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冰面之上》(肆)
昂热披上了件夹克,双手交叉着躺在车厢内老旧的座椅上,这种情况下的他居然有些潇洒随意。
坐在一旁路明非张了好几次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他刚打算求助求助楚子航,竟然发现他在吭哧吭哧磨刀。路明非瞬间感觉自己头顶上多了个大字:危
路明非冲着楚子航挤眉弄眼,硬是把楚子航用力磨刀的手摁了下去。这才放下心来。
“张了那么多次嘴,没有什么想问的?”昂热仰起头来,眼眸里倒映着路明非手足无措的身形,这场景…怎么有点审问室里大灯的味道,好想申请法外狂徒给自己做无罪辩护……
路明非啊啊了半天,终于咽下那口口水,“我…确实有好多问题。”
昂热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您的夹克从哪来的?”
听了这话,昂热本来随意的身子突然一个不稳,差点从座椅上摔下去,站起身来照着路明非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昂热本来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却突然哭笑不得,昂热知道这是路明非在缓解自己的尴尬,在严肃的情境下说些垃圾话,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能够做到这种厚脸皮也是世间罕有。
“你憋了这么半天,就为了问这个?”昂热拍了拍夹克上的灰,“你要没问题,那我可就睡了。”
路明非揉着发热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气,“校长,您知道一开始我是为什么被学校追杀的吗?”
昂热点了点头。
路明非突然有些惊愕,这个糟老头子什么东西玩我是吧。“我…”
路明非刚打算张嘴埋怨,就被昂热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打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我确实被重伤了,不过我没有躺在病床上不知生死,更没有戴着呼吸机像是一头即将病死的狮子。”昂热伸出手。
路明非见状,左摸摸右摸摸,终于在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
“?”昂热有些错愕,这小子这么长时间过的也太内个了吧,记得不久前这小子经过尼伯龙根的训练后也就两把枪,哪有这么多把刀。随后不动声色的把刀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切口平顺的雪茄。慢慢点燃,吸了一口,吐出浓厚的烟雾。
楚子航见状又磨起了刀,路明非连忙转过身打开了窗户。
“我被软禁了,被一群来自意大利的鬣狗,可笑的是,他们自称狮子。”昂热吸着烟,吐出烟雾,表情里没有透露出他的情绪,可在路明非楚子航两人的眼里,他似乎诉说着一切。“他们也许想杀死狮子,但只能在周围伺机而动,等待着他的破绽,咬下一口血腥。当狮子因为强敌的袭击而筋疲力尽时,他们纠结着那些站在狮子身边没有立场的废物,咬下几口肉,确定狮子倒下后,在狮子身后,用狮子的名号狐假虎威。”
“前方的路还有很长,你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你真的确定你要继续向前走了吗?哪怕前方,是一层尚未结实的冰面。”
他语气像是在叙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坐起身来盯着路明非,眼眸里倒映着路明非呆滞的身形。
……
……
……
樱井七海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背对着病床。
“好好养病,病好了,加图索先生就会来接你走了。”樱井七海看着窗台上一盆在诺诺强烈要求才留下的残缺的花,如今却还是她在浇水。
诺诺点了点头。
樱井七海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向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病床上,诺诺慢慢舒展开被病痛缠绕着的身躯,平躺着看向病房的天花板。生活与家庭像一座牢笼,困住了想要自由飞翔的鸟,精致的牢笼里没有生息,天空中却有自己梦想的伴侣。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变得柔弱不堪。
木屐踢踏踢踏的声音在走廊里渐渐消失,她才知道那位大家长已经走远。双眼逐渐变得无力,在她身前的人都一个个相继离去,如今只剩下她留在这里苟延残喘,她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呢。是地位吗?是财富吗?是实力吗?不是……不是……或许,是心里残余的不甘,苦痛,让她努力挣扎,像冰冷的酒液,从喉咙开始疼痛,直到从胸腔扩散开来,浸透了全身。她像是被冰冷的海水浸透,而她只能无力的拍打着冰面,希望着有人能给自己带来救赎。太累了……她不想就此睡去,可心里却有个声音轻声呢喃:“该休息休息了……”
病床上的人像是放下防备失去力气一样,紧闭着双眼,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门发出轻轻吱呀的响声……
另一边
樱井七海正坐在桌子前,揉着有些发痛的头,桌上摆着一摞摞文件,她看了很长时间。
出奇的是,里面没有任何有关于“混血种”“龙族”的字眼,甚至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一边揉着头,一边翻开一本夹杂在文件堆里平平无奇的文件。
那是一张照片,里面有她熟悉的脸,一个男人拿着一瓶波子汽水在医院附近的街道上走着,他还在这里游荡,似乎在等待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