏都面见天子。只是到时候,也只有天子知我大秦非虎狼之秦。”
“秦君,见与不见没什么区别。我那好友孙衡离开秦国之后不知还好吗?这一别可就是二十年啊。当年您在我的府上抢人的事,我可记忆犹新啊。现在想想,还是有所胆寒啊。”公子宇说到这,自己也笑了起来。
“哼,当年。我躲在屏风后面听您与孙先生谈论天下事。我是心急如焚,年轻气盛冲了出来,询问孙先生是否愿意随我入秦,谁知道他说什么秦酒苦涩,难以入喉。你说可气不可气。敲晕了带走算是客气了,只是当日只有一辆马车,不然连同先生一起带走。倒也是省事了,大秦双壁,这名头多好听啊?”张疾无奈地说道。
“唉,秦君,您当时可没问我愿不愿意去啊?如今说来,倒像是敷衍老夫了。这要是换作现在啊,这秦国,我可不愿意去了。这旧也叙了,礼也到了。请明日秦君变秦王。”说罢公子宇微微一笑,拜别出帐。
公子宇出帐后,步行十几步,看向大帐,长叹一口气:“我若不是夏的公子宇必然随你入秦,可惜了。”说完站立良久,怅然若失。
第二日清晨,在这片荒野之上,秦君由西向东出,卫王牵马,韩王驾车。其余六国皆是跟随于后。
露台之上,公子宇双手捧着祚肉,等待秦君缓缓而来。这一路不过百丈之远,秦国却走了有将近八百载。
秦君拾阶而上,卫国与齐国两王也缓缓从左右跟随而上。不一会三国国君共请示上天,上表夏天子,下达天子令。
张彻握紧了手中的节杖,高望露台,心中已是再无执念。自从自己的弟弟无法封王之后,饮恨而去,如今自己的侄子已然是封王,做了名正言顺的秦王。
露台之下的九国宰相站至其后,心中各怀心思,却无不畏惧虎狼之秦。打怕了,打了才知道怕。
佛国班禅送上藏传佛经百部,愿三千僧侣传教东渡;突厥小可汗献上西域地图,愿修好共修商道;匈奴王这边更是献上百匹战马供应秦国的虎豹营骑军。
白马寺主持辨机和尚转动一百零八颗舍利佛珠,高呼佛号。龙虎山赵家天师赵延嗣轻扫拂尘,默念大善。
张疾高站露台之上,俯瞰众人,心中不免一种想法,何时这帽子可以换的更大些?
这一日张疾冠冕六珠换九珠,秦君成秦王。这一日秦国咸阳上空一股凡人无法看见的金色气运光柱直冲云霄。
同时千里之外武当山上,一位躺在山崖边上偷懒睡觉的小道童翻了翻身,喃喃道:“又是多了一道好佳肴。”像是梦中言语。
南诏边界的少年,回首北望看向秦国,眯起双眼,仿佛看见那道直冲天际的金色气运,一时之间恍然若失。顿时心头如同恶蛟抬头撞破心房一般,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