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lio吧 关注:120贴子:3,900
  • 19回复贴,共1

安一鹤/梅花驿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安一鹤回来了。
带着一身风尘,孑然一身。
她垂着眼,仿佛周遭的凛冽与萧瑟都同她无关,但她又是那样与之契合,好似她这般的人就应当出现在这,去踏上这埋遍尸骨的黄泉路。
她一手撩开乌黑的斗笠,一手扶着腰间那弯赤金雕花刀,无血色的唇抿作一线,无端透露出些决绝的味道——她已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了,久到她已分不清过了几个日夜,经过了几座枯坟,久到她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都现出了疲态。
好在她终于到了。道路尽头那间小屋兀自散发出暖黄的烛光,给疲倦混沌的人儿指明了归途。
她上前叩响木雕门,一双有些过于瘦削苍白的手便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露出半截缠满绷带的小臂。她沉声,嗓音中遮不住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劳驾。”


1楼2020-02-07 01:22回复
    @昔酒丨林白鹭


    2楼2020-02-07 01:22
    回复
      新柳落下一场稀疏的杨花雪,春还未至,而每一枚絮子都在灯火辉映里看得分明,它们只管衔住星幕和檐角,天地一色,勾画出月夜里的起承转合。
      白鹭将烛光灭了,瞒着英官儿摸黑往梅花驿去。
      她并不知道在这家家户户尚还欢庆的日子里,那处又有什么玄妙吸了魂,只是冥冥中听见银票儿的叫唤,好似张灯结彩的热闹里,就是青冢之下的灵魄也想匀三分喜乐。
      那是白鹭最宝贝的小东西,兴许在求着她,帮衬点一路黄泉的灯。
      四下里太静了,夜晚的风迢迢递过来几声叩响,白鹭不太分得清,是自己的绣鞋点在青石路上的声音,还是荒野的一缕孤魂在恳乞入世。她顾不得提着碎花小步,匆匆揽过曳地的衣摆,去追那梅花驿前钩着的一豆小灯。昏沉的天幕中星子变得通明,如梦似幻,一颗颗落在她扬起来的裙摆上——她觉着自己好像飞起来了,在半空中浮沉着,听见一些不真切、却又极熟悉的嗓音。
      “是谁回来啦?”
      白鹭轻轻地问道,怕触破了这梦的泡影。


      4楼2020-02-07 13:02
      回复
        寒风凛凛,仿佛带着万千游魂孤鬼不甘的嘶吼,要将人剥开揉碎,留于浑沌焦土。就连漆黑中唯一的那点灯火,都颤颤巍巍的,让人生怕下一刻此处的小阁就不复存在,只得沦为黄泉海里一抔骸骨。
        但她却浑然不觉似的。她蹙着眉,瘦削却挺拔地伫立于无边的黑夜中,对周遭的喧嚣疯狂无动于衷。她有些疲了,于是半仰起头,阖上了那双略显淡漠的眼睛,手却仍抚在右臂的苍白绷带上——那儿是新添的伤疤,自手腕一直蜿蜒到手肘,几乎触及筋骨。但她却记不清是何时何人在她臂上留下了这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她也并不关心。地府中走了一遭的野鬼,能须尾俱全的归来,已是福祉。
        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混着哭号,穿透阻隔的雕花门。
        “是我……”
        “安一鹤。”


        5楼2020-02-07 14:23
        收起回复
          她重重落了下来。
          ……。
          几番张口,却只有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从嗓眼里生涩地挣出。
          灯烛不再窜动,那一点赤黄的焰尖将空气烤得焦糊,放肆消耗着存余不多的氧,白鹭缓缓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像是沉海溺毙般的,没忍心呼出来。她便这样扼着呼吸,好似通身的血液也静滞了,指尖挑着月意的冰凉显得越发白而透明,冰锥似的抵上红木的闩。
          白鹭望着门扇打在地上的四方的影子,它像极了楼外见过的碑,刻上几个字,就这样抹去一个人——安一鹤的声音是透过这扇门进来的,她看见那上边斑驳的木纹,何不像一个名字的形状……她突然慌了,催促着十指去摩挲、去妄图磨平那些沟壑,直到一滴艳红突兀地扎了眼,细细的一线落下来,针似地刺进心头,眼前的事物终于有了些实体。她不知是梦醒了,还是再入了梦里的梦,只得颤着唇递去音声,平静、而逞强。
          “安一鹤是谁。”
          安一鹤,不是早就故去了么。


          7楼2020-02-07 17:21
          收起回复
            夜好像更黑了。夜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撩开她墨色的帷帽,割裂了她原本就过分苍白的皮肤。
            安一鹤眉峰蹙得更紧了,她未曾想到应付屋中的人会是比跋涉更艰难的事。她已许久没有休息了,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两片单薄的唇上布满皲裂的纹路,一滴血珠顺着锋利的下颌滚进乌色襟口。
            她不耐地摁了摁眉心,长时间的失水令她喉口干涩、几近失声。她只得嘶哑回答,乌黑的眸子深处暗潮涌动,透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戾气。
            “……一缕幽魂罢了。”


            8楼2020-02-07 19:50
            回复
              白鹭须得摁紧了心脏的跳动,仔细去听,才将将能捕捉到她如隔黄沙风尘、嘶哑而显得有些渺远的字句。
              她从未像眼下这般感激过经年学来的猜心本事——尽管那人语调的波动都被困在门板缝隙间,淌过来只剩一滩无波的死水,可她仍旧觉察了其中的尖锐波澜,叫嚣着不耐的愠意。
              她孤瘦的身子蓦地僵住了,背灯和月倒下幢幢的影,就那么小心翼翼地一颤,继而两弯罥烟也皱了。白鹭跺了跺脚,仿佛恨自己这般矫情,又不忍去驳那人的话,回转几轮的喘息,只得颓唐还佯作一副笑靥,将苦涩藏进两捧濯濯的春水里,端着一厢眉眼,启开了门。
              “新春华岁,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儿。”
              “唐突了一句谑戏,妾给姑娘赔个不是……安姑娘妾也记着,莪术那芳花签尚还没被人择去呢。”
              可仅仅是那张清冷的容颜映入她才抬的眼,便又生出层叠的烟煴,遮住她一双强作欢颜的眸。
              林白鹭,你怕什么。
              那人不识得你,也从未见得你的一腔深情。


              12楼2020-02-07 22:49
              回复
                建议搭配bgm[去追一只鹿]食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2-08 13:54
                回复
                  安一鹤敛着眉,细长的双眼似阖未阖,颌线绷成几近冷漠的弧度,沿着苍白修长的脖颈没入乌青长衫。她眼中的不快稍淡了些,长腿仿若随意那么一迈,便跨入了满厢寂静的暖意。
                  她将帷帽摘去,未着一饰的青丝便散落开来,乖巧的搭在肩头,划过嶙峋突出的蝴蝶骨。眼前的屋子并不大,目及之处是一方素色屏风、一张红木桌和一个铺着软垫的藤椅。她倚在桌侧,垂眼看着桌上不知疲倦散发光亮的烛台,疏离冷硬的的面容竟蓦得生出几分柔软。
                  直到屋中另一人小心翼翼地打破短暂的静谧,她才将视线收回,端着双臂缓慢地眯了眯眼,无端陷入一瞬的怔忪。她认得她,早在投奔桃楼之前就认得,只是她并不知晓她的名字,亦未曾想到她竟也在这。她所知道的,只有江南市井街头上,一个总是蹑手蹑脚跟着自己、双眸晶亮却过分瘦弱的小姑娘。
                  安一鹤的唇抿的更紧了,她皱眉将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比记忆中稍红润、白净了些,才放松了略带愠意而紧绷的颌线。她清冷低哑的声音划破温暖的空气,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仿佛对她所说的一切都不甚关心。她只是盯着她,低沉、而严肃的问道:
                  “是你。”
                  “你怎么在这?”


                  14楼2020-02-08 15:25
                  收起回复
                    那人的目光将白鹭峭楞楞钉在地上,像是霜月枯草覆着的白练,梭巡过她自上而下的全部。太凉了,她觉得有些难捱,想要抬头去瞧那人的模样,却只敢垂着两扇睫羽,用目色描摹鞋尖儿上的花样,瓷白的牙锁住抹得殷红的一瓣唇,那牙印便愈发血似的骇人。
                    白鹭原将小手背在腰后,偷自拨弄着今早才染的丹蔻的指甲,妄图挽回几分自若。可那人沉沉的嗓音从耳朵扎进脑海中,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她发现你了!”——她好像听见鬼魅的低语不怀好意地响起来,隐在发帘阴翳里的眉骨一动,那指甲尖儿也刺进了掌心里,锥心刺骨地疼。
                    而今千百种表情她都觉得做作,白鹭不曾与谁扯过谎,也不愿在她面前显得过于低劣了——
                    “妾从前、莪术姑娘还在时就在这儿,并不曾离开过呀……说来,姑娘的大有坊还留着呢,此番回来,唤流萤儿收拾翻新过便可安住了,至于往先的棠盏,那红豆可以还予你,但隋珠须得从头来了。”
                    顾左右而言他。
                    搪塞的法子千千万,她偏偏选了最差劲的一种。


                    16楼2020-02-08 18:05
                    回复
                      ——她不愿说。
                      安一鹤将小姑娘的拘谨慌乱全数纳入眼底,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被啮得有些泛白的嘴唇上。她无端的有些不愉,本就冷淡的面容便似覆上寒霜般,生生击碎满室暖意,冻住了一隅烛光。
                      她起了身,又将乌黑的幕篱戴上,隔断了来自小姑娘试探闪躲的视线。她越过她,并未侧目,亦无停顿,径直绕过青色屏风,启开了闩。冬夜喧嚣的冷风旋转着冲入屋里,搅乱了室内安宁静谧、几近停滞的空气。她疏离的声音若隐若现,似远而近。
                      “无妨,本就没有多少银子。”
                      她敛了狭长的双目,挺直的背脊在门外石板路上投下一剪墨色的影子。她有些担心小姑娘,怕自己的愠怒惊扰她,怕她瘦弱的身板抵不住呼啸的寒风。她顿了顿,克制似的收紧扶在门闩上的手,锋利硬挺的腕骨便更加突出了,仿若要割裂绷带、划开乌衫。她阖眸压下隐约的动摇,再睁眼时又是惯常的冷清模样。
                      “先走了。”
                      她孤身踏入黑暗,将摇曳的灯火留于身后。她终究没有回头。


                      17楼2020-02-08 20:34
                      收起回复
                        ——“先走了。”
                        香木的窗棂呼啦啦地响着,风更大了些。她攥紧衣角,好像下一刻便是倾盆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
                        三年还是五年呢,林白鹭早就记不清了。其实那样多光怪陆离的日子,那人只出现在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里,她甚至说不清她是怎么样的眉,怎么样的眼,也不曾见过她笑起来的模样。
                        可她能将安一鹤离开时每一步的频率、晃动的幅度,都学得如出一辙。
                        一如眼下那人隔着屏风只剩一笔摇摇欲坠的影,也像是夜风无意作给灯火的情诗。
                        没关系的——她心想——没关系的,我永远都在看着你的背影。
                        林白鹭环着臂,斜身卧在那方几案上,盯着一星烛焰的跳跃,灼烫着不大清晰的视线。她听得身后利落的脚步声远去了,终于轻轻呼了口气。
                        很长,很长,好似要归结这并不冗繁的一生。
                        她偷偷地说:“元宵快乐呀,安姑娘。”
                        没有一滴泪水落下来。
                        可最后的灯光也被浇灭了。


                        18楼2020-02-08 21:57
                        回复
                          啊啊啊啊啊啊sjdofijasoifusadofsdfuoiua我完全在凑字数 好烦人


                          19楼2020-02-08 21:58
                          回复
                            贴戏:https://tieba.baidu.com/p/6133114731?pn=2 ,38-47楼


                            20楼2020-02-08 23:0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