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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姐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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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姐的记录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0-10-07 17:39回复
    2020.9.9 与巫马岁岁
    【巫马岁岁】
    通常情况下,是我的经纪人联系不到我,但今天情况有点反常——她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一度让我怀疑她是不是被我气出心脏病进了医院而我全然不知。
    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我换了一身轻薄的衣服,站在公寓窗口看着窗外的骄阳愁眉苦脸,这大抵是签约以来我为她做出的最大的牺牲。稍有片刻,我打着一把宝蓝色的遮阳伞站在闻悦的门外,轻轻按响了门铃。
    “闻悦姐姐,是我,岁岁。”
    【闻悦】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端着手臂往右边眼睛上画眼线。棕黑笔尖稳稳当当地沿眼型勾勒,最末收成一抹上挑的猫眼尾,妩媚又利落。
    可惜她来得不是时候,我刚洗完澡,头发还半湿着,随手挽了个髻在脑后,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能待客的正经衣服。我只好扯了件睡袍出来,松松垮垮往身上一罩,于腰间一系,堪堪拢住有些过于“居家”的蕾丝睡裙。然后挑了只正红口红,一面涂着一面往玄关去,把门打开时刚好涂满唇,正旋着将膏体转回管中。我在门框上随意一靠,似笑非笑的打趣她:
    “你可算现身了,你家经纪人差点把我电话打爆。”
    【巫马岁岁】
    “……?”
    “她怎么回事,疯狂打你电话我也不回我消息,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海底针吗!”
    收遮阳伞的手在听到她讲话的时候微微一顿,而后气鼓鼓的同闻悦抱怨起来。收好伞,我逃一样的钻进闻悦的公寓,一双小眼睛在她的沙发上探寻空调遥控器的身影。
    热。
    调整为一个比较淑女的坐姿,我摸摸鼻尖,有点心虚的讲明来意。
    “是这样,我昨天连着挂了她几个电话嘛,今天就联系不到她了,哎呀……”
    “那昨天不是,碰巧我心情不太美丽。”
    【闻悦】
    我侧头在玄关穿衣镜处修了修唇线,又将拢进睡袍衣领的卷发扬出来。路过餐厅时顺路从冰箱里拿了罐奶茶给她,又挑了瓶浓度不高的果酒,小酌一口后才慢吞吞的踱到客厅,把自己投在沙发里。
    “你只是心情不太美丽,她可是快疯了——最后一次通电话的时候她都快哭了,哽咽着问我她是不是要失业了。”
    抬手示意她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提包递给我,在里面翻翻找找,然后拿出一叠资料放在她面前。
    “喏,她那么着急就是为了这个。容弋九月份要拍新单曲的mv,我们都觉得你很适合,正想谈合作,谁知道你那边就失联了。”
    【巫马岁岁】
    我一边接过闻悦的奶茶,一边感慨同为经纪人的差距之大——这种东西,除了在我代言Heytea的时候有幸品尝,其余时候都绝绝对对的躺在食物违禁名单里。
    “哎呀,她不会失业的,我多数时候都十分善解人意。”
    我一手端着奶茶,一手翻开眼前的资料,是哥哥即将发行的新歌。内容是公主被抓走,少年来巨龙手中救下她的美好童话故事,带着点搞怪轻松的气息。浏览完大致内容,沾了藕荷色晶钻的美甲直接划到最后一页,哎呀出演一位公主,哪有女孩子拒绝的了嘛。
    ——何况是喜欢的人的公主。
    我笑眯眯的往闻悦身边凑,一边抱怨。
    “这就是她的不对了嘛——直接给我发消息说给哥哥演MV,我绝对很积极的。干嘛打电话一直催一直催,害我平安京都输了。”
    【闻悦】
    随手将提包往身边一放,捞了支钢笔给她在暂定录制日期、地点、编导班底等信息上标注了几笔。书写间几缕发丝顺着脸颊滑下来,发梢扫在纸上,留下丁点不起眼的湿痕。我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装作无事发生的将资料推回给她,向后仰倒在松软沙发靠背里。
    “那就定了,回头要是有什么变化我再跟你经纪人联系,”顿了顿,突然记起她家小经纪人的卑微地位,又补了句,“你赶紧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可不想再大半夜听她诉苦。”
    看她一副娇滴滴抱怨的模样,不由失笑,伸手在她脸蛋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下,这才嘱咐道,
    “片场上少打游戏,这个导演是个老顽固,最看不得新人工作时不专心。”
    【巫马岁岁】
    奶茶是焦糖味的,冰镇了以后香气虽然不浓郁,但是确是解暑良品。我一边哼着哥哥才发行的新歌,一边在最后签字的地方痛快地写下巫马岁岁四个娟秀的字,薪酬待遇看都没看一眼。
    帮容弋的忙,免费劳动力都成,毕竟另有所图。
    “谁说我在片场打游戏啦!我工作时候很专心的,这种放松休息的状态自然不能在片场展现嘛。”
    我把空奶茶罐放在茶几上,我双手撑在膝上,偏头看她的侧脸。妆容精致干练,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可靠的。今日也没有别的通告要赶,狡黠一笑,撒起娇来。
    “姐姐要出门吗,去哪儿呀?去录音棚接哥哥的话,这边建议您带上我,小巧,不占地方。”
    【闻悦】
    一瓶果酒下肚,莫名觉得空气凝滞起来,闷闷的不透气。我只好趁岁岁签文件的时候略微扯松了睡袍,又将下摆一撩,两条随意叠起的长腿便暴露在冷气中。
    待她签完,我探手把文件接过,快速翻阅了一遍确保并无遗漏,才将其规整收于包中。这边最首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便不再拖沓,直接起身往卧室去,挑了件宝蓝真丝衬衫搭配棕色休闲西装,拎上手包准备出门。
    “不去录音棚,我正准备去公司谈容弋的新歌——他档期有些冲突,需要调一下。”
    走至玄关处蹬上高跟鞋,又对着妆镜将长卷发整理妥当,这才冲她扬扬下巴,接上后半句,“不过顺路,可以把你放在那。”
    “要来就快点,去晚了你怕和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后事不表。


    IP属地:北京3楼2022-01-2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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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9.23
      《闻悦姐姐微博历险记》
      又称:《2G网通网日记》。
      在容弋屡次教唆我注册微博未果之后,我终于拜倒在了转发抽奖的一米八巨大毛绒熊的石榴裙下。我咬着笔杆,双眉紧紧蹙起,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终于完成了繁复的注册手续,并把微博的第一个关注和转发贡献给了那个搞活动的玩偶店。
      ——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始搜索自家艺人的名字。搜索框输入容弋和越尔惟关注一波,容弋分享新单曲的微博点赞转发一波,摸着评论找到的岁岁关注一波,岁岁的生日博祝福一波。
      我搓搓手,又顺着推荐关注摸到了更多同公司艺人,到处踩踩留下脚印之后,开启微信给容弋发去了今日第一条消息:
      [你说的对,微博真的好好玩。]
      [小蓝兴奋.jpg]


      IP属地:北京4楼2022-01-2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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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9.24 与白昭年(这个人把戏删了,我揍她!)/西岸
        【白昭年】
        哔——
        【闻悦】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常来西岸的,毕竟我花大价钱雇来的经理是个精明能干的主,完全无须我来操心。
        ——当然除了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用老婆怀孕了这个鬼借口找我请假之外。
        我踏着鲜红高跟鞋,一脚踩进西岸大门,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死给。”
        电话那头的他打着哈哈,我也不同他计较,点了根女士香烟叼着,言语有点含糊:“得了,知道你今天来不了,我人在店里了,帮你代班,”末了又坠一句,“今天你没工资。”
        电话挂断,我深吸一口烟,让玫瑰香气顺着喉管灌进体内,而后将烟蒂丢在门口的垃圾桶。我绕过隔断,将整个店面环视一番,大约是时候太早,并无几个人,都各自在机器上玩得出神。于是只好摸进经理办公室,陷进柔软的老板椅,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白昭年】
        哔——
        【闻悦】
        “容弋…容弋……叶思鲤……”
        我仰在椅子里,松松垮垮在头顶绑了个马尾,踹掉两只细高跟,毫无形象的一边划手机,一边快速浏览微博的讯息。除开大篇幅报道容弋和叶思鲤合作的博文,不出意外的有不少营销号在炒作他们假戏真做。虽然他俩确实是在打着情侣的噱头接通告,但工作是工作,和私生活搅和在一起,难免会将大众目光聚集到花边新闻,而不是歌手作品本身上。对于刚出道的艺人来说,这种关注点偏移带来的连锁反应几乎是致命的。
        我揉了一把眉心,一条条点了举报,正准备联系公关,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像是起了什么争执。长叹一口气,暗忖一定要给请假的那位多扣点工资,顺手抄起对讲呼来了保安。
        我到现场的时候双方已经被分开了,隔着大半个场地互相叫嚣,声音一个赛一个的响。我挑着眉睨了他们一眼,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在干什么呢?我看我这店里大约是缺了个拳击台,没地方给你们大施拳脚了。”
        接二连三的事搞得我脑袋发涨,于是随手把马尾拆下来又揉散,细长眼睛瞥过去:“声音倒是挺响,生怕别人不知道几个大小伙子差点为了台机器大打出手。”
        话是这么说,到底人家是店里的常客,还是安排人给双方各自塞到k歌室,免单欢唱俩小时——他们不是声音响么,不如发挥特长、物尽其用。
        处理完这茬,我倒也懒得回去办公室,随意找了个赛车机,侧着坐进座位。一仰头,看见不远处还有个小姑娘愣着。我手撑着头,轻笑出声:“小姑娘,醒醒,热闹都散了。”
        (515)
        【白昭年】
        哔——
        【闻悦】
        “算是……副业吧。”除了那面毛绒公仔墙和娃娃机外,其余的部分确实算不上喜欢。
        我弯着一双眼将漂亮妹妹盯了个遍,直到她在身旁坐下才收了视线。手中手机旋了一圈,反扣在座位上,另只手臂随意一伸,虚搭住方向盘,手指似是无意识的点了两下。
        最近容弋那边通告赶得紧,再加上新签的小越,的确没能及时了解近期出道的艺人。只是偶尔听人提起有一对姐弟签了北海,一个唱歌,一个演戏,出道不久都已小有名气。我微眯了眼,透过斑斓的霓虹灯去瞧她,言语间有些不太确定:
        “你是白昭年?”
        她低声应了一句,并推了颗游戏币进去。我蓦然笑出声,突然对眼前的机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来一局吧,小姑娘?”
        “啊——借我几颗币嘛。”
        后事不表。


        IP属地:北京5楼2022-01-2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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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9.27 与越尔惟/北海年会
          【越尔惟】
          这是我来到北海娱乐的第一年,也是我闯入这个圈子的第一年。十九岁的女大学生,懵懂又无知,突如其来的鲜花与赞美是甜蜜的负担,所幸反射弧极长的我还没来得及飘飘然,就被分在在了闻·天才经纪人·悦名下。经过她的一番指点历练,我对待这份工作可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年如一日——好不容易要迈向2022,我打算在这年会放肆一下,吃顿好的。
          娱乐公司的宴会,自然按照它一贯的方针准则执行:精致,奢华,又不暴发户。不屑于打造纸醉金迷的殿堂,这样简约大气的设计倒更有魅力。我自认来得算早,里头却已人声盈沸:不过热闹是他们的。我不过才刚出道,自然没有什么人来与我搞些寒暄客套的交际,我更乐得自在,端着瓷碟装了两块海盐焦糖蛋糕卷,仍觉未够,又把魔爪伸向冰柜里的Galato:真够贴心的,知道在座各位都是靠脸吃饭的人物,冰淇淋这样发胖的根源,都要选新鲜低卡的品牌来弥补内心的罪恶,活该策划组赚大钱。
          :呜呼!榛子酱!
          【闻悦】
          “给我一杯Mojito。”我倚在吧台,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小帅哥服务生帮我调杯酒。
          年会这个场合,说到底逃不出交际与客套。我当然是乐于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家艺人疏通关系、预约工作的,然而今天我并不着急社交,只是独自坐在吧台前,端酒细细抿着,时不时侧脸同小帅哥调笑几句,眼神却一直瞥着入口。
          我在等小越——虽然事先并未邀约,但她一个新人,只身参加年会难免无措,我作为她的经纪人,应当带带她,至少该领她见见北海的几位前辈。她来的并不迟,我一杯酒还剩一多半,就瞧见她进入了会场。我撑着头,似是无意的晃了晃酒杯,眯着眼看她,直到看见她左拿一块蛋糕,右取一杯冰淇淋,才暗自哼笑出声。
          我将酒杯递还给小帅哥,摆摆手道了别,走到她身侧抱臂一靠:
          “今天给你破个例,从明天起这些东西都要拉入黑名单了。”
          我不太爱吃甜食,但实在是好奇小越为什么对它们情有独钟,于是向她探了探头,“有那么好吃吗?让我尝尝。”
          【越尔惟】
          满满舀了一勺冰淇淋盛在碗里,便如一只偷食的猫儿般窃窃自喜,迫不及抿着,待那奶油在舌尖化开,眉儿也弯弯。
          这样隐秘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忽而一道熟悉的影子近前,不抬眼我便知道是她:晚香玉犹未散尽,麝香的绵厚掺杂其中,温柔被具象——香水已进后调,她来得竟比我还早。
          :好,好!今天就让我做个饱死鬼。
          她难得放我一马,这让我更是快活。稍倾而来的声嗓释放出的薄荷柠檬让我猜测她该是喝了什么鸡尾酒,于是我大胆推论她并不嗜甜。秉着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我又攫取了一块黑巧克力布朗尼,可可粉应为黑巧的醇厚浓郁伴奏,借以在饕餮的舌尖共谱一曲经典。
          :闻姐,吃这个,这个更好吃!
          【闻悦】
          我维持着向她倾去的姿势并未动作,只是扬了扬眉毛,就着她的勺将布朗尼含进口里。醇厚浓郁的香气在唇齿间漫开,不甜,甚至有点微苦。我舔了舔嘴唇,难得的对甜品进行了积极的评价:
          “嗯,挺好吃的。”
          我又把双臂端起,侧着脸看她像仓鼠囤食一样拿了一块又一块,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你别光吃,倒是也逛逛。”
          我惯常眼尖,早就看到容弋和岁岁在不远处聊天,琢磨着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见一面。我随手拦下服务生要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后拿着杯往他俩那边一指:“那是容弋,你们见过了吗?他旁边的是巫马岁岁,是个……”
          话说到这突然卡了壳,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她。说是可爱又有些狡黠,说是狡黠又有点恶劣——反正我是忘不掉她助理跟我哭诉的样子。于是我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挑了个最官方的说法介绍她,“是北海的演员。他们俩都算是你的前辈,有机会你们可以合作一下。”
          【越尔惟】
          :是吧!
          得到她的赞许,我几乎要把尾巴翘上天去,便也自尝一口。我的品味果然不错,这黑巧的浓度恰合宜,微苦又不泛酸打涩,正好中和了前头焦糖和榛子的香甜。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一个小喽啰,胆小又卑微,我哪敢去逛啊。
          谦虚话说的顺溜,因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才记起把眼光放在场上转一圈。眼神一蹦一跃,跟着她的节奏点在不远处那对璧人身上,真真是郎才女貌,两相望处,柔情蜜意,磕死我了。哪像我和闻姐,一对壁人,壁花的壁。我在心底啧啧地酸了两下,接过话头。
          :“上两个星期我上完声乐课路过录音棚的时候见到师兄了,不过也就聊了两句。”
          至于岁岁,我只在屏幕上看到过,或是微博plog,或是mv的特写,都带有极强的个人特色,让人见之难忘。
          :“啊,这不是师兄mv的女主吗?闻姐,我也想出专拍mv了,你说我能请到漂亮姐姐当女主吗?”
          【闻悦】
          大约是她讲的话太过假模假样,我险些没忍住,一声低笑哽在胸口,只好轻咳一声,将手中柠檬水一饮而尽,又吊着眼梢斜了她一眼,“你是我的艺人,没人敢这样想你。”
          我将空杯搁在桌上,眯着眼瞧了他俩一会,右手食指不自觉的在下颌上划了一圈。
          “见过了就好。回头看看有喜欢的对唱曲目就告诉我,我那边争取一下,让你师兄带带你。”
          “单曲也行,随便你想找哪个妹妹拍mv,我去约。”
          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经纪人,自家小姑娘的这点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我看她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觉得好笑,拦了个服务员让他把空盘撤走,起身将披肩往上拢了拢,领着小越向人堆里走去。
          “来,见见前辈们吧。”
          而后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不再赘述。


          IP属地:北京6楼2022-01-29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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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1 故事接龙 Amaurot
            【剧情梗概:鸭脖(深林)藕片(暴雪)奶茶(生锈的电池)可可(崭新的乐器)】
            【白昭亭】
            2333年,人类文明覆灭。与此同时,地球上诞生了一种新“生命体”——仿生人,作为人类科技的延续。
            【暴雪】中,新纪元终将来临。
            【白昭年】
            雪已经连续下了三个月。
            这片【深林】里杳无人烟,积雪没过灌木丛,上面连野兽踩过的足迹也没有,或许是被新雪盖住,又或许这里早就没有活物。被昏沉天幕笼罩着的大地,更像是幽冥水底,末日一般的死寂——除了不规律的、断断续续的嘀嗒声,在植被和雪地之间回响,分不清是融化了的雪水还是秒针在走动。
            【巫马岁岁】
            暴雪之下的树林中,有一个个黑点顶着狂风在移动。他们手里拿着折叠锹一边探路,一边艰难的前行着。
            一场灾难一样的暴雪让这个星球上的全部生物都归于沉睡。而他们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他们心脏里跳动着的——是锂电池。仿生人是这个世界唯一存活的智慧“生物”。
            有人掉队了。
            【卫悉】
            仿生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队友。领队迅速派遣了队伍中机能最强的成员13去寻找掉队者。这无关感情,而是在大灾变之后已经制造成形的零件和与仿生人适配的有机物显得格外来之不易。
            13沉默着接受了任务掉头背向而去。与其他仿生人比起来他的身形高大的有些畸形。他的内腔中足以放下1立方米的能源,这或许是他优秀的性能的来源。他急速的滑行着,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与暧昧的光线中。
            【闻悦】
            咯吱……咯吱……
            狂风暴雪中,13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独属机械运转的声音。他加快了速度,终于在一棵倒塌的树下找到了他的同伴。他的身体已有一半被风雪掩埋,胸口被断裂的树枝凿出一个洞,露出里面残存的半截【生锈的电池】。
            【白昭亭】
            这场暴雪从他们的诞生开始,不知要到何止结束,或许永远也不会结束。随着最后一名人类灵魂的消散,旧世界的消亡,许多事情已经变了。
            13捡起同伴【生锈的电池】,他们在茫茫风雪中行走了太久,仿生人不会感到累,但锂电池是有尽的。或许,他该结束这场无边的旅途。
            13收起电池,眺望远方边界,却听见了一丝不一样的声音。
            【白昭年】
            是钢琴声。
            末日不需要音乐来供消遣,人类文明连带着所有谱写过的诗章一同覆灭,在这个冰雪掩埋的时空里,钢琴声是不合理的。尽管如此,刻写进神经网络里的数据仍然告诉13,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仿生人并没有“无聊”这一类情绪,但生灵对未知的事物向来不乏好奇——如果他们也能称作生灵。
            13将残破的同伴安置在皑皑雪中,低头、闭眼,静静地站立,与其说是默哀,那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仪式。良久,他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的源头往深林更深处走去。
            眼前是一座礼拜堂样式的建筑物,没有树木遮挡,雪已经从底部堆积到第二层,玻璃花窗在阳光的照射下并不显得老旧,与雪色交映放射出奇异的色彩。13走进大敞的窗子,那里头传出的钢琴声不急不缓,越发清晰起来,他沿着旋梯下至被雪埋没的一层,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整齐排列着对仿生人而言过于庞大的长椅,而乐声像是有了实体,沉重敲击着他充盈电解质的胸腔。
            被蛊惑般地,13爬上第一行座椅,前方高台上立着【崭新的乐器】,正是他在寻找的那架三角钢琴,琴身漆黑锃亮,却并没有演奏者的倒影。他感到神经有些不受控制,锂电池的电量明明仍然充足,身体却木然无法行动——仿生人是没有“震撼”这一类情绪的,从诞生以来,他们就对此深信不疑。
            在大脑几近停止运转的一瞬间,身边传来13并未导入、却能够理解的语言。
            『我能坐你旁边吗?』
            【巫马岁岁】
            13缓慢的回过头,有一缕高大的、幽浮着的半透明黑色身影站在一旁,那身影与那些过于巨大的长椅看来刚好相配。他应该是这里的主人,13心想。
            虽只是一句简短的问询,13却从声音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温柔的力量,没有情感的仿生人在这一刻与他获得了情感上的共鸣。13点点头,于是身影坐在了他身边。仿生人不会张口说话,同伴之间以波长的形式互相交流——因而13沉默不语,那身影也不说话。
            礼拜堂的一层完全被【暴雪】掩埋,空气都弥漫着静谧祥和的气息,只有眼前这【崭新的乐器】在缓缓流淌出动人的乐声。水晶吊灯还亮着,发出柔和的暖光,笼罩着那架漆黑的三角钢琴。13的目光落在无人弹奏却跃动不歇的琴键上,渐渐的随着琴声而来的,还有滴答转动的秒针声。
            这是一场无言的倒计时。
            【卫悉】
            琴弦的震动和秒针的滴答声似乎达成了奇妙的共鸣。13感觉到有莫名的脉冲从他的核心迸发出来。犹如石子投入池塘一样激起了涟漪一般,电流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让他产生了**、眩晕和疼痛感。
            疼痛感。
            13警觉起来,仿生人自然不会有灾变前意义的“疼痛感”。仿生人如果感到了“疼痛”,说明他的机体在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他看向那巨大的黑色阴影,刚刚看起来温柔沉默的幽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悬浮着,像一朵不祥的阴云。
            【暴雪】愈下愈大了,像在为谁准备一个坟墓。
            【闻悦】
            但13不清楚的是,这种损伤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类人化”。出现这种症状的仿生人会逐渐感知到与人类相似的情感和体感,持续刺激后,甚至会在身体构造上出现更趋向人类身体的变化。
            ——例如会形成心脏。
            【崭新的乐器】仍在低吟。随着它的乐声,13感到左胸口有一股暖流顺着电路流往四肢。这是与电流截然不同的感受,温柔、坚定、无法阻挡。他低头向胸口看去,发现那块【生锈的电池】已经嵌入了胸部面板,正向全身传递着不容忽视的热度。
            黑色身影躬下身来,用宽厚的手掌覆在13的左胸,“【暴雪】终将结束,新文明即将出现。我的孩子,从此处下去,终结这无边无际的荒芜吧。”
            ————————————————
            2333年,人类文明覆灭后第三个月的清晨,第一个类人体13诞生。两个月后,礼拜堂的地下,出现了一座横亘【深林】的城市,向所有仿生人开放。
            它叫做——Amaurot。


            IP属地:北京7楼2022-01-29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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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1-2020.10.7 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何年
              Day2:一杯奶茶两根吸管
              【白昭年】

              【闻悦】
              “啊……困……”
              我按掉闹钟,把头埋在枕头下,阖着眼醒盹。
              我是个学医的研究生,日常就是跟导师泡在实验室养培养皿,然后观察记录。这个星期我几乎每晚都要整理资料到凌晨,第二天一早又要爬起来去实验室继续做实验。这种作息对于医科生来说其实并不稀奇,但我最近几天睡得并不安稳,而是持续梦到一个奇怪的场景——梦里我坐在轿子里,身旁是个一身嫁衣的姑娘。喜娘的叫声就在前面不远处,喊的是不知哪的方言,我听不太懂,只能勉强辨别出一个“年”字。
              我闭着眼昏昏欲睡,仿佛又要回到那个轿子里,直到一条短信提示音将我吵醒。是魔鬼导师发来的消息。
              [王导:江月,傍晚来一趟实验室,整理一下研究组本周的实验结果。]
              我哀嚎了一声,心里将王魔鬼骂了几万遍后,终于从床上爬起,捞起手机,决定点一杯奶茶续命。
              【白昭年】
              喜轿并未设窗子,四下幽闭,无风也无光,我只道它摇晃摇晃着,昏黑的视线望不见尽头,原先还听得马蹄声嗒嗒作响,随行人低声交谈,意识掺在杂乱的私语中逐渐混沌。我险些要睡过去,腕上的铜铃铛不知被谁拨弄了,丁零一声脆响,将游离的神思拉扯回来,猛然发觉,即使轿中只我一人,这骇人的死寂多少也是反常。
              并没有腥涩的水从布幔缝隙间漏进来,我想,这大抵就是阎王殿了。
              将眼前的遮挡一一拨开,挑起轿帘的一角,直照金乌般刺目的光线肆虐地射进来,不如预料之中的阴森,这是人间才有的亮堂,我错愕地掀开一整张幔帘,投进视野里的是几辈子都不可想的景象——
              怪诞的装潢,没曾见过的女人穿着诡异的服饰,手里发光的小盒子不时传出我听不太明白的话语。
              她忽然抬起头,视线交错,那双眼眸深不见底,我张了张口,脑中一线刺痛,仿佛绷紧的弦蓦地断了,朝绣着奇特纹样的氍毹瘫倒下去。
              【闻悦】
              “诶好,外卖是吧?麻烦您挂门口把手上就行。”
              我挂了外卖员电话,把手头上的报告结了个尾,才开门将奶茶取进来。我撩开袋子看了一眼,是我点的一杯大杯芋泥啵啵奶茶没错,但是店员却给我塞了两根吸管进来。我挠了挠头,只短暂的疑惑了一下,便转身往卧室走去。
              忽然地,玄关处传来了一阵窸窣。我原以为是外卖员有事折返,正想去门口看看,谁知竟见到了与我梦中如出一辙的新娘。我一时怔住,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仍在梦中还是处于现实,她却仿佛脱力般,直直坠向地板。
              “哎——你!”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她的腰,半拉半拽将人挪到沙发上,而后用微凉的指尖按了按她太阳穴。
              “你……没事吧?”
              “要不要喝点东西?家里没有水,先喝点这个吧,奶茶。”
              【白昭年】
              意识沉入无法思考的深处,最后的感知,是女子温软臂弯的阻截。
              我支撑着沉重的上睑,在额角微微凉意中被唤起,极力挣脱困倦席卷,她的面容晃荡着在我眼前,并不十分鲜明,仅是光圈中一个幢幢的影,细语声接连不断地灌进耳中,头脑发胀,不愿去分辨那其中语意,只晓得依着她的样子,复述我并不懂得的音节。
              “奶……茶?”
              递来的容器不似纸,也不似瓷,兴许抹了蜡,里边液体并未渗出来,其间插立着两截芦管儿,又像是酒盏边靠的饮口。我推敲不得,嗓间干涩得无力再多问些甚么,却对她当下的动作生不起半分疑心。
              ——本是早该死去的人了,有什么可怕。
              便如幼童亦步亦趋,我仿她启唇,兢兢含住一支细管,那杯中温热的流体随着气息吞吐慢慢被引上来,漫进口腔,先是一股甜腻而醇厚的奶香,而后混融微苦的茶汤味儿,余韵悠长,似是凯风入喉,勾起状似欢悦的丝绪。
              这若非忘川的水,就是上苍也对我不忍了。
              【闻悦】
              “嗯,奶茶。甜甜的,很好喝。”
              我看她饮了一小口奶茶后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一直蹙起的眉头才舒散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但我仍是疑惑的,她和我梦中的那个新娘太过相似,我甚至冥冥中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人。但至于我为什么会梦到她,她又为何会出现在我家,于我来说还是个谜。我询问的话语哽在喉口,顿了片刻,终于开口。
              “你是谁?”
              句末的谁字音还未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王魔头的专属铃声。我长叹一声,对她说了句抱歉,离开客厅去阳台接起电话,听王导喋喋不休的说了些报告书写的注意事项。十五分钟后,我终于挂掉了电话,拉开阳台门——然后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客厅,和茶几上仍旧半满的、插着两根吸管的奶茶杯。
              “……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IP属地:北京8楼2022-01-29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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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1-2020.10.7 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何年
                Day3:请回头看看我
                【白昭年】
                晕眩感接二连三地袭来,仿佛要验我还未喝过孟婆汤。原想就那杯叫做“奶茶”的饮物与她道谢,只一眨眼的工夫,眼前光景骤然旋成一片涡流,将人不可控地吸入其中——这仅是我感官上的错觉,实则一瞬,那个人正巧背过身去,我如坠冰窟,复又跌进四四方方布帷制的牢笼中。茶汤的香只在我意识里留有余味,于口中早已不见分毫,便好似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黄粱一梦罢。
                眼前依然是火红的绸缎盖头,由着车轿规律地晃动,时而偷进帘内的交谈,是我姑且熟悉的喜娘的声音。我并不认为人会梦见与见闻全然无关的东西,那个女人、那间怪异的屋子究竟是甚么——
                我已无心顾及将要面对的生死,脑中充斥着疑惑如斯,未见帘外夕照渐沉。
                【闻悦】
                自那日相遇之后已经过了几天。
                持续了数周的梦终于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河,与河边歪斜的喜轿。我看到喜娘挟着她,将她往河中赶。汹涌的水流没过她的脚踝、膝盖、腰际。
                每次入梦,我都会试图冲向河边将她救起,但岸边熙攘的村民总是会叫嚷着阻住我,我便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消失在河流中心。每日如此。
                我掐了掐眉心,手一抖,又摔碎了一个培养皿。王导难得没有发火,只是看了我一眼,破天荒地给我批了三天假。
                我将残局收拾妥当后,向同组组员一一道别,戴上兜帽垂眼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然后一脚踩进了一滩水洼。
                “……?”
                我明明记得今天阳光大好,路上实在不应该有水坑。于是我撩开宽大的帽檐——
                原来并不是水洼,是河。我梦中的河。
                【白昭年】

                【闻悦】
                我往后踏了一步,诧异地掀掉兜帽,半长的头发霎时被潮湿的风撩起,糊了满脸。我手忙脚乱的将刘海顺好,发现自己正夹在众多村民之中,被推搡着沿岸边挪动着。他们说着和喜娘十分相似的方言,只是撇去了那过于高亢的调子,便也好懂得多。我一边顺着人群移动,一边竖着耳朵辨别他们的话——他们说,何家小姐何年相貌生的好,献给河伯他定然满意,又说河伯收了贡品后定能保来年风调雨顺、收成大好。
                我听后险些将白眼翻到天上去,嗤笑一声,言之咄咄,“要真那么灵验,你怎么不把自家闺女献给他老人家?保不准明天坟头上就能长出一片稻米,能让你这个孤家寡人吃上一辈子。”
                言毕,我将成片叫骂声甩在身后,往近处跑了几步。这河其实并不算宽,只是一直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楚。我眯起双眼,隐约看见了河心那叶小舟,和上面端正跪着、一动不动的红缎背影。
                这同我梦中的场景又重叠了,我几乎立刻确信,她就是村民口中的“何年”,也是几天前误入我家、与我共饮一杯奶茶的姑娘。我怔愣片刻,回过神后搡开人群,大步向她的方向奔跑,直到冰冷的河水没过腿根,麻木的双腿无法再前进一步。我瞧见小舟已经开始慢慢下沉,河水马上就要淹到她的脚踝——然后会是是膝盖、腰际,最后将会没过头顶,而后岸边众人散去,归于平静,我会醒来。
                但这次,我终于冲破了人群,刺骨的冷意也在不断提醒我,我并非在梦中,而是货真价实的河伯祭祀上。我又往前踱了几步,喉中的叫喊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何——年——————!”
                (527)
                【白昭年】
                这一叶竹席原本平稳地飘着,时而随水波微微晃动,并不超过某一幅度,却忽然一闪惊雷蓦地劈开穹顶,昏沉的夜幕被撕开一道口子,里头轰隆隆地吼叫着,如蛟龙叱咤,河水翻腾起来。多可笑,祈求丰年的祭典,唤来传闻里引发洪灾的神使,如若果真如此,便将这漳水掀个底朝天,尽往村落里浇过去。
                可我哪有幸存于大快人心的话本里,那道惊雷,也仅仅是惊雷罢了。无端的臆想并不能与我更多快活,身后渐远的河岸,我再没有回头看一眼,遑论那上头生了甚么事的叫嚷,在涛声阻拦下只剩一点窸窣。
                水渍攀上了喜服的一角,光裸着的脚踝在潮湿衣料的碰触下,透进一阵阵刺骨的寒。我发觉这竹篾不再往地平线更进一些,仿佛被甚么牵引着,垂直向下坠去,浑浊的河水逐渐漫过胸口、脖颈、下颔,在唇齿间冒着细小的沫子。
                该是河伯来迎娶,要拽我下十八重地狱了。
                我这般自弃地想着,经不住嗤笑一声,忽然听见身后一道石破天惊的呼喊,在嗡嗡的吵闹声中尤为明显,那嗓音有几分熟悉,好似近来听闻过的、无关这邺县冤狱的某人。我想要回身去应她,甫一抬眸,却逢白浪排空,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403)
                【闻悦】
                她应当是听到我的喊声了的,又或许是我在希望她听得到,祈求她摆脱祭品的桎梏,去寻一条生路。但显然来不及了,她下沉的速度比我预期的要快得多,我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的梦里,眼睁睁看着河水没过她的口鼻却无能为力。我又短促的唤了几句,心一横,直接脱掉卫衣、踹掉鞋子,拖着冻到僵硬的身体向湖心游去。
                河水很稠,我几乎睁不开眼,只能凭感觉判断方向。其实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我会频繁梦到她,为什么我和她的时空会交错,以及最根本的,为什么我这个个人利益至上的人会为了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大概是河水太冷导致头脑凝滞,我怎么也想不清楚,于是只好作罢。
                刺骨的冷意加快了肺部空气的流逝,我不得不浮上水面换了口气,才又潜下去。在我几近力竭的时候,我终于摸到了一支纤细、还有些温热的手腕。我攀着她的手臂,将双手环至她胸前,试图将人捞起。但我实在是太累了,胸口几乎要爆炸,右腿小腿也出现了抽搐的症状——是短时间内剧烈运动引起的肌肉痉挛。我对原理了解的一清二楚,但在当下,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去处理,只能用尽全力怀抱着她,徒劳地单脚蹬水,企图回到水面。
                肺部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压出去,河水从口鼻倒灌入体内,温度在飞速流失……我意识逐渐淡薄,借着不怎么明亮的日光看见水面离我越来越远。
                “相拥着坠落,跟殉情似的,”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想,“真/他/妈浪漫。”
                (512)


                IP属地:北京9楼2022-01-29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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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1-2020.10.7 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何年
                  Day 5 抱歉,我不认识你
                  【闻悦】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彻骨的寒冷。
                  我几近窒息,徒劳的挥动双手,却无法阻止持续的下落。耳侧是汩汩气泡破裂的声响,贴着耳廓直往里钻,不断挤压鼓膜,将深海的声音无限放大。
                  我无力地阖上双眼,任由身体下坠,意识逐渐飘远。忽然间,我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空灵的歌声,虽然经由海水过滤后已经扭曲的辨不出音调,但仍旧透露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它仿佛永不停歇般,声音越来越清晰,竟渐渐盖过了海水声。我向歌声来源处探出手,并未费力便摸到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我眉头紧紧皱起,声音沙哑,几乎丧失了原有的音色。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交代了几句,毫不拖泥带水的挂断了电话。
                  我撩开眼皮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面写的是“王魔头”,后面还跟着个emoji的恶魔小表情。
                  啊……是了,这是王魔头,我的研究生导师。我是江月,一个苦逼的医学生,之前正在实验室养培养皿。
                  然后呢?我揉了揉眉心,实在想不起后面的事情,只能记起一片黑色的海域,和无力的下坠感。大概是噩梦吧。我这样想着,准备爬起来喝点水,谁知右手却触到了一片温软。我怔了一瞬,猛地一起身,直接滚到了床下。
                  “我……草。”
                  (400)
                  【白昭年】

                  【闻悦】
                  “嘶……”
                  我攀着床沿,甫一抬头,竟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在床的另一侧,正撑起上半身往我看来。她背着光,面容看不清晰,只一身大红色嫁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怪吓人的。我抿了抿嘴,仿佛梦回初中,一堆小屁孩围在一起讲红绣鞋的故事,里面那个双眼泣血的新娘大抵就长这个样子。
                  我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背部紧贴在衣柜门上,发出“哐”的声响。她却开口了,声音温温柔柔的,全然不像我想象中的可怖。
                  我哽了一瞬,但仍旧保持警惕,开口有点生硬。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白昭年】

                  【闻悦】
                  彼时太阳西沉,我微眯双眼,终于将她面容看了个大概。她如同古画中走出的美人,纵然衣裳发饰有些凌乱,也掩不住她温润姣好的骨相。我双手一撑半跪起来,下颌扬起,正对上她低垂的双眸。
                  “你说什么?”
                  按道理来说,对于她讲的话,我应当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我一坠入她黑色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羁绊早已在冥冥之中将两人紧紧系起。我似被她吸引,越靠越近,几乎触到她的鼻尖。
                  而我霎然顿住,顿觉不妥,于是蓦地拉开距离,有些干巴巴的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是么?我不太记得了。”
                  【白昭年】
                  我瞧她分明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却不知所措,颇有些忍俊不禁,方才试探的话语也显得无稽了。无论如何,她是让我从深渊中逃离的人,在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凡尘地狱里,唯有她抛下绳索,将我拉入上界至此。莫要惊扰她了——我收起打趣的神色,吃吃一笑,将事实和盘托出。
                  故事说长不长,说短却也非只言片语,我试图以旁人的立场,去向她描述一切我所知悉的细枝末节,看她逐渐睁大的双眸,那其中不乏讶异与苦恼,像是在听别人的轶事,造化弄人,我终究无能为力。
                  『这一回,你去救你的贵人罢。』
                  我又想起那判官与我说的话,如若这是大难不死须得交与的报酬,那我坦然争求一个后福。
                  尽管休憩了一日一夜,要接受已经忘却的曲折往事于她而言显然还过于费神,仅仅是将情节悉数听完,已让她眉眼染上疲惫的颜色。幸而这间屋子里并不缺少充饥的点心,我将寻来的吃食置于榻边的几案上,任她兀自整理事情的起因经过,在床榻的一侧跪坐下来,俯身叩首。
                  参拜天地一样。
                  “姑娘以深仁厚泽救我于水火,往后小女从属姑娘一人。”
                  犹有不必说出的话藏在喉头又咽回去,待她饱腹睡下,才趴在床缘会周公去。
                  ——明日,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420)


                  IP属地:北京10楼2022-01-29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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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1-2020.10.7 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何年
                    DAY7:百年后用时间见证
                    【白昭年】
                    窗外的雀儿以一声长啼接三声短鸣的频率,唤醒一轮崭新的太阳。我倚着靠窗的那面墙壁,读一本不属于自己的日记,但那些共通的回忆与文字一起停在此处,日记的主人仍在隔壁酣睡着,单单是想到那张恬静的睡颜,神色便不由得柔和了许多。从交换姓名开始,叙述里逐渐添入零碎的琐事,平淡无奇,是每个人都会经历到的故事,我一壁看着那些记录,一壁自顾自地笑,索性将书页翻至没有句号的终章——
                    她叫江月。
                    绝唱里那句“江月何年初照人”,像是给我二人牵系的一根红线,如酆都天子殿上,凶神恶煞的官员用几近叹息的语气告诉我,她是我的贵人,我如何能挣脱早已上锁的命运。
                    渐渐明白我们所生存的时代并不拥有相通的时间流速,与其说是两个时代,不如说是两个世界。
                    邺县最终是否被洪涝倾覆,这样的小事并未出现在现世的史书里,日升日落,一切都没有为我们的奇遇更改半分,江月依然是江月,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何年,在漫漫时空的河流里以不同身份再次回到江月身边,不明原因,不为人知,也许只是冥府用来消遣的密话,但每个睁开眼的早晨,我都有可能见到身边熟悉的面容。
                    还有什么不满足——也许是多年过去,仍看不清我在她心中如何存在罢。
                    门外传来把手的转动声,蛩音渐近,我合上了手中的日记本。
                    (459)
                    【闻悦】
                    我悠悠转醒,似是无意识地拍了拍右侧的床,原本应该躺在那儿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我坐起身,懵了半分钟,这才翻身下床,趿拉着毛绒拖鞋出来寻人。
                    距上次做梦般的来回穿梭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我在昏睡了三天之后终于逐渐记起那混乱的经历,以及她的身份。
                    ——她是何年,是跨过时空同我共喝一杯奶茶的新娘,也是在邺县河神祭祀上我拼尽全力救下的姑娘。
                    至于现在嘛,她成了滞留现代的钉子户,所以“被迫”成为了我的同居室友。
                    我伸了个懒腰,先去客厅和厨房溜了一圈儿,并未发现她的身影。于是我又往书房走去,路上顺手对着全身镜把睡的横七竖八的刘海捋了捋,但还是有一小撮倔强地翘起来,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我拧开把手,被午后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我略微侧了侧头,一开口便是浓重的鼻音。
                    “什么时候醒的?”
                    而后往前踏了几步,倚在桌棱上,探头去看她手中拿的东西。
                    “在干什么?”
                    【白昭年】

                    【闻悦】
                    午后余晖洋洋洒洒,在她如瀑的黑发上晕开层层光圈。我迎着她的视线,笑弯了眼。
                    “怎么看你呀……”
                    我装模作样的端起双臂,手指在下巴上划了两圈儿,“从学术角度来说,何年是个来自古代的人类,目前还未发现与现代人存在任何身体构造上的不同。”
                    她却忽然坠入了莫大的悲伤般的,两片饱满的唇都在颤抖。我到底是不忍,暗自唾弃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开玩笑,叹了口气,两只手臂软软地环过她的腰,下巴垫在她肩头,喃喃般的,声音细不可闻。
                    “你们古代人受了恩不是动不动就要以身相许吗?这都过了半年多了,你怎么还不跟我提呀。”
                    话毕微微侧过头,微凉的嘴唇轻轻蹭在她耳廓上。
                    “你就不怕你的大恩人跟别人跑了么?”
                    【白昭年】
                    尽管那人义正辞严的调侃更像是个故意的玩笑,我仍为其中抗拒的几率而感到害怕,幸而她并未再以这种方式来折磨我,接下去的话,全然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过千百种有可能得到的答复,断没想到她这般拆心解语,叫人一腔热忱无处可藏。和煦的气息覆在耳廓上,与她几乎暧昧的声音一同传来,将耳蜗挠得痒痒的,我只觉一股温度攀上双颊,想要张口却变得支吾起来,在她眼中,这个人或许一张脸已如飞霞。那句“你会么”的反问究竟是没说出口,犹豫再三,合上眸轻轻答她。
                    “以身相许太廉价了。往后十年、百年,我都陪你。”
                    我重新翻开那本日记本,取来桌案上檀木笔筒里的笔,一边低声念着,一边在最后空白页庄重地写下——
                    “长长久久。”
                    只有时间能见证一切。
                    【闻悦】
                    我同她拉开些距离,弯着眼瞧她。往日里我和她从没有这样的对话,多的是无需言语的暧昧与默契。她分明是害羞了的,却仍做出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心头一痒,仿佛有什么埋了许久的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我松开环住她的手臂,将小指勾起,冲她摆了摆。好在这种拉勾的方式是古今相传的,无须我说,她便懂了我的意思,也将小指伸出,同我的圈在一处。我拉着她摇了摇,而后拇指一对,才撤开手臂,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顿了顿,忽觉自己也欠她一句保证。这还是我头一回去做长及余生的郑重誓词,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于是我清了清嗓,任由双颊熏上绯色,眼神却坚定,“……我也会陪你十年、百年。”
                    我握住她的左手,将她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抚过,最终全数包在掌心。我看她一笔一画写下长久,手指在她手背挠了挠,直至她会意与我十指相扣,才轻叹似的将她写的字重复了一遍。
                    “嗯,长长久久。”


                    IP属地:北京11楼2022-01-29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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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16 与巫马岁岁/容弋公寓
                      【巫马岁岁】

                      【闻悦】
                      近来有关北海的舆论在社交平台上迅速升温发酵,很难不让人怀疑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不巧,容弋的专辑正赶在这个当口发行,而他作为北海的艺人和杜识君的圈中好友,一定会受到本次事件的影响。早些时候我和他通电话,让他只需做好本职工作,把干音录好,切记不要在公众面前发声。但我到底是不放心,总觉得应当当面叮嘱几句,刚好容弋新专辑方面还有些事情要商讨,于是借此机会相约面谈。
                      我到的时候他并不在,我也未拘谨,轻车熟路的翻出一次性拖鞋穿好后去客厅等他。我叼着根烟,把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蹙着眉翻微博热搜。这事不足几小时已成爆点,冠上鲜红的标题飘在最首,几乎人人都要去评论区妄加揣测一番,针对公司的不实猜测数不胜数,殃及其余艺人的言论也不在少数。我一口郁气哽着,沉闷着揉了揉眉心。
                      玄关处有开锁声响起时,我正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嘴中叼着的烟快燃到头,只剩一小截散发着醇醇玫瑰香。我懒散的掀了掀眼皮,没起身,只是顺手将烟屁股摁在烟灰缸,开口询问。
                      “怎么这么久?在录音棚没出什么状况吧?”
                      我刚刚烟吸多了,熏得嗓子有点哑,于是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门口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我只好迎出去,一边绕过隔断,口中打趣的话讲了一半,“你不是忘了自家门怎么进……”
                      我一怔,把最后几个字咽回去,少见的卡了壳,“嗯?岁岁?”
                      (481)
                      【巫马岁岁】
                      有些事,在其真实上演以前,就已经在我心中预设过许多次了——我不断的说服自己,只要发生的结果比我所设想的最坏状况还要好,那就是值得开心的,即便我会因为先前最坏的预设而郁郁寡欢。
                      我看到闻姐姐出现在玄关尽头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想法是,还好是她。
                      想法有些病态到不可理喻。
                      我轻车熟路的翻出雪莉玫拖鞋换上,又把包挂在门口衣架,趿着拖鞋往客厅里走的时候,目光划过了燃尽的烟蒂和茶几上的半杯水。气氛有些凝滞,我走进开放式厨房想给自己倒杯热水,直到杯壁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才意识到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深呼吸,然后像是面对镜头一般展现笑意。
                      “哥哥不在吗?我想来找他抱怨生活的——”
                      “最近微博上全是北海娱乐的风言风语,我也很担心他的新专辑进度怎么样啦。”
                      【闻悦】
                      我同她打过招呼,扭身回了客厅,将自己投回沙发,又从盒里掏出一支烟。到底是考虑到有别人在,这支烟没点燃,只是歪歪含在口中,咂一咂烟草混着玫瑰的香味。我翘着二郎腿看她在厨房忙活,举手投足间有种久居于此的熟悉感,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我端着手,食指有下没下的点着小臂,由于嘴里叼着烟显得声音有几分含糊:“他应该还在录音棚,专辑干音没录完。”
                      其实相较于前几首歌,他这次录的着实有点久,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被媒体拦在公司门口,要他对杜识君的事发表看法。于是面上也显现,夹着些愁和戾。
                      “他专辑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淌这趟浑水。”
                      至于是什么浑水,我没说清,但听的人一定懂。这也算变相的告诫,让小姑娘想想明白现在什么该做、什么该躲。
                      【巫马岁岁】

                      【闻悦】
                      容弋离开的时候并没开窗,现在屋内热气蒸着,熏得我有些发昏。我离开从进门就蜗居的一方沙发,走至落地窗边,将窗户大敞,终于忍不住似的燃上烟,对岁岁低声道了句抱歉,张嘴把烟圈吐到外面。沙哑嗓音夹着一丝凉风飘进屋。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了。”我收回视线,转头看她,狭长双眼略微眯了眯。
                      “我跟容弋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你们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他唱他的歌,你拍你的戏,别的都交给经纪团队。”
                      话毕我又扭头回去,双臂懒散的搭在窗沿,向窗外点了点烟灰。
                      “……别的你们都不用管,也别多想。”
                      【巫马岁岁】
                      她回过头来,目光正视着我,恍惚的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高中密不透风的教室里,炽烈的日光灯下,一群同学在垂头丧气的听班主任的训诫——而这已经是我大一结束的暑假。她红艳的唇边还残留着一缕烟息,我只得将一切归咎于她过于强大的气场,又无端想起自己公寓的床头抽屉里才抽了两支的那包烟。
                      “嗯。”
                      再无多言,只以一声轻应结束对话。
                      我于心里思量揣摩着她结尾那句“也别多想”,说的到底是北海舆论风波一事;还是今日我打开门,她窝在沙发上慵艳抽烟的样子。气氛凝滞到近乎尴尬,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玄关处传来了锁扣转动的声响。我端着那杯水去门口迎接哥哥。
                      无他,我想知道开门的是我的救星,还是推我进深渊的一双手。


                      IP属地:北京12楼2022-01-29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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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1.2 与巫马岁岁/SPACE
                        【闻悦】
                        绿灯还剩最后三秒,我叼着烟对电话应了声又挂断,然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轿车甩着尾巴停在路边,轮胎险些蹭上路牙。暖黄路灯透过层叠枝叶,洒下斑驳树影,又被风吹的摇晃起来,跟眼前斑斓的霓虹灯倒是如出一辙。
                        我随手把烟蒂摁在车载烟灰缸,望着黑夜中的Space,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后车厢里发出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而后开门关门,重归寂静。
                        我由静谧投入喧嚣,穿过拥挤的舞池,远远就看见岁岁坐在吧台,大约已经半醉了,正将头低着,一点一点的。我扯松衬衣领口,蹙着眉品判:这个邀约地点实在离谱,既不符合她的身份,也不适合今天相约的目的。于是迈开长腿,将高跟鞋踩的锵锵响,皮包搁在吧台上时发出铛的一声。
                        “怎么喝成这样?”我对缘由有所猜测,但并不肯定,总归跑不出近来北海的风波,再细些,可能跟上次容弋家那一面有点关系。
                        我在她身侧坐下,叩了叩吧台,掀起眼皮轻飘飘给调酒小哥递了个眼神,“来杯Martini。”
                        【巫马岁岁】
                        我同年年说要将闻悦约在Space的时候,她慌忙的朝我摆摆手,说最近有好多狗仔四处偷拍,我长叹一声,却并未因此改变计划。其一,我约一位女士到酒吧有何不可;其二,北海正处于困境之中,杜识君之事风头正盛,那些狗仔舍弃爆炸性新闻转而来偷拍我——属实得不偿失。
                        而之所以约在酒吧,是因着不借酒意,我似乎问不出口。
                        先闻悦一步到达Space,入场之前摘掉了AirPods,里面的歌刚好被掐在那句“麻烦给我爱的人来一杯mojito”。索性问调酒师要了一杯mojito,小口小口的喝着等闻悦到来。
                        远远瞧见她的身影,我从高椅上跳下来朝她挥挥手。
                        “这儿——闻姐姐。”
                        我不是不能喝酒,只是耐受程度很差,其边界大概在过敏与常人之间。半杯鸡尾酒下肚,神思虽还清楚,却也感受得到脸上灼人的温度,我双手按在脸上想要降降温,却不得逞,连带着一双手也温热起来。咬一口酒杯上装饰的柠檬片,酸意让我清醒了几分。
                        “没喝多,只不过脸比较红。”
                        好像喝多了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喝多,半晌再补一句。
                        “真的。”
                        想说的话就在嘴边,想问的人就在眼前,可我却迟迟无法开口。身后是纸醉金迷的舞池,灯光耀眼到令人目眩神迷,我背靠着这一众喧嚣,像是在与她闲话家常。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Space,高中的时候年纪小,去不得,上了大学公司和学校来回跑,又没有时间了。这地方真热闹啊……那时候也没想过,第一次来会和你一起。”
                        (472字)
                        【闻悦】
                        我从调酒师手中接过Martini,将柠檬片拨到一侧,小饮一口,却恰好含了半块冰块进来。我没寻到能吐的地方,只好将它压到舌底,慢吞吞等它自己融化、消失,而后迁怒似的将酒杯推到一旁,不再动嘴。
                        酒吧内歌曲正播到高//潮,是Sia的Cheap Thrills,空灵女声合着鼓点一下下击打鼓膜。我撑着下巴,另只手随节奏敲击桌面,由食指起、止于小指,然后又一个来回。岁岁讲话时我正敲完最后一个音节,顺势侧脸,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纳入耳中。她脸红得要命,嘴上却还要逞强,我也乐得附和,并没戳穿她。
                        “嗯,你没醉,我知道。”
                        沙哑嗓音仿佛融进周遭嘈杂,旋着丝缕酒气,飘飘忽忽地,不仔细听是极容易忽略的。我揉了揉眉心,少见的露出疲态,于是放任自己将上半身放肆的倾向吧台,长腿也随意交叠成最舒服的姿势,悬在脚踏上晃悠。我耳朵在听岁岁说话,眼睛却始终盯着那杯半满的Martini,终归耐不住嘴馋,捞过酒杯将余酒一饮而尽,留下杯底晃晃荡荡的几块冰——成日的公关几乎耗尽了我的精力,抛开恼人的冰块来说,酒精确实是麻//痹神经的好东西。我将酒杯推回给调酒师,懒得坐直,便勾勾手指要他低下头来,鼻间飘过一阵似有若无的雪松味。
                        “再调杯浓些的,”我咂着薄荷叶,一丝酒气吐在他侧脸,“不要加冰。”
                        他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我吊着眼梢回应,眼角上扬的猫尾叫昏暗的灯光晕开,搅乱了平日的利落,余下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果然男色和酒精有相同效用,都是缓解疲惫的灵丹妙药。
                        我无声哼笑着,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放松,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我一边将薄荷叶嚼烂,吞吃入腹,一边慢悠悠回她:“能成为你的第一次,是我的荣幸。”
                        而后手指叩在桌面,看似无意地发问:“那你想过和谁来?容弋吗?”
                        (591)
                        【巫马岁岁】
                        我恍惚之间觉得,Space真不是这样闲话家常的好地方,但我委实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就着身后嘈杂吵闹的音乐声,她口中“容弋”二字钻进我的耳朵,随之而来还有尖锐的疼痛感——就像要钻到我灵魂深处去。我坐在高椅上,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
                        “哈哈……闻姐姐,你都知道的嘛。”
                        我端起剩下小半杯的鸡尾酒垂着眼睛去看,看吧台上的彩色灯光照在酒杯里,甚至看不出mojito原本的颜色。就这样一边把玩着一边喝,我甚至没有侧身看她。
                        “我觉得,我对哥哥的心思,除了哥哥全世界都心知肚明了。我自诩不是那种含蓄内敛的小姑娘,也并不看好那种小姑娘——爱就是占有。我同叶思鲤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不过那时候,她应该不知道我口中的哥哥就是容弋,我也不知道她会和哥哥合作,甚至,亲密要好。”
                        就像一颗原本按照预定轨道飞行的卫星,但是从进入北海的那一刻起,它就偏离了正常的航道。我不再是高中那个青涩稚嫩的我,而哥哥也变得有名、被人喜欢,这分明是两件好事,可它们放到一起,就变成了灾难。
                        哥哥忙自己的工作,年年离开北海,却时还要忙小师妹的工作——突然之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这和我前十八年的生活差距太大,到了让我无法忍受的地步。
                        我想我背着却时接下和杜识君的代言也好,抑或是今天约闻悦到这里也罢,大概都是在用一种近乎想要自我毁灭的方式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这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没人在意其实也没什么。
                        “我从前央求着你带我去录音棚看哥哥,到那天我打开门看到你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我知道你不会和哥哥有什么的——他是你的艺人,你比谁都更希望他可以一直红下去。但我还是怕了,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叶思鲤。”
                        (591字)
                        【闻悦】
                        舞池上方的球形灯恰在此时旋到吧台这侧,短暂的照亮她的脸后又离去,余下的斑驳灯影将她一双眼睛映的晦暗不明。我垂下眼睑,从鼻间哼出几个单音节回她,促她继续说下去。
                        酒精让她将所有隐秘的情感宣之于口,连同她赤诚跳动的那颗心,都一并捧出,坦白在Space斑斓的黑暗里。我将新续的Martini一饮而尽,任辛辣的酒液流过喉管,抿着唇把空杯推到一侧,突然烟瘾上头,只好又点了瓶水烟。我含着滤嘴,裹着果香的烟雾吐了她满脸。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能是你?”我收回视线,双手交叉,右手拇指不自觉地在左手指节上摩挲,“因为就是不行,没什么理由——有人非你不可,就一定有人独你不可。”
                        只是不巧,小姑娘恰好喜欢上了后者而已,所以她的喜欢一定无疾而终。
                        我轻叹一声,沙哑嗓音悠悠转转散开,终究没把后半句说出口。这十几个字,单是嚼在舌尖就已经泛足了苦味,更别说扎进心底再搅烂……太疼了。我还是不忍的,尤其是对她。毕竟原本我只当她是仰慕容弋的小妹妹,兴许有些喜欢的情绪,但不足为提,也就没多干涉,甚至还明里暗里帮她创造了不少机会。但现在她分明陷得太深,大半身体已在泥沼里,要么有人将她捞起,要么她自己坠入泥底。我又吸一口烟,将满腹郁气随水雾一同吐出,眼神像是穿过面前酒橱,看着什么人。
                        “暗恋就像一壶烈酒,有人点到即止,有人一醉方休。”
                        “你醉了太久了,醒来吧。”
                        (486)


                        IP属地:北京13楼2022-01-29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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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马岁岁】
                          我摇晃着杯子,把剩下的一小半杯mojito一饮而尽,虽是较为温和的鸡尾酒,但是遇上我这不太耐受的体质,也显得更烈了些。调酒师端走空杯为我斟了一满杯的冰水,我红着脸不肯接,不知道与他较劲,还是在于我自己较劲。
                          其实气氛很令人难过,心里也揪着一般的疼,但是耳边是爆炸着的音乐声,还有饮食男女的欢声笑语——这时候要是哭了,也太不应景了。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她开始自嘲。
                          “那你说,我这是什么运气嘛。我非他不可的一个人,他却独我不可。”
                          “我二月份和哥哥一起拍烟花杂志的时候,我借着拍摄的理由和他牵手,他转头看着我叫了我一声岁岁——我连忙把眼睛挪开了。其实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疏离和拒绝,但我怕他说出来我就……受不了了。”
                          其实我比任何人更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他就装作不知道,因为他不想向前迈出一步。我无法知道个中缘由——到底为什么我不可以。好一点猜测,他只把我当妹妹一样来疼爱,是兄妹之谊;不好一点猜测,我不过是围着他转的一颗小行星,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我把双手握在冰水杯外,凉丝丝的寒意湿润了双手,我又把手贴到脸上来给脸降温。捂着眼睛缓了一下,我摇了摇头——什么借酒消愁,都是骗人的,我明明喝的很急,怎么还是头脑清醒的不得了。像忽然想起什么,我翻找随身的包,找出那只拴了小玫瑰钥匙挂的哥哥家门钥匙。
                          “给!帮我还给他吧。持有钥匙的人……应该是嫂子,不是妹妹。”
                          握着钥匙的手抖了又抖,最终还是把钥匙放在了闻悦面前。放下的其实不只是钥匙,还是哥哥公寓里那张画了小狐狸的便签纸,是为他出演MV穿的那身公主礼裙,是万圣节只咬了一口的南瓜派。
                          (587字)
                          【闻悦】
                          烟雾兜兜转转的沉滞,模糊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顶灯。我看她将钥匙放在桌上,却没伸手去接,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右手食指和中指耐不住搓了搓。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仿佛说什么话都会刺痛她;她现在大概也不需要过多劝解,只是需要个人陪着,消磨这个对她来说过于残酷的夜晚。
                          我与岁岁就这样坐在吧台,我没应她,她也不再说话,于是各自无言,独留那串钥匙躺在桌上无人问津。我们背后不远就是放肆扭动的人群,斑斓灯光晃过一张张迷醉的脸,无需打眼都知道他们在此刻是多么的狂喜。但这片昏暗的小角落似乎同周遭隔绝,音乐透不过、欢笑透不过,就连空气都凝滞起来,鬼鬼祟祟地扼住咽喉。
                          我沉默着吸完最后一口水烟,将空瓶推远。水烟同卷烟相比的确差点意思,现下我烟瘾不仅不减,反倒更加叫嚣,只好拿根烟夹在指尖,抖了点烟丝嚼进嘴里,咂着浓厚的烟草味道,舒缓了紧皱的眉头。我将嚼碎的烟屑吐在空酒杯,招招手拦住服务生,点了几提啤酒,层层叠叠的铺开在面前。我揽了一半给岁岁,同她碰了碰杯。
                          “Cheers.”我将酒液一饮而尽,抿着唇说,“喝吧,我陪你。喝完睡一觉,然后醒过来。”
                          (406)
                          【巫马岁岁】
                          嫂子。
                          我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容弋真的执他人之手携手一生,我能笑着祝福他们百年好合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是还有漫长的时间去磨平心里汹涌翻滚着的情绪,也许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已经释怀了。
                          这大概是我从高中毕业班级聚会以来最疯狂的一次,或者说比起那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细长的吧台上摆满了啤酒,一瓶挨着一瓶摆放着,我分明是不太会喝酒的——可是这一刻却像个执意要长大的孩子,学着大人装模作样起来,一杯接着一杯。我举起杯子和闻悦碰杯。
                          “嘻嘻,闻姐姐真好啊……干杯!”
                          麦芽香混着酒精被吞入腹中,食不知味。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怎么,眼前吧台上的空啤酒瓶越来越多——直到掩埋了那串被放在吧台上的钥匙。像一个丢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我卷起袖子准备把它找出来,可是刚伸出的手还是在半空中停下了。
                          找不回来了。
                          没有哭闹,只仿佛时间停滞,只有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我尴尬地缩回了手,紧接着的是无法抗拒的眩晕感。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我把左手垫在吧台上朝下俯身趴着,空下来的右手紧紧的、紧紧的攥住闻悦的手腕,就像是把她当做了谁一样。
                          (409字)
                          【闻悦】
                          岁岁冰凉的手突然捉住我的手腕,而后低下头去,把脸埋在臂弯,没有了声音。我一动未动,任由她抓着,直至几粒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背,烧疼了那方寸皮肤。我沉默着启开一瓶酒,手指攥着酒瓶,指节捏得泛白。
                          Space最热闹的时刻已然过去,人群散的七七八八,余兴舞曲婉婉转转,旋着暗下来的灯光从音响流向吧台,粘着在耳膜,又丧又郁。我将最后一瓶酒一饮而尽,随手把空瓶丢在桌面,它往前滚动几圈,在快要掉落的时候被岁岁的手臂拦住,颤颤巍巍地停在桌沿。她好像已经睡着了,脸半侧着躺在手臂上,露出半边红透了的脸颊,眉头还紧紧蹙着,仿佛睡得极不安稳。我垂眼看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伸出手指把她眉间的愁绪揉开了。
                          彼时已是后半夜,酒吧快要打烊,只剩零散几个服务生留着收拾残局。我扶着吧台,起身时双脚一软,却恰好跌在一片雪松味里。这种似有若无的香气在周遭飘了一整晚,这会终于现出真面目,像凛冽冰雪覆上大片松柏林,从头到脚裹住我。我懒散地掀起眼皮,捏了捏他的手腕,同他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翻出岁岁的手机,虚晃着眼划开最近通话记录,挑了最上面一条回拨。手机屏闪着小兔子的通话背景,备注是“年年”两个字。我盯着电显两分钟才将这个昵称同西岸那个小姑娘对上号,靠在那人怀里慢吞吞将听筒移至耳侧,半阖着眼开口,嗓音沙而哑。
                          “喂,年年吗?我是闻悦,岁岁喝醉了,你方便来接她一下吗?”
                          我没到断片的地步,但意识已有些昏沉,脑袋像生了锈,四肢也不听使唤,只好搬救兵。对面窸窸窣窣一阵响,估计是在穿衣服,而后一句低沉的嗯声顺着听筒传来,不似记忆中的清亮。我疑惑了一瞬,只当是年年刚睡醒有鼻音,飞快释然:“我们在Space,最里面的吧台,”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低声叹了口气,“我也喝多了,不然不会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抱歉。”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来人的身影出现时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向内投下一大片阴影。我皱着眉,觉得这身型不像年年,毕竟上次在西岸她还是小小一只,不会在几个月里蹿高二十多公分。待他走近,我才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他兜帽下的脸——和年年三分相似,但棱角更为分明,鼻梁高挺,眼尾一颗泪痣。我虚眼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几乎是立刻断定来人身份,毕竟这颗标志性泪痣在北海分外有名。我捏着岁岁手机在手中转了一圈儿,重拨了年年的电话,听到铃声适时在他衣兜响起后又挂断,冲他扬扬下巴。
                          “白昭亭?刚才是你接的电话?”
                          “嗯,我姐手机落在我家。”他说。
                          我哑着嗓应了声,手指无意识地叩了叩吧台,心中权衡。白昭亭是年年的弟弟,同岁岁关系不会太生疏,况且现下再找别人又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不如就将错就错。总归对他知根知底,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将岁岁手机递给他,抿了抿唇:“那就麻烦你把岁岁送回家,辛苦了。”
                          他扶起岁岁,半搂半抱地揽着她,后来好像嫌这个姿势不方便,直接弯腰勾住她腿弯,换成公主抱。我怔了一瞬,哼笑出声,补充道:“送到给我来个电话,岁岁手机里有存号码。”
                          他点头示意,没再说话,抱着岁岁离开了。我端着臂,食指在下颌上划了一圈儿,望着他背影勾了勾嘴角。而后手掌覆上一直揽着我的人,动动手指在他手背上挠了一下:
                          “走吧,小帅哥。”
                          (1116)


                          IP属地:北京14楼2022-01-29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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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和容弋夭折的约戏。
                            【闻悦】
                            微信电话响了三声又断掉,隔了三十秒又重复一遍。
                            我将车坠在车流后面,不紧不慢的从提包里摸出手机,唤醒siri给对面回了条消息。
                            [马上到,还有半个路口。]
                            话是这么说,但高峰期的车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车稳稳当当停在伏见桃山门口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我瞅了眼外头的大太阳,从车载置物柜中取出副墨镜戴上,这才拎包赴约。
                            我随服务员穿过层层隔断,绕过厅堂,停在一间雅间外。这里同四周的房间都不相邻,周遭种了几棵翠绿的竹子,阻隔了外侧的视线,私密性极好,的确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包间门并没关严,隐约能看见容弋的侧脸,正低垂着眼看着什么。我瞧了一会,觉得他和刚出道那会并没什么不同,仍旧干干净净的,真是稀奇。
                            他仿佛沉浸在手中的东西中,丝毫没发觉有人在门口站着,我也感慨够了,便一手撩起墨镜架于耳后,一手推开门,在他对面坐下:
                            “久等了,大明星。”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IP属地:北京15楼2022-01-29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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