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天为誓」「问心无愧」他当然可以这样说,至于相信与否,便是听者的自由了——至少当下我是并不太相信的,除非他、除非他......不可否认,我的思绪也停滞住,坦白说我亦不知他再做什么才能重新赢得我的好感、哪怕只是一个过路人的待遇,弗是现在这样每次相见都要互相伤害,迟早有一日,京畿中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也许永远也无法和解了,我不相信他真挚地喜欢我本人,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的、一切都是为了除我以外的别的,嘉瞻延载就是这样的人,我早已看清了他,否则,那传言、那关于「嘉瞻延载对家道中落的汉人朋友背信弃义」的传言就全是假的了——如若真是假的呢?穆韫不敢深思下去,她对他「所谓的看清」来源于此,对他今日之态也来源于此,攻讦更是来源于此。】
【是真的看清他这个人,还是偏见早已深深扎根;是厉声惩治人人得而诛之的宵小,还是一切根本就是自己错了。】
【当我陷入片刻的失神,他仍在解释叶何与觉禅的当年,甚至在劝告我该如何行事,也一针见血地点出「偏见」二字。我好像也并没有将他看清,至少不如我想像中那样清。心虚了些许,也疲于再疾言厉色,只是颦蹙了雨湿的眉心,急切质问】
“你现在知道该向我解释这些,那上回呢?你和你那位早已不是朋友的朋友之间,是你背信弃义了吗?”
【其实我应该相信他的话,因为从叶何与觉禅此事可以看出,至少他是真实地自以为是和自命不凡,对我虽不够友善谦逊,但好似也不屑于作假。】
【猝不及防地,他将话引至我。抬眸时恰见嘉瞻延载正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字字句句都是在点评他眼中的穆令姜、一个傲上矜下、追名逐利的姑娘、活脱脱世界上另一个嘉瞻延载,我自然不可能承认】“我自居高人一等?”【见缝插针的反驳很快又淹没在他的呶呶不休中。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仇敌,每每言及对方都能滔滔不绝极尽贬损的话,谁也不肯让步。】
【这太可笑了。从来、从来没有人会说我「自恃出身」,我也从来、从来不求谁对我「歌功颂德」,姐姐说「韫是最好的姑娘」,而在外人口中,我向来是「勇敢」「正直」「热忱」的代名词,从来没有人说我不好。这太可笑了,从来没有人说我不好。尽管我听闻诸多关于嘉瞻延载的贬低,偶而也会有出人意料的褒奖,但我的身边从来没有人说我不好,这太可笑了。】
【天边劈下闪电,和着声惊雷。我彻底愣住——偏见也好、恭维也好,穆韫都太可笑了,因为无论嘉瞻延载和她本人究竟如何,她只相信她愿意相信的,弗是真相本身。】
【穆韫意识到固执己见和嘴硬逞强是她最拿手的,一直如此——她不可能有机会改变,因为从来没有人说她这样不好,在今日之前。而今日之后呢,这个「大抵十分坦诚、而非故意找茬」地说她不好的人,在经历过她不信任的、极尽讥讽的羞辱之后,恐怕再也不会愿意与她有任何交集了。】
【于是怒不可遏完全淹没理智,我已顾不得什么体面、什么对别人的伤害,当那对磨喝乐在雨中碎裂,我哽咽着,只想维护我自己的、逐渐从指尖流逝的、其实十足可笑的所谓自尊心。】
“这番「贬抑的评价」便是你爱我的真心?若真如此,猜猜看、我有多爱你?”【语气虽是凶狠的,言辞却暧昧到令我本人也大吃一惊,急中生乱,因而后话便凉薄得多了】“我看清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狂妄、自大、和对他人感情的藐视就让我明白,即使你是世界上唯一的男人,我也不可能会接受你。曾经,我看在你作为云篆长兄的颜面与你勉强对话,时至今日我早已明白一切颜面都是白费,你不配做云篆的兄长,你让我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