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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酥手·红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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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十期 今古传奇武侠版
一篇很揪心的文........无意中翻起,时隔多年叻,还是那么的刺痛....


1楼2010-02-24 10:48回复
    范惜光跟进屋去,问道:“不知公子受何人所托,却难道是我师父?”他生平除了师父清一真人,并未结交江湖人物。少年啜一口茶,方道:“你师父是谁?”范惜光好生失望,本以为这少年受师父所托,那么说不定他老人家左右便会赶来相助。惘然一阵,道:“那托公子的究是何人?公子名讳可否见告?”  
    少年神色略见不耐,道:“不必多问,旁人原不图你感恩念德。”顿了一顿,又道:“令尊关在王左安家花园地牢中,受过重刑,性命暂时无碍。王左安给他安的罪名是什么朋党士人、诟谤朝廷、扰乱朝纲、图谋不轨。可能其中别有隐情,我尚未探听得。这事或许跟一位道士有关,据说事发当日,那道士刚到府上,便有大批官兵追捕而至,令尊被捕时,那道士拼死护卫相抗,被王左安手下两名怪人合攻而死。”  
    范惜光颤声道:“可知那道人道号?”少年眉头略皱,道:“好象是什么真人,是了,清一真人。”范惜光心神剧震,双脚一软,便往一把椅子中坐下去,原来他一心指靠的师父已成天人永隔。少年默然一会,似是待他心神略定,方续道:“那两名怪人人称‘金银双煞’,一使五尺长的金枪,一使三尺八寸银钩,乃是两兄弟,武功极高,出手歹毒,不知怎么跟了王左安。此外,令堂于事发当日便自戕而亡,就葬在你们范家院子里。”  
    范惜光“啊”的一声,终于撑不住两行热泪滚将下来。少年淡漠的眼神中忽现一丝奇异之色,似是怜悯,又似歉疚。这眼光一闪即逝,跟着低头喝茶,冷冷道:“你走吧。”  
    范惜光走出小院,茫茫然一路晃荡。天空阴沉沉地扣在大地上,偶尔一阵干燥凛冽的怪风,吹得枯枝狰狞舞动,一只寒鸦嘎嘎而鸣,莫名地从一棵枯树飞到另一棵枯树。范惜光心里象这天空一样阴郁而空茫,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母亲、师父惨死,父亲蒙冤下狱,自己命在旦夕,这种种令人揪心痛哭的惨事似乎忽然之间长了翅膀从他脑子里飞走了,他既不悲哀,也不愤恨,只想尽命的大醉一场。  
    他闯进一家酒楼,酒楼门口就张挂着缉拿他的画影图形,他却浑没见到,只管大马金刀地往板凳上一坐,拍着桌子喝令店小二:“快拿十斤烧酒来,越烈越好!”店小二惊疑不定地抱来酒坛,他一把揭开封口,双手捧坛就口痛饮。火辣辣的烧刀子直冲入喉,刹时满眼是泪,胃中一阵痉挛。他放开酒坛弯腰呕吐,因多日来未曾认真进食,呕出的竟是黑色的药水和黄绿色的胆汁。他吐过了又喝,喝一会又搜肠刮肚地吐,只觉在这肉身翻江倒海般的难过中,反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忽然间,他右肋下有一点尖锐的刺痛,那种痛仿佛是被钩子钩出来的,只要那痛再深入一分,就能钩住他的第七匹肋骨。他分明已经醉了,他的反应反倒敏锐得象灵猫。他旋身,手中酒坛贯巨力砸出。那点刺痛从肋骨上滑过,蜻蜓般飞出他体内。  
    “砰”的一声大响,酒坛破碎在地板上,五步外一名一身银灰色锦袍的矮子左手轻拍胸口,吃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的脸又宽又扁,象是被人按住了脑门和下巴往里猛力一挤,脸颊的肉被挤得吊在半空,变形的五官奇丑无比。他右手握着一柄光亮得泛出透明蓝色的银钩,尖锐弯曲的钩尖上闪烁着一滴鲜血。那是范惜光的血,自背后偷袭他的就是这银袍矮子。矮子努了努嘴,细声道:“你凶巴巴瞪着我作甚?我不过是想把你拿下,若想要你命,适才这银钩就钩住你喉咙了。”  
    范惜光狠狠一笑,道:“银煞?”矮子道:“你也知道我名号?我便是银煞包地,我哥哥包天在王大人府里看着你老爹。小伙子胆子不小哇,青州城里到处在缉拿你,你倒敢跳出来喝酒。想见你老爹不是?你让我拿下,就能见到你爹了。”他的神态和语气都透着一股天真,配在那张臃肿挤迫的丑脸上,着实令人恶心。  
    范惜光冷笑道:“我拿下你,一样可以见到我爹。”包地摇摇大头,道:“银钩上淬有我包家的独门毒药,你只要一动,不必我出手,自己便倒下了。”范惜光冷冷道:“是么?”他早已觉察肋下一痛之后便即发麻,正是中毒之象,然而不知为何,他全身气血运行并无异样,丹田中真气仍是充盈沛足。雪绦软剑还在身上,话刚落音,他掣剑在手,剑光快如流星般奔射而出。这一下发难蕴积着他全身的力量和满腔的怒恨,包地猝不及防,待他于电光石火之间相信范惜光确已出手时,“啊啊”痛呼中,左脸上已翻出一条深深的血槽。雪绦剑柔如灵蛇,舔向他粗短的脖颈。  
    包地挥钩,怪叫,身法如陀螺一样急速乱转。范惜光舞剑,怒啸,剑光如电气势如虹!  
    包地的武功狠毒阴厉,怪招迭出,堪称一流高手。但范惜光在恶斗中发现,他的每一招每一剑,都能奇迹般达到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快捷。他不知这是何道理,当日他在梅花帮败于那少女之手时,曾对自己的武功完全丧失自信,内心深处更对营救父亲一事充满惶恐。这一战令他越斗信心越长,只觉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力量。他一声清吟,挥出师门绝技“天花乱坠”。以往这一招他只能迫出十七朵剑花,师父清一真人能挥出二十五朵,如今他这一剑挥洒得满天都是耀目的光华,也许有三十朵,也许是四十朵。  
    包地怪异的身形如酒坛般坠落在地,身上锦袍碎成柳絮,满脸血污中,一双细眼惊骇地不肯阖上。他死也不愿相信,“银煞”包地竟会败在这年轻人手中,他包家剧毒“圣犀水”对此人竟会全无效用!  
    范惜光轻嘘一口气,这才发现,酒店中更无一人,桌椅大都破成碎片。他拾起包地的银钩,坚定地走出店门,大步往城中走去。
    


    4楼2010-02-24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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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惜光胸口一热,忍不住便想告诉父亲,自己命不久长,但见了他殷殷期嘱的神色,这番话便说不出口来,只得点了点头,先答应再说。  
      范知恩神情一宽,凑嘴到儿子耳边,低低说出了赃证所在,言毕,凝望儿子半晌,伸手拍拍他脸颊,突然猛一头往墙上撞去。这一下变起仓促,范惜光不及阻拦,但听“砰”的一声,墙壁漫流下幽暗的液体,花白乱发盖住了父亲一动不动的脸。  
      一瞬间他明白过来,其实父亲死志早萌,他不愿成为胁迫儿子的工具,他宁愿自己死,也要保全儿子的性命。范惜光全身血液仿佛突然凝结,仿佛坠入深黑的冰窟,他想叫一声“爹”,嗓子却被冻住,想伸手去摇撼父亲的身体,却痉挛着难以动弹。  
      忽然,“叮”的一声轻轻的脆响,跟着“吱呀”一声,一个清瘦的黑影幽灵般掩到了近前。范惜光眼泪夺眶而出,他已认出,这人便是救过他性命的黑袍少年。  
      少年探手到范知恩鼻端,冷冷道:“你爹还有气,你哭什么?”范惜光又惊又喜,颤声道:“真的?”少年道:“他虚弱无力,想撞死自己并不容易,眼下只是昏晕过去罢了。你一个大男人,遇事这般沉不住气,慌慌张张,哭哭啼啼,真不知……”咳了一声,止了言语。范惜光受他抢白,面上虽热,心中却甚喜慰。
        
      少年捏开范知恩牙关,喂入一粒药丸,又点了头部几处穴位止住血流,转头道:“你还能走动么?”范惜光讪讪道:“我不慎中了王左安圈套,吸入迷烟,现下仍是全身无力。”少年“哼”的一声,似欲讥刺,终究忍住,道:“金银煞的迷烟除了他们自有的解药外,别无他法可解,只有待十二个时辰过去,药力自行消解,方可恢复功力。如此我只好扛你出去了。”  
      范惜光道:“请将我爹一并救出,他受了重伤,身体这般虚弱,留在此处恐有……不测。”少年微一沉吟,道:“王左安府中守卫森严,别有高手且不论,单是一个金煞包天,他的武功便远胜其弟。以我能力,潜入此处已甚冒险,若要照应你父子二人一起出去,恐怕非我所能。”范惜光瞧了一眼昏迷中的父亲,毅然道:“那就请公子救我爹走。”少年淡然道:“托我之人只要我照应你,你爹的死活与我何干?”范惜光热血上涌,冷冷道:“公子请便吧,我甘愿留在此处,与我爹同生共死!”  
      少年双目中冷光暴长,如两道冷电般射在范惜光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忽然背过身去,背心急剧起伏,显是心情极为激动。少顷他转回身来,更不再瞧范惜光一眼,矮身负起范知恩直出栅门,消失在一道砖壁后。
      


      7楼2010-02-24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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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左安欢喜之下犹自将信将疑,依言迈入园中小亭内宽坐喝茶。一盏茶堪堪将尽,阳光下黑影闪动,昨夜劫走范知恩的黑袍少年已经轻飘飘跃入园中,疾奔几步,身形横过池塘,落向假山石上的范惜光,但他尚在池塘半空,包天的人和枪已经激射而出,金枪破空,“刷”地贯向少年腹间。少年身形不可思议地凌空一侧,手中所绾黑色长鞭突然展得笔直,鞭梢圈住了假山上的一块尖石。他借势前跃之际,犹能一记快速阴辣的飞腿,踹向包天后脑。包天身形急坠,枪尖划过水面,借力落回岸边。两人这两下凌空交手兔起鹘落,一触即收,却均显露了极深的修为。少年落地后未及救助范惜光,包天已截了上来,刹时枪如惊龙,鞭如狂凤,两件长兵器缠斗不休。  
        少年于激斗中扬声叫道:“范惜光,你死了没有?”  
        范惜光眼含热泪,勉力叫道:“我已服了包天的‘阎王怕’,命在顷刻,公子快走,不必为我费心了!”  
        少年闻言身形一滞,险被金枪刺中,但听他尖声叫道:“拿解药来!”鞭风大振,一个黑影、一道黑鞭如飓风海啸,挟飞砂走石裹住金煞和金枪,但见一团金光、一股黑风忽而飞上假山,忽而落向亭台,忽而满园飞舞。那金光在黑风的包裹下越来越小,然而虽小不乱,虽弱不败,反是黑风在一阵狂袭之后渐露颓势,金光渐渐变大变强,反将黑风缚住。但闻一声低哼,金光和黑风一齐消失,金煞手持金枪,站得笔直,额头汗水闪闪发光。他的一丈开外,少年清瘦的身形却似在微微颤抖,口边慢慢溢出一丝血迹。他盯着金煞,冷冷道:“若非我为了救人损耗了内力,你未必是我对手。”包天料想他是曾给昨夜被王左安重伤的老者输送内力疗伤,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今天实不该再来。”  
        范惜光叫道:“公子快走吧,范惜光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是一定要死的!”  
        少年回头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凄厉,又十分坚决,忽而低头吐出两口鲜血,左手舞动,在胸口几处穴道上截截点点,手法极为特异。  
        包天一凛,知道这少年定是用奇门方法激发全身潜能以作殊死一拼。果然,那少年双目中精光暴长,神色大振,低叱一声,鞭影已如狂风暴雨挥洒开来。包天哪敢怠慢,展动金枪,竭全身之力、鼓生平之勇小心对阵。这一番交手不若先时般雷霆万钧,然而长鞭的妖异诡秘、狠毒酷辣之气大盛,鞭子席卷之处,多名倒霉的兵卒颈项勒断,喷血的头颅滚了满地。不一刻便连王左安也不能再安坐亭中,“哗喇喇”声中,凉亭也被拉塌了半边。  
        王左安闪过一边,眼见包天左支右绌,蹙了眉头,忽然掠近范惜光,佩剑一探,抵住范惜光血肉模糊的胸膛,叫道:“再不住手,我一剑杀了这小子!”这一声叫喊贯注内力,激斗二人在嘈乱声中听得明白,少年弹身后纵,包天收枪喘息。  
        少年戴着麂皮手套的双手攥得格格有声,神情虽淡,一双清澈犀利的眼睛却闪着寒光。王左安在他双眼扫视下竟微觉不安,咳嗽一声,道:“我要你自断右臂,再去把范知恩带来,否则我这一剑就刺下去了。”少年无言垂下目光,俄而眼皮一翻,目中精光湛然,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答应你?”王左安微微一笑,剑尖微送,刺入范惜光胸口。  
        “住手!”少年尖声喝止,胸膛急剧起伏,口唇不住颤动。然而没人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范惜光胸口剑身上忽然长出了一只手,长剑在那只手中忽然断成两截,那只手上的断剑闪过一道短促刺目的光芒,一下没入了王左安胸膛。  
        剑身上当然不会突然长出一只手,那只手是范惜光的。他的右手奇异地挣脱了束缚,做出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击。  
        王左安仰天倒下,灰白的嘴愕然张大。少年双眼睁得圆溜溜的,写满了犹带三分稚气的惊喜。只有包天不动声色,仿佛他知道会有这一变化。  
        范惜光扯掉身上的粗索,瞧向包天,道:“你给我吃的真是‘阎王怕’?”包天淡淡道:“‘阎王怕’的配方在我爹那一代就已失传了。”范惜光道:“那么那粒药丸是迷烟的解药了?”包天道:“不错,否则三个多时辰后你才能恢复功力。”范惜光忽觉嗓子有些哽咽,道:“为什么?”包天默然一会,道:“你杀了包地,我自然恨你入骨,但我若不救你,便会恨我自己。”他眼中露出一种奇怪而温暖的表情,那表情只是一闪,又隐在了木然之后。他迈动长腿,大步向园门走去,忽又停下,道:“包某见过很多江湖硬汉,没一个及得上你骨头硬,你这样的人连阎王都会害怕。不过,也许有朝一日,我还是会来找你报仇。”范惜光大声道:“好,我一定等着你!”包天点了点头,长身一纵,掠出了花园。
        


        9楼2010-02-24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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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沉香酒  
          “你若不能把这么好的姑娘娶回来,你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范知恩拧着眉毛吹着胡须指着大门对儿子大声喝令。这时候他已升任为山西布政使。三个月前,他向皇帝呈上了王左安盗窃的佛念珠、秘密勾通盗匪劫掠官银坐地分赃的密函,以及贪赃枉法为害一方等种种罪证。皇帝龙颜大怒,下旨将王左安鞭尸五百,满门抄斩,家私抄没,同时钦命范知恩为山西布政使。  
          范惜光施施然出了门。其时已是春日,春寒料峭,吹面犹寒,他心中却暖洋洋醉熏熏的,“梅嫣,梅嫣,梅嫣……”他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笑容忍不住便浮上脸来。  
          他骏马轻袍,潇潇洒洒踏上了云客山后山的上山通道。两上云客山,心情迥异,上一次为了救父,这一次却是为娶妻,可是,那叫梅嫣的姑娘会同意嫁给他么?  
          他在半道上遇见了梅花帮铁梅堂陈堂主。陈堂主冲他挤挤眼,咧嘴一笑,便自顾吆喝着帮众继续巡山。他又走一阵,不觉口渴,忽见山道旁摆着张小小矮桌,桌上一碗“青山绿水”凉茶,一碟精细的玫瑰绿豆糕。他也不客气,立即吃喝起来。他进入梅花帮总舵后,又见到了被称为“二叔、三叔”的灰袍人和蓝袍人,二人咳嗽一声,各把头调转开去。  
          他穿过后堂,走上一条藩蓠夹道的青石径,停在了一道题着“沁梅园”匾额的朱漆园门前。园门半开着,他深深一呼吸,这才踏步而入。园中绿意盎然,唯东首开着一株杏花树,树下一名轻衣淡妆的少女独坐棋枰,一手托腮,一手执棋,正在独弈。杏花落在棋枰上,落在她云霞一般轻软的乌发上,她也懒怠拂开。  
          范惜光的呼吸几乎停顿,进入这仙境般的园子,接触到那娟好的侧影、那美绝人寰的纤手,他的眼眶中忽有热泪涌出。  
          半晌,少女转过头来,淡淡道:“你又来作甚?”她的神情仍是淡漠如波澜不惊,但那幽黑的眸子深处,为何也有两点明亮的光焰在闪耀?  
          范惜光终于恢复镇定,笑道:“那日帮主赐我焚心丹,说我仅有七日之命,如今三月有余,我仍是活得好好的,所以特来问问帮主是何原故。”少女春山似的眉毛微微一挑,叱道:“想死还不容易?”“嗤”的一声,一枚棋子劈面激射而至。范惜光一举手,将棋子捞在手中。跟着风声大作,少女双手舞动,棋枰上、棋盒内的棋子尽数被她挑起射来。范惜光在棋雨中东闪西避,忽然“哎哟”一声,右手按住了胸口。少女当即住手,身形微动,似欲掠到他身边,却终于忍住。  
          范惜光哼道:“好狠心的梅嫣。”少女神色微嗔,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范惜光道:“老蔡告诉我的。”梅嫣皱眉道:“老蔡还告诉你些甚么?”范惜光道:“老蔡说,那个几次三番救我性命的黑衣少年就是梅嫣易容后女扮男妆的。他还说,因我武功低微,不足救父,梅嫣要把她的内力输送给我,老蔡为了阻止她,这才将他的一半内力传给了我,让范惜光这傻小子莫明其妙武功大增。他还说,我昏睡那五天五夜中,他从没见梅嫣这般细心地照顾过一个人,我醒来的当天,梅嫣已经给我服下了焚心丹的解药,只因那解药十二个时辰内能解百毒,因此包地淬过毒的银钩才没能毒到我。老蔡说……”  
          “这老蔡真是老了,越老话越多!”梅嫣恨恨打断,眼睛恼怒着,白玉般的脸颊却掩饰不住地慢慢浸出红晕。  
          范惜光凝视她,柔声道:“老蔡说,其实他不姓蔡,也姓梅,是梅嫣的亲叔叔,只因厌倦了盗匪生涯,才于青州城中隐居。他希望视若亲女的嫣儿能脱离梅花帮,好好嫁个正经人家。他说,嫣儿外冷内热,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姑娘,他要范惜光千万珍惜……”他忽然住了口,眼前少女那么美啊,脸儿红得让春光也失色,那眉眼间的娇羞、嗔怒、慌乱,无一不让他爱到极处。他纵身上前,将那个温柔幽香的人儿拥入怀中。  
          梅嫣没有躲避,“嘤咛”一声,让火烫的脸颊埋进他宽阔的胸膛。  
          五月十八,黄道吉日,范知恩终于称心如愿地为儿子娶回了新妇。他没有邀请亲朋同僚,宴席间在座的俱为梅花帮职司较高的头目。梅嫣已交卸了帮主一职,二叔樊威接任帮主,三叔黎富春为副帮主,自此而后,她与梅花帮将不再有任何瓜葛。他们大多看着梅嫣长大,他们同她父亲——已故前任帮主梅亭山有着过命的交情,何况,亲家翁范知恩没有一点官架子,彬彬有礼,亲切随和,令人如沐春风,所以,这最后一顿团圆饭大家无论如何都是要吃的。  
          


          10楼2010-02-24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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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让范惜光的脸苍白而痉挛,丈夫的鲜血让莫喜混乱而疯狂。她挥刀嘶声叫道:“妖女,住手!妖女,住手!”  
            范惜光勉力一笑,道:“傻喜儿,你快走,这是我欠梅嫣的,我这颗薄幸虚伪、忘恩负义的心早该挖出来……”他闷哼一声,无法再言语。五指穿透得更深,锥心刺骨的疼痛令他呼吸停滞。  
            “不!”莫喜狂叫着出刀,刀势如洪荒大水,刀光如银河倒泻。天下没人敢轻视莫家刀,即便“红酥手”的主人也不能!梅嫣象扔破帚般扔下范惜光,双手舞动,插入间不容发的刀光之中。“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红酥手磕上削铁如泥的刀锋,发出的竟是金属般的乐音。刀风锐利得吹面如割,那两朵妖异的红莲却总能随处绽放。  
            忽然,莫喜的乌发飞扬开来,发髻已被红莲掠散。  
            忽然,红酥手间发出低微冷脆的爆响,弯刀已被揉成一团。  
            莫喜喉间骤紧,一圈冰凉的巨力迫得她张口吐舌,满眼昏黑。  
            莫喜不能死!莫喜腹中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范惜光从雪地上爬起身,奋力冲向梅嫣。他身体里有老蔡叔传给他的五成内力,尽管伤势极重,但尚未致命。梅嫣右手一招,又将他指痕犹深的颈项抓住。她瞧着双双落入她手中的二人,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那笑声既无喜悦,也不颠狂、恐怖,只是伤心,很深很深的伤心,很深很深的酸楚。她的眼色转而为深邃的幽黑,里面没有杀气,却似蕴积着无边的凄凉,无边的悲哀,无边的失望。  
            她的脸孔转侧之际,一缕极短极细的碧光突然从范惜光口中喷出,一下穿入她右耳,直贯入脑。那是半截碧玉簪,是她抓散莫喜发髻时弄断的,带着簪尖的一截正好弹落在范惜光脸边。  
            喉间仍然冰凉,但那窒人的力量消失了。莫喜奋力扳开那只手,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将丈夫从那僵冷的魔掌中脱出。失去支撑的尸身轻飘飘倒下,落地时甚至没有声音,轻得象一瓣枯花,一片薄纸。  
            范惜光靠在妻子怀中,尽管伤口疼痛,全身如绵,他仍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压在心里八年之久的罪孽消失了,那不时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双手再也不能搅扰他了。原来他内心深处,真正想杀死的不是自己,而是盘踞心里噬咬着他的梅嫣啊。  
            “妖怪死了,妈妈快看,妖怪还哭呢。”大胆的女孩儿不知何时来到了院中,男孩尚自怯怯地依在厢房门边。  
            莫喜转头看去,只见那死尸眼中果真缓缓流出一行泪水,斑斑点点滑落在枯槁的白发上,殷红殷红,却是刺人的血泪。


            15楼2010-02-24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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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标题居然写错了,应该是 红酥手·夏洛(作者)


              16楼2010-02-24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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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


                IP属地:广东18楼2010-08-20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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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梅姑娘落到那个地步,还是那么善良!范知恩一家都是顶级**!这样一家人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11-30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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