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娘子。（待她回首，这才跨过宝慈宫的门槛，又近前两步。）走得这么快，也不等等我。
（女婢并排立于廊下，阖院碍于钱太妃的威严，到底不敢高声喧闹，一步两步放缓脚步，连裙裾也生不得风，徒添闷热。摆摆胸前勾着金线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悠悠渡风，左右瞧几眼，将话悄悄递去她耳边。）
你说钱太妃命咱们日日到跟前敬孝，起得比皇后娘娘还早，还要和乌泱泱一群人聊天儿——她不累嘛？

（一身合身的妃色宫装，垂眸瞥了一下她，慢慢说道）
：太妃如今是长辈，长辈嘛，自有要长的地方——起得早，也算得一项吧！
（不欲和她在这里分说太多，二人慢慢往前去，按着次序往队伍最后一站，心道，我们也不过就是新入内的才人，点个卯应应数就是了，跟着折腾一遭又是何必，钱太妃估计都不认得我们谁是谁。真是哪路神仙打架，小鬼都得遭殃。）

（钱氏做派颇有几分“倚老卖老”的意思，让我想起家中亲戚间的婆祖，总喜欢耍逞威风给新妇来个下马威，但放于宫禁之中，关系便不再简单。柳眉半挑，连连摆首。）话是这个理，可名分上也不是这个道理呀……
（好容易走到无人之处，轻吐兰息延话。）皇后娘娘还怪可怜的。（闲慢懒怠，挽着郭氏的胳膊，遭她一记嫌弃的眼神，便识相地拽了拽袖子。）你说太妃这威风，能逞到几时？

（听闻太妃出身平平，不过是一介宫人罢了，偏偏又是新帝生母，先太后遗命册立的皇太妃，这样的云泥之别，本来就免不得一场纠葛，再是端方自持，也会叫人找到许多不是。何况这位皇太妃，许多地方实在是叫人难以称道。）
：名分？新帝生母，皇太妃，谁能指摘？
（一使劲儿，把她抻着的衣袖拽回来，拿带了三分威胁的眼神横了她一眼）
：圣人是六宫之主，要你一个小才人去可怜？
（放低了声音）
：这儿是宝慈宫，你以为没人听着？什么都敢说了！

（钱氏避讳自己草民出身，可大内之风，早已吹遍了诸人耳里。她那样的行事作风，于我心中，早称不上一国之母的风范。虽被郭氏的眼神一怔，尚用懵懂的眼神去看她，声音还是下意识地停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纵然嘴巴坏些，但从不这样怒目斥责我，自知失言，纤指卷帕抵唇，与之相视。）我特意选了没人的地方才说的，该不会教人听见吧。（想了还是后怕，心神不宁。）哎呀，我总是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