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讲讲1935年了，奥斯特洛夫斯基不无根据地把这一年称为自己生活中最幸福的一年。
3月17日，《真理报》刊载了米哈依尔•柯里佐夫（1898-1942,苏联作家，苏联科学院院士，曾和高尔基合编《在国外》周刊,他以写小品和特写著称）的特写《勇敢》，谈奥斯特洛夫斯基——柯察金的勇敢精神。在这篇特写中，他是把小说作者和小说的主人公完全融为一体的。从这篇文章发表开始,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赢得了全苏的，而且我敢说，赢得了全球的声誉。
我再次提醒一下，这是在第3版问世以前。第3版中才震响着保尔•柯察金的誓言，这已经成为各民族一代又一代，千百万革命战士的共同誓言。
在柯里佐夫的特写之后，4月3日，《共青团真理报》发表了我写的评论拙文进一步指出：如果保尔•柯察金仿效牛虻，为他治病的医生问他的坚毅精神从哪儿来的，他的回答是，“您读读《牛虻》就会明白了”。那么，后来有许多表现出英雄主义的年轻人，如果人们问他们仿效的是谁，他们将回答，您读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会明白了 。
这段时间，奥斯特洛夫斯基住在索契市胡桃大街47号。 他在写给他作品的编辑的信里说，“请代向特列古勃问候。他的文章是带着共青团的温暖的，令人欢欣鼓舞。”
我们就这样有了间接的交往。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和《共青团真理报》的联系也是这样确立的。他把这张报纸称为亲爱的“职业报”。

跟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认识并建立友谊的时候，我正在《共青团真理报》工作，担任文学艺术部主任。当时，奥斯特洛夫斯基在一封信里着重指出，《共青团真理报》（尤其是 “文艺部” 即文学艺术部）使他感到亲切，亲切的程度不下于对《青年近卫军》出版社。当然，这个出版社给予他很大帮助」 首先出版他的著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接着又是《暴风雨的儿女》，并且一版再版，大量发行。奥斯特洛夫斯基通过我同《共青团真理报》联系，《共青团真理报》通过我同奥斯特洛夫斯基联系。因此，我回忆奥斯特洛夫斯基，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我和他个人的交往。一是我有幸代表的《共青团真理报》和他的交往。

12月11日晚间，奥斯特洛夫斯基抵达莫斯科。天寒地冻，他的几个朋友，在谢尔普霍夫近郊的列车止迎接他。
我也随同他们前往。在那儿,在谢尔普霍夫，在“索契— 莫斯科”快车车厢里,我俩首次互相紧紧握手；、
米哈依尔•柯里佐夫在特写《勇敢》中描述：
"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仰面朝天躺着，一动也不动。 被子裹着他那细长如棍的躯体，恰如一个一直不脱卸的套子，一具木乃伊。”
“然而这木乃伊是活的。”柯里佐夫继续写道：“是的，手臂细细的，简直是皮包骨头，稍稍能够动弹。互握时感觉出， 他的手是湿润的。一只手松松地捏着细木棍儿，一端扎着餐巾，手指无力地把细木棍儿向脸部伸去，驱赶苍蝇，因为苍蝇放肆地叮他那白皙的脸上的突出部位。”
“脸庞也是生动的。痛苦煎熬得他精瘦，血色全无，瘦骨嶙峋。然而双唇张开着，两排洁白完好的牙齿使他的嘴显得很美。这张嘴在讲话，嗓音平稳,虽然轻些，但并不由于疲劳而常常颤抖。”
外表的描绘相当精确。我初次看到的“活生生的保尔•柯察金”正是如此。不过当时，他的脸色看上去倒不是死一般苍白，说话也并不平静，而且声音很大，充满激情在他身上，有活力的不仅仅是手腕和脸庞。他生气勃勃，每时每刻都企望冲破禁锢，竭力不让人把他想象成木乃伊。米哈依尔-柯里佐夫不可能不感受到这一点。正是这个缘故，他强调指出: “奥斯特洛夫斯基并不使人觉得他冷漠，残缺、异于常人。” 奥斯特洛夫斯基依然保存着青春活力！他这样自我描述:“我目前被'钉'在床上，并不等于说我是个病人」这是不准确的，无稽之谈！我是个完全健康的小伙子。至于说我两腿不能迈步，双目视而不见——那纯淬是误会、愚蠢的玩笑, 恶作剧!"
奥斯特洛夫斯基“北上”，从索契到莫斯科，伴送他的是二姊叶卡杰莉娜•阿列克谢耶芙娜、医生米哈依尔• 卡尔希维奇• 巴甫洛夫斯基和索契的老朋友列夫•尼柯拉耶维奇•别尔谢涅夫。在奥斯特洛夫斯基所乘的软席车厢里，他们都有单独的房间。有一节车厢是专门为他安排的。
记住了什么呢？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欢愉和兴奋。有人进来探望，他能立刻叫出人家的名字，以“你”相称。他对我也是这样，他把我的手紧紧捏在他的左手里，至于他缠绵病榻而且双目失明，我很快就没有这种感觉了，也未联想起木乃伊。他那火山喷发般的精力使我震惊。
奥斯特洛夫斯基探询首都的种种新闻。我们大家回答。
“我需要在档案馆里捜寻。”他说，“好让我记忆中的东西更新、丰富，写完《暴风雨的儿女》。 ”
他要求为他上点文学课、哲学课。
我仔细端详奥斯特洛夫斯基。消瘦的身体让被子盖住了一半，穿着军便服，胸前佩带着一枚列宁勋章。下巴发尖,颧骨突出的脸，表情生动，令人肃然起敬。这张脸坦诚地闪耀着思想的光辉。前额宽阔，头发整齐地朝后梳着。左眉上方，有个清晰可见的凹痕，那是昔日的伤疤,深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视而能见，
他的嘴微微翕张着，说话机敏，充满激情……
奥斯特洛夫斯基讲述了不久前会见一些外国新闻记者的情形。
“他们看待我，就象对待一个怪人,他们探间:‘清直相告,由于没有什么个人生活可言，您正经受着一场悲剧的痛苦， 是吗？’我却回答他们：‘当然,我由于不能成为绝对意义上的劳动者而难受。然而，这跟一个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所能感受到的悲剧毫无共同之处。我的肺呼吸着截然不同的空气。祖国的百般爱护、亲切关怀和体贴入微，令人铭感肺腹，能够治愈病入膏肓者。’他们不了解世间并没有无源之水，继续问道：‘你这么充沛的精力是从哪里来的呢？'我说：’我们的党和团长期培养我，这便是我的昂扬精神的源泉,正是党和团在我心中燃起了创作的火焰'。”
医生提醒奥斯特洛夫斯基必须遵守作息制度。他微微一笑，说，
“瞧，还有政治委员关心着我呢。”
我们跟奥斯特洛夫斯基谈论马雅可夫斯基。他说，他 很喜欢马雅可夫斯基的长试，而且为它终于获得高度评价而高兴。
有时候我们发觉，他的脸庞遽然发白，白得就象米哈依尔•柯里佐夫看到过的那样。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额头滲出冷汗。他缓缓移动右手。手里捏着短短的细木棍儿。一端缠着小餐巾。他就这样擦擦汗。我们当然激动不安了 。他为了使我们平静，就故意说，这是由于一般的旅途劳累。实际上呢。 稍后我们才知道，那是他的肾区绞痛了，他忍受着剧痛。
……窗外的原野，白雪皑皑。列车在钢轨的接缝处微微震鼓、晃动。奥斯特洛夫斯基猜出，窗外出现了首都夜间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莫斯科，莫斯科，”他激奋地说，“祖国的心脏……我的自我感觉良好。怎么可能不这样呢；请转告同志们……”
不过，他所指的同志们——团干部，记者,莫斯科苏维埃 的工作人员和小学生，正聚集在库尔斯克车站，他们谁都想拥进车厢看望他，有个小姑娘向他献了一束菊花。
”我象个胜利者受到欢迎了。“奥斯特洛夫斯基说，“来到亲爱的莫斯科，我真高兴。衷心地感谢你们大家。“

凡是到过高尔基大街14号、奥斯特洛夫斯基在莫斯科的寓所的人,都曾看到，他床边的墻上挂着一张正方形的纸， 上面打印着他经常要使用的电话号码。其中，就有《共青团真理报》文学艺术部的。
那次，尼古拉•阿列克赛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在莫斯科住到1936年5月中旬。我们文艺部里常常响起电话铃声。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姐姐或者那天正在跟他一同工作的当班秘书先说“柯里亚（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爱称）要讲话了，接着是短暂的停顿。这时候，电话听筒送到了奥斯特洛夫斯基耳边，于是我们便听到他那沙哑的、时断时续的声音。他为各种事情打电话：或是感谢我们给他送去读者来信，或是对我们部近期的工作计划表示关心。或是提醒什么，或是探问近况,甚或仅仅是要我们去看看他。我也常常打电话去。至今我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是：5 — 85 — 52。
首次的车厢会见，自然是个特殊情况,现在呢。他已经在莫斯科住下，我就经常到高尔基大街去拜访他了 •
……亲爱的读者，请想象一下。在一个冬日，您也随我 同行,我们一起顺着宽阔的大理石阶梯，登上二楼，向右一拐，站在3号寓所门外。按了白色的电铃,
奥斯特洛夫斯基等候着我们。于是我们跨过寓所的门, 走进他的房间。首先您会注意到什么呢？房间里半暗不明。 大窗户（精确些说，是昔日阳台的玻璃门）是朝着高尔基大街 的，遮着厚重的窗帘：白天的阳光照不进，街上的喧闹声也几乎传不进。左边放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床，墙上垂下一盏小电灯，蒙着一小块红布（明亮的光线会刺痛他正在发炎的眼晴）。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却是'暖窖的气温”——25至27度。 （除了陶瓷砌面的火炉外，还有三只电炉使房间温暖如春。） 床边的墙上，挂着壁毯。上方是列宁的照片。电话挂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床头。这里有一根电铃的线，伸向他的手边。他可以发出约定的信号，叫来某个亲属或秘书。
一旁的屋角，放着写字合，一个漏斗形的黑色扬声器。床对面是皮沙发，两侧有放书的搁板。其中一块搁板上安放着亨利•巴比塞（1873-1935法国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炮火》和《光明》）的雕塑胸像。这是米•卡•巴甫洛夫斯基送给他的。
几乎在房间正中，靠近床铺，放着一张小巧的桌子。上面有一架打字机。
还有什么？一钢琴,书柜。
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一切，主人的声音已经传来了。他跟我们打招呼，问问健康，开开玩笑。
瞧,奥斯特洛夫斯基伸出了细细的、湿润的手（我们已经知道,他只有手腕以下才能活动），不是伸给我，而是伸给您，还请您坐在他身旁,他把您的手捏在自己手里，敏感地使劲握 —根据这一点，您能猜到，他不仅在向您问候，您的手还能使您靠近他的“内心视力”范围。
“当我握着你的手的时候，”奥斯特洛夫斯基证实您的猜测，“我能更充分地感受到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比较接近实际地想象出你的模样。这么着，我就可更好地理解你的话。 如果我没感触到交谈者近在身旁，那么我会觉得声音来自远方，来自包围着我的黑暗深渊。这样，我就听不清对方的话，模模糊糊的。”
借助于这种不寻常的握手，您这方面呢，也会感受到他内 心的激动，于是您接通了他的思想感情的“高压电网”。
随着谈话时间的延长，您会逐渐忘了自己是坐在一个正 与沉疴搏斗的人的卧榻旁边。
他说:“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于是您不会想到，他的眼睛早已失明多年。他抱怨“可恶的流行性感冒”，于是您觉得只有这一种病困搅着他。他说：“我读”、“我写”、“我在档案馆里翻寻”……于是您忘了他是不能读,而要人家给他读的，他是早就不能写、而只能口授的，他是根本不可能在档案馆里翻寻的。奥斯特洛夫斯基是盲人，但他的目光比许多明眼人更 敏锐；他僵卧不动，但他比许多手脚利索的人更活跃；他重病缠身，但他放射出那么大的能量，使您不会对他产生怜悯之心，而只会对他的自豪感肃然起敬。我还敢说，您将为自己感到羞愧，因为您会发觉自己在生活中没有利用一切可能去充分发挥力量;今天，昨天，前天，有些重要事情没有抓紧 好……您坐在他的床边，会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缺点，因而要向他学习难以学习的。然而人人必须学习的本领——问心无愧地生活，
奥斯特洛夫斯基说：
“对于一个人，最危险的不是他的疾病，失明当然糟糕,然而也可以忍受。你想知道什么更危险吗？那是懒惰，好多人的通病，一个人不感到劳动的需求，躺着睡觉觉得内心空虚，对‘你这一天干了什么'这样的问题答不上来，这时才确实可怕而危险。必须赶紧召集朋友们来会诊，挽救这个人, 因为他濒临死亡了,反之,如果一个人没有丧失对劳动的需求，而且在千方百计地继续工作，那么可以断言，他完全正常。”

奥斯特洛夫斯基讲述着在莫斯科最初几天的工作情形， 表露出他感受到的喜悦，因为他在高速度地口授，因为打字机在象机枪一样哒哒作响。《暴风雨的儿女》第8章已经完成, 共计42页。这是跳过还没写的第6章、第7章先完成的。
“乱了套了！”奥斯特洛夫斯基大声说。
他思索着普希戈德斯基的不幸遭遇。这是个严肃的人, 心地善良，在个人生活中却找不到幸福。他跟弗兰齐斯卡能言归于好吗？
“一切取决于他是否在战斗中牺牲。”
他讲起《暴风雨的儿女》，就如同讲着非常亲近的人一样。 奥斯特洛夫斯基明知自己的日子屈指可数了。但这没有 使他变得软弱。恰恰相反!他以最大的毅力，去克服重重困难。
“病魔越逼近，我越要跟它狠斗……各人的治病方法不 同：有的靠休息，有的靠劳动。我宁愿靠劳动。”
他争分夺秒，工作得使健康人打心眼儿里敬佩，跟奥斯特洛夫斯基相处的一年是最幸福的。在告别之前,我们先来看看奥斯特洛夫斯基自己称之为“最宝贵的财富的” 东西吧、，他指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来信,不是成百上千， 而是成干上万。单单1935年这一年里，他就收到5136封。
这些信件，有许多是通过《共青团真理报》转给他的，我读过后再给他送去的，自然，这上面也说明了我们和奥斯特洛夫斯基之间保持的联系。
挺有意思的是，1935年5月16日，索契市党委会听取了奥・ 斯特洛夫斯基的创作报告以后，市委书记在发言中引用了一 封刊登在《共青团真理报》上的信。早在那时候，就有一批读 者要求给奥斯特洛夫斯基颁发勋章。
在信件的洪流中，有两封我记得特别牢，保存在我的档案材料里，现在取出来重读。
第一封信，是列宁格勒第一模范学校七年级女生娜塔莎•奥琴格写的。前不久，我找到了她。她已经是语言学副博士、列宁国家图书馆的高级馆员。她的信生动地告诉我们， 当年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如何受到青年一代的欢迎，书中的英雄形象对于青年一代意味着什么。
“我读完了您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姑娘写道。 ,它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还从来没有一本书能使我感到这么亲切、这么易于理解。这是一本生活所必需的书……凡是我 读过的作品，主人公几乎都是勇敢的,刚毅的，但他们似乎高 不可攀，离我很远。保尔•柯察金也是奋不顾身、英勇无畏，精力充沛的。然而，我觉得他亲切可爱，近在身旁。我从前看小说，寻找着值得仿效的女英雄，可惜没有找到,读着您的书，我找到了这样的女英雄，就是丽达・乌斯基诺维奇。丽达的形象解答了我近来时常在思考的问題……我爱丽达，胜过爱任何一位女英雄,我爱她，把她看作亲人,我常常思考, 自己应该怎样行动。我问自己，丽达会怎样行动。我总是想象着，丽达处在我的情况下会怎么做，我也就怎么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在对我来说，是一本最珍贵、最亲切,最心爱的书，因为我读了它，明白了怎样的人才算得上英勇无畏、百 折不挠、意志刚强，怎样的人才称得上真正的同志；我还在书中我到了确实值得自己处处仿效的女英雄。我热爱书里的主人公，而对过去读过的书里的主人公，我仅仅是喜欢而已。 您的书之所以更具有特色，还由于它所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们看到，写过去革命年代的真实，决没有贬低奥斯特洛夫斯基作品的价值，相反，倒是提高了它的价值。

“奥斯特洛夫斯基同志，我怀着从未有过的激情，朗读你的小说的第2部。现在你知道原因何在了。既然你的英雄——保尔•柯察金实有其人，而且的确是个失明者，那么请把我的信念绐他听。让他知道有个陷于不幸的同志。我再说一遍: 谢谢你写了这样的书。
“埃•阿”回到生活中来了，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一柯察金帮助了他。
这两封寓意深刻，富于人情味的信,仅仅是奥斯特洛夫斯基所拥有的宝贵财富的沧海一粟。依我看，这已经足够证实下面一句话的含义:这是一本生活所必需的书。书中的一切都值得重视，包括已经讲出的话和并未点破的道理。读者决不会向每一个作者敞开心扉。在这儿，读者却产生了迫切的愿 望。书使读者信赖保尔•柯察金的创造者。读者凭着智慧和心 灵领悟到、感触到，他们读的作品并非是冷静描绘的果实，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人物有血有肉。
一石击起千层浪！

1936年，新春伊始。奥斯特洛夫斯基住在莫斯科，紧张地工作着。不过他没有忘记亲爱的“团报”，当然,“团报”也记挂着他。我们的联系强了。
1月29日，庆祝罗曼•罗兰70寿辰，《共青团真理报》为这个纪念日提供了很大版面。第一版上刊登高尔基的贺词，季米特洛夫的贺词，列宁共青团中央委员会的贺词，同时也刊登了奥斯特洛夫斯基致罗曼•罗兰的信。
这里，我稍稍离开可称之为个人回忆的内容，补叙一 下在我这儿发现的一封信。这封信直到目前尚不为人所知。 它表明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性格和在那些日子里的工作量。 这是奥斯特洛夫斯基1936年2月5日发出的信。他在信中向索契市党委会的成员们汇报工作。
先得解释一下，这封信怎么会就在我的档案材料里。
如前所述，《共青团真理报》曾给奥斯特洛夫斯基转送去大量信件。奥斯特洛夫斯基也把自己各种信件的副本寄给我们，归档备查,因此，例如1936年2月1日他从莫斯科写给舍佩托夫卡①地区共青团代表大会，也曾把该信的副本寄来。副本上写明：“给特列古勃同志，作为资料。”
奥斯特洛夫斯基汇报了上莫斯科两个月来“创作出差”的情况：
“莫斯科为我的创作提供了一切条件。我一头扎进资料堆,进行研究——研究国内战争的文件。我在制定《暴风雨的 儿女》的总体计划，并根据总体计划写第6章。第7章，第8 章已经写成并修改好了，现在回过头来写未完成的第6章。 到5月，我打算结束第一部分，确定长篇小说的总体计划和一些篇章的轮廓。整部小说，我将于5月来到索契时完成。”
他报告自己正“全速前进”，“双班工作”，也就是每天干1 2 小时。
奥斯特洛夫斯基不单单忙于写长篇小说。哈尔科夫报业中等技术学校以他的名字命名，因此在1月6日，他向该校隆重举行的学生大会发表了演说；演说是从他的房间里向大会广播的。他还朗诵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片断，并录制成唱片。舍佩托夫卡的共青团员选举他为第九次全乌克兰共青团代表大会的代表。因此,他准备了题为《勇敢精神产生在斗争中》的发言。
他的生活里还有什么新鲜事呢?“工农红军政治部恢复了我的军籍（要知道，我作为一个完全不适合服兵役的人，退役已达10年之久）。现在我归队了，回到了一个共和国公民应该 走的、十分重要的道路上。我已经收到政治指挥人员军籍证明书，并获得旅政治委员职务了。他这样简洁地表示「我和你们不久即将见面，那时我要向市委较详细地汇报。我将竭尽全力使你们不至于为我脸红。”
奥斯特洛夫斯基认为重要的不仅是汇报。作为一名跟党的集体保持血肉联系的党员，他要求同志们把索契党组织的情况吿诉他。凡是有同乡到了莫斯科，他就邀请他们来做客畅谈…
对这封信不需要再作评注。其中体现着党性，这是奥斯特洛夫斯基身上最宝贵的素质。
当那次奥斯特洛夫斯基到来时，有过一个小插曲。《苏联作家》出版社图书编目专家勃•西彼罗维奇帮助我记起这个小插曲的全部细节(他协助奥斯特洛夫斯基配齐图书)•正是他 使我想起，那是很久以前,我仅仅在一本关于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里提到过一笔:我怎样为他念巴尔扎克的小说《不可 思议的杰作》。勃•西彼罗维奇当时到奥斯特洛夫斯基这儿来。是为了向他介绍《址界文学》出版的图书目录。奥斯特洛夫斯基是从亚•法捷耶夫那儿听说了这图书目录的。
西彼罗维奇给奥斯特洛夫斯基慢慢地读看目录，于是奥斯特洛夫斯基提出了准备充实自己图书馆的书目：勒萨日的长篇小说《吉尔•布拉斯》,斯汤达的长篇小说《帕尔玛修道院》、梅里美的作品集、乔治•桑的农村小说以及尚缺的几部巴尔扎克的小说。他对马拉的抨击性作品，罗斯福的《我生活中的冒险》、纪德的哲理小说感兴趣。在英国文学的书单上有菲尔丁、拜伦、威尔斯、康拉德、等的作品。美国文学方面有杰克•伦敦、马克•吐温、朗费罗和惠特曼的著作。 这时候我来了。他们中止了工作。

1936年4月，对于奥斯特洛夫斯基具有特殊意义，首先是因为举行了全乌克兰共青团第九次代表大会和全苏共青团 第十次代表大会。但在讲述这些以前，我想先谈谈不久前在我的档案材料里发现的两页文字。这两页上注明的日期是3 月。
这里要讲的是在巴拉琴结核病疗养院召开的一次文学讨论会，讨论的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关于这个讨论会的材料，可惜当时没在报纸上摘发。后来又正如通常所说的，失去了时向性，材料陈旧了。
然而，这份材料果真陈旧了吗？
参加那次文学讨论会的，共有115名病员和30位当班的医务人员。12个人发了言。文化干事首先注意到了这种积极性。 而且，大家的发言也不同一般。
譬如，最初发言的是李特西耶夫（共青团员，卡尔梅克人）。他说“同志们！我读过一些大文豪的名著，写得好极了。可那
些都是另一个时代的作家。他们塑造的主人公不能使我激动, 总觉得隔了 一层。保尔•柯察金却是贴近的、亲切的,他使我这个病员振奋精神，”
紧跟在李特西耶夫后面发言的,是国内战争的参加者、农 艺师鲍达连柯。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我是在疗养院里读完的。它使我深受鼓舞，我决心无论如何要恢复健康。强烈的愿望本身就会产生很大力量
“对，”科里涅夫（也是农业经济方面的工作人员）应和着。“奥斯特洛夫斯基教育我们病人也不要灰心丧气。”
工人共青团员塔拉诺夫发表了类似看法：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使我们深信，病人也可能刚毅不屈。”
师范学院的学生,共青团员列维娜说：’
“保尔•柯察金引导我们为革命事业而斗争: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怎样的条件下。”
在列维娜之后发言的是伊凡诺娃（团干部、教员）。
'医生和周围的人们总是提醒我身患重病。奥斯特洛夫斯基却使我有可能把病忘掉。他的书，在我看来,就是最有效的药：它改变了我的精神状态。我明白了，除了治疗措施，还必须进行自我意志锻炼，应该自己振作起来。”
巴斯杜霍夫（也是团干部）支持她的意见：
“我自己觉得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读了这本书，细细一想，就坚信了此一生还为时过早。我还应当，而旦可能工作。 甚至应当比从前更加勤勉。”
还有5个人发了言。大家一致认为，,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具有神奇的疗效。
斯洛沃霍托夫同志给我们寄来了关于这次不寻常的讨论会的报道，并且建议：
“是否可以在照X光、进行物理疗法和饮食疗法的同时, 也釆用书籍疗法呢？它可以转移患者的注意力，使神经活动稳定下来，要知道早在5000年前，有一位君主就在图书馆入口处大书特书'心药'二字了。”
言之有理！难道不是如此吗？ “在疗养院里有许多东西是要经过精确地登记或过秤的。
但在这儿，谁读、读什么和怎样读，却无人过问，仅仅发一张借书证罢了。
这话也对!
年久发黄的两页材料，照我们看来,并未丧失现实意义，人们完全应该想起它们。

4日上旬，《共青团真理报》刊登过两条简讯，是跟奥斯特洛夫斯基有关的。其中一条报道了梅耶霍德（1874-1940）剧院准备演出跟据《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改编的戏剧，预定于纪念十月革命19 周年的日子里上演。另一条简讯说，连盲人也能读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了。盲人大学附属列宁格勒中学七年级女生索妮娅•瓦西里耶娃用了 5个月的夜晚，根据口授，在厚纸板上用盲文刻出了全书，共计1200页。
还有一条简讯刊登于4月底；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已在布拉格出版，并将在伦敦出版。
但1936年4月对于奥斯特洛夫斯基具有特殊意义。如前所述，首先是由于共青团的两个代表大会：全乌克兰第9次 代表大会和全苏第10次代表大会。
4月6日，他通过广播，在乌克兰共青团代表大会上发 了言。他的讲话是从莫斯科的寓所播发的，并刊载于4月8-日《共青团真理报》。
……奥斯特洛夫斯基和乌克兰血肉相连，《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立即译成乌克兰文使他感到欢愉。他甚至写道:“你很快 就会读到乌克兰文的译本,这本书是应该同时用乌克兰文写 的。”他催促乌克兰团中央的《青年布尔什维克》出版社，要他 们在乌克兰共青团诞生15周年前出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他拍过电报：
“谨以此书献给哺育过我的乌克兰共青团15周年：
1934年7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乌克兰文出版时，别人念给他听。那会儿他就说过：“我觉得，用乌克兰文出版的书会更生动，因为出场人物的对话可以使用家乡的语言。”
当时，他从首**书中抽出一本，寄赠给舍佩托夫卡的共青团员们。他得悉那里决定向每个团支部推荐这本书时，感到非常幸福。奥斯特洛夫斯基写道：“我欢迎这个决定，并且为共青团的关注而深深感动。”
乌克兰的共青团热情地支持他。乌克兰团中央书记斯• 安德莱叶夫曾经来信说，
“我不属于特别老的那一辈共青团员，我是1920年入团的。不过我能够说，您的书（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1部、 第2部的单行本）准确地描写了早期共青团紧张、友爱，快乐、战斗的工作和生活。您的著作无疑会大大有助于教育青年一代，使他们继承乌克兰列宁共青团的英雄主义传统……• 这是青年一代反响的记录。
……现在，奥斯特洛夫斯基作为乌克兰第九次代表大会 的代表，发表了演讲。这篇讲话后来以《勇敢精神产生在斗争中》为题，载入共青团的史册。
就在四天之前，奥斯特洛夫斯基给索契的朋友贝尔谢涅夫发过一份电报：
“晚5点49分广播我的发言。转告母亲。收听。” 他的演讲读起来也是令人激动的，何况直接听呵！
奥斯特洛夫斯基说，“从我最后一次在共青团的大会上发言到现在，已经整整 10年了。残酷的病魔企图把我同亲爱的共青团大家庭分开， 然而它并未得逞。今天，我作为全乌克兰共青团的代表，十分自豪。十分欣喜地重上了这个我所看不见的讲台。心在欢乐地跳跃。我把全部思想和感情都献给你们——我的年轻的同志和战友。”
他把他的演讲献给我国青年一代的楷模。他们是国家的至宝。
他谈到我们的和平劳动。劳动需要加强，需要捍卫。
“我们人人都在进行和平的劳动，我们的旗帜就是和平， 是党和政府把这面旗帜举得高高的。正因为如此，全世界的劳动人民才把我们视为希望。”

代表大会开了3天。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寓所和克里姆林 宫大厅以无线电相通。
“我是个最守纪律的代表。”他风趣地说：“没有漏听任何 一次发言，会议期间没有去观光市容，甚至没出去抽一支烟了。他认真听取每个人的发言。当会议大厅里响起歌声的时候，他也轻轻地跟着哼。在大会休息时，他准备着自己的 发言，这是安排在4月17日晚间讲的。代表们期待着这次演讲。列宁共青团中央息书记阿・弗・科萨莱夫在工作总结报告中提到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基辅地区的代表热情称赞这本书。每当提到对他的赞语，整个会场都报以掌声。
“科萨莱夫指责得对：我们的一些作家脱离斗争，发福了。我们时代的英雄在哪里？只有奥斯特洛夫斯基，我们大会的代表，写出了优秀的作品。为了这一点，我们向他表示共青团的谢忱！”
《共青团真理报》的编辑勃•布别金在大会发言中，多次谈到奥斯特洛夫斯基。他说，在莫斯科，在顿巴斯，各企业中的青年工人最爱读的，是托尔斯泰、高尔基、罗曼•罗兰， 巴尔扎克、肖洛霍夫和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
代表古尔斯克抱怨，他们州里几乎买不到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代表伊凡诺夫谈了奥斯特洛夫斯基作品的读者讨论会情况，这是最早举行的讨论会之一。
我是大会代表，在那些日子里常去看望奥斯特洛夫斯基。

当时我们谈了些什么呢？
不久前，我刚从杰塞里（克里木）回来，那是阿•马•高尔基住的地方。在去见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之前, 我去看过奥斯特洛夫斯基，他让我把一本题了词的赠书转交给高尔基。现在我向他细谈此行的情况。奥斯特洛夫斯基询问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气色如何，对他的书表示了 什么看法……早在两年前，奥斯特洛夫斯基就听说高尔基即将撰文评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期待着，心情激动。但是我告诉他，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还没有读过《钢铁 是怎样炼成的》。这次，高尔基感谢赠书，并答应:“我一定读。”奥斯特洛夫斯基侧耳倾听，甚至表现出懊丧。
“那么还得等喽。”
接着他说，想商量一下要在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于是立刻开始工作，
遗憾的是，他没能发言：疾病的突然发作阻碍了他。不过，在奥斯特洛夫斯基逝世以后，这篇未发表的演讲稿的提纲刊登了出来。于是，我读到了曾经听他亲口讲过的内容， 奥斯特洛夫斯基谈及文学在人民生活中的位置，谈及作 家的責任。在提纲中是这样表达的：“……最先进、最英勇的一排战士正在浴血奋战。在势如破竹的迅猛进军中，他们没有 落后。他们的武器并未生锈。亚力山大•法捷耶夫率领红色游击队员冲锋陷阵，肖洛霍夫把哥萨克人中的布尔什维克集结在顿河周围，符谢沃洛特•维什涅夫斯基（1900-1951苏联剧作家。代表作为 《乐观的悲剧》）带着波罗的海的革命水兵投入了战斗，雅诺夫斯基（1902-1954，苏联乌克兰作家。他的长篇小说 (骑兵》）也和他的“骑兵”们冲上去了……这个队伍里还有几十位优秀战士……其余的人呢？ ……我们连队德高望重的指挥员、高个子、白胡须的文学大 师，狠狠地捻着胡子，严厉地、激愤地低语，咳，瞧我的这 些辎重兵在吃早饭,快走吧，离前线还有50公里呢！他们的行 军灶陷在泥潭里了。可别给我这白胡子老头丢脸啊！”
奥斯特洛夫斯基同意代表大会针对作家提出的批评。他想“加强火力” 。在提纲中有这样的说法；“我们的青年……要求作家写出旗帜鲜明的、激动人心的、充满正义的、富于 才的作品。满足这些要求，是我们的光荣天职。”
在提纲中，后面分了三个小标题，“攀登高峰”。“荣誉的危险性”和“新的感情”。这些小标题的含意是什么呢？
“攀登高峰，“奥斯特洛夫斯基解释道：
“书，少些无妨，但必须鲜明生动。平庸之作，在书架上是没有位置的……教导别人者，只应该是比接受教导者知识更广博的人。作家必须善于从人们的意识中挖除资本主义的残根。”
他谈了作家对人民应负的责任。
“必须珍惜作家的崇高称号……只有诚实地劳动……不断地学习……直接参加斗争和建设——只有这样，作家才能 站在队伍前列。绝不能光靠昔日的荣誉、昔日的成功日子。 我们知道，我国先进的人们……并不停留在已经取得的成绩上，而是以英勇的劳动竭力使自己保持领先地位……可是，作家往往写出了一本好书，便躺倒在荣誉上……,
小标题“荣誉的危险性”，意思相当显豁。奥斯特洛夫斯基指出，谦逊使一个战士更美丽，骄傲自满、唯我独尊却会玷污自己。这是资本主义的残余、个人主义的东西。“要强烈地意识到脚下是祖国的土地，和集体生活在一起，不能忘记是集体哺育了你。哪一天你脱离了集体，那就意味着开始走向末路。”
最后是“新的感情”，奥斯特洛夫斯基指的是友谊。忠诚、 集体主义、人道主义。这些新感情的源泉在哪里？在对祖国的热爱中,，在对敌人的憎恨中，勇敢无畏、忘我地忠于革命、 痛恨敌人——这些精神和感情的培养，便是我们的原则。”作 家应当以诚挚的、充满智慧的、形象化的语言，帮助每一个苏 维埃人在心中确立这些原则。
在那些日子里，奥斯特洛夫斯基思考着这类问题。全身心地关注着共青囱第十次代表大会。

夏季，奥斯特洛夫斯基是在索契、在乌克兰政府送给他的住宅里度过的。住宅建造在风景最美的地方，在陡峭的山 坡上，海上风光，尽收眼底。住宅明亮而宽敞,《共青团真理报》向读者报道过奥斯特洛夫斯基新居的情况。报纸还刊登了住宅草图，公布了设计者的名字:设计师、共青团员雅•克拉夫楚克。还报道了“南方文化”国营农场承担绿化住宅的任务。 这个农场素有黑海沿岸“亚热带花木工厂”之称。
编辑同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联系并未中断。
从莫斯科到索契的旅程使他十分疲劳。因此，第一封信不是他口授，而是由经常照料着他的二姐叶卡杰莉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写的。信的开头说，柯里亚托我向您细述他的生活情形。临着写道，
“最主要、最根本的一点，是柯里亚的健康状况极差。刚到时，阴雨和寒冷折磨着他，现在又酷热难当。小伙子忍受 着很大的痛苦。搬个地方，谈何容易！ 一路上劳累之至。尽管这般虚弱，但他依然在工作。完全阻止他是办不到的。他的生命的意义全在于比。工作给了他去战胜肉体上痛苦的力量。（当然，这些情况只写信告诉您）他对您颇有好感……” 稍后，来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信。
“我的健康状况一度恶化，”他在6月14日写道，“但我及时发觉，并使它稳定了下来。明天又要取出原稿，奋力工作了。”
奥斯特洛夫斯基说。法捷耶夫和李别进斯基（1898-1959是苏联作家。主要作品是三部曲：《山和人》，《曙光》和《苏维埃的早晨》去看望过他。当时，《共青团真理报》辟了“文学生活”专页。他提醒我们；“如果你们能向出版局了解一下受欢迎书籍的销售量,予以披露，列举出五六十种，那么作家就会知道他们在队伍中所占的位置。这将是一个促进的因素。”他在信末还说：“我非常不安地注意着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的健康状况了。”
高尔基于6月18日去世。就在当天，我们收到了索契发 来的电报：
惊悉高尔基逝世，我内心为这一无法弥补的损失而深感痛苦。想到也事，不胜悲伤。昨天他还活着，思考着，和我们一起为祖国的辉煌胜利而欢欣。他把自己的创作天才全部献给了祖国。苏联文学界失去了一侶组织者和鼓舞者。如今我们担负着何等的重任呵！
别了，敬爱的、慈祥的、令人难忘的间列克谢•马克西 莫维奇•高尔基。
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
8月初，安德列•纪德在索契访问了奥斯特洛夫斯基。 安德列・纪德是法国著名作家，宣扬极端个人主义和非道德主义。30年代初，他在所著《变更》一书中表露对苏联的同情。这为他打开了前来我国的道路。他参加了阿•马•高尔基的葬礼，以国际作家社团的名义发了言。
奥斯特洛夫斯基和安德列•纪德会见后，立即写信给我。这封信刊登在8月16日的《共青团真理报》上。但从那以后，此信再也没有收入奥斯特洛夫基的任何一个集子，也未收进他的全集。因而，我觉得有必要转录于后。

亲爱的谢苗
安德列•纪德和他的同行者们刚刚离开。
这次会见使我兴奋、激动。我手上还感觉到这位老人双手紧握时留下的温热，感觉到偶尔滴在我手上的泪水……
我没有想到，他以充满人性的诚恳感动了我。于是我的心扉敞开了。我相信，我感触到他的行动的真挚。
他有一双大手、劳动者的手。我对他讲了这一点。 他高兴得笑了起来。
“我感谢您的盛情接待，不过即使并非如此，我也是非来拜访您不可的。”他说。
我听着他那轻柔，浑厚而亲切的异国语音。他的激动也感染了我。
'我和我的朋友们返回法国，要竭尽全力，把您的著作介绍给法国青年，并且让这本书在他们中间找到象在您的祖国那样多的热心读者。”他的这番话被翻译给我听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他谈了作家的使命。
“不错，为千百万人而写作的快乐是无可比拟的。我打算多写爱，少写恨，但这是将来的事。而现在，我们西方作家必须写的，不仅是拥护什么，还有反对什么了。“他说。
“当然，富有才华的作家为人民写作会招来人民的敌人一法西斯分子的仇视。但这一点点毒汁微不足道。把自己的才能献给人民的坦诚而正直的作家们，拥有劳动人民慷慨给予的热爱和友谊。”我回答。
“哦，对！ ”他感叹。“这一点，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
他感性深沉地谈论高尔基。他讲了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之死使他何等震惊。他说：“我心情沉痛地站着，注视 这片人的海洋、这股不见尽头的洪流，他们是前来向敬爱的朋友，不仅仅属于苏联的作家诀别的。这表明了人民和文学巨匠之间的广泛联系。这种场面。我在哪儿也没见过，而且永远不会忘却•••••・"
一个小时过去了。安德列•纪德担心我是否疲劳。 我说不累。我们又谈了一会儿。他问我正在写什么。临走时他深情地吻了我的头，我们分别了。
他在自己的著作《刚果之行》的扉页上题了词，别人把他的题词念给我听：“1936年8月8日赠给奥斯特洛夫斯基同志。兄弟般的安德列•纪德
再见吧，安德列•纪德同志！ 一路顺风。愿苏法人民之间的友谊日益巩固……一路顺风！
“再见！”他用俄语说。他们在我家人的相送下离去了。
奥斯特洛夫斯基
1936年8月8日于索契
安德列•,纪德的吻，原来是犹太的吻、虚伪的吻。他返回法国，出了一本小书，其中充满了对我国的恶毒污蔑。他的这本谤书《从苏联归来》,在报刊上遭到了应有的批评。奥斯特洛夫斯基被描写成一个受难者、殉教者，归入“圣者”之列。 奥斯特洛夫斯基得悉了法国客人的阴险行为，在临终前数天写信给妈妈’
想必你已经读到了关于安德列-纪德背叛的消息。 当时他骗得我们相信了他！妈妈，谁能料到，他会干得如此 卑鄙、虚伪。让这个老东西为自己的恶行而受人唾骂吧!他不仅欺骗我们,也欺骗了我们强大的全体人民……这种背叛使 我十分难过，因为我曾真心地相信过他的语言和眼泪，相信
过他在我国时对我们的一切成功与胜利所表示的赞佩。”
这使我联想到罗曼•罗兰在《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 一文中的话。这篇文章首次发表于《共青团真理报》，后来又成了法文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的序言。
“安德列•纪德拜访过奥斯特洛夫斯基，而且表示敬佩得五体投地，那么他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可他却把奥 斯特洛夫斯基歪曲为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找不到任何施展 才华的环境的人’。安德列-纪德把手伸给奥斯特洛夫斯基。 以为这只手对于奥斯特洛夫斯基来说，可能成为'同外界生活接触的媒介’。但这两个人当中。恰是那个生命垂危者可以使另一个'接触生活’。安德列,纪德怎能不感受到这一点呢? 要知道这支活动着的、不熄灭的火炬只会灼伤他的手指头」

“我上次跟谢苗交谈时，脑海中浮起的第二个事件，是毕苏茨基在他的《二十年》一书中记下的。波兰白匪撤退期间, 士气极度低落——红军骑兵部队把他们吓坏了。我们有一支侦察队，由17个人组成，带着四挺机枪，插入敌后，前进了六七十公里，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夜间，这17名勇士，一边怒喊，一边射击，攻打波兰白匪一个师的指挥部。他们穿着红色呢裤，戴着布琼尼式军帽，红星闪闪（即使在夏季，骑兵第一军的战士也不脱掉红色呢裤和棉帽——这样穿戴显得特别威风凛凛）,吓得波兰白匪魂飞魄散。也许他们一听到呐喊声。以为大部队冲来了，因为骑兵第一军往往是以压倒优势的兵力发起猛攻的。他们阵脚大乱，抱头鼠窜。17名战士 追逐着整整一个师——4500个敌兵，而且一夜追了60公里。 敌人的这个师放弃了高维尔。四天后，我们的部队赶到，巩固了胜利。
"应当教育我们的青年，使他们懂得，一个战士即使处在似乎毫无出路的境地，只要鼓起勇气，也能够重创敌人。应当教育他们始终保持勇敢精神和必胜的信念。”
“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写出了锅炉房的情节。”
“成百上千的工人拥上大街，这是些茫然失措、束手无策 的人群。普塔哈一个人被反锁在锅炉房里，惊动了全城。他恰如一头小狮子，抵御着敌兵。他以这种英勇战斗精神向抱消极态度的群众宣吿，没有摆脱不了的困境，反抗可以摧毁一切。如果能成功地证实这一点，那我就高兴了。
佩列尔史金：“这个情节，我相信会给读者,尤其是青年, 留下深刻的印象。勇敢无畏的安德里•普塔哈从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找到出路，使人萌生仿效他的愿望。我为他的命运着急、担忧，仿佛同他在一起生活，一块儿在锅炉房里打转…… 在读小说的时候，这种心情并不是常有的。安德里跟奥列霞 的关系处理得很得体。这是对卑鄙无耻者的抨击。这种关系 的正确处理也能使人产生仿效的愿望。老拉耶夫斯基的形象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