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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原创小说:长乐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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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那是一个满目疮痍、遍地饿殍的时代。“宁为太平犬 ,莫作乱离人”,斯言不虚。
  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小村庄里,洪秀全和冯云山是好朋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泥里滚、土里爬的交情,比那些达官贵人的所谓“友情”伟大得多。
  洪秀全长了张方方正正的紫棠色面庞,平时好穿着蓝色长褂子,偏生褂子被狗撕破了,摸摸口袋,没有一个钱,只好自己缝补了一下,凑和着穿。洪秀全一家几口,三世同堂,靠经商过活,吃不饱也饿不死,在这个村庄里,还算是中上阶级。
  然而,近年来,生计一天比一天困难了。
  县官索租急,租税从何出?由于外国货物的侵入,中国的小资产阶级产业遭遇了巨大的破坏;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国际条约,加速了经济的崩溃;朝廷大员镇日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全不顾百姓死活,他们秉承着享乐主义的人生哲学,“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个古老的国度里,悄悄发生着变化。迟暮的王朝,衰颓之势像日落一样无法阻挡。贵族阶级的奢靡享乐仿佛回光返照,是这个垂死的王朝脸庞上露出的最后一抹红晕。所有人都在迷醉之中,醒着醉着,又醉着醒着,到后来,自己都不知自己是醉还是醒了。
  冯云山在窗下读着一本破破烂烂的《资治通鉴》,这是他最喜欢的书,书是他在路上捡到的,每个人都毫不在意地践踏着这本书,匆匆忙忙地赶赴自己的人生,只有冯云山默默捡起来它,从此与它朝夕相伴。
  冯云山,听名字像是粗犷豪放的北方汉子,其实他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浓眉如剑,目光中带着热诚,身形挺拔,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在村民中,他的皮肤非常白皙,看着文弱秀逸,骨子里不甘寂寞,就像蛰伏的蛟龙,静待着命运安排的雷电之夜,好飞腾九天,龙吟万里。
  冯云山爱好书法,也写得一手好文章,他颇擅诗词,写过一本叫做《云山小简》的诗集,可惜小村庄里没有什么人能够看懂,更谈不上感兴趣了。这种孤独的境地,本来是悲哀的,可有了洪秀全这个至交,孤独的苦涩就被冲淡了不少。
  两人或秉烛夜游,或抵足而谈,或促膝而交,纵然是新婚夫妇,也没有他俩那般默契亲密,几乎到了耳鬓厮磨的地步。
  这一年,洪秀全又落榜了。一家人对秀全寄予了很大希望,这下全部落空,不仅家人受不了,秀全自己也昏昏沉沉睡下了。冯云山天天来看望他,洪家的人告诉冯云山,他偶尔还会醒来,一醒来就发疯,拿出儿时的木制宝剑,挥舞不休,嘴里还念叨着“斩妖除魔”“还我山河”之类的呓语,折腾累了就又睡了。
  冯云山默默守护着自己的挚友。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使秀全沉陷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用村里人的话说,“这娃仔怕是疯魔了!可惜哟……”洪家人拿出省吃俭用的钱,为洪秀全求医问药,统统没有什么效验。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3-07 18:22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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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3-07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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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秀全渐渐地痊愈了,不再做那些奇怪的梦,他继续当村里的教书先生,1843年,他又去了广州参加科考。但是满怀希望的他,又一次失败了。
        洪秀全原本就因科举考试屡试不第而身心俱伤,才会做怪梦、说胡话,时光流过,伤痛淡化,而这次落榜,无疑又使他郁郁不平,掀开了旧伤,产生了新痛。洪秀全回到家,怒呼如雷,把所有的书都扔在脚下,吼叫着:“等我自己来开科取天下士罢!”
        这就是太平天国革命最初的萌芽。平静下来后,他挥毫疾书,在纸上龙飞凤舞:
        “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坤乾。”
        写完了,他才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他的表兄李敬芳来看望他,发现了洪秀全书架上的一些小册子,就信手取下阅读,一读竟读了进去,而且着了迷,回家时顺便借走了几本。
        那些小册子是洪秀全在广州参加科举考试(院试)时,从基督教传教士那里免费领取的,是一整套基督教宣传册,名叫《劝世良言》,洪秀全自己只是匆匆一瞥,就放在了书架上,从来都没有看进去过。
        过了几天,李敬芳来还书,两人坐在院中聊天,李敬芳激动地说,《劝世良言》给了他很多开导和慰藉,他从来没有读过这么好的书,现在他感到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明白了许多人生至理。听他这么一说,洪秀全也对这书产生了兴趣,于是,他找到空闲,就在窗下书桌旁细细读了起来。
        这一读,犹如惊雷在他头上炸响。原来,他做的那些怪梦是有意义的!
        那些梦的含义就像一道道封闭的门,而这套书就是开门的密匙,门终于打开了!每一个梦中细节都在《劝世良言》讲述的基督教故事中有所呼应,原来,那不仅仅是梦,原来,他不仅仅是洪秀全!
        他更是要“解民之倒悬,开万世太平”的天王!
        秀全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飞奔着去找表兄,告诉了他自己的顿悟。李敬芳先是惊讶,而后相信了洪秀全的话,相信了洪秀全即为天命所归的“天王”,世间之主。
        洪秀全与李敬芳相约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自己给自己施洗。村里的小河河水清亮,波光粼粼,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洪秀全庄严地说出那神圣的誓词:“一、不敬拜偶像。”李敬芳也说道:“一不敬拜偶像。”接下来,洪秀全说:“二、不行奸邪。”李敬芳亦如是说。最后,洪秀全说:“三、要敬受天命,斩邪留正。”李敬芳跟着说出后,不禁泪如雨下,心潮激荡难平。
        他俩口中念道:“净化旧罪,重获新生。”掬起了清澈的河水,泼洒在自己头顶,于是,洗礼完成了!两人抬头看着太阳,心中为之一爽,不由得相视而笑,感到找到了通往天堂的道路,成为了崭新的人。
        他们两人还专门请匠人打造了两柄“斩妖剑”,时常佩戴在身上。
        不久,他的远房表弟冯云山和堂弟洪仁玕来看望秀全,两人和秀全一样,都是落第士子,在私塾教书,可以说是同命相怜了!秀全不在屋内,他的妻子说丈夫一会就回来,把两人引至书房等待。在书桌上,有一张纸,纸上墨迹未干,写的是一首诗: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
        眼通西北江山外,声震东南日月边。
        展爪似嫌云路小,腾身何怕汉程偏。
        风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飞龙定在天。”
        “好诗!好诗!”冯云山由衷地赞叹道,“气势磅礴,不可多得,有王者之气!”洪仁玕急忙摆手示意,说道:“噤声,这可是一首反诗啊!”冯云山浓眉皱起,说道:“大清无道,当反则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洪仁玕无奈道:“造反不成,代价也太大了……”正说着,秀全来了,他眉目含笑,迎上前来。
        冯云山道:“小弟看了你的诗,非常喜爱!”洪秀全笑道:“还有什么感悟呢?”冯云山也微笑道:“倘若兄长愿解民倒悬,亲力亲为,小弟愿为辅佐,不辞劳苦,不计得失。”洪秀全听了,胸怀为之一畅,朗声大笑道:“哈哈!那就说定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赤诚之心!”说着,两人执手相视,心中都把对方当成至亲至爱。
        冯云山后来也正是那样做的,不辞劳苦,不计得失,把他的一切,乃至生命,都献给了太平天国事业。
        洪仁玕看着这一幕,他也想对兄长许下共同战斗的诺言,但他心中还有顾虑和怯懦,只能呆呆站在一边,良久才慢慢说道:“我相信哥哥的教义。”
        于是,洪秀全创立了拜上帝会。洪仁玕与冯云山成了最初的信徒。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3-07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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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秀全等人决定开始宣传教义,发展会员,他们把家中供奉的偶像神位都撤除了,来表达只敬上帝、不拜邪神的决心。
          洪秀全还把书塾中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也撤去了,又带领学生们念诵他新写的《感悟悔罪诗》:
          “吾侪罪恶实滔天,幸赖耶稣代赎全。
          勿信邪魔遵圣诫,惟崇上帝力心田。
          天堂荣显人宜慕,地狱幽沉我亦怜。
          及早回头归正果,免将方寸俗情牵。”
          洪秀全先给他的家族至亲宣讲教义,起初亲人们都以为洪秀全的旧疾复发,又开始讲胡话,都张罗着要给他寻医问药,但很快,洪秀全说服了亲人们,他们也信了教,家人们都把家中偶像牌位除去了,一心崇信唯一真神皇上帝。洪秀全想,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他非常高兴,作了一首小诗:
          “神天之外更无神,何故愚顽假作真。
          只为本心浑失却,焉能超出在凡尘。”
          洪秀全和他的信徒们热诚地在地头田埂给村民宣传教义,有的村民相信,有的嗤之以鼻。洪仁玕撤除了他私塾的孔子牌位,学生们回家给父母一说,父母纷纷要求让孩子退学,要另寻明师,不让孩子受“大逆不道”的塾师误导,洪仁玕的哥哥听说后打了他一顿,洪仁玕两天不能下地,后来还被逐出了家门。
          洪秀全的性情也发生了变化:以前的他开朗活泼,喜爱言谈,而如今的他变沉默、也变庄重威严了。他不再轻易与人交谈,言必称天道。他走路时不慌不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坐着时也是端端正正,双手置于膝盖上,几个小时也不显得疲倦。他是在有意地以“天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规范自己。
        冯云山和洪仁玕是秀全的亲密伙伴,也是他传教的助手。教义带给了信徒新的生命,他们心怀喜乐,手牵福祉,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宣教活动之中,他们多行善事,去除恶行,以此感化了不少人成为了新的信徒,大家一起归心上帝。
          但洪秀全是个急性子,可以说性情暴躁,传教时遇到不信的人,他就像点燃的爆竹一般,怒斥别人的愚钝不明,这一点,冯云山不知劝了多少次,他总也不改。
          再加上新教徒不拜祖先、孔子和其他神佛偶像,也引得村民议论纷纷,不以为然。
          时间流逝,乌飞兔走,新的一年来临了。村里弥漫着欢快的气氛,大人忙着杀猪宰羊、置办年货,孩子们穿新衣,放鞭炮,在村里跑来跑去,就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
          根据这里的风俗,新年花灯节上各家各户都展示花灯,有荷花灯、梅花灯、兰花灯、玉兔灯、走马灯、美人灯等等,端的是异彩纷呈,更有当地特色:亭台楼阁灯——玲珑剔透,设计精美,于亭台楼阁间有许多过道,过道上是古今名人的小雕像——为当地一绝,外地人多重金购买,还常常求而不得。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3-07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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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广西?”洪秀全睁大眼睛问。
            “对!”冯云山说,“这里地方小,容不下有志之士,我们去远方,去大的地方,来开创一番大业!”他对朋友们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迟早要推翻这腐朽的大清,建成一个清平人间!”
            “说得真好!”李敬芳道,“《劝世良言》里面就说,‘先知未有见重于故乡者’,这不就是我们的写照么?!”大家感叹一回,约定三天后出发,就散了。
            三天后,约定的时间到了,来的人却只有洪秀全、冯云山、冯瑞嵩和瑞珍。李敬芳有事来不了,可洪仁玕也没有来,洪秀全生气道:“仁玕就是靠不住!”这时,小虎送来了一封信,是洪仁玕写给秀全的。
            信上说,家人说他太小,不让去远处,他没办法,但他会坚持不懈地传播教义,吸收信徒,最后一句话是:“祝你们旅途顺利平安,我会为你们向上帝祈祷的!”
            看了这封信,伙伴们也不忍再责备洪仁玕了,毕竟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好的一点是从信中看,仁玕已经与家人和好了,秀全他们远行就放心多了。
            由于他们都囊中羞涩、一贫如洗,秀全建议,一边徒步行走,一边卖笔砚文具来赚取旅费。伙伴们同意了。1844年2月中旬,他们出发了!他们一路边走边看,寻找着适合发展的地方,历经了广东、顺德、南海、番禺、增城、从化等等地方,都不合适,他们苦苦前行,一直到了虎墟。
            这一路风餐露宿,缺衣少食,长途跋涉,众人都瘦了一圈,黑了许多,冯瑞嵩、瑞珍忍受不了这艰苦的旅途,想要回家去,他们对秀全说:“哥哥,我们回去吧!家里高床大枕,岂不舒服!我们这事根本行不通,不过是白费力气!”
            洪秀全粗粗的眉毛扬起,面色涨红,正要斥责他们,冯云山揽住秀全的肩头,硬把他从瑞嵩、瑞珍两人身边拉开,轻声劝道:“哥哥何必动气,他们两人是宠惯大的,没吃过苦,萌生退意,情有可原,自是他俩与上帝无缘,我们何必强人所难呢?”
            听了这番话,洪秀全才慢慢平静下来,最后,瑞嵩、瑞珍还是告别回乡了。
            现在只有洪秀全和冯云山两个人了。他们凭借顽强的毅力、坚强的意志,手牵手,肩并肩,向西行进。
            路上,秀全想起,他的生母搬家到了贵平府贵县赐谷村,他建议说,一起去那里看看。云山觉得可行,于是,两人又艰难跋涉二十天,终于到了目的地,那个时候已经是4月5日了。
            赐谷村在贵县城东北七十余里,奇石墟在它西边,隔了六乌山便是。母亲看到儿子洪秀全,又惊又喜,拉住秀全的手,不住地摩挲,舍不得放开,这时,秀全的表兄弟们也来了——王盛均、盛朝、盛乾、盛坤,还有秀全的表侄、盛均的孩子为正都来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秀全和云山。一时屋里挤满了人,弥漫着喜悦欢腾的气氛,简直像过年一般。
            很快,丰富的饭菜就端了上来,说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别有风味,香气四溢,洪秀全和冯云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都是自家人,接过了筷子,他们立刻大口吃了起来,吃完之后,两人抚着肚皮,心满意足地躺在椅子上,这是这几天来第一顿饱饭。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3-07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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