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仁立刻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回头,只得沉声说:“我昨天晚上看见你梦游。。。。”他的话说到一半,事实上当希澈听到 看见 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表情痛苦,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只是强仁没刹住车,把整句话都说了出来。
“我看见你梦游了。。。我看见你梦游了。。。。”回音一样扩散。。。
希澈趴在洗手台边剧烈地呕吐,吧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但是仍然止不住地干呕,胃抽搐得厉害。梦游。。。。我真的逃不开那个梦魇吗?每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它就出来,把我吞噬在黑暗里。
强仁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拿毛巾捂住他的嘴强迫他直起身来,勉强止住干呕然后帮他把脸擦干净,希澈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陷入臆想的世界,任凭强仁摆布。强仁心疼地把他抱起来回到客厅。这个人!平时胃就不好,突然暴食怎么能受得了。强仁懊恼得要死,刚才就应该拦住不让他吃这么多!轻轻把希澈放在沙发上,强仁半跪在边上担心地握住他的手。。。是透骨的凉。
希澈茫然地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白得刺眼,带着不祥的气息。
“希澈。。。希澈。。。”耳边似乎是谁在急促地呼唤自己,是强仁吗?可是这样急切的声音渐渐和记忆里另一个声音重合在一起,温柔的,安抚的,关怀的。
澈?。。。。澈。。。?
无力的闭上眼睛,记忆旋回那个炎热的夏天。
美丽的女子带着只有七岁的儿子爬上自家天台。那天风很大,小男孩走得跌跌撞撞,但是那女子却稳稳地目不斜视地向前,她今天很漂亮,妆容精致,裙角翻飞,宛若仙子,但是伪装下,连风也吹不散的,却是稠得化不开的悲伤,她直直走到天台边沿坐下,转身招呼她的儿子,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动人。“澈儿,过来。”男孩看见妈妈展开笑颜,于是放心地跟过去,走到那女子坐的地方,也想跨过去,女子却伸手抱住儿子,制止他。她指了指天空,目光悠远空寂,“你看,那些云,那么纯洁,那么自由。。。可是没有人能抓住它们,它们会飘走,到另一个地方,然后毁灭,不复存在。我们控制不了它,美好的东西都是会消失的,都会消失。。。澈儿啊,以后要乖乖的,知道吗。。。妈妈也要消失了。。。那个男人,不要相信他。。。你要记得,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男孩被妈妈安详得诡异的话语和神色吓呆了,只是摇头,惊恐地抓住妈妈的手,女子深深看了希澈最后一眼,数不尽的眷恋与爱都融化在这一个不舍的目光里,“澈儿。。。澈儿。。。记住我的话。。。记住我。。。”女子最终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纵身跳下高楼,但是她眼中说不尽诉不清的哀怨,难过,却成了希澈生命中最不愿放手的回忆,也是最深沉的梦魇。
好冷,鲜红的血,蓦地冲进脑海,希澈猛然睁开眼睛,强仁正扶着他的肩膀摇晃,此时看他睁开眼,不禁长舒一口气,暂时放下心,刚刚希澈突然像是死过去的样子,真是吓死人了,“你怎么样了。。。希澈?”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咒语一样再次占据了希澈的全部思维。。。希澈一动不动地盯着强仁,漆黑的眼眸里盛着的,那是什么。。。沉重的,肃杀的,让人不敢正视的眼神。强仁心里有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生气。又来了,他顽固的防备,难道他要一辈子都这样把所有人隔离在他的防备之外?!顺手抄过旁边茶几上的水杯朝着沙发上倔强的苍白的人愤怒地扬手。
“哗!”水从他的头上洒下来,贴着脸颊和头发滑落。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希澈半点反应也没有,维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和表情,抬头似挑衅似不屑地和强仁对视。强仁的心某个地方轻轻地抽了一下,还是不该,对他这么凶,明明舍不得让他受哪怕一丁点伤害,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该拿你怎么办。。。”强仁半跪在他身边,抬手替他揩去脸颊上停留的水滴,却察觉到细小的颤抖,瞬间涌出了磅礴的后悔和自责,他想象不出这张平静的脸庞下隐藏着怎样的痛,也猜不出他倔强的性格是因为经历过什么样的波澜。此刻从他眼里流淌出的那种静默,无疑是失望,也许,也是绝望。强仁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他很怕因为自己毁了希澈,现在导火索就牵在自己手上,如果拿捏的不好,一切就都结束了。
“希澈啊,别这样看我。。。。”手覆上他的双眼,强仁喃喃说着仿佛情人间最煽情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