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岑是我分娩的入世热情,这团野望自落地起,即开始生长探索一切的手脚,拥抱她,时刻令我怀有难以名状的、私产的、甜蜜的满足,奈何她实在好动,在丰盛胡同,我的女孩儿很是威名里的人物,在许多时比维西更像一个激进的冒险家、一位乐衷收集泥巴与淤青作勋章的小领袖。她十分反对与自己静处,凡是她父亲的兄姊,无一人幸免于她饱含狡赖的客居请求,于是宅府之间更添天然的、任人引申内涵的往来。我常与阿林戏称,这不失为一种「小岑外交」。]
[ 由她去履行一些似是而非的政|治目的,实在比我们这些大人要顺水推舟得多。]
[ 我对于女儿教养上的「弛」,往往在于暗处发力的「张」。我给她讲集于蚊睫的焦螟、庞如琵琶的巨蝎,讲长着人脸的丑狐、混沌五官的水莽鬼,动用怪力乱神的想象去统治她、驯服她,明确需其铭刻的戒律:惕王殿里水火,防绵糖中刀尖,外面的世界,总有它不尽的叵测之处,唯有凭恃母亲,才葆无虞。]
[ 她在白日仍大喇喇地叉腰,模仿着昭王府里的小子气焰,拿鼻尖儿问天:这有何惧呵!然而真正的好故事,总在于后劲的醇长,第一次照面常使你不以为意,而等到夜晚才会君临你的意识,森森爬入梦影,与之胶着一体。 ]
[ 如我意料,她在结束了一段被人捧作高宾的、云端的日子后,蹑手蹑脚地窃来疏帘淡月,拨开永远为她等候的帐帷,做回了恫疑虚喝的小主人。我没有应声,动也不动一下,让夜做帮凶,将我的笑藏得一干二净。]
[ 噫嘻吁!小岑英雄有母亲,因而,英雄也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