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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工人生第一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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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跟大哥后头研究蛐蛐儿,阿玛突然推门进来,我当是家塾的先生又告我一状,没成想直接把我拽到正堂,郑重其事跟我说,三天之后进宫伺候小爷去。我打落地这些年,除了讨饶的时候伺候过老太太,几时伺候过人?就连穿衣裳,也是阿玛不许人伺候才逼着学会的。我学着先生拈须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颏,想问为什么不是大哥,但看着眼泪涟涟的老太太又顾不上,三日里阿玛同我讲了无数规矩,待宫里来接人时,又叫我背了一遍方许我跟着人走。】
【宫里来的小马车忒颠,且只停在宫门口,剩下的路便需早就麻了腿的我自己走过去。我一路瞧着这红墙黄瓦,比温特赫府更高的屋檐更多的门槛,更深更长没有尽头的甬道,渐渐生出一股子勇气来,甚至哼出一段戏文,直到前面引路的黄门投来杀人般的眼光,方识趣的噤了声。因为沉默是这里的规矩。】
【直到四所外,我得等着小爷要见我了,方能进去拜见。这也是规矩。】


IP属地:陕西1楼2020-03-28 21:55回复
    【这本是神怿气愉的一日——】
    【箭亭一试我颇有长进,得了谙达迭声褒扬,吉勒占又是个卑谄足恭的贱脾性,直拿谀辞奉得我志骄意满,免了他替我负橐的活计。春风自得一般地哼着小调儿,一路高视阔步归了明夷轩,半碗茶还未下喉,煞风景的下劣奴才便启口了】
    【“您的伴读正搁屋外候着呢,您看——”】
    【那只花样别致的骨瓷碗顷刻就葬身尘坱了,混着苍黄的茶汤融成了令人作呕的渣滓。我倚在桌案旁勉力定了定神,遏住膺间的浊躁气,伸出根指头示意傅权将这没眼色的奴才拖去辛者库,阖目听着衣料窸窣声未行出几步,又改了主意】
    且慢——先把那个**胚子领进来。
    【根浅门微的子弟,既注定要入我明夷,不若借那奴才,好生威慑一番】


    IP属地:上海2楼2020-03-28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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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头不发话,我也不好动弹,眼见着有人递了茶水进去,寻思这位爷也该见我了。若搁家里,这会儿里头撒欢儿的主子合该是我,可这是宫里。茶水递进去不多时,便见出来一个小公公,说爷叫我进去。我想从他脸上窥点端倪出来,好判断小爷高兴还是不高兴,免得头一回见面先落个不是,可是都走到门廊下了,还是没瞧出来。】
      【心里犯嘀咕的功夫,纱帘已经打里头掀开,世家子弟自居矜傲,凡遇上位不能左顾右盼失了分寸,这是体统。待进了屋目不斜视,先与正主叩头。但凡我不出什么大差错,主子爷多少要赏五叔一点面子,断不至于给我打回家去。】
      奴才正白旗温特赫煜第,见过主子。
      【满人讲究礼数,凡事先作揖叩头是错不了的。打下袖头先请个安。宫里规矩省得,主子不叫起,我便不能动。再旁的事,且往后放。】


      IP属地:陕西3楼2020-03-28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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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工夫,心绪便已平复,抬手止了婢子上前拾掇碎瓷的举动,乜眼瞥见内官正领着那人排闼而入,收了目风,悠慢的一抬颌,是向那犯事伏地的奴才】
        去,上那儿跪着去。
        【意之所指,分明是那一摊碎瓷。令我不很满意的伴读便在此时叩首拜来,掀了眼帘瞧着他眼观鼻鼻观心的拘束模样,暂而确实没有甚么差池,可落至我眼中,那家势中衰的身世便是最大的错处。伴读的择选向来周密,都是官宦子弟,却也有个高下之别,而我和伦泰在内务府那帮庸臣的计议中,是落至了甚么田地,才值得这温特赫氏的伴读?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于我——这自诩崇贵之人——最醒目的讥嘲】
        【新换的碗盏在指尖磋磨,安适地稍待了片刻,等那奴才跪上瓷片,口中释出痛楚的呻吟,才偏转眼锋道】
        起罢,别让奴才的血污了你的袍子。
        【状似蔼然善待,却不错眼珠地注望着此人,等着看他乍见这般残虐情状,会如何反应】


        IP属地:上海4楼2020-03-28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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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叫起,按规矩该先谢个恩,可后半句话落下,我方用余光瞥到那不知犯了甚事的小黄门大限将至般的灰暗神情。】
          谢主子恩典。
          【再一叩起了身,仍是不可避免的看过去。家里待下人一贯宽和,至少我是不曾见过这样场面的,即便有,也断不会叫我去看。眼下既是入宫随侍主子爷的小主子,我在外头等多久都是应当应分的,他也大可料理干净了再见我。偏生这般,可不就是戏里唱的杀威棒,不过这杀威棒不是打我身上的,用阿玛的话说:是来诛心的。】
          头回进宫侍奉您,没成想耽搁了您发落人。
          【这年岁哪有什么定力可言,再强自镇定,眼中也不可避免闪过惊惶,还有悲悯。喉头有些发干,实是不愿看这样的场面。稍躬了身子,先摆了一副请教姿态。】
          奴才既奉命随侍您读书,凡不周到的地方,敢请主子不吝赐教,自当感恩不尽。


          IP属地:陕西5楼2020-03-29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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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望向人的眸光中,顿时充斥了道不明的晦暗情绪。他如此迅疾的臣服,不可说不合意,却也令我怅惘若失——立时屈服的猎物,便让猎手匮缺了征服的快意。但再定睛查探一番,他额前的滴滴冷汗便教我攫见了端倪,他终归是畏怯的,总好过见惯司空,让我少了侮弄于人的闲趣儿】
            【故而复打叠起精神,用意已达,挥手使傅权将人带离。拖沓着乏力的两截小腿,便在石砖地上延开两道绵长的血痕,瞧着这般光景又遽尔蹙了眉尖,口中低叱】
            没眼色的玩意儿,可恨至极,临走还要污了这片地。
            【自有傒侍亟亟上前,不过顷刻,室内又复归明净,一如我转瞬改换上的和悦神情。逊位起身,展臂揽住人肩,又全然成了待人蔼然的善气模样】
            成了,不必主子、奴才地唤,令严也是执笏拜圣的朝廷命官,我难不成还能亏待了你?
            【实则我二人身量相近,泰半分量压过去,他也是勉力支撑,而我假意不知罢了】你同那没、眼、色,乱、讲、话的低贱奴才,自然是不同的,对吧?
            【吐辞至那六字评判时,齿关深扣,字字申明。这才彰明了此言深意,在我明夷轩中所见所闻,他若是敢去同旁人多舌,下场几何,不需道明】


            IP属地:上海6楼2020-03-29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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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了张嘴,在是否应该多管闲事之间徘徊,但他没再留给我犹豫的时间。家中人自然是愿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待侍奉他出宫开府,我便能下场赴试,或者接手家中产业,有过皇子侍读这样的履历,任谁不让三分呢?可我也读了几日圣贤书,自认当知仁,知义。不仅要知,也要做。】
              您这话实在言重,温特赫氏世受皇恩,再言亏待二字,何止折煞一人。
              【起初所料最坏局面,无非是摊上一个乖张怪诞的主子,至多连累我多替几顿打,家塾先生原也不曾对我手软过,在哪儿挨打不是一样。但这禁宫之中,匪夷所思之事恐怕已不止今日见闻。而我,已经没人可讨主意了。】
              奴才仍斗胆请教,殿下既不愿人知道,又何必如此行事?
              【上位者客气不可当真,这是父祖为官之道。也是临行前阿玛同我交待的,任我那位小主子如何好脾气,我都不能失了分寸,免得招惹麻烦,况此时此景,我以为今后日子能过得去,但想过好很难。】
              奴才本事不济,只管得住自己的嘴。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3-29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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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当他是个阿顺取容之徒,言无百舌之能,只这胆量有若鼷鼠,一味地听顺着我的话头多奉谀辞,想令人庄重以待都难。故而他头一句折煞递入耳,便兴致缺缺地撒手归座,推盏命人替上茶点,好整以暇地待着下文】
                【却不曾想温特赫家鞠养的子弟,元也在骨血中残存几分气节。轻抬眉山,总算在他履入明夷轩的一刻之后,头一回拿青眼正视于人】
                【若他当真乃是个奴颜婢睐之辈,那随侍近前左不过是为我这三五载时阴添了桩闲趣儿,可禁城内的龙髓凤裔又有哪位是无趣可觅的呢?蠖屈鼠伏的黄门、婢子何其之多,我又何苦冒着触犯官宦的风险拣他糟践。玉牒上呈名的稚儿,行径再乖谬,膺间也是记挂着来日前程的,而面前虽非峻阀诞出的他,会有机缘变成我涉猎庙堂的头一柄斧钺吗?】
                哦?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做——
                【这才分付看座,一盏清茶奉去他案上,暂排惶惑】既能排遣心中郁燥,又无伤于清誉。


                IP属地:上海8楼2020-03-29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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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9楼2020-03-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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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身谢他赐座时,余光仍不可避免扫过那两道血迹,仿佛是刺我在家满口仁义,而入这禁中便噤若寒蝉。我不知小黄门做错何事竟至于此,又或仅是上位者一念之间投入洪流的蝼蚁。但我来这儿不是做主子的,他与我的分别,仅在于他是个没有前程可盼的刑余之人。】
                    那要看殿下眼中,清誉是什么了?
                    【毫无疑义,这样的事传出去不体面。我这位主子既也如是想,便表明他并非无所顾忌。那有了顾忌的人,又如何能为所欲为。】
                    您是天潢贵胄,举止仪度,自有规矩。便是这院中下人犯禁,当打当杀,应循宫规处置。方显您公正严明,使人敬服。
                    【今日是我头回入宫侍奉,这般局面早已在预料之外,但退路已无,自不愿落了不是,留他日后磋磨的把柄,但他豹变难测,教我难知此刻来日,又会有何事见责于他。】
                    您逞一时之气,在此设私刑还见了血——既已撒了气,何妨恩威并施,宽严相济,换得一颗死不旋踵的忠心。见责之人既心服口服,旁人又如何说三道四。


                    IP属地:陕西10楼2020-03-29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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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誉在和伦泰未添几笔的岁月画卷中,本是浮笔浪墨,不堪属意。我只信奉九锡威柄的崇望,笃定但掌生杀之权,便不需顾旁人的蜚语流言、笔削褒贬。然而天潢的威势有限,封得住猥贱之辈的多舌,也制不住众人风沫,一旦传至汗父耳畔,便汇成了铄金鈇钺,惟能使我与梦寐渴求的神器渐行渐远罢了。要争权,便要争那最至高无上的,这也是唯一能迫我收抑残虐本性的缘由】
                      【是以他给的答案,并未能使我信服。草芥之辈的忠心何足道也?竟也值得我委翅敛性!温特赫想必虽非世秉钧轴,仍端着个宽厚待人的清贵架势,畏惧坊巷风谈。鞠养出的他,也必不曾亲见机心诡斗,故才拿他的迂腐心肠捏造出这么个劝人向善的无趣作答】
                      【那若不使他见识一番属于皇胄的残虐不仁,岂不白费他亲来这深墙内走一遭?】
                      那你可知道,适才的奴才是犯了什么事?
                      【他彼时候在外庭,自然没有壁听的本领。忍着耐烦待他摇首,倾身帖耳而来,将齿关间隐忍未释的嘲谑之气尽数打在他颈上,细声解惑】
                      他为你通报了一声,仅此而已。
                      【话音才落,施施然掸袍起身,再没兴趣看顾他是惊骇失语,抑或抱愧不安】得了,下去好生歇着吧。
                      【今宵会否有魑魅潜入他梦,便同我毫不相干了】


                      IP属地:上海11楼2020-03-29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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