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飞鸿！14.看/演皮影戏

【入夜的宫闱重归安静，却偏要让沉下来的寂然重振旗鼓，院中架台，台支幕布，幕后燃灯，亦有太监三五，一弦一鼓，一箱簇新的皮影人，五彩斑斓。】
【昔日出宫，经天桥时见过此物，为瞧新鲜，生叫马车停住，堵了大半条街。后吩咐奴才置办齐整，譬如白蛇传、西游记，整套一个都不少，今儿看木兰从军。弦声起，台上正唱“我有心杀敌报国，又恐怕双亲不允”，影壁后现出人影，再熟悉不过——是额娘的小公主。】
【笑唤一声，冲她招手，足有许多年，蓼风堂只有额娘与我，近年才算热闹圆满，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女，他们都极像他们的额娘，尤其皇妹】
过来，到这儿来。

【婢子跟我说，院子外头有稀奇的玩意儿，本无甚兴趣，终败给她盈面的渴求。乌丝是刚刚涤过水的，染了桃花瓣的隽香，随性的散在肩头。暮色四合，院内也无旁人，遂懒于绾髻，由婢子引着去瞧稀奇】
【有一台，有一幕，还有几个太监，还有皇姊。我蹑手蹑脚地往哪处走，在微弱的光晕中被皇姊发觉，继而乖乖的钻到她的身边，坐下】
【颔首低低一嗔】皇姊竟不邀我——
【细腕挽过她的臂，身子顺势往侧一倒，懒懒散散地撒着娇】今日瞧甚么？

【她裹挟着沐浴后的香气而来，风把她的长发吹起，萦在腰间，又借了一丝幕后的亮光，仿佛飘飘然是观音大士身边的童女。院当间设罗汉榻，宫女太监侍奉左右，一拍身侧，给她挪地儿】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有人说皮影戏吓人，晚上看就像……
【话被打断，花儿躬身，低低唤了声主子，她必定恐我又说出一些吓唬他人的话。侧目一哂，挥退众人，方轻轻揽住她身，扬颌指台上】
可我不觉得吓人。今儿我让他们演木兰从军，你看，他们唱的演的多热闹。

【月华如水，凉凉的，却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柔情】蓬头垢面的，皇姊可莫要嫌我
【内宫戏皮影之人是出类，不论是画像的栩栩如生，还是声调的细致拿捏，总是给人以不意。可惜我素日里喜静，便不常听。如今见昏黄光影下的小人在宫***控下活灵活现，又有了几分意兴。津津有味地瞧这一出木兰从军】
【眼眸中的柔情悉数被皇姊撷了去，从樱口淌露的蜜语中，也毫不掩心中眷恋】谈不上喜恶，但有皇姊陪着，不喜也成了欢喜
【音熄，又往人怀中钻了钻，汲取香氛还有安宁】

【我听过许多人唤我皇姊，却无一如她声音悦耳，又或我待她比别人更多耐心，纯贵妃养恩之大，我视她若母，自然也会善待她的儿女，我的弟妹】
我曾在宫外看过人演皮影，就在天桥边，看热闹的人围了几层。那天他们唱的是白蛇传。
【展臂揽她入怀，一下一下，不徐不疾顺她脑后青丝，台上剪影叫人牵着腿脚，一声念白，奴情愿乔改扮替父从军，昔日木兰也有似她一头及腰乌发。手指在有桃花香味的发间穿过，伴着木兰唱声，轻轻扶起她的肩，附耳低道】
我给你编辫子吧。

【盖是飔风爬进发根，在阵阵幽风下非觉燥热，而是无名的爽朗。一晃神儿，木兰已从一位风姿婀娜的娇娥化作利落飒爽的小将军，红缨红披，策马去了疆塞】
【皇姊低低说了一句，没甚听清，再问，再说。捋了捋青丝，从香怀中抽离后，将软垫搁在地上，甫一坐下，由着皇姊侍弄。皇姊的指尖又细又软，攀入发根有几分软，让人想躲。不晓得过了多久，也不知这戏唱到了何处，只觉着上下眼帘打架，蓦地生了几分困乏】
【桃眼骤然放大，理过粗滑的长辫，颇有几分“巧言令色”地道】皇姊手真巧，改日小守找嬷嬷学过，给皇姊也编上一根

【没绾发髻，也没用梳篦，只以手指几拢，再分三股，伴着木兰从军的金鸣铿锵，将柔软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不饰金玉，未佩钗环，侧看英俊，与往常娇色大不相同，倘或再着铠甲，则昔日娇娥，便也成了能上阵杀敌的威武将军。】
【夜色越深，则越显台上亮如白昼，个个彩人在太监手里有了杀气，迂回突进，骏马嘶鸣，战场抗番兵。而与台上不同，唯恐高声惊扰战事，仍旧俯身附耳，从她头顶顺到辫稍】
那你快些学，学会了也给我编辫子，到时咱们不看木兰从军了，让他们演一出杨家将。

【犹记新岁在畅音与额涅共观了一曲桂英挂帅，同是巾帼英姿，又意气风发。但在刀戈残血，金柝铁衣，一曲讴歌之外，充斥的却是数不尽的繁难。我钦慕她们，更心疼她们。若让我择，我必是舍不得自己去吃那份苦的】
【眸中划过一丝狡黠，抿着嘴角道】那瞧过杨家将后便让他们再演一出西游记吧，皆是请还弟进宫，再哄骗额涅来，一家子扮成师徒四人，在院中取经才是好顽
【眉梢不禁扬起，全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浑话的模样，却也知晓自己不过一句取乐之言，引人欣然，最为重要。若能成……还是不了吧】

【月光映照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比起杨家将，的确西游记更为讨巧，打打杀杀的戏想必爱看的人不多。托着她发尾，将其捋顺】
好，就依你，赶明儿还弟进宫，你若见着，别忘了告诉他。
【欣然应下，亦知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可共看一出皮影戏，倘他们愿意，自然也不会吝啬。】
【暗色渐浓，一出木兰从军演罢，鸣金收兵，偃旗息鼓，太监从幕布后现出形来，垂首侍立在旁。揽过她肩，指着犹亮的幕布，扬眉笑询】
是再看一会儿，还是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