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颜悴】
回首间，几多欢笑昨夜天，残忆追旧年；
而如今，流年已逝浮生乱，孤灯掌夜眠。
极北的雪夜映着昏黄的烛光，飒飒冷风击打着营帐，入目，一片茫茫；
团团簇簇的雪花纷飞飘落，生于天际，祭于掌心；
终究，难以永存于世……
“将军，哮天犬求见——”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帅帐内，少年一袭银甲红袍，端坐于案台前，专注的翻动着手中的古籍……
“三……殿下……”
“又是杨婵让你来送衣服和点心的吧？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极北边域虽是苦寒之地，但昊天该给的一样也不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二哥不欠我什么，杨婵就更不用说了，若无要事，你以后不必再来了。”
少年音色清冷，眼睛始终盯着书页，头也不抬；
“三爷，属下嘴笨，也不会说话，可您对主人的好，属下都看在眼里，您若不是为了保护主人，也不至于被发配到此地，属下和三小姐自知人微言轻，除了给您送些衣食，其他的也帮不上忙……”
“路是我自己选的，与旁人无关，我与二哥有缘无分，强求不来的就不必强求了，只要他平安，我便再无所求，你能替我做的，就是照顾好他，往后，极北边域就莫要再来了。”
少年放下书，缓缓抬眸，平静的看向哮天犬；
“三爷，属下知道您是为了保护主人才答应替昊天镇守极北边域的，可您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吗？主人就算是失忆，可他心里对您还是有感情的！他嚷着要去山中寻一片竹林，老四问他原因，他只说是心底的一个念想，可我知道，那是他答应过您的，封神台下，他说要与您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座竹林小屋，田耕农织，自在随心……”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少年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目赤红，久久叹了一口气，凝眸继续道:
“哮天犬，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见我了，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我被昊天收为义子，敕封威灵显赫大将军，现在又是镇边的元帅，如此尊宠，难能可贵，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权力，谁不想要啊？”
“三爷，哮天虽是比不得您和主人那般聪慧，可哮天也不傻！这根本不是您的真心话！”
“心？我的心就像这极北的寒冰，一旦冻上，就再也化不开了。况且现在的我对他而言就只是同门师兄弟罢了，这么多年，他或许都不会记得世上还有一个我这样的人。说到底，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心自在的生活和他的命比起来，我只会选择后者。”
重情之人往往想求得两全法，奈何情深缘浅，一切皆有定数，强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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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鸳鸯劫】
（Ⅰ）
封神之战，逐鹿中原，周代商兴，姬氏尊崇；
“尊元始天尊敕令，黄天化上前听封——”
“敕封尔为三山正神炳灵公。”
“尊元始天尊敕令，黄飞虎上前听封——”
“敕封尔为东岳泰山大齐仁圣大帝。”
“尊元始天尊敕令，崇黑虎……”
一道道圣令颁下，封神台上战死的魂魄得封神榜之灵气，重塑仙身，修得正果；
角落处，绝色的红衣少年深深望了一眼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和长辈，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处……
“我们战功赫赫的小先锋要去哪儿啊？”
少年脚踏风火轮，刚离开西岐的地界儿，晃神中，就撞上了一块坚实的胸膛；
来人一袭玄衣如墨，额间一尾妖异的天目银纹，眉眼柔和宠溺；
“二哥？怎么是你啊？你昨晚不是已经回玉泉山了吗？吓我一跳！”
少年揉了揉脑袋，鼓着脸颊懊恼到；
“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害怕的？乖，手拿开，让二哥看看额头是不是撞红了？”
“还好还好，小爷没那么不经撞。”
少年抿唇轻笑一声，拉住来人的胳膊，落下云层；
“二哥，听子牙师叔说，你拒绝了昊天玉帝的敕封，自请回灌江口，听调不听宣？”
“嗯，我于权力一事向来看淡，况且我娘……还是做个自由自在的散仙好了，毕竟我答应过我的小冤家要陪他游遍大江南北，再寻一处清雅的山谷，竹林听雨，赏月观花……”
来人趁少年不备，上前一步，直接揽住小冤家劲瘦的腰身，薄唇轻覆上一抹微凉；
“……唔……杨戬！你又……又占我便宜！”
“有……吗？某个小冤家可是自己答应我的，等天下太平了，就嫁给我的，怎么？这会儿想反悔了？想都不要想！”
杨戬狡黠一笑，温热的指尖划过少年挺拔的鼻尖；
“才没有！小爷说的是娶！要嫁也是你嫁！”
张牙舞爪的少年人在杨戬眼中仿佛一只傲娇的小奶猫，实在惹人怜爱；
“是是是，我娶你和你嫁给我都是一个意思，这些都不必计较，总之，我的小哪吒乖乖和我回灌江口就是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
“冤家，这可由不得你拒绝，抱走和捆走，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杨戬打横抱起哪吒，也不顾小孩幽怨的目光，笑眼弯弯，腾云而去……

（Ⅱ）
——灌江口，杨府
“二哥！哪吒又抢我的鸡腿，你倒是管管他啊！”
“咳咳……婵儿，其实二哥也觉得你这几日似乎……丰腴了些，女孩子还是清瘦点好。”
杨戬不动声色的挡在哪吒身前，无奈的笑着，辩解到；
“重色轻友的臭二哥！李哪吒，你给本姑娘等着！哼！”
杨婵没好气的跺了跺脚，用力咬了一口卷饼，气冲冲的离开了……
“唉，你呀，怎么又去招惹她了？那丫头鬼主意多着呢，当心她又在你水里下泻药。”
“二哥，生活总要有点乐趣嘛，不然真的太枯燥了！这丫头做的鸡腿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来一口？”
“你们两个一天天就气我吧，迟早有一天被你俩给气出心梗！”
杨戬就着哪吒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眼中满满的无奈；
“二哥，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顶多就是小打小闹罢了，话说你还记得之前在玉虚宫吃过的仙桃吗？可甜了，我前两日寻南极仙翁师伯讨了几颗仙桃果树的种子，后园不正好有处空地吗？我让哮天犬去翻翻土，种上种子，过几年就有吃不完的桃子了。”
“冤家，你就放过哮天犬吧，你昨日拉着他切磋武艺，他可到现在还没醒呢！”
以前在西岐，有姜子牙和黄飞虎这些长辈在，哪吒还能收敛些，这会儿到了灌江口，整日和杨婵那个小丫头粘在一起，都快混成灌江口两大“恶霸”了！
“咳……我……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你给我乖一点，不然我可是有很多办法让你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老流氓！哼！”
顺着杨戬的话，哪吒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红了一脸；
“小冤家，走吧，老流氓陪你去后园种桃树了？”
杨戬强忍着笑意，拉起哪吒的小手，向后园走去……
哪吒用脚丈量着后园的空地，算着手里的种子数量，整好十二颗；
“横四竖三，在我插树枝的地方挖坑就好了，二哥，锄头帮你准备好了，我看着你挖。”
“……不是说好了我陪你一起种树吗？怎么又变成我一个人挖坑了？”
杨戬接过锄头的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哪吒已经溜出去好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托腮蹲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二哥，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你想想看，你一个人挖坑，辛苦的只是一个人而已，如果我去挖坑，肯定会腰酸背痛，你看着我这么辛苦，自然是不会不来帮忙的，到时候你不仅要辛苦，也要心疼我，凭白多受了一份苦，我说的很有道理吧？”
“得了吧，偷懒还说的振振有词，我这几年就是太惯着你了，养的你越发娇气了。”
杨戬说着话，手里的锄头就抡了起来，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让哪吒受累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重活，就当锻炼身体好了；
种树、养花、游山、玩水，只要是哪吒喜欢的，杨戬二话不说就陪着他一起去；
这俩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连杨婵和哮天犬都快看不下去了，梅山兄弟也觉得自己待在杨府有些多余，纷纷回了梅山躲清净；
可即使看不下去又能怎样？杨戬又不会向着别人，人还不是照样只宠着哪吒一人……
“二哥，师父和师伯将我们的大婚定在了明年的四月初八，你喜欢这个日子吗？”
夕阳下，哪吒倚靠在杨戬的肩头，憧憬的看向远方；
“我并不在乎这些俗礼，你若愿意，明日大婚都是可以的。”
杨戬轻轻撩开哪吒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笑着；
“还是听师父和师伯的吧，我们之间，并不差这几日的光阴。”
光阴似箭，然相爱之人陪伴左右，每一日都是幸运的。

（Ⅲ）
时光匆匆，在幸福的期盼中，总觉得有些漫长；
不知不觉，变故陡生——
“哪吒！”
“三爷——”
“别管我，哮天犬，你先扶二哥回屋，杨婵，快去玉泉山请玉鼎师伯！”
夕阳晕染了半边天，一如哪吒被鲜血浸透的白衣……
“二哥真的去了桃山？我娘呢？救出我娘了吗？”
杨婵湿润着眼眶，焦急的摇着哪吒的胳膊，却不知哪吒已强撑到了极限，根本经不住她轻轻的摇晃，便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关于杨戬兄妹的身世，哪吒也是知情的，他二人的母亲是昊天玉帝的亲妹妹，在一次下界降妖时受了重伤，被凡人杨天佑所救，养伤期间，二人暗生情愫，不顾仙凡相恋的禁忌，行了周公之礼，生下杨戬兄妹三人；
后被天庭发现，昊天依律斩杀了凡人杨天佑和长子杨蛟，杨戬和杨婵机缘巧合逃过一劫，一个拜入阐教门下，一个被女娲娘娘收留，粗浅的学了些防身的法术；
至于瑶姬长公主，则被昊天暗中囚禁于桃山，永世不得重见天日。
杨戬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瑶姬长公主，自他打听到瑶姬被关押的地方，就暗中为救母做准备，先是做出一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态度，又瞒着所有人得到了盘古斧；
可就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昊天派下十大金乌，在杨戬眼前，生生晒化了瑶姬长公主，逼的杨戬入了魔，若非哪吒赶到的及时，连三界最后一个太阳都保不住了；
而哪吒，也近乎丢了半条命……
“二哥……二哥……不……不要……不要去……二哥！”
睡梦中惊醒，望着熟悉的房间，恍惚间，多希望那日的惊惧就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对了，二哥呢？二哥醒了吗？要我去看他！嘶——”
“莫动！你被盘古斧砍在胸前，若非混天绫护着，我现在看到的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太乙真人强按住哪吒的肩头，眉头紧锁；
“我没事，二哥着了昊天的算计，入魔了！您先去救他，不用管我！”
哪吒强撑着坐起，即便疼的神情扭曲，也不顾太乙真人的阻拦，生生闯进了杨戬的屋子。
“二哥！你终于醒了！那日真的要吓死我了，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一起的，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见到杨戬的瞬间，哪吒委屈的扑进杨戬怀里，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你……是谁？”
“……二哥？不许闹！我正委屈呢！”
哪吒抽噎的声音顿了顿，没好气的砸了杨戬一拳；
“抱歉，师父，你认识这位小兄弟吗？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杨戬痛苦的皱起眉头，眼前之人惊愕委屈的表情仿佛一根刺，扎的杨戬生疼，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人究竟在那里出现过……
“二哥……”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杨戬轻轻推开哪吒的手，苦涩的摇了摇头。
“师伯，二哥在和我开玩笑吧？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啊？别玩了行不行？”
哪吒哽咽着嗓子，灰暗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期盼的看向玉鼎真人；
“突遭变故，所以戬儿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将自己最珍贵和最痛苦的回忆都封了起来，逃避现实。”
玉鼎真人犹豫着将哪吒带出屋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哪吒呆立在原地，怔怔的望向远处，低低的笑了一声，眼中的光亮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最珍贵的回忆……
他应该庆幸吗？他是杨戬最珍贵的回忆……
“噗——”
“哪吒！”
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哪吒再次倒在了太乙真人的怀里……
屋里的杨戬只觉得心头一悸，莫名的生起一种恐慌感。

（Ⅳ）
有些人，即便忘了他的存在，可他的一举一动，依旧可以牵动心弦……
哪吒是莲花化身，封神之战时就大伤小伤不断，可至多三天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杨戬突如其来的失忆似乎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煎药、喂药、聊天、解闷，虽然杨戬一开始有些难以接受哪吒的伺候，可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半月左右的时间，杨戬已经可以下地了，伤势比玉鼎真人预期要好的更快；
“师兄，今儿阳光不错，要去后园坐坐吗？”
“许多日子不曾出过房门了，那就有劳师弟了。”
杨戬淡淡的笑了笑，握住哪吒递来的胳膊，感激的点点头；
“师兄，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哪吒低着头，眼中划过一抹苦涩，默默摇了摇头，耐心的搀扶着杨戬，向后园走去；
“这后园的桃花开的甚好，不知是何时种下的？”
“这桃树，二……师兄也不记得了吗？”
“……对不起……我……”
杨戬眉头紧锁，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无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师兄近几日的伤势可有好转？”
哪吒紧紧攥着拳头，目光细细描摹着杨戬精致的轮廓，不舍得撇开眼睛；
“已经好多了，多谢师弟关心”
杨戬淡淡一笑，言语中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让哪吒的心口隐隐作痛；
“那就好，正巧，我前日得了一株万年血参，给师兄送来补补身体。”
“这太贵重了！”
“不碍的，师兄收着就是，我过几日要出趟远门，这东西放我那儿也没什么用，物尽其用才是正道。”
哪吒将黄锦包裹着的玉匣子递到杨戬手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浅笑到；
“要去哪里？”
杨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可努力想要抓住这个念头时，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哪吒深吸了一口气，轻抿起唇角，淡淡一笑，可眼底的哀伤却怎样也掩饰不去，然而正在专心思考的杨戬却并未看到……
“那路上可要小心一些，早去早回。”
“知道了，师兄，你多保重，以后莫要再意气用事了，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僵局，以卵击石的道理你应该懂，另外，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哮天犬虽是个知冷知热的，但难免有疏忽的时候，等你伤好了，记得给府上添几个家丁，也能热闹些……”
这几日沉默寡言的哪吒突然多话了起来，没完没了的叮嘱着；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杨戬也觉得困惑，虽说失忆后的他与哪吒相处的时日不久，可在他眼里，哪吒是个稳重的性子，从不会这么多话的；
“没……没什么……二哥……多保重！”
杨戬抬眼看去，却瞧见哪吒笑的很勉强，他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可此时的哪吒已经背过身去，冲他挥了挥手，踩着风火轮向远方飞去……
心口莫名一阵绞痛，杨戬此时还不知，这一别，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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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愿意为了你而放弃他所向往的自由，一定不要轻易放手。
——九重天，凌霄宝殿
“你倒是个守约的人，我原以为放你离开，你会带着杨戬一起远走高飞的。”
昊天玉帝玩味的看着下首跪着的哪吒，似笑非笑的说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我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作为三界之主，你想要杀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也没必要自作聪明去冒险，我答应你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哪吒不卑不亢的跪在丹陛之下，神色平静；
“朕之前已经答应你饶过杨戬一命，并且允诺你与他最后道别，现在，要么拿出足够的诚意，让朕看到你的价值，要么你就替杨戬偿命吧！”
昊天玉帝漫不经心掏出一把匕首，扔到哪吒眼前，让他自行决断；
“二哥杀了你的九个儿子，你也杀了二哥的父亲和兄长，两命相抵，二哥欠你七条人命，这七条人命，我替他还！”
“且不说杨天佑和杨蛟不配与朕的金乌相提并论，单说这七条人命，你以为你一条贱命抵得了吗？！”
琉璃盏径直砸在哪吒的额头上，沉闷的声响，惊的殿外守卫频频回头；
哪吒却好似不知痛，腰板直挺，目不斜视；
“弟子听闻极北魔族屡屡侵扰人间，搅得北域人人不宁，弟子自请往北域平乱，并长驻北域，非死绝不离开极北半步！”
“……极北常年冰雪，寒风刺骨，你确定要去那里？”
对于哪吒的回答，昊天玉帝也颇有些惊讶；
“弟子以魂灵为誓，此生驻守极北，保三界安宁，魔族不除，誓不踏足北域之外的地界！如有违背，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魂灵誓言，非死不破——
“此誓，可抵得七条人命？”
“好！朕接受你的交换条件，并召告三界，收你为义子，敕封你为威灵显赫大将军，三日后，领天兵一万，镇守北域！”
“……儿臣……领旨，谢恩！”
重重的三叩首，封神之战的先锋官，死在了杨府的桃树下，现在活着的，只有昊天玉帝的义子，天庭的威灵显赫大将军……
“哪吒，用一切去换杨戬平安，即便他已经忘了你，值得吗？”
“陛下，您瞒天过海，不惜牺牲九个儿子也要换那人安好，您觉得值吗？”
值得吗？谁知道呢？或许你前脚离开，他后脚就与别人成婚了，可即便重来一次，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感情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任何人都免不了俗。

【三 天地隔】
威灵显赫大将军，官居一品，一袭银甲，半枚虎符，都是昊天玉帝钦赐的，在外人看来，真是荣宠备至；
送行的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团，羡慕的看着哪吒，小声议论着什么；
大殿之上，昊天玉帝宣读着一些赏赐，包括云楼宫在内，不由引起阵阵惊呼；
可作为当事人的哪吒，却连头也不曾抬起，无声的盯着脚面，嘴角压抑着一抹苦涩；
天上一天，凡界一年，三年的时间，足够杨戬遗忘那短暂的半月相处了；
然而心痛的是，哪吒列阵出发的时间，正是凡间的四月初八……
终究还是护住他了，可也因此失去了他……
其实临行前一晚，杨婵曾来过天庭，问他:“曾经手指划破都要泪眼朦胧找我二哥诉苦的娇气鬼，为何有勇气自请往极北镇守魔族，不怕死吗？”
哪吒认真盯着她的脸，和杨戬有五成相似的面容，淡淡一笑，回到:“我七岁时割骨剜肉，甚于凌迟，却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十岁莲花重生，筋骨重塑之苦更甚于凌迟，封神之战，我领先锋位，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化血刀一战，更是险些魂飞魄散，二哥送来解毒丹，我醒来不过两个时辰，伤口还浸着血，就辞别了师父，你觉得我还是你口中的娇气鬼吗？”
“那你为何……”
“我只是在他面前娇气罢了，我知道他有心事，从不肯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他不说的我便不问，只想着能逗他开心就好，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莫要再调皮捣蛋，惹他生气了，连我的那份一起，好好照顾他。”
哪吒重重拍了拍杨婵的肩膀，嘴角划落一抹苦涩。
“……常回来看看好吗？二哥的回忆中虽然少了你，可他不曾真的忘记你，这几年，二哥整日坐在后园桃林，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就是想在那里等着，他还爱着你啊！”
“就当是我负了他吧，婵丫头，往后，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我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不该让他承受一辈子，就让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一起，在暗中，默默守护他就好了……”
既然注定无法相守，不如从此，相忘于江湖。

——短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