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待接话,身后却兀然有人截口:“小仆,小仆好像听过……”
我返身看向那个穿皂衣的小黄门,他噤住,两道眉间落了把锁,削薄的嘴唇颤了颤,像是把甚么话咽回了肚里,低下头,又融入七王的影子。
我有种笃定的感觉,他的确听过。或许大汉的芸芸黎庶——每一个樵耕的农夫,每一个浣衣的漂母,甚至深宫内供人驱策的内官,都不曾真正忘记战争烙进躯体里的伤疤。他们惧怕神器之威严,善于向我身后的舞衫歌扇、粉墨太平低头。但刘姓的骨肉,应当记取先君的屈辱。
“高祖七年,兴师北伐。”我没什么情绪地,开始叙说这段如今已少有人提起的过往,“于白登山为匈奴冒顿单于所困。三十万汉军,被围了七天七夜。曲逆侯就用一只木偶妆作美人放在埤堄间——”
话音稍缓,我寻了远处城楼比给他看,“就像那样的一座女墙上起舞。打远处看,真像是一位灵活善舞的佳人。单于的阏氏——就是他们的皇后,担心破城后单于纳了新人,便劝其退兵而去了。”
最末一句,声压得很轻:“魁儡子便是这样来的。”
像同他说,又像呐呐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