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的！

（是初长成的年岁，许多事也看得益发清明。日复一日饮下的苦口药汁，恭谨面孔下掩藏不住的怜悯，初时尚还抗拒，久而便成习惯。闲时只爱倚榻而眠，或捧坊间话本读上一日，最是消夏怡情）
（鹤归递上冰镇的梅子汤，饮过一盏，忽闻母妃到访，慌忙起身将话本匿于枕下，乖巧行礼）
母妃安~

[“这是你的命。”批命的先生放下朱笔，折起黄纸。他皱着眉，用灰浊的眼看着我，有人说，他是看太多天机，越发看不清人世万事。“富贵有常，你得到了旁人没有的，便总要失去一些。”]
[我原来是不信的。我凭什么信？星姐说皇贵妃要对付我容易得很，但我还是好好的，在皇贵妃眼皮底下张牙舞爪活着。]
[有时候，我又不得不信。宫里面的太医说得极隐晦，从来都只说梅阁只要好生将养，会好起来的。逼得紧了，才伸出两只手指摇一摇，叹一口气，听天命而已。]
梅阁，觉得热吗？
[侍儿捧来梅汁，金杯沁凉，不用问，也知道是在井水里晾了许久的。]
你们便是这样照顾公主的？公主吃不得寒凉的饮品。
[将要罚，看看小姑娘，又怕吓着她，勉勉强强改了口。]
谁奉来的饮品，自个到后院跪一个时辰——跪远些，别脏了公主的眼。

。

（惊弓之鸟一般垂下头，不敢直视母妃既严且忧的眸色。因着嘴馋，我总是牵累旁人受罚，而皇女身份使我屡屡被宽容，不论生来怎样无用）
（余光见鹤归已跪在后院青石砖地上，努力忽略那样一幕，小手牵起母妃衣角，晃了晃）
梅汁就是冰冰凉凉才好喝嘛，母妃若是担忧，我再不贪凉啦。母妃今天真好看！

[我摸了摸她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我又摸了摸她的额角，是正常的，温暖的。我的心稍稍放下了。梅阁极少动怒，连发脾气的时候也少，这一点不似我。她对万物总会有宽和的慈悲，她的眼光是澄澈明净的，像三月里的一束晨光。]
好，贪凉了是要吃苦药的。
[我是很轻易就被她的天真话语逗笑。]
嗯，在你面前，我每天都好看。想不想要新的花钿？我让司珍司送一些过来给你。
[我的女孩儿，总不会比皇贵妃的女孩儿差了去。]

（承诺既出，有一瞬为失去的杨梅、果子露、冰杏仁酪而遗憾。只是若能使母妃展颜，令身边所有人平安长乐，总要付出些许微不足道的代价）
（因着母妃的话更加雀跃起来，自觉已到爱美的时节，可惜宫娥们仍将我作髫龄稚童，很是恼人）
好的呀，可惜，我的头发还不够长，不然也可以挽发束簪，戴上好看的步摇了。
（骤然，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醍醐灌顶一般，小心翼翼地）
梳妆打扮是不是要早起？

[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时，总要把心思都雕琢空。但其实事后回想起来，并没有那样值得。这样的情况在梅阁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她眼里分明有期待的光，但又在早起的面前暗淡下去。她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月光和清露替我在她的梦里歌唱。她不必逼迫自己看什么早出的太阳——我差点忘了，我早已经替她向宫里的先生请了长假，她愿意去学堂便去，不愿意去，也是不会被祖宗家法压着的。]
[我抓了一把她的头发放在掌心，轻轻地抚着。那是柔顺的头发，它让我无端就想起长河，蜿蜒着流淌向未知的远方。]
你要是喜欢步摇，便叫司珍司的女官将流苏绑在玉梳上，走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想要美丽的步摇，想要睡到自然醒。这便几乎称得上是她这个年纪最大的心愿了。我是有些羡慕，她那么单纯，又那么易满足。]
你不愿早起，晚些也无妨。你的父皇不和你计较，难道我还会和你计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