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夏吧 关注:190贴子:2,639
  • 13回复贴,共1

【原创】我想让你看到花开(高光)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原创】我想让你看到花开(高光)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2-08 12:25回复
    ※短篇已完结※
    ※CP:高永夏×进藤光/ALL光※
    ※塔矢亮前男友设定※
    ※鸡同鸭讲现场※
    ※限定首尾写cp文※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2-08 12:25
    回复
      正文
      “我觉得我能忘记一切,包括他。”进藤光再一次从身旁的塑料袋中取出了一罐啤酒,因常年下棋而被修得极短又圆润的指甲并不能让他轻易地扯开易拉罐上的铁环,亦或许是他的手本就在微微颤抖,让这一原本简单的动作变得更为困难,“这种感情就是爱吗?我原以为会更美好一些。”
      初秋的深夜,从城市深处呼啸而来的风拂过了他金色的额发,他终于不再凝望车水马龙的城市,而是转过头来发问:“高永夏,你有没有爱上过什么人?”
      高永夏怔了怔,他听得出进藤光叫了他的名字,还问了他什么问题。这一夜他听得都很认真,未曾有过一分一秒的失神,他甚至能察觉出进藤光每一句话中微妙的情绪变化。即使他听不懂他究竟说了什么。
      除了进藤光叫他的名字,其余的,他都是听不懂的。高永夏不明白进藤光为什么要选他来做一个倾诉的对象,或许仅仅是因为洪秀英去了叔叔家,公寓里除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选。进藤光租的公寓并不十分宽敞,似乎住得也不久,家具还不甚齐全。这里原本是不应该用来同时接待两位韩国棋手的,只是洪秀英坚持要求和进藤光住在一起,方便两人随时对弈,也便于进藤光带着他参观东京。而除了“你好”、“谢谢”、“再见”之外一句日语都不会说的高永夏如果离开了洪秀英这个翻译,根本没办法在日本活过半天。于是进藤光的单人公寓中便挤下了三个人,进藤光住在卧室的床上,洪秀英睡客厅的沙发,高永夏在客厅打地铺。
      今天傍晚,高永夏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棋盘前打谱,可原本会带着晚餐回来的进藤光却不太对劲。在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的瞬间,他的心底里似乎有些莫名的,小小的雀跃,但他却抑制住了回过头的欲望,只是在等进藤光同往常一般,将餐盒扔在餐桌上后,开始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描述今天的见闻。可高永夏今天没有等到那样平凡又温馨的日常,他等到的是进藤光站在他面前,手中提了满满一袋啤酒。然后,他向他伸出手,他牵了上去。
      他曾在脑海中构想过无数次,那双手的触感该是怎样的。是柔软,是温热,还是细腻?只是他从未预料过,看起来如同太阳般炽热的少年,手掌却冰冷得宛若霜雪。
      进藤光拉他起身,然后转头向屋外走去,高永夏便跟上了他的步伐,去往顶楼。与首尔不同,虽同为首都,即便寸土寸金,却由于地震的影响,东京并没有太多高层住宅,建筑们只能相互簇拥着,天台与天台的边缘之间几乎相接。
      他们从黄昏坐到深夜,从灯火阑珊坐到灯火通明,他陪进藤光喝了一罐又一罐,两人却谁都没有醉意,只是机械地向口中灌着啤酒。进藤光似乎是在向他讲述一个很长的,他无法理解的故事。进藤光甚至还冲他笑了笑,那是在平日里的针锋相对中绝不会存在的场景。高永夏甚至想掐一把自己的手臂,以此来确认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可他又忽然明白了,这并不是梦境,因为他曾渴望的太阳般的笑脸,如今苦涩得如同一杯不放糖的纯黑咖啡,还是放冷了的那杯。
      “你有没有爱上过什么人?”高永夏只能听得出来,进藤光问的还是同刚才一样的问题。可他却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只听得出进藤光声音中的悲伤,或许还有一丝难以释怀的执念。虽说语言并不相通,可进藤光已经将心底里藏着的孤独与不甘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他。要怎么做才好呢?高永夏思量了良久。最终,他伸出左手,张开了宽厚温热的手掌盖在进藤光的发顶,在他尚未回过神的时候,揉乱了他柔软的头发。


      IP属地:英国3楼2020-02-08 12:31
      回复
        两人醒来时,阳光已经可以洒满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窗台上的那株栽在玻璃花瓶中的风信子正舒展着细长尖状的叶。那是进藤光前些天才从家中带回来的,进藤美津子水培了许多风信子种球,让他带走一枚回去种植。高永夏之前还嘲笑它活像一颗发了芽的洋葱。
        “果汁还是牛奶?”进藤光将盒子拿到高永夏面前,示意他选择。
        他一如既往地指了指牛奶的盒子。
        同样地,进藤光也一如既往地递给了他草莓汁,然后继续享用着之前冰箱里存放的熏肉火腿三明治。
        “进藤光,你这个年纪喝再多牛奶也是没办法继续长高的。”进藤光自然听不懂高永夏说了什么,洪秀英不在,也没人来翻译,但以往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洪秀英也是不会翻译高永夏说的话的,进藤光便明白这一定是高永夏的反击,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于是他照旧在饭桌下轻踢了高永夏一脚,高永夏没有躲开——如果躲开了,他哪里还有理由伸手去轻弹一下那颗金色的脑袋瓜?
        这个清晨平凡得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仿佛昨夜没有人去过天台,没有人拆完了一听又一听啤酒,没有人看遍了万家灯火,没有人充当了那场不寻常的倾诉的听众。
        进藤光曾在入梦前质问过自己一番,这样的倾诉是否真的有意义。
        或许是由于他本就不想让其他人发觉自己那场无疾而终又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份不可名状又难以割舍的执念。
        那爱恋是与塔矢亮自十二岁初遇以来,整整九年的羁绊与纠缠。其中三年互相追逐,三年青涩懵懂,又三年并肩携手,最终形同陌路。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在平淡中结束了,所以称为无疾而终,可彼此又是那么真切地相爱过,细细念来心如刀绞,所以又谓刻骨铭心。
        而那执念在于,棋盘之外,我竟再无处寻你。
        他终于在昨夜沉沉睡去,却在梦中再次与异乡人呢喃不绝。


        IP属地:英国4楼2020-02-08 12:33
        回复
          高永夏想,自己这一次可不比往常,简直是迟钝得过了头。
          来到东京已近半月,直到今天在棋院亲眼目睹了进藤光撞见塔矢亮后匆匆转身离去的身影,他才发觉,上一次见到两人并肩而行还是在去年的国际比赛上。而这半个月来,进藤光更是从未和塔矢亮一同出现过。
          高永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进藤光最近状态不佳,为什么他的公寓看起来并没有住过多久,天台上那次交谈的起因又是什么。
          可他又在心底里笑了笑,错了,那怎么能被叫做交谈呢,只是一个失恋后红着眼睛的人向另一个听不懂的人的倾诉罢了。
          从没有人说过这两个人在交往,只是说他们在棋盘以外好得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高永夏也只是这样以为,或者说是他让自己这样以为。因为塔矢亮只对进藤光才展露的笑颜骗不了人;进藤光只对塔矢亮才拥有的一丝细腻骗不了人;两人之间不容旁人插入的气氛骗不了人……他自己看向进藤光的眼神,也骗不了人。
          高永夏从未在心里否认过自己喜欢着进藤光的事实,至于在言语上,他却没有承认过,因为至今还未曾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洪秀英在一旁代他与日本棋院的记者交谈,他的眼神便空闲下来去寻找进藤光慌乱离去的背影。
          进藤光还没有走远,因为那个穿着白西装,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拦下了他。
          “你和小亮这样已经快三个月了。”
          进藤光知道绪方精次想问些什么,便等着他先开口。果然,是关于他和塔矢亮的事。
          “我看了你最近的棋。”绪方精次没再说下去的话,进藤光全都了然于心。
          他想说的是:“那简直是糟糕透顶。”
          “谢谢绪方先生的关心,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进藤光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场对话,可绪方精次却在他说完这句话要转身离开时拉住了他的手臂。
          进藤光只好留在原地。
          与塔矢亮同居并秘密交往的三年里,若说从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就连进藤光自己都不信。而绪方精次除了是将塔矢亮自小看到大的,亦师亦友的同门外,更是个敏锐到了极致的男人。
          脑海里有声音在告诉他:绪方精次,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
          “进藤光,二十一岁了吧。”绪方精次低头点燃一支烟,“成年人可不会像这样处理感情与工作之间的关系,更何况,对于棋士而言,围棋又绝不仅仅是工作。”
          进藤光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也不想的,可这又真的很难熬。”
          绪方精次并不想承认,虽说他比面前的男孩年长了足足十二岁,却未曾经历过一段长达三年的,最终自我消亡的恋爱关系。在这件事上,或许他真的没有什么发言权。可他还是想对男孩说些什么,激怒他也好,让他落泪也好,只要能让进藤光生动起来,不再像一潭无法荡起任何涟漪的死水。
          苦涩又温暖的烟草味涌入进藤光的鼻腔。
          “但小亮恢复得要比你快得多。进藤光,你是一名棋士,你该明白棋逢对手有多难得,纠结于一段已经结束了的关系实际上毫无意义。”绪方精次想,这大概是自他决定逐渐掩藏起自身的锋芒后,说过的最为无礼又最为刻薄的话了,“你究竟还想不想继续下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将被塔矢亮远远甩在身后。”
          进藤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捏了一把,痛得令人近乎窒息。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绪方精次一眼,如果与那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对视,他早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或许会在瞬间就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吧。
          他想不出一句话来回复绪方精次,只能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绪方精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抽着那支烟,看着进藤光垂在身侧,却不住颤抖的指尖。
          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从身后覆上了进藤光的肩膀,他回过身去,迎面便撞上了宽阔的胸膛,和自己身上有同样的洗衣液气味,是在天台上那晚,高永夏曾借给他靠过的胸膛,进藤光还记得那胸腔之下的心脏缓慢又有力地跳动着的声响。
          高永夏一言未发,他只是微微用力地揽着进藤光的肩,带他逃离了那个充斥着烟草气味的楼梯间。在走到转角之前,高永夏回头看了看绪方精次,那神情极尽挑衅,眉梢眼角之间都写满了不屑。绪方精次则回敬以一个戏谑又玩味的笑容,他吐出一口烟,然后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真是藏不住的占有欲啊。”


          IP属地:英国5楼2020-02-08 12:37
          回复
            虽说那是进藤光养的风信子,可记得伺候料理它的却总是高永夏。
            “那是什么颜色的花呢?”洪秀英问道。
            进藤光从卫生间里端出了一大盆洗衣机甩干后的衣物,和洪秀英一起去阳台上晾晒:“我不知道,实际上老妈也不知道,她说要等明年二月长出花苞才能看得出来。”
            “但那个时候我和永夏已经回去了,记得拍照片给我们看。”洪秀英转而压低了声音,“永夏虽然不说,但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那株花。”
            高永夏听不懂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见洪秀英不仅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语气还变得诡异,他便知道洪秀英一定是说了什么他绝对不情愿被进藤光听到的话。
            可高永夏暂时没有精力去追问那两个用日语聊得热火朝天的大男孩,他正在清理卫生死角,门框顶端边缘上堆积的灰尘,以及厨房顶棚上凝固的油烟。据洪秀英所翻译的进藤光的话来说就是:“用那么多草莓汁把你喂养到这么高,终于到了你为这个家做出贡献的时候了,高君。”
            高永夏却只想拍拍进藤光的脑袋来听听里面究竟装了多少本该属于他的牛奶。
            “说起来,我还要比永夏早一个月回韩国,但棋院的安排实在是没办法再调整了。”洪秀英有些苦恼地摇摇头,“这一个半月里,我再教他一些简单的日语吧,虽说日本棋院在工作的时候肯定会为他配备翻译,但你们两个要单独住在一起整整一个月,语言又不通,非打起来不可。”
            进藤光笑得爽朗:“秀英年纪比我还要小许多,但是却比我温柔懂事多了。”
            洪秀英的耳根有些泛红:“哪里有很多,只小一岁而已啊,而且进藤也很贴心……”
            “秀英呀,‘贴心’这个词用在女朋友之外的人身上时都要慎重考虑一下。”进藤光试图扯开晾起来的白衬衫上的褶皱。
            洪秀英的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高永夏听着他们用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进行攀谈,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那也并不是不属于他的温暖,反倒是一份触手可及的炽热。
            “进藤光,去换新的抹布拿给我。”
            进藤光只听得出高永夏叫了他的名字,可却对他接下来的话做不出任何反应。
            “永夏说要换新的擦布,我去拿就好了。”
            进藤光拦住他:“秀英继续晾衣服吧,你应该不知道新的放在哪里了,我去拿给他。”
            高永夏将沾满了灰尘的那块递给进藤光,又从他手中接过了新的,继续清理着那块三人中只有他才能无需踩着凳子便可以直接触碰到的狭小空间。
            “谢谢。”进藤光忽然开口。
            这句日语高永夏是听得懂的,他也知道进藤光是为今天上午在棋院发生的事而道谢,他低头与进藤光对视:“你倒是会选个好时候。”
            进藤光只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调侃意味,还看得出他眼底旁人难以察觉的愉悦:“绪方先生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我听得出他是想劝我早些恢复以前的状态。”
            在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的瞬间,原本存在于高永夏眼中的几丝愉悦顿时烟消云散,险些让进藤光以为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觉。
            高永夏还记得他今天在楼梯间所目睹的场景,绪方精次站在微微颤抖的进藤光面前说着什么,那言语一定刻薄锋利得像一把尖刀,因为男孩的悲伤与痛苦甚至直穿过空气而来,袭击了他的心脏。
            “但他说的话的确让我感到难过了,所以,还是谢谢你带走了我。”
            高永夏听到他再次道谢,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这个下午有着朗朗晴天,进藤光将窗户打开,属于秋天的风便钻进了屋中,荡得刚刚晾好的衣物与窗边的风信子一同摇曳。


            IP属地:英国6楼2020-02-08 12:37
            回复
              高永夏倒是没想到,这么有趣的事会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他来日本棋院进行交流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洪秀英在昨天回了韩国,而他还需要在东京再待上一个月。日本棋院则会为他安排日程方便,并且精通韩语的棋士轮班来协助他在棋院的交流工作。
              高永夏打量了一番自己眼前站着的青年。黑色的风衣勾勒出他颀长瘦削的身形,又衬得原本白皙的肤色近乎透明,即便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态度,塔矢亮也总是会带给人一股疏离之感。
              “早上好,高君。”
              高永夏转头看看身侧,刚刚与他一起来到棋院,还帮他拿着外套的进藤光果然不见踪影。
              “早上好啊,塔矢君。”
              大多数人眼中的日本棋坛双星,总归是塔矢亮要更加受人追捧。出身名门,天赋出众,自幼学棋,恭敬谦逊,棋力超群,又有贵公子般的气质和外形。人们往往先知道塔矢亮,才又去了解进藤光。高永夏也不例外,在十六岁参加北斗杯之前,他也只听闻过塔矢亮的名字。可与旁人不同的是,高永夏在试着去了解了进藤光之后,眼中便只有他了。
              高永夏和塔矢亮之间在此刻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他们都明白这样表面的寒暄实际上毫无意义。高永夏只是静静等待着今天上午的工作结束,他和塔矢亮对彼此都有话要说。
              他利落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进藤光今天的对手实力有限,于他而言还算好对付,这一局棋结束得很快
              这与往常不同,在过去的四个半月中,每当进藤光来到棋院,若是在对弈前没有遇到塔矢亮倒还好,一旦两人打了照面,他的情绪总是会受到一些影响,甚至连对局都会大失水准。这也是为什么绪方精次上次单独与他谈了谈,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不够成熟还是太过于坦率,情绪不仅仅写在脸上,还写在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今天却不同,即便他又一次撞见了塔矢亮,可那种孤立无援感似乎没有在今天的对局中困扰他了。
              进藤光走出对局室,又取下了自己挂好的外套,却没有取走一旁挂着的高永夏的大衣。他刚刚在结束了自己的对局后,还去偷瞄了一眼高永夏的对局。高永夏今天的对手是芹泽九段,两人或许还要再下上一阵。
              在取下外套的时候,高永夏那件山羊绒毛呢大衣的衣袖蹭过了进藤光的手背。进藤光怔了怔,对于自己负面情绪的消退,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IP属地:英国7楼2020-02-08 12:38
              回复
                高永夏结束了对局。
                芹泽九段的实力很强,棋风沉稳又老练,对局时也没有什么大的失误,看得出他是拼尽全力来迎战这位异乡来的对手,这一局下得酣畅淋漓。
                高永夏下棋时的注意力很集中,以至于他在棋局结束后,看到身旁放了一小盒牛奶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他拿起它,在辨认出熟悉的包装后,他轻笑了一声。还是温热的。
                塔矢亮果然站在对局室外等他。
                高永夏摘下挂在门口的外套,跟随塔矢亮的脚步,去往休息室。
                在迈进了空无一人的屋子后,塔矢亮从屋内锁上了门。他迎着高永夏的视线回望:“高君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断我们的谈话吧。”
                高永夏坐在了沙发上:“塔矢君的韩语说得很好。”
                塔矢亮为他斟了一杯茶:“我听闻高君的中文也很不错。”
                高永夏并没有碰那杯塔矢亮推向他的茶水:“进藤光和你在一起住了三年多,我还以为他的韩语会有些进步。”总要有一个人先提起进藤光的名字。
                “光他……进藤和我住在一起的时候,学的是中文,毕竟我们总会一同出席国际比赛,每种语言只要有一个人会说就可以了。”塔矢亮似乎并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他原本还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推测,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高永夏不舒服,“毕竟那个时候,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后来会分开。”
                对于进藤光也会说中文这件事,高永夏倒是愕然了一瞬。但他的思绪立刻又被拉回这段不友好的谈话中,塔矢亮对于进藤光的事比他想象中的要坦率得多,坦率地承认他们曾经的关系,坦率地表达他的敌意。
                “那今天回去之后,我可以和进藤光多聊一会儿了。我原本还在想,秀英回国之后,我们要怎么在同一间屋子里相处。”在一起住了三年又怎么样?放手之后又旧事重提可真是无趣啊,塔矢君。
                “我不知道他最近的状态如何,毕竟已经分开了。但作为恋人,进藤光很称职。”我和他可不仅仅是住在一起的关系。
                “塔矢君既然这么快就向我承认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啊,抱歉,是你们之间曾经的关系。”高永夏还是没有碰塔矢亮为他倒的那杯茶,“但在你们曾经交往的期间,确实没有什么流言和传闻,可见那个时候你们的确将彼此保护得很好。”恋人又怎样?你还不是放了手?既然进藤光足够好,你又有什么理由放开他?
                “高君远在韩国,就算当时有传闻,高君也是无从得知的。”塔矢亮顿了顿,“不过,以高君对进藤的关心程度来看,如果有什么流言,即便高君离得再远,知晓这些事也是不奇怪的。更何况高君平时在比赛上也会和我们接触,我想有些事用眼睛看比用耳朵听来得更有力。”你以为我看不到你对进藤光的过分在意?既然我已经承认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承认些什么?而且,就算有些事已经成为了曾经,你可没有真正地把它们当作曾经啊,高君。
                高永夏有些口渴,又实在不想去碰那杯茶水,只好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了进藤光留给他的那一小盒牛奶,然后拆下吸管,插了进去:“我的确很关心他,毕竟他的朋友少到只能跟我一起喝啤酒了。”编造的理由漏洞百出,说完这句话,高永夏便觉得有些后悔。
                果然,塔矢亮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没有对我提起过高君是他的朋友呢。”在看到高永夏手中那盒牛奶熟悉的包装,他的面色更加阴沉。
                高永夏知道塔矢亮绝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但没想到他不友善起来并不是一副纯粹的冷冰冰的样子,而是尖锐得像根毒牙。
                他换了一个话题:“我只是不能理解,既然进藤光如你所说的那般称职,你又为什么要和他分开?”为什么要把他欺负得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在这四个月里,你经常去看他的棋谱吧,塔矢君,这究竟是你的怜悯还是念念不忘?
                塔矢亮愣了愣,这同样也是他思量已久的问题,他决定暂且放下敌意,认真地,毫无保留回答这个问题:“早在两年前,我便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我而言,光即是对手,又是恋人。我们从一开始便是对手这样稳固的关系,毫无疑问,我爱他,可一旦他成为了我的恋人,我开始分不清这种爱究竟是仅仅对于他的,还是对于他和他的围棋。换句话说,我料想不到,如果光并不会下棋,我是否还会爱他。并且,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怀疑,光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同我交往的这件事已经让他被束缚了起来。棋士遇到瓶颈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和我在一起之后,光即便遇到这样正常的事也会变得十分焦虑,他焦虑得过度,我明白他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认为我爱的不仅仅是他,而是他和他的围棋。光与我成为了恋人的关系,如果我更爱他的围棋,那么他的围棋就被无限放大了,一个小小的瓶颈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致命。这样的光太辛苦了。”
                他继续说道:“更何况,在我眼中,这样的爱甚至算不上纯粹的爱。我只想让我们都解脱。”
                高永夏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开口:“塔矢君,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恕我并不能认同它。你说你无法分辨这种爱究竟是对进藤光,还是对于进藤光和他的围棋。你决定与他分开,正是基于这种你所认为的,让你和他都痛苦着的,不纯粹的爱。可你又是否想过,你对进藤光承受的焦虑与痛苦所产生的疼惜,恰恰是来自于你全然抛开了其他,只考虑他的感受而带来的结果。”
                高永夏没有说得很透彻,因为他并不想做个圣人,不想让塔矢亮那么快就想明白,更不想让自己没有半点机会。
                “我绝不会纠结这些毫无用处的问题。我只知道我爱他的一切,爱他,也爱他下出的棋,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高永夏最终也没有喝那杯茶,他拿起自己的大衣和牛奶盒,在打开了刚才被塔矢亮反锁的门后,转头对有些仍出神的他说:“再见,塔矢君。”


                IP属地:英国8楼2020-02-08 12:38
                回复
                  “永夏,快来看进藤和塔矢君的对局。”洪秀英抱着手提电脑坐到高永夏身侧。
                  “不看。”即便高永夏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同在东京的人要下网络围棋,更想知道他们有没有重修旧好。
                  洪秀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塔矢君去中国交流了,他们只能在网络上下围棋,而且进藤……”
                  高永夏在洪秀英提到进藤光的名字后直接站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怎么了啊……这两个人在我回国之后不会是真的打起来了吧……”洪秀英拼命回忆着,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从东京回来之后,高永夏似乎在刻意回避着有关进藤光的一切。
                  洪秀英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高永夏对进藤光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要知道他之前对进藤光简直是纵容到了极致,进藤光趁他睡着给他扎了一头的小辫子,他醒来后都没有生气呢。
                  “唉……那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呢?”
                  此时正值三月末,首尔有大片的樱花即将盛开,高永夏从休息室离开后,正看到窗外打着花苞的樱花树枝条在风中摇曳。阳光透过它们,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总是会想念进藤光。
                  虽说那个醉醺醺的夜晚除了一个满是酒气的亲吻之外没有发生任何事,但第二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进藤光甚至没有同他说一句话。第三天,他离开了东京,而进藤光早在第二天晚上就启程去了北海道出差。
                  高永夏和进藤光原本便算不上很好的朋友,在这次交流之前,他们甚至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可如今即便有了,他们也没有勇气去拨打对方电话号码。高永夏手机的短信箱里只有两条与进藤光有关的短信。一条是他离开东京的时候发给进藤光的“我走了”,一条是进藤光回复给他的“起降平安”。
                  感情真是让人头痛的问题,高永夏不知道进藤光究竟是讨厌他,还是说他已经和塔矢亮破镜重圆,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他在这场感情中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他忽然很想和进藤光对弈,酣畅淋漓地下上一局,杀得进藤光丢盔弃甲,片甲不留才好。
                  但也就是想想,他到哪里去抓进藤光来?
                  高天元郁闷得一下午又连胜了六盘棋。
                  而这样的日子在首尔的樱花全然盛开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进藤光到达韩国棋院的那天,高永夏并不在。
                  “进藤,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一下?”洪秀英帮他提着行李。
                  “我不累。”进藤光忙着拆开行李箱。那里有他带给高永夏的礼物。之前的一段时间,进藤光忙着带它做检疫,才让它能在国际航班上被托运。国际航班的托运的条件实在是苛刻,幸亏一直是水培,否则没有土壤,从东京到了首尔之后它该活不成了。
                  这个冬天漫长又寒冷,进藤光花了很多心思去照顾它,才没有让它枯萎。
                  这个冬天也发生了很多事,他逐渐从之前的感情中走了出来,棋盘上的状态慢慢恢复,甚至更胜以往;他申请了去韩国棋院交流;他终于能和塔矢亮面对面下一盘棋;他考虑了很多关于高永夏的事;他去了因岛;他学了韩语……发生了那么多事,进藤光却不知道该与谁分享。


                  IP属地:英国10楼2020-02-08 12:40
                  回复
                    在高永夏盯着窗外盛放的樱花发呆时,一个有着金色额发的大男孩忽然敲响了他公寓的门。
                    高永夏想,这大概是他活了二十二年以来,最值得铭记的惊喜了。可他故作镇静,藏起笑脸,等着进藤光先开口。
                    进藤光也没有说话,他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他正捧着那个高永夏再眼熟不过的,透明的玻璃花瓶。
                    那里面栽着一株盛开的红色风信子。
                    进藤光的面色几乎和它一样红,他做了个深呼吸,才对高永夏说:“我想让你看到花开。”
                    他说的是韩语。
                    高永夏再也藏不住眼里的笑意,他用日语回答进藤光。
                    “我看见了。”
                    —END—


                    IP属地:英国11楼2020-02-08 12:40
                    收起回复
                      好棒啊!!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11-17 04:49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