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黑暗的隧道中一些绿莹莹的光芒时隐时现，其间能量互相扭曲碰撞着令这幽暗的空间里充斥着细小的电流。忽然，一缕光芒划过，那些银色的电芒均被这流光冲散，随后又缓缓纠缠在一起。
赛罗被困在这时空虫洞中已有好些时日，他见到的最后一抹恒星光亮是在前往执行任务的途中遇到的，属于银河系那颗被人类称作太阳的恒星所发出的暖融融的光芒。
宇宙正在发生着人们意料之外的剧变，地球上那些弱小的生命竟然掌握了超越光速的奥秘，这是其他外星球所不乐见的，而消灭这新生力量便迫在眉睫，赛罗就是因此被派往地球，保护这些尚在成长中的人类。但地球上那些人类显然对他们所掌握的陌生力量还不能完全把控，在侵略者到来时，地球表面的时空竟然被双方的交火扭曲，从而产生了时空乱流，路过的赛罗便猝不及防卷入其中。
漫长的飞行并没有使赛罗的体力耗损太多，可一望无际的通道却在折磨着他的精神。他不禁开始在心中揣测，莫非这时空的乱流永无尽头？焦虑随着飞行的距离在心头堆压，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一直举着的手臂也酸软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打起精神来啊，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方法！”赛罗听到自己的呢喃中带了几声苦笑。
“可恶！”他咬咬牙，饱含能量的一拳砸在虫洞的“墙壁”上，好似这样就能将心头的焦躁发泄一样。墙壁被赛罗的能量侵扰，竟裂开一个洞口，随后在赛罗惊诧的目光中恢复如初。难道这里就是能量扭曲最薄弱的位置吗，若是将自己的能量全数倾注其上，兴许能找到一个突破点！
赛罗是行动派，脑海中的点子向来在经过短暂的思索后就付诸实践。璀璨的光粒子射线自手臂间发出，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向虫洞的壁垒上撞击，金色的光芒向四周挥洒，将这一方空间照耀得亮如白昼。就像一粒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能量的波澜翻卷着扩散开来，虫洞的平衡被这突来异数打破，一时地动山摇般，空间开始剧烈的震颤。
“糟了，这虫洞将要崩塌，会被能量风暴切成碎片的！”
赛罗的预感总是十分精准，本就由能量扭曲形成的虫洞在更强大的能量由内部冲击后，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在空间内四处撞击的能量很快形成一股浪潮，翻卷汹涌着，汇出一股带着凛凛肃杀的能量旋涡，赛罗可以肯定，任何固若金汤的防御在其中都如脆弱的蛋壳般不堪一击。此刻后撤虽有可能逃过这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可风暴将这方空间笼罩后，自己恐怕会永远漂泊在这时空罅隙中求出无期。事到如今倒不如赌一把，利用帕拉吉之盾的防御冲进风暴，或许能通过被自己能量轰出的裂缝，重新回到宇宙空间内。
“嘿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赛罗的眼灯中闪过一道利芒，少年的锐气总是支撑着他向虎山而行却无惧无悔，他纵身一跃，毅然卷入那可怖的风暴中。
这方空间很快又寂静下来，只剩那卷巨大的风暴不断翻绞着混乱的时空……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总算有了蒙蒙的光亮，所有的声音都似乘着风自遥远的地方飘来，而自己就似困在深海中挣脱不得的溺水者，只能任由躯体漂浮着，不知今夕何夕。
一道清亮的嗓音就似拨开了重重水幕，为他带来清新的空气，这清泉似的悦耳的声音一下就令赛罗飘忽的意识清晰起来：“你醒了，外星来者。”
赛罗睁开眼睛警惕地将身体支撑起来，眼前昏黄的灯光一下刺入眼帘，叫他一时看不清事物。
像是看出了赛罗的提防，那人轻笑一声，道：“你不必紧张，我既救了你就不会对你的性命感兴趣的。”
什么嘛，简直就是在说“我捏死你毫不费力，但是我懒得动手”一般，赛罗在心里默默给这看不清面目的人记了一笔账。他的眼睛已渐渐适应了光明，首先引入眼中的是自己的双手，有着属于人类的光滑皮肤，而自己身上正穿着人类的宽袍长袖，这衣服的质地并不似他从前遇到的人类所穿，制作工艺天差地别，但从样式上看颇有几分古老的韵味。
“我这是——”赛罗惊讶地抬眼，只见自己正坐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中，而先前与他对话的人正席地而坐，摆弄着放在小木桌上的烛灯。那人也穿着与自己身上长袍相近的衣物，乌黑的长发被规整地束于脑后，一双与他发色同样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荧荧烛光，在刘海的映衬下，那光芒似山间石上跳动的清泉折射出的零零日光，格外清亮动人。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应当经历了一场恶战，耗尽能量后你本能的意识驱使你附身在这个人类身上。”他眼底含着笑意，慢条斯理地为赛罗拔云见日，但那双好看的眼眸深处却似有冰封千里的寒意，与他对视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我本已将这人杀了的，但他在你附身的缘故下竟奇迹般活了过来，你的力量很有趣，我很乐意对你进行救治和观察。”
赛罗小心翼翼地起身在木桌的另一面坐下，虽然他的力量还很微弱，但已能够支持他去感知这人的能量构成。其实不必去刻意感知，答案也呼之欲出了，这带给人森森寒意的力量必是极为纯粹的黑暗，眼前这青年模样的人是同贝利亚一样的黑暗奥特曼。原来自己竟然被一个黑暗之人救了吗，真是奇耻大辱！但眼下显然不是与他冲突的好时机，自己的力量被先前的虫洞消耗一空，绝不是这人的对手。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他妥协，说不定还能从他嘴中了解一些这个星球的信息。
赛罗咬咬牙艰难地下定决心，他嘿嘿一笑道：“我从未听说过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还会对光明感兴趣呢，不过你终究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你的恩情我赛罗会还的。”
“我知道了，那么赛罗这是你的晚餐。”青年像是没有看到赛罗挑衅的咧嘴笑，他推了推木桌上早已摆好的餐具，莹白的瓷器里装了一些汤状物。根据赛罗从前附身人类所获取的记忆，这应当是人类叫做粥的食物。
“谢了，但我不需要吃东西……”赛罗下意识地要拒绝，但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鸣起了鼓。
“我,我并不是饿了！”
青年笑盈盈地看着眼前清秀少年的脸颊上浮起两团异样的红晕，这倔强的性格倒是与卡密拉很相似啊，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温柔。到底是自己拐来的实验体，若是饿死了可再难找到如此有趣的人，他端着那碗粥起身，缓步走向还在为自己异样的反应懊恼不已的少年。
“啊——张嘴。”
青年耐着性子将一口粥强行塞进赛罗嘴里，赛罗果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他顶着猴屁股一样的红脸将粥碗从青年手里夺过来：“不必这样，我自己来！”
青年满意地点点头：“正该如此，在我们的星球上，巨人和人类一样需要通过食物获取能量，只有如此才能补充能量的匮乏。你现在受了伤还未复原，更应该按时用餐才对。”
赛罗将信将疑地将一口粥送进嘴里，清香的菜叶和软糯的大米混合着，通过人类特有的味蕾传递过来，令头一次感受人类食物的赛罗食指大动。但小屋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着实教人有些坐不住，而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人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咀嚼食物却不发一言，好动的赛罗就更加想做些什么打破这样的沉寂了。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称呼，那么你的名字呢？”赛罗结结巴巴地开口，尝试着与青年对话。
“迪迦。”青年道。
迪迦？赛罗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可能与那位光明的战士挂钩的青年，他曾与迪迦并肩作战过，与之相处如沐春风，和现下的阴森可怖绝对是两种极端。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迪迦温柔的光芒已在赛罗心中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有疑问？”见赛罗的动作慢了几拍，‘迪迦’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啊，没有没有，迪迦这个名字很少见呢，让人耳目一新。”
迪迦闻言笑了笑：“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拥有毁灭万物的力量，却被冠以希望之名。在黑暗面前，只有恐惧和灭亡……”
“你错了！黑暗总会被光明吞噬，这是亘古不变之理。”赛罗猛地站了起来，待看到迪迦眼底闪过的讶异后，他才惊觉冒犯，“抱歉，我的意思是说，迪迦也可以拥有希望的。只要心中还存着自己的意志，哪怕走在毁灭的路上，希望也会常随汝身，不是吗？”
赛罗说罢有些腼腆地挠挠后脑勺，对迪迦局促一笑：“我吃饱了，多谢款待。这些餐具我会去洗干净的。”
随着赛罗端着碗勺逃也似地离开，木屋又安静下来。伸指弹着结块的灯花，摇曳的火光倒映在迪迦深渊似的眼底，像是在风雪中飘摇的星火，凋零，湮灭。风声呼啸着填满这简陋的屋子，一蓬玉屑似的雪花随之自缝隙卷入，寒风乱雪将这狭小的天地愈填愈空荡。
“光明吗......”

第三章 融雪
“迪迦！”赛罗还是头一遭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眼睁睁看着同伴奋战，而自己却要狼狈地寻一处掩体。
听到赛罗带着担忧的呼喊，迪迦回过头安抚似地笑了笑：“不要担心，一头哥尔赞应付起来很轻松的。”
哥尔赞像是听懂了迪迦的嘲讽，他大嘴一张，两道光线分别自嘴巴和触角射出，向迪迦呼啸而来。
“黑暗君主，为什么会和那个光明的小子走在一起？你忘了先前同吾主加坦杰厄的契言吗？”见迪迦不慌不忙地躲过自己的攻击，哥尔赞怒火更甚，他这才看清这分外眼熟的黑暗巨人，分明是黑暗巨人的首领，黑暗君主迪迦，“难道黑暗巨人要自立一方，同吾主作对吗？我将禀报吾主，届时你们黑暗一族，都将接受神罚的制裁。”
迪迦挑挑眉，眼眸间已是一片霜寒：“将你在此地诛杀，今日之事就不会有人泄露。”他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团黑色的光芒从他握拳在胸前合十的双臂间发出，顷刻充溢天地。
“为何黑暗奥特曼也能发出如此刺目的光芒？”赛罗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在一片白芒中若隐若现的颀长身姿，怎奈这光芒太过灼目，便是赛罗也只有慌忙遮挡的份。但是待这光芒散尽，眼前出现的奥特曼战士并不是从前那熟悉的迪迦前辈，而是一个浑身布满了玄青流纹的黑暗巨人。果然是这样，这个迪迦分明与那位温柔的前辈是截然不同的人，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在赛罗失落间，迪迦与哥尔赞已如火如荼地交起了手。哥尔赞是邪神座下的得力护法，拥有滚烫的岩浆都无法焚毁的坚硬外皮，与能够翻江倒海的骇人力量，但过人的防御总须牺牲出招的速度，因此它在行动上就迟钝了不少。迪迦利用自己瘦削的身形，通过轻灵的身法规避着哥尔赞的攻击，在游走间还时不时还击两拳。一旁观战的赛罗眼中充满异彩，迪迦的攻击看似绵软，但他所有力道都锁定于哥尔赞的胸前和头部，这是哥尔赞皮肉最薄的地方，因此他轻飘飘的拳头也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即便是肉盾塑成的哥尔赞，在迪迦零碎的攻击下也有些泰山将崩之感。他终于沉不住气，在又一次承受了攻击后，它嘶吼一声，天际像是回应他的咆哮，浓重的乌云竟如长风过海，翻搅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几道紫色雷电蜿蜒着，自那旋涡的中心劈下，融汇在哥尔赞的两角中。它似是孤注一掷，一头向迪迦撞了过来，聚集着雷电之力的犄角在空中留下两道深紫的弧光。
迪迦面不改色，仍是如同闲庭信步般向后退一步，借用黑暗之力在胸前撑开护盾。哥尔赞被这柔软的护盾一阻，力道卸去七八分，迪迦任由它撞在胸前，带着幽蓝色火花的手掌在它的头上一划，毫不客气地将它的触角卸了下来。
骤然失去与头皮连接的两物，哥尔赞两眼直冒泪花，因为疼痛而被刺激到极点的神经使它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迪迦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它在地上滚了几圈，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一个在冰块后探头探脑的少年。
哥尔赞突然对赛罗发起的光线袭击委实让迪迦惊出一身冷汗，他几乎没时间去思考，冒着被光线击中的危险扑身上前，利用光盾替赛罗挡下一击。
哥尔赞当然不会漏过迪迦眼底闪过的惶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把柄，它得意地打个响鼻，又张嘴对赛罗吐出数道光线。迪迦咬咬牙，竟不闪不避地半跪着，如同一座坚固的盾牌，将密集的攻击密不透风地挡下。
一时间耳边只剩冰面断裂的隆隆巨响，眼前是漫天飞溅的雪花和冰屑，如同灰色的雾霭，将视线遮蔽起来。
“迪迦！”赛罗心惊肉跳，他竭力想要从蒙蒙烟雾中找到迪迦的身影，但视野一片模糊，双耳还能从轰炸的声音底下收寻到一些细碎难耐的喘息声，“迪迦！你没事吗？是受伤了吗？可恶，要是力量恢复的话……”赛罗焦急地将双拳握得咯咯响，为什么这个星球上能量恢复得如此缓慢，要是自己此刻有还手的余力，怎会至于让相识不到一天的朋友为自己身陷险境呢？
烟雾渐渐散去，迪迦又重新出现在赛罗面前。但迪迦胸前已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右肩蜿蜒而下，直至左肋。
赛罗呼吸一窒：“迪迦……你……”
迪迦对赛罗点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但他起身时略有些踉跄的动作却昭示他的状况不容乐观。
“哼，迪迦，你已经不具备统领黑暗战士的资格了。继续与光明产生纠葛将会为你铺开通向坟墓的甬道。”哥尔赞讥笑道，“堂堂的黑暗君主，今日也要对我俯首称臣吗？如果你现在承认败北，并且将这个少年交给邪神处置，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迪迦厌恶地冷哼一声，心中的困惑却只增不减，为何刚才见到哥尔赞袭击赛罗，自己会下意识作出那般对战斗不利的举动？而且刚才那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是害怕吗？他在恐惧……失去赛罗吗。
“威胁向来是加坦杰厄管用的伎俩，你没有继承邪神的实力，却将他的巧舌如簧学得淋漓尽致。”
话音未落，迪迦的身形忽然像是蒸发了般，在哥尔赞惊诧的眼底，黑暗战士放大的纤瘦身形已近在咫尺。
“你的力量，怎么会！”哥尔赞的话语还未出口已永远留在喉间，因为携着战士力量的拳头已如雨点般落在它的身体上，每一击都快到看不清他是何时出招的。
是啊，一直以来他都在迷茫，自己是为什么在战斗。因此每一次出招，都是意兴阑珊的，虽然被冠为黑暗君主，但他的力量似乎永远不属于自己支配。但是只有这次，他似乎寻到了自己战斗的意义，如果能守护身后的少年，他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这漫长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这个少年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只因为他身上有自己未曾拥有过的光之力量吗？那耀眼的光芒甚至能令逝去的生命再次如夏花绽放。仅是如此吗？
“力量？真是可悲。只懂得追寻力量的贫瘠之人，只能沦为战斗的利刃。你我过去，都是邪神的工具而已。”迪迦胸前的计时灯灿若星辰，他的双手放在胸前，摆好了哉佩利敖光线的起手式，“可惜这个道理，你和曾经的我参不透，今后的你还是参不透。”
黑暗君主的最终式自哥尔赞胸前穿透，崩毁的力道顺着经络迅速淌过全身，他最后看到的，是迪迦有些落寞的笑容。真是一个荒凉的笑啊，哥尔赞还想说些什么，但随着大脑的土崩瓦解，最后的话也未能传达出去。
——飞蛾扑火，下场又比成为别人的棋子好到哪里去呢？

第四章 飞蛾
长风过境，漫天的雪块又砸了下来。起风对于生活在冰原上的人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意味着死亡又向脆弱的人类进发，不过这里已经再无人烟了。在凝结的冰块下，曾经在此生活的人们沉眠着。
在打到哥尔赞以后迪迦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沉默，他将长袍的帽子拉得很低，闷头行路。赛罗满怀心思地跟在他后面，时不时探头看看迪迦的神情，但他并不能从那张冻结的脸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是伤口还在痛吗？还是哥尔赞那**的话让他在意了？说起来，迪迦并未告诉自己这趟旅行的终点究竟在哪里。按哥尔赞的话来看，迪迦还是黑暗奥特曼的首领呢，某非他是打算回黑暗巨人的老巢？！赛罗忐忑不安地揣测着。
无数个问题盘在脑海里，在赛罗眼前晃来晃去。他烦躁地挠挠头，一横心正要开口询问，走在前方的迪迦脚步忽然一顿。赛罗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
“抱歉。”迪迦被撞的趔趄一下，他略带歉意地揉了揉赛罗的脑袋。
赛罗向来讨厌被人当作小孩子一样揉脑袋，但不知怎地，他并不讨厌此刻这种感觉。比起迪迦在自己脑袋上的动作，他更关心那雪眸下掩盖不住的疲色。
“走了一路都没有歇脚呢，我们休整一下？”赛罗将外袍接下来铺在地上，又不由分说扶着迪迦的胳膊搀他坐下。
迪迦不闪不避地挨了哥尔赞的射线，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虽然体内的黑暗能量可以使伤势自愈，但剩余的体力就连支撑他行走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是在这样的暴雪中。
朔雪连翩飞洒，浮霭交错，裹挟在风中，扑打在眼睫上，堆积在人的视野里。眼前白蒙蒙的，分不清是伤痛带来的模糊，还是雪花使视线扑朔。方才前进时，迪迦分明看到一个几乎与天地融为一色的银袍女子，他因此停顿了脚步。那女子艳红的唇一张一合，分明是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而现在，穿过厚重的雪，他又看到了那名人类女人。
那女子带着从容的微笑穿过风雪，步履轻盈地走至迪迦面前，她周身散发着同她发色一样的白色光芒，冷硬的雪块似是有灵性般，纷纷绕过这人类的女子，随后安逸地散落在地上。
“迪迦，该是选择的时候了。”
“你是什么人，我要选择什么？”迪迦警惕地打量着这名不速之客。
那女子道：“我是地球警备团团长幽怜，现在想与黑暗君主商议，地球的生死存亡。
原来人类的首领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柔善可欺的女子吗？与幽怜不卑不亢的眼神对视，迪迦不禁有些肃然起敬。原来这些弱小的生命也会拥有这样坚定的目光吗？
“请队长继续说下去，我会参考你的意见。”
这样轻松便获得了谈话的契机，幽怜心下颇感意外。这温和的青年与传说中的黑暗迪迦简直判若两人，此行孤身前来谈判，她本已做好了为这片土地浇上热血的准备，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忧是毫无必要的。
幽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她的想法：“请你加入光族吧，这是光族巨人的愿望，也是人类的意愿。我们——地球已经无法内耗下去了，加坦杰厄的贪婪有目共睹，他不会放过任何微小的资源。当巨人因为内斗而两败俱伤，他定会出手给予这个星球致命一击。届时不论是巨人，还是人类，都将被黑暗邪神毁灭。”
“加入光族？”迪迦被幽怜大胆的想法迎头一击，他下意识要回绝，但内心悸动着，拒绝的话就这样梗在喉间。
“没错，协助我们平息巨人的内乱，打倒邪神，让这个星球安定下来吧。”
“别，别开玩笑了！”无论迪迦怎样镇定，心底却有一股冲动的念头涌动着，令他战栗着。冰原的气温滴水成冰，然而他身上的衣物已被冷汗浸湿：“幽怜，我是暗族人，与光族战斗是我生来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为什么我要为了这个星球，放弃我一直以来追随的黑暗？人类这样渺小的生物，短暂的生命甚至不如宇宙间光的碎屑，值得用背叛黑暗的代价来守护吗？”
迪迦眼神闪烁着，不由自主地移向赛罗的位置，不知为何他很想看看少年听过他的话后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是本该坐在那里的少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连同他铺在自己身下的袍服。原来，他们的对话只有他一人能听到吗……
幽怜用平静的目光与他对视着，人类女子的眼中只有清澈的光芒，像是风雪过后初露的阳光。
“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幽怜了然地看了一眼被迪迦攥紧的双拳，道：“我在地球戒备团等你的答复。”
眼前的女人慢慢化作细小的光点，随着她身影的消散，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沉寂中。风声，飞雪，还有连天的冰寒都归于虚无，本就失了方向的心渐渐坠入谷底。好在这黑暗并未持续多久，一道声音突然撕破了这片黑暗，宛如灯塔之光照了进来。在迪迦漫长的岁月中，他头一次如此渴望光芒的到来，他拼尽全力将意识紧附在那道光上，向那道裂口艰难地前行。
“喂，迪迦，振作一点！迪迦前辈！”
他的身体正在被人毫无规律地晃动着，揽着他肩头的那双手在颤动着，其上力道之大连带他的身体都随之战栗。纵然眼皮有千斤沉重，但听到那焦急的呼唤，迪迦只好挣扎着抬了起来。
赛罗明显松了口气：“前辈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我……”
看到少年又懊恼起来，迪迦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执着于思考加坦杰厄的事，竟忘了安抚这单纯的年轻人：“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别担心。但是……为什么叫我前辈？”
“啊，没什么，只是之前习惯了！”赛罗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解释越发混乱。
迪迦善意地笑了笑，他越发好奇赛罗的来历了，但是目前并不是探究赛罗的好时机。
“赛罗，为什么光族巨人……也就是你说的奥特曼，要保护人类呢？拥有奇迹的力量，应该用在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上不是吗？”
出乎迪迦意料的是，赛罗听罢立即露出震惊的神色：“难道还有比守护生命更有价值的使命吗？强大的力量并不是用来欺凌，而是帮助更多弱小的生命站起来，这是我的前辈们一直告诉我的。”
“让人类站起来吗，那样低微的生物？”
赛罗急躁地站了起来，依靠在他背上的迪迦骤然失去支撑，捂着胸口的指缝间渗出几点光芒来。
“抱歉！”赛罗急忙蹲下来让迪迦重新靠在他的肩上，“在前辈眼里，低微就是耻辱吗，那么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又叫“前辈”了，迪迦眼神一暗，看来赛罗对于自己的想法多有不满，因为平日冷静的赛罗是绝不会口误的。
“是啊，为什么要救你？我想归根到底还是你体内那些能够令生命复苏的力量吧。”
“那么，得到这些力量的你又要做什么呢？用更强大的力量去毁灭这颗星球，甚至是宇宙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毁灭能让你得到什么，生命一旦湮灭，就什么都没有了啊……”赛罗说到最后，声音不觉带了几分颤抖，看到人类在自己面前逝去的样子，那一定和看到同伴的尸身散落在石砾间同样让人痛心难耐。
肆虐的风暴在谈话间不知不觉缓和下来，雪花不复先前的沉重，柳絮凭风般轻盈地飘飞着。
迪迦怔怔地拖着雪花看了半晌，忽然起身拍了拍赛罗脑袋上那层厚厚的积雪，笑道：“继续走吧，我想我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了。”
不知是不是如刀刺骨的寒风止歇了，迪迦的笑容恍惚间与那个记忆中的笑容重叠起来，少了那凛冽的寒意，多了几分温柔。
赛罗将袍子从地上捡起来，小跑几步跟上迪迦的步伐：“是，前辈！但你的伤……”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点小伤还不至于阻碍我的行动。”只要有身边这位少年在，哪怕前方还有更大的伤痛等待着他，都将成为他前进的动力吧。

第五章 晨曦
地球警备团的精英落渊对于他的团长幽怜总是十分信服的，在他看来，没有幽怜料不准的事情，也没有幽怜化解不了的危机。他的团长继承了神的力量，用过人的智慧改变人们的命运，于他而言，已是值得他一生信奉的神明了。
这日他正在长梯上维修用来作战的飞船，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将他一把从梯上扯下，那人还在大口喘息，双手却以迅速而古怪的姿势在他眼前比划着，那人脸上全然是狂喜的神色，双目在昏暗的工作间内闪闪发亮。
“阿尔法，这么着急做什么啊?”落渊无奈地抛下手上的工具，叉腰看向正处于亢奋中的战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又看上哪家俊俏小姑娘了?”
这叫做阿尔法的小伙子的确生了一双多情的眉目，那温柔的眼波间或瞟你一眼，令人轻易便卸下自己的防备，想必他就是靠这个在温柔乡中如鱼得水吧。
听到落渊的挖苦，阿尔法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语无伦次道:“不是的，是小聆，聆那小子回来了。”
“他还活着?”落渊亦喜得手足无措，只顾着抓住阿尔法的双臂摇拽，把阿尔法晃得晕头转向。
在光之国时，赛罗曾数次被梦比优斯唠叨他在地球与人类伙伴的经历是如何永生难忘，也曾被高斯谈起他的人类朋友时满脸的怀念打动，因此在迪迦提出要加入地球警备团时，对于同人类接触他是充满期待的，然而这个小小的期待在他被两个三尺大汉死死搂着痛哭流涕时荡然无存了。
“小聆！小聆你回来就好！那个该死的黑暗巨人一脚踩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活不下来了！”阿尔法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赛罗身上蹭，恨不能化身墨鱼挂在上面。
“啊，啊！你在往哪里抹，住手！”
赛罗绿着脸将阿尔法推开，扭头却对上另外两双同样噙着泪光的眼睛。落渊和名唤山的队员默默站在一旁，看向赛罗的眼神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欣慰。赛罗的语气不由软了下来，他重重地拍了拍阿尔法的肩:“我回来了。”
不知怎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迪迦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如果赛罗没有与聆一心同体，那么现在又该是何等光景呢?作为施暴者的他，双手染满鲜血的他，有什么资格同他们并肩作战呢……
幽怜将迪迦落寞神色收在眼底，她略一犹豫后拍了拍手，朗声道:“各位，叫大家前来司令室集合，不仅是要宣布聆重新归队的事，还要请大家认识地球警备团的新成员。”
顺着幽怜的视线，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本是毫无存在感的迪迦身上。
“你们好。”迪迦局促不安地躬身，眼前这些人类或多或少都与他有过接触，当然并不会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反之是对自己深深的恐惧，甚至是憎恶。“迪迦”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是神圣的数字，而是刻骨铭心的噩梦吧。
“我是……”我是谁，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却让迪迦额头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黑暗君主迪迦的身份显然不应该在此时示人，但是谎言的黑洞一旦打开，只能用无尽的谎言去填补。
“这位是我们的新团员，曦。从今往后你们要与曦好好相处，他是你们的后辈，工作中你们要多提携他。”幽怜怎会不知他的难处，她笑眯眯地将迪迦推至人群中，自然而然地为迪迦安了一个假名。
“曦酱，长相真可爱！”阿尔法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揉捏着迪迦的脸颊，不时发出两声感慨，“现在的新人越来越年轻了，小聆和曦手感都很棒！”
“住手啊阿尔法……”落渊无奈地将迪迦从阿尔法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曦今天刚入队，拿出点前辈的样子。”
赛罗和幽怜暗自松口气，天知道阿尔法已从鬼门关绕了一遭回来。
山是警备队中性情最为沉稳的一个，与擅长驾驶战机的阿尔法和落渊不同，他更喜欢摆弄各种精密仪器，同时还肩负着队伍的信息通讯重担。因此带领新人熟悉战机驾驶等任务便交给了山。
看迪迦随山走出司令室，赛罗刚想跟上去，却被幽怜叫住了。
四下无人队员均去忙各自的任务，幽怜便示意他在会议桌前坐下，开门见山道:“你不是聆对吗，来自未来的光之战士?”
“未来……果然我是被虫洞卷入过去的地球了吗。”赛罗沉吟道。
在听到“地球警备团”这个名词时他已隐隐猜到，“地球”这个词很有可能便是地球在过去的名称。现在得到了幽怜的肯定，又见识到了比目前地球更为发达的人类文明，他已经能够推断出自己很有可能回到了人类毁灭以前的超远古时期，甚至是与自己的故乡所处宇宙不同的另一个宇宙。
“现在这个世界的地球正在灭亡的边缘，我希望你也能借我们一份力量。”幽怜像是洞悉了赛罗的想法，她的话语带着难以抗拒的魔力，“黑暗一族和光族的战斗一触即发，如果黑暗获得胜利，加坦杰厄的毁灭之力会使这个星球上一切生命面临灭顶之灾。”
“是吗，所以你才说服迪迦，使他放弃那身黑暗的力量，抛却他的身份加入光族这方。”赛罗冷冷地盯着淡定自若的幽怜，在她眼中好似只有神指引的正义，她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实再令人不爽，“但是你有想过吗，迪迦的黑暗力量会让他举步维艰，他很有可能会死在他向往的光明之下?”
幽怜平静地笑着，智慧如她，怎会考虑不到这一层:“我绝不会让我的队员作无谓的牺牲，这是他走向光明必须经历的考验，同时也是地球对人类的考验，若无法熬过这一关，巨人和人类都将失去他们的未来。”
赛罗撑着桌子站起来，桌沿被他紧攥的双手捏得咯吱作响，他斩钉截铁道:“大姐你放心，我绝不会坐视迪迦走上不归路的，迪迦会活下来，地球也是。”
“加坦杰厄是吗，看本大爷一脚把你踢到银河系的另一头！”
同山学完战机的操作后，迪迦揉着昏沉的脑袋走出基地。清凉的夜风携着炊烟拂面而来，繁星如水，在天际汇成壮丽的长河。在大脑冷却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已在那狭小的机舱内度过了一整天。
地球警备队的总部坐落在郊外的高山上，因此视野很开阔，从那宽阔的瞭望台上看下去，城市的车水马龙又像另一条横亘在地上的银河。
迪迦伏在栏杆前，将那堆让人头晕眼花的按钮在脑海里复习一遍。他有想过此行会受到人类的排挤，也有想过卡密拉等人会因自己的叛离找上门，万万没想到现在他会为了战机的驾驶而头疼。仅仅几个小时，他已经在山的目瞪口呆下完成了多项惊悚的操作，难以想象真正进入实战时多少友军会被他冷不防一炮击落。他宁愿现在就去挑战加坦杰厄，也不想再次面对那台复杂的机器了。
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决定先去幽怜安排的房间倒头大睡，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逃避生为一个人类必须面对的种种乱麻。
“呦，前辈！听说你去学了飞机的驾驶，成果怎么……样？”
赛罗方抛下心头那些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想法，昂首笑着走上瞭望台，便被栏杆上霜打茄子一样的迪迦吓了一大跳。怎么他的前辈早上还神采焕发，半天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没……没有学会吗……”他谨慎地收敛了神色，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观察迪迦的脸色。
迪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没有学会。”
与那无神的双眸对视一眼，赛罗不由咽了口唾沫。他并不擅长安慰別人，只会将他们的心情带往反方向的极端，比如眼下这个危机。
好在迪迦并没有沉浸在失败中太久，对于他来说，与人类接触本就像天方夜谭，不过是一次由赛罗的奇迹之光引发的闹剧罢了。他是黑暗中的潜行者，从身体变为黯淡的模样起，就注定与阳光下的生活再无交集——这是今天见到那些人类时他幡然领悟到的。
“赛罗，人类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物种呢。为了生存而制造出这些复杂的仪器，与生来就拥有一切的我们不同，既使弱小，但他们凭借自己的智慧存活至今。你先前的看法是对的，我已经在黑暗中过了太久，光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早就忘了。”
“这么说来，前辈一开始并不是黑暗奥特曼吗？”作为战士的敏锐让赛罗马上从迪迦的感慨中嗅到一丝关键点，从光明到堕落，就像贝利亚一样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是不是所有的奥特曼一开始都会拥有光明之心，只是他们在不经意间将这名为光的心抛弃了呢？
但是如果是迪迦的话，他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化为光吧，赛罗这样坚信着。
“你在傻笑什么？”眼前的傻小子一脸痴笑，迪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少年未长开的，肉乎乎的脸颊。
“前辈，在你找回光之心前，就由赛罗来做你的后盾！”被捏脸的人不但没有羞脑，反而红了脸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迪迦似是被赛罗突如其来的表态惊讶到了，他疑惑地审视着赛罗，忽尔一笑：“好啊，赛罗果然是靠谱的男子汉呢。”
赛罗却马上明白了迪迦心中所思，他愤愤道：“前辈，我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奥特战士了，不要总拿我当小孩看！”
“好好，我一直相信赛罗的……”迪迦敷衍道，因为年岁的差距，在他心中赛罗远还是初生的牛犊。
“说起来，前辈之前发生了什么，会从光族变化为暗族呢？”
“这是十分古早的事情，如果有机会我会与你详谈。”
迪迦本还有些笑意，但在听到赛罗的问话使他的神色却冷了下来，墨色的眼眸间暗波流转，似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晦暗情绪在其间蠢蠢欲动。
赛罗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刺到了眼前的人，这个问题非但不是能够直白提起的，甚至有可能是面前这位看上去对什么事都不甚在乎的前辈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但是果然仅有几日的接触，他还没能敲开迪迦那层坚冰吗？
看到赛罗沮丧地耷拉下脸，不知怎地，迪迦感觉自己坚若磐石的心有一瞬松动了。
“其实我可以给赛罗讲一讲，我的故乡……”
果然，赛罗蔫下来的耳朵噌地竖了起来：“好呀，原来前辈也是从别的星云来到这里的吗？”
“什么？什么星云？”
眼见迪迦已陷入自己古早的回忆中，正欲滔滔不绝时，身后忽然煞风景地插进一句迷茫的问话。阿尔法和落渊勾肩搭背地站在身后，见回过头来的二人面色不善，不由面面相觑，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全然不知赛罗已咬碎一嘴银牙。
阿尔法挠了挠头，率先打破尴尬：“那个……幽怜队长说今天曦头一次入队，我们自己在基地做一顿大餐作为曦的欢迎会，所以……”
“所以就叫我们俩来叫人了，但是貌似打扰到你们？”落渊憨厚地笑了笑。
当然！当然打扰到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迪迦的嘴，现在让他眼睁睁看煮熟的鸭子飞了，赛罗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挫败。
迪迦却是饶有兴趣地询问道：“要自己动手做饭吗，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阿尔法似是终于寻到知音，不知何时他不安分的手在赛罗不善的目光中又搭上了迪迦的肩：“你也喜欢料理吗，太好了等下不如我们探讨探讨？这群糙汉子整天只知道摆弄仪器，我都快憋死了。”
“啊不，只是颇有心得而已，我有个任性的妹妹，总喜欢吃人类的……呃，总喜欢让我做东西吃，久而久之就娴熟了……”
偶尔与人类打打交道似乎也不错呢，在阿尔法崇仰慕的眼神中翻炒食物的迪迦终于找到一丝可贵的成就感，至于赛罗，在喝到迪迦亲手烹调的汤羹后，先前的郁闷也一扫而空了。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真正棘手的难题正如汹涌的滔天巨浪自并不遥远的未来翻卷袭来。

第七章 寻
尽管还是冬季，这座沿海城市的气候仍旧怡人，只是时常有方向凌乱的海风呼啸，带着些许来着北面的冰冷气流。
一团白雾在眼前消散，少年兴致不减，又张口哈了一团。
“聆，不要玩了。别忘了我们这次出来的任务，动作快些。”同行的落渊看不下去，摆出一副恶人的模样道。
山低头摆弄着探测仪，温声打断了落渊：“年轻人有活力罢了，别看他这样，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不过还真是让人吃惊啊，那么细微的颗粒，小曦究竟是如何看到的？”
“巧合吧。”迪迦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些发虚，他连忙低下头查看热量检测结果，“这里也没有萨博若的能量反应。”
早些时候返回基地，出于安全考虑，迪迦还是将有能量粒子飞散的情况告知了队员们。而山也通过基因对比，确定了怪物与蟑螂竟是同族，属于蟑螂的变种，于是怪物有了新的注册代号“萨博若”，而迪迦上报的情况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蟑螂的繁殖能力使他即便母体死亡，四散的粒子仍能孕育新的怪物。因此，警备队也开始连夜地毯式搜索。
“这要搜到什么时候，那东西的孵化速度是很快的。”山的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他满面愁云地收拾着仪器，“现在还剩七个地区，今晚注定要通宵了吗。”说完还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除了这样搜索，他们也别无他法。
“为了地球，再累也要坚持下去啊，打起精神来吧。”阿尔法手忙脚乱地往车上搬运仪器，听到山的哈气独奏，也跟着打了起来，“好了山，你不知道哈欠会传染的吗！”
迪迦有些意外，人类在他的印象中从来都是只会躲在巨人庇护之下的弱小生物，现在看来，人类似乎远比他想象得坚强一些。
“大家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地球警备队的？”看到队友们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朝自己望来，他赧然笑了笑，“只是有些好奇，前辈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危险又辛苦的工作。”
这似乎勾起山一些久远的回忆：“最初，大概是我的科研水平在同侪间排不上号吧，为了生活我就选择来警备队继续开发仪器设备，不过干了一段时间发现还挺有意思的哈哈。当然，留下来还有一部分原因，大概是责任感吗？那种地球要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来守护的信念，听起来是不是很幼稚？”
“没有，山一直都很了不起。”赛罗笑道。
“喂，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可不敢当真！”
沉默坐着的落渊突然不合时宜地冷哼一声，打断两人的嬉闹：“我没有什么高远志向，加入这里只是为了被黑暗巨人杀死的家人复仇而已。”
“我也是。”总是没心没肺的阿尔法将自己隐藏在一片阴影下，就像突然换了人似的，平日里懒散的气质消弭殆尽，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地狱中走出的煞魂，陈年的积怨，仇恨让那双清亮的眼睛不再折射光芒。
“阿尔法先生？”身居高位的黑暗君主不由低下头颅，迪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抱歉，让你们想起不愉快的回忆。”而他自己就是这些回忆的始作俑者，是那个沾满污血的刽子手。但战场刀剑无眼，谁能料到昔日仇敌，会是今日无法抹去的悔恨。
“曦，我不需要安慰。取下黑暗巨人项尚人头，向家人交待。现在的我只有这个念头而已，只有当初那个愣头小子才会掉眼泪。”
“……”
赛罗不着痕迹地摸上迪迦的手，他用力捏了捏，示意迪迦不要在意。但这友善的安慰效果平平，从迪迦那躲闪的眼神和有些不自然的微笑中可见一斑。
他正想凑上去耳语几句，迪迦却变了脸色，他目光凝在街道的角落，紧接着拔出枪：“大家小心！”
刺耳的枪声过后，那黑暗的角落传来一阵躁动，有几只一人高的萨博若应声而出，朝众人扑了过来。
这些怪物的弹跳能力也与那让人无可奈何的物种一脉相承，警备队的一番射击皆被它们迅捷地避开，顷刻间狰狞的獠牙已至眼前。
“可恶，想吃掉我，当心硌着牙！”眼见萨博若牙口一张就要对着体型最肥美的山咬下去，赛罗竟像离弦之箭似的扑上前。他飞身一脚，萨博若吃痛后退，众人这才把山从怪物的口中捞回来。
“聆真有你的，这次多谢了。”山死里逃生倒也没有影响他灵活的大脑，他抹了一把脸上的不明粘液，分析道，“既看来这些家伙的习性真的与蟑螂完全一致，那我们或许可以试试用火。”
“就依你所言！”赛罗道，“但是这次并没有给我们配备燃火弹……”
落渊回忆道:“我记得临走时山给阿尔法装了一些……喂，阿尔法！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要向巨人寻仇的，蟑螂都能把你吓成这副模样，拜托振作一点啊！”
阿尔法不知何时缩在众人身后，正蹲着瑟瑟发抖，见大家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凝视着他，只好哭丧着脸道:“就算你们这么说，该害怕的东西，还是会怕啊！”虽是这么说，他还是勉力站了起来，朝着萨博若连开几枪，竟是一颗子弹都没浪费。
“别看他这样，也是我们队的精英飞行员和神枪手呢。”山向目瞪口呆的迪迦解释道。
“这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吧。”迪迦耸了耸肩，经过这阿尔法这么闹腾，他暂时将愧疚忘在了脑后。
曙光熹微，警备队的搜寻方才告一段落，但工作仍要继续。解析了昨夜作战时的录像，众人惊奇地发现即便用火焚烧，萨博若仍能在顷刻间将卵同自己分离。
“也就是说，经过我们的狙击，萨博若的数量又加倍扩散了。”主意甚多的山也没了辙，他推开面前的咖啡，霜打茄子似的蔫在显示器前，“它们皮下组织太厚实，哪怕是之前那位巨人的射线也没有办法在瞬间焚毁卵巢，而我们人类的科技甚至达不到巨人那么庞大的能量。蟑螂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啊……”
“那有什么办法让它无法将卵送出来不就好了吗，比如说冰冻什么的？”赛罗撑着下巴认真地分析着屏幕上不断重复的画面，若有所思地说。他记得迪迦前辈就拥有瞬间冰封的能力，虽然现在的迪迦看起来和未来的迪迦截然不同，但想必那种程度对于现在的迪迦来说也是易如反掌。这么想着他将视线缓缓移到身旁之人脸上，果然对方也有些意动。看到赛罗看过来后，迪迦马上转移了目光。
“那么又要怎么做才能立刻制冷，液氮大概也对付不了它的皮层吧？”山愁眉苦脸地看着萨博若的皮层分析数据，这不是他第一次在稀奇古怪的宇宙生物面前感到无力，但即便如此他也希望人类的科技能够克服困难，人类总是要日新月异才能前进。
“那么就先用液氮试试，山你能做到吧。”幽怜旁听许久，方才做出了决定。
“我也去帮忙。”阿尔法安慰似地搂着脸都快皱成黄瓜的山，笑嘻嘻地进了实验室。
“那么曦和落渊，今天的巡逻就拜托你们了，一旦发现萨博若的能量反应要立刻上报。”
“等等，请让我和曦去吧。”
见剩下的人都满脸诧异地看向自己，赛罗嘿嘿笑着补充道:“落渊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为好。”
幽怜会意，笑道:“那么落渊队员，你留下来负责信息处理。”
暂且不提落渊一头雾水地开始自己短暂的休假，接到命令后迪迦深深地看了赛罗一眼，沉默地拿起头盔和枪支朝机库走去。
警备队的地下仓库除了核心队员之外便只有维修人员会踏足，其他时候鲜少有人。通道是由透明玻璃组成的，两旁则是海水形成的天然屏障，海平面下折射的光线比起上面打了不少折扣，因此整个走道都显得有些昏暗。
赛罗紧跟在迪迦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看那道颀长的身影随着脚步渐渐披上一层深蓝的波光，好似就这样被深海吞没。他忽然下定决心似地站定，大声道：“你在逃避。”
埋头行路的人脚步顿下。
“为什么要恐惧，胆怯并不是前辈的作风。”
见对方沉默地背对着自己，赛罗心头忽然有些焦急，他也在害怕，此时放手的话，眼前这毅然踏入光明的人是否又会像来时那样决绝的离开？他想再次看到那个雪原上令冰雪为之消融的笑，而不是现在这张死气沉沉的脸。
迪迦仍旧静立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赛罗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时，迪迦却转过身来。他端着常有的微笑，墨黑的眼眸像是在看着眼前的少年，又像是空无一物。
“你多虑了，赛罗。”

总共发了七章，如果发现了吞楼请第一时间留言，因为很多时候楼主并不会发现被抽楼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