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入秋了。
怀着五分的喜悦盼望着她的到来。
经过几十天地炙烤,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三伏天的火热和残酷。虽说每年滴水成冰的时节总会怀念热情洋溢的夏日,但这种怀念就如看似坚硬的固态奶酪根本经不起锅的炽热,转瞬间就瘫软成几勺甜水。
都说瘦人不怕热,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凭借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一般来说瘦人既怕冷又怕热。少了必要的既作保温层又作隔热层的脂肪的保护和加持,脆弱的五脏六腑根本架不住暑热和寒气的亲密接触和交替淬炼而不堪重负,不经意间身体会发出各种健康警报。
“早上立了秋,晚上凉飕飕!”在酷热难耐的三伏中,盼望秋来临的念头如捂压不住的泉水一般汩汩冒出。
立了秋老家的苹果就陆续上市了。甜脆的嘎啦首先登场,玉华富士紧随其后。到了十月至十一月下旬,最能体现范家寨苹果“脆甜香,艳爽光,个大皮薄汁多”特点的晚熟富士压轴亮相。在历经了杀菌杀虫、摘花疏果、施肥除草、打药修剪、抗旱防霜等一系列辛苦劳作后终于看到看到一年的成果和希望,农人们的喜悦与期盼显露在每一张黑红的脸上。
金黄的玉米、滚圆的大豆、脆生的萝卜、沙甜的红薯、酱紫的葡萄、沉甸甸的白菜……多半年的积聚与沉淀,神奇的光、水、气、土的结合与转化,在这一季节显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目不暇接,让味蕾经历了集团式的轮番轰炸!
我又怕秋的来临。
听到立秋,暗自心惊:一年的大半时间已经过去,在古人“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告诫里,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前半年都做了些什么?年近半百,白发日添,季节交替对于心灵的撞击真的不同于少年。在滴答滴答的秋雨声中,在梧桐叶一片一片飘零的间隙里能感受到时间的撕扯和生命的无奈。
晨露渐晞,蝉声凄切,似在悲叹草木的凋零;夜寒日重,蛐虫哀鸣,好似自伤生命的短暂。
立秋意味着暑假已过大半,又一轮紧张的工作周期迫近。拥有其它行业羡慕的寒暑假,但一旦开学从早上6点到晚上9点日复一日的作息时间,繁重的教学和班级管理任务,各种各样的学习和活动让人就像疫情期间生产口罩的机器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多少次哑着嗓子上课,多少回忍着颈椎的僵硬和腰椎的疼痛批改作业和试卷,多少番告诫家长要多陪陪孩子却无法赶赴自己孩子的家长会……一年要经过多少次心力交瘁、睡而无眠,只有自己知道。
立秋也意味着父老乡亲一年最为艰辛劳作季节的开始:挖玉米、收豆子、拔萝卜、铲白菜、去果袋、摘苹果、种小麦……活路比树头的果子还要稠密繁重,风里来雨里去,找帮工、寻客商,吃饭顾不上,泥里奔波忙。
最怕辛苦一年鲜果满枝头却无人问津,焦虑烧心噬啮着每个农人,在凄苦的秋风秋雨中随着雨滴声心一次一次地抽搐。
如果春对我来说是让人愉悦的白砂糖,夏是火爆的红辣椒,那秋就是一坛陈年老醋,盼望着它的酸爽又怕它的酸楚。我怕它的到来抹去绿色大地的勃勃生机,又从潜意识中喜欢体验既带来丰收又带来酸楚的这个季节。
品味它恰如品味五味杂陈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