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封得久，平日里容光焕发的沈琼英脸上也暗下来，但非常之嘉赏，就需得忍受些非常之痛苦。――与石元光、师净同处月余朝夕相对，纵开国六朝他沈琼英是独一份。
并不憋笑，嘴角上扬着摆弄着新得的玉把件，靠进凭几里，也笑得够了，钟弄玉那厢茶好，为他添了，纵使彼此是熟面孔，仍对他介绍。
“新贡的龙凤茶，走时候给你拿两饼。”
哪壶不开提哪壶，人生如茶，苦尽甘来，甘走苦又来，“你那卷子阅得如何。”

说真的，我后悔了。从门下那张没头没尾的任命开始，我的人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贡院近一月，我白天梦见师避尘拿着毛笔甩我的脸，晚上梦见石曜舞着鞭子抽我的脚。
人生之多艰，我要曼娘快把那卷晦气的蚕丝被扔掉，快去苏浙富得流油党那里收受一些冰蚕丝的贿赂来。
圣人顾着笑，我站着给他笑，等他袖一挥，大方赐座，我坐下来，依旧坐着给他笑。
——有什么区别吗？无甚区别，保持微笑，不时点头。
我在帝王的垂询下并不谦逊自矜，如实回答，并有夸大成分。
“琼英不才，贡院三百四十份文举卷，微臣夙兴夜寐地等候，有幸为您阅了三张。”
“两张写到正文，写完问候您的好话，一人狂草，一人枯白，还有一人是个误会，说不该去茂陵，在我大宋，应该去宣陵，只好又还给师净看了。”
我听龙凤茶，尤是心愿恳切，心里已经有了除找人后街套师避尘麻袋之外的盼头，但清流那几张口蜜腹剑，文人得志的脸实可恨！遂将膝弯一软，朱衣作大势欲跪，言辞亦恳切。
“钟大监，茶饼请您帮我包好。陛下，臣闻您明日金殿之上，御取新科进士七十二人，想来今后文德殿乱得如下小锅馄饨，再无琼英立锥之地。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进旅退也，师相既借春闱抒如是志，万仙庙、大相国寺的愿随他去还，臣便随了他缘，今日来跟您辞行，该动身去向宣陵了！”
又将袖掩面，貌似惹泪涟涟。
“只是家妹顽皮，近日又闻有了身孕，做哥哥的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听声舅舅，唉，也罢！往后只蒙您与皇后娘娘多看顾她娘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