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姑奶奶,您就别骂了,这都元旦了。”
安楚对着有了力气的紫瑛是在劝不动了,这位姑奶奶初初醒来那些日子,身子弱着下不来床,只就坐在床榻角落,睁着殷红的双眼不言不语,那双眼却像是要吃人般骇人。后来有时却是眼中空无一物的迷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便渐渐有了脾气,偶尔问她些话,时不时嘲讽或是骂个几句,再后来,能堪堪被扶着下了床,虽是不轻易动得,但这性子越发的不好了,除了骂就是砸东西,安楚想,这位要是身子骨再好些,怕是整个庄子都要拆了。
而被紫瑛骂骂咧咧的主人公正是她家王爷胤禛。
这不,三个月了,一半的日子都是在骂胤禛里度过的。
“这么着,嘴长在我身上,有本事干还不当说啊!”任紫瑛在此地闹腾数月,却始终不见得胤禛人影,她越发气愤,咬牙切齿的说着“我知道他就是想把我关在这,把我给逼疯了,再任他摆布。”
这小小一方天地,透过南窗只看到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那连绵不绝的山峰都已被苍茫覆盖,她都指尖触不到白雪的冷,心却比雪汉三分。
安楚只觉得替胤禛觉得委屈,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喂药看伤,衣食无忧,怎么就只得这番误解,遂解释道“姑娘,您的伤势很重,爷是想您养伤,养病。”
紫瑛越发抓狂“这不是养病,是圈禁,是利用,是为难,是算计,是胁迫!”
这偌大的院子,除了个安楚,她感受不到人影,这样的静寂让她心烦意乱,她觉得她要疯了。
今日比之以往,越发沉静,她想想昨日那些个忽然冒出来的一堆人,越发觉得这地方古怪,不知道哪个角落藏着什么人,一个个怪怪的,愈发觉得自己能在这儿疯掉。
除了骂胤禛,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
她想着用激将法刺激胤禛来,来做个了断。
可是任凭她在这自乱阵脚,偏偏不曾看见过那个人的身影。
日复一日,陪她的永远只有窗外不曾停息的落雪,还有一个安楚。
又是一日早醒时,堪堪元旦,正月初一,紫瑛自打一醒来就呕吐不止,折腾了一刻钟,眼下越发饥肠辘辘,可这早饭时却只见得桌上两盘冷冷的,没有半点食欲的韭菜盒子,更是烦闷不已,当下把一桌子韭菜盒子扫到地上,接着更是吐得昏天暗地,待气稍顺了些,强忍着恶心说“什么鬼啊,你们王府那么穷的吗?过个年连热饭都不能吃。”
昨夜除夕,庄子上的人回去了大半,连一直在此开房抓药给紫瑛的大夫也留下个药方回去了,只留得原是王府调来的几个使女在此,安楚猛地遇到这遭事,竟是手忙脚乱起来,但听得紫瑛的一遭问,还是边給紫瑛顺气边道“这是规矩,从初一开始到初四都不能生火,生火也只能热韭菜盒子。”
“我去,你们……”紫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大过年的找罪受么?忍不住问“谁定的破规矩。”
“老祖宗就定下的。”
“地方不大,破规矩不少。”紫瑛平了平气息,颤了音问“怎么的,我骂了你们王爷那么久,都没个人通禀的吗?他就这样沉得住气?没点反应?”
她把能想到的词都骂过胤禛一遍了,想过有各种方法激着他来,可是就是不曾看见他的身影,那一团团的气郁结于心,怎么爷散不去。
“爷说,这庄子的主人是姑娘,您在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何时成了这里的主人。”
“姑娘忘了吗,昨日您升座了。”
紫瑛越发气了,竟是被下了套。
想起来昨日,她以为鸟不拉屎、没有人烟的庄子竟一下子冒出了几十号人,听着动静似乎输堵在她房门前月台上,请求升座,安楚解释说“除夕夜守岁祈平安,他们今日都要回去了。”
紫瑛不耐烦“他们回去与我有何干系 都来我这做甚。”
安楚笑说“姑娘升座,他们跪拜后便可离去。”
紫瑛一听就头疼“干嘛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们主子,想去拜找他去。”
安楚有些为难“四爷在王府呢,今岁早早的说不必前去王府了。”
“他说不去了,就直接回家呗。”
“于礼不合。”
“合不合的,你去把他们都赶回去。”
“他们都跪着呢。”
“我不管,睡了,我又没岁可守。”
这什么玩意儿,人影不见,倒是给她弄了一堆破事。
“姑娘,睡了吗?”
“吵什么!不干我的事。”紫瑛再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最后心软问了一句“他们还没走吗?”
“没有。”
“没走就没走,又不是我急着回去。”
二更的更鼓已经敲响,安楚又一次在她身旁叫唤“姑娘。”
紫瑛终究还是应下“好吧好吧,升吧升吧。升完让他们滚。”
……
紫瑛想到这,越发的胸闷气短,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精于算计,奴才也是个个心眼儿多的,她捂着心口越发难受,可同时又泛起了恶心,又忍不住呕起来。
紫瑛这般干吐着,只感觉天旋地转,然后猛一听到安楚说“我觉得,姑娘您可能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