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皇城南|抱朴含真]---阆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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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南有山，故说仙居之地。
仙存于世否，我是难以一言来断的，本身神佛之论，信者信其有，不信者信其无，谁也说服不了谁。而无论信或不信，仙人有无，阆风观都是一处风景良秀的去处。
本是天有阴云，却也算不得不好的天，我在夏时不愿走动，冬季却时常嫌天儿冷，闹腾着喜欢走动，这便拉着一二人攀山来的。歇停一阵，再看观外，倒是坐不住了的。
“关妙篁——下雪了”

把脸深埋进袄子领间的鹅绒里，冷冽的风穿不过鹅绒，便一股脑的吹向秀嫩的耳廓，将耳珰也冻的紫，尤其是发红的耳廓衬着，——更紫了。
城南多高山，云蒙则为其一，若说关妙屿此行是为阆风观，待我回去便将她闹个天翻地覆。旁人不晓得，她关妙屿如何能为神明将锦履踏在这高山上。
“唔？” 什么什么？？
包红的脸蛋猛的从鹅绒中探出头来。“啊”

霜序其再临，帝都处九州向北，雪降实则算不得甚么新鲜事儿，不过今日原看得是晴好，来的未料，加诸时日确然尚早，倒显是场突来之喜一般，故而格外叫人兴奋了。
云蒙高百丈，实则难攀，我未想今日要上顶的，至于素雪初落，更是无益而上后路的。立于亭柱下，我递出手去，欲接一瓣素华，好盛给关妙篁瞧瞧。
只惜触掌即化，难能在绒袖上停下一朵。
“呐，下雪了！”

嬷嬷沉厚寡言，对待我们姊妹间唯有尽心二字，怕是晓得我素来贪顽不知收敛，今儿个给我裹上的粉袄都比关妙屿的要厚一些，本与保暖无益，原本就只是教我不便行动的——
这下好了，难屈肘臂。
“袜！ 这样大的雪，晚间我们可以堆雪人吗？”
秋温余韵尚存，冬华却也凛栗，两相之下，我可品不出出入之处。

3
而然绒袖虽离温热的体温远些，这一点微末的冰花，终也是要化的。目之所视其在一般的素色中缓慢消融，再抬眸时，已见厚雪携漫天，挥洒近鹅羽。幸未卷着凛冽的风来，故而只消将脖颈往领里头钻一些，便也算不得大冷。
“或许是可以的，只是——”
闻言有思，自也向往，语调一转，人却并未旋身去的。
“你要在阆风观中过夜么”

“我。”
粉唇才张，雪绒就循着热意贴来，凉意霸占感官，尚未反应便成了一滩温香软玉。
莫说如今是大雪时节，稍后年关将近，额涅定然是不许咱们姊妹几个出了格的。便是一汪春泉生机时，我们想要在外头宿一宿，大约也是要以甚么“大功”来换的。
“真可惜，年年都在府里玩，今年好不容易来一次阆风观。”

想啊，话我都为关妙篁接好了。
这个主意，如若不是独我二人来了，尚可添上一二分施行的念想，不过诸事忽来，一时兴起终究是一时兴起了。
或许好风良景，从来都是未知的相遇，才最为恰适。就如眼下阆风观骤而来，雪若有一日万事俱备的，她反倒是不来了。不置可否的撇一撇嘴，又要去接花。
“要我说来，这都是你还小的原因”

紫禁城的风雪年年都下，年复一年地凝固又融化，我都在门街的尽头一年一年的瞧。后来关妙屿时常与我一道，不见日暮不上回路。
“呸呸，我才不小了呢。”
且不论这几年叔伯们枝叶四散，不知道自己相熟或不熟的堂表姊妹们有多少，单说淑令府，最小的明明是关妙粼。
“关妙屿你留着这话去跟关妙粼说罢，她才是最小的。”
说罢，往旁侧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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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入又消融的过程循环往复的，我却并不觉着厌烦生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静看着自然的变幻，难能的不觉着无趣。
无论如何，关妙篁都得敬我一声阿姊，这话说的实在难以服人，更作不以为意，还要笑她回回都拉关妙粼出来挡剑，只怕关妙粼身在火炉堆，怨着两位阿姊出门不唤她，还要打两个喷嚏。
“你说稍后回去，关妙粼晓得落雪了，要怎么说”

妙粼不爱玩，从小便是如此。我们去花灯节，她只在屋门边儿上摆弄一绺垂下来的藤蔓，再勾着专属她的诱人的笑意，教我们帮她带一个最最好看的花灯回来。我们若去紫竹林、潭柘寺、或是再远些的地方，她便更不愿意诺步子了。
两手指抓了抓，“大概，我们要带一个最最好看的雪景回去了，她才罢休呢——”

掌心合拢作盛，积了一捧不松不紧也未化透的雪，透心凉的气一分一厘的渗入，不觉着冻人的，反而渐渐地，自内而外传去热络的暖意来，想来长者们说用雪搓手可暖，是确有其事的。
“有了主意？”
掌中的雪团子落了地，绽成透白的花。负手折看，有待后文。关妙粼可不是轻易好哄得的。
“那你且做吧，让我瞧瞧，是什么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