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时间是四代复仇之后，卫兹南开始处理俘虏啦
*包含了巨多自己的私设
*提及到三代的英雄注意

有的人生来正直，忠贞，讲诚信，守秩序，尽礼数，念旧情……
所以啊，他们不得善终。
——卫兹南语录之一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在皇家庭院护送你逃走吗？你才那么大一点儿，就已经很好斗了。谁能想到呢，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也许是回忆往事，也许是和老朋友阔别重逢，卫兹南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怀念，可惜在他面前的奥蕾莉亚没有同感，精灵公主隔着铁栅栏，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卫兹南第一次见她，是在她被俘当天，她对他一通破口大骂，骂他不自量力，明明吃了一次败仗，居然还胆敢和迪纳斯国王交战；也骂他是个背弃忘义的骗子，骗取迪纳斯的信任和感情，后来转手把艾娜妮宝石收入囊中，把他们过去的友谊抛之脑后。她还诅咒他，说就算马格纳斯的奥术没把他烧成灰，杰拉德爵士的利剑也会刺破他的心脏。她骂得如此凶猛，像狂风骤雨一般，甚至不给他半点插嘴的机会——她干脆改名叫奥蕾莉亚·疾疯算了，卫兹南悻悻地擦掉脸上的口水，转身走了。要和她谈话是不可能的，以奥蕾莉亚目前的状态，她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等小公主冷静下来再说了。
“你的小猫咪也长大了。”
他踢了一脚笼子，被金属嘴套箍住嘴巴的黑豹发出一阵恐怖的吼叫，双目充血，疯狂地挣扎起来，把锁链都扯得叮当作响，然而卫兹南知道，它除了虚张声势什么都做不到，一如几天之前它的主人一样。
而在第二次的探访中，奥蕾莉亚没再对他大吼大叫，她直接走向另一个极端，一句话都不肯说，他不喜欢她的表情，那双金色的眼睛啊，北国的雪都没有这么刺骨。
没有一个老朋友愿意和他叙旧，卫兹南失望地想。他不再多说，把一个灿烂的装饰放在桌子上。那是一顶王冠，一顶熟悉的王冠，属于迪纳斯，或者说曾经属于他。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比杰拉德爵士好一点，至少没有情绪崩溃。奥蕾莉亚没哭也没叫，难以置信只在她眼睛里停留了一秒，立刻被其他情绪所代替，一种冷硬的，同样不适合沟通的情绪。
“恭喜你了，”她的声音是平的，“你抢了他的城堡，拿了他的王冠，但这些都不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君主身份，整个利尼维亚没人会承认你的。”
“迪纳斯也是这么说的，”卫兹南甜甜地提醒她，“在他消失在另一个次元之前。”
“那你不妨也杀了我。”奥蕾莉亚说，“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建议，也没有其他话对你说了。”
奥蕾莉亚说完后，真的再也没吐出一个字。卫兹南叹了口气，带着不甘的情绪离开了。
“有时候我不禁想，如果那个时候你没逃往利尼维亚，是不是事情会有所不同，”第三次，也就是这次，卫兹南带着莫名其妙的怀旧情绪前来探访，“你也许会顺顺当当地长大，继承你母亲，当上女王，为众人所瞻仰。”
“好了，不要再唠唠叨叨了，我不想听***逼！”
奥蕾莉亚终于有了反应，没有像第一次一样破口大骂，也没像第二次一样沉默不语，她注视着他，目光却比前两次加在一起都要狠厉。“你想和我叙旧？那好，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很讨厌你，卫兹南，我觉得你是个残忍狠毒的巫师叔叔，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看错，我替伊利丹伤心，他看走了眼，误把你当做战友。”
“说到伊利丹……我很高兴你提起了他。”
看着卫兹南轻松惬意地从口袋拿出一封信，奥蕾莉亚脸上的狠厉褪色了一大半。
“我在迪纳斯的书房发现的，来自我们共同的好友，卫队现任的队长伊利丹大人。”卫兹南能感觉到奥蕾莉亚目光，像被放大镜聚焦起来的太阳光一样，加倍灼热地打在自己手指上，他慢条斯理地打开信，动作轻松得如同打开老朋友的节日问候贺卡一样。
“亲爱的迪纳斯，”他开始读起来，伊利丹熟悉的字体让他露出微笑，“我写这封信，是为了请求您帮我一个忙。我收到消息，卫兹南已攻破矮人的防线，踏足于北国的冻土之上，我相信北国人抵挡不了太久，不消多时，他会来到利尼维亚大门前。然而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我联系不上奥蕾莉亚。”
他故意在这里停了停，看着精灵公主听到自己名字被提到，露出恐慌的表情，像一只被抓住后颈的猫咪。“你说说看，奥蕾莉亚，你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为什么叫他联系不上，我们可怜的伊利丹，忧心忡忡的伊利丹，那张俊俏的脸该有多么焦急，多么憔悴。”
奥蕾莉亚心抽动了一下，像被扎了一个口子一样，悔恨涌出来，浸透了她的内脏。伊利丹不是联系不上她，是她自己拒绝回应他的，在第一封信里，伊利丹就让她立刻回家，不要在利尼维亚久待，那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她把他骂了一顿。
“当初暮丽西娅追杀我的时候，除了迪纳斯，还有哪个盟友向我敞开大门？除了利尼维亚，还有哪个国家愿意冒着得罪暮丽西亚的风险，给我一个安全的庇身之所？现在卫兹南的大军即将攻破利尼维亚的大门，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站在前线保卫这个国度，回敬它当初接纳我们的善意之举？而不是像胆怯的松鼠一样，树还没倒就先作鸟兽散。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让我像懦夫一样逃走，伊利丹，替你感到可耻。”
把回信寄出去后，她便不再理会伊利丹，他的信一封接着一封轰炸自己的邮箱，可奥蕾莉亚连拆都懒得拆。
卫兹南继续念下去：
“奥蕾莉亚是个好孩子，她和她母亲如出一辙，勇敢，机敏，富有正义感，不愧流着和女神艾娜妮相同的血，我知道她在这一刻肯定更想站在前线，率领着精灵抵挡卫兹南的入侵。然而，恰恰是我所欣慰的，也让我夜不成寐。她是女神艾娜妮唯一的血脉，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男巫又顿了一下，向她露出恶意的微笑，“她现在听不进去我的话，唯有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迪纳斯，我知道这个请求显得薄情无义，但请你务必答应我，叫奥蕾莉亚回家吧！她不能卷进这场战争中，如果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又怎么对得起我们当初拼死保护她，付出的努力和牺牲？我将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迪纳斯，看在我们的友谊上，我求求你了。落款伊利丹，时间是十四天之前。”
十四天之前？奥蕾莉亚心酸地想，那不就是自己被俘虏的前一天吗？也就是说，前一天伊利丹还忧心忡忡地写下这封信，第二天自己就战败被俘。
她无法想象伊利丹收到消息时的表情。
卫兹南欣赏着奥蕾莉亚悔恨的表情，“‘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精灵的一辈子，可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奥蕾莉亚的表情和她的豹子差不多。
“我？我还想问问你想怎样呢，”卫兹南的语调带着笑意，“想不想和他见一面？他快担心死了，你要叫他一直担心吗？”
“我……”她犹豫了。
“起码跟他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听话吧，给这可怜的精灵一个交代。”
他把这句话和那封信一起放在桌面上，然后背着手，离开关押她的地牢。

“奥蕾莉亚目前在我这里，我亲爱的伊利丹，回答你最想知道的问题——她毫发无伤，过得很舒服。唯一不好的是，她很想你，迫不及待想见你。如果你也想见她，来迪纳斯的城堡。”
信只有这么短短两行，卫兹南确信，他一定会来。
三天后，他来了。
利尼维亚到处都是熟面孔，卫兹南想会见的老朋友有很多很多，但精灵游侠绝不是其中一位，尤其是现在，他扣押了艾丽妮女神唯一的血脉作自己的人质，伊利丹肯定不会高兴的。
等他真的出现在迪纳斯城堡门前，卫兹南觉得，自己低估了伊利丹的怒火。
“你好啊，老朋友。”
金色的长发和碧绿色的眼睛，白皙的肤色和俊俏的面容，伊利丹似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几乎一切都变了。金色长发原来只是披肩的长度，现在上面多了几个复杂的辫子，并互相缠绕在一起，绑在脑袋后面；他的眼睛原来是森林的色彩，现在，里面燃烧着腐蚀性的恨意，和贝雷萨德的龙火有得一拼；皮甲、腰带和斗篷维持不变，而在原先的服装上，多出了银光闪闪的金属护甲，更不要说他的弓箭，他的两柄长刀，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精灵军队……他看起来不像是来这里和平谈判的。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奥蕾莉亚在哪里？”伊利丹的唇抿得紧紧的，像一道刻在脸上的刀痕。
“跟我来吧。”卫兹南只好省去叙旧的台词，“只有你来就好，麻烦其他人在外头稍作等候，我没准备好接待他们。”
“无关紧要，他们和我一样，是来确保公主平安回家的，你不得把他们拒之门外。”老朋友似乎不打算让步。
“小公主在房间休息呢，突然这么多人闯进来，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害她受伤这么办，”卫兹南换了个说法，语气轻柔，话里却透露着叫人发寒的东西，“你就不关心她的安全吗？”
伊利丹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当他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卫兹南差点以为他要扯出一只弓箭射死自己。
然而他只是抬起手，让身后的士兵在此待命。
“感谢配合，老朋友。”
“你再叫我一次‘老朋友’，我就往你的眉心射一箭。”
卫兹南识趣地闭上嘴，在穿过回廊，走入大厅，在谈判桌两边坐定之前，双方都没再说一句话。
“我向你保证，奥蕾莉亚在我这里既安全又舒适，我为她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我自己的房间都没她的豪华。”卫兹南这边先开的口，“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在我这里是贵客，不是俘虏，你可以放心。”
“赎金是多少。”伊利丹直奔主题。
“钱？我不要钱，提钱多俗。”卫兹南埋藏在阴影中的五官拼凑出一个笑容，他知道对方能感受到，“再说，矮人脏兮兮的地洞藏了不少呢，现在全部归我了，你们还能比矮人更有钱不成？”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伊利丹没有心情跟他兜圈子，他握紧的手指告诉了卫兹南这一点。
“既然你问起来了……”卫兹南把一封羊皮纸按在桌子上，移交到他面前。伊利丹拿起协议，越往下看，他的眉头锁得越紧，表情从难以置信过度到荒谬可笑。
卫兹南轻轻咳嗽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全部都是问题。”伊利丹把协议放回桌上，似乎在压制自己喷薄欲出的怒火，“你要我们的精灵军队？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跟你一起攻打我们的盟友吗？别开玩笑了。”
“首先，我不是‘要’你们的军队，只是‘借’，兵还是你的，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依然拥有管辖和指挥权，只不过要服从我的命令，在此战之后，你可以带走公主和剩下的兵，我无所谓——我巴不得你们赶紧走人，精灵战斗力不行，扰乱军心倒是一绝，合并你们的军队只会拉低我自己的实力。”卫兹南漫不经心地解释，对方眼里的怒意让他偷偷感到愉快。
“其次，我要打的也不是你们的盟友，他不存在于妖精森林、狮鹫驿站或首城，他也不存在于利尼维亚，他甚至不存在于这片大陆。”自从拜访过城堡深处，那双眼睛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不去，迪纳斯是个**，但他卫兹南可不傻，他知道如果真正的战役即将打响，凭利尼维亚目前残存的兵力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多的力量，集结所有可能集结的势力。
“如果你又得罪哪个地狱的恶魔，我们没有兴趣帮你复仇。”
“笨蛋！”卫兹南突然拔高声音，“迪纳斯没脑子你也没有吗？亏我一直把你当做聪明人来看！他根本不在这个星球，或这个次元！然而我这样说，你肯定也还是一头雾水的，你这目光短浅的尖耳朵臭虫！”
看着精灵流露出几分意外和困惑的神色，卫兹南咳嗽一声，语气又恢复刚才的嘲讽，“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直说好了，新的战争要打响了，我需要你们精灵出一份力，你当然可以拒绝，但你要想清楚了，艾娜妮最后的血脉还在我手上，这个代价你付不付得起。”
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伊利丹站了起来，看着巫师的眼神像看着一只欲杀之而后快的蟑螂，如果不是一柄匕首凭空出现在他脖颈上，恐怕他已经冲动行事了。
“谢谢你，阿斯拉，你可以走了。”卫兹南随意遣散暗影刺客，匕首和它的主人又无声无息消失在黑暗中。安排她暗中待命是对的，卫兹南庆幸地想，果然，果然啊，一提到女神的后裔，自己那素来沉稳的朋友就无法保持冷静了。
“伊利丹，我向你保证，等这场仗打完，小公主就能平安无事地跟你回家了，你不想念她吗？”卫兹南叹了口气，“她可是很想念你的。”
犹豫、痛苦和纠结出现在那双绿色的眼睛中，却又转瞬即逝，当伊利丹再次开口时，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我要求先见她。”
“没问题！看在我们过去友谊的份上，”卫兹南说，“我给你十分钟。”
壁炉暖暖把房间烤得暖暖的，柔软的地毯踩在脚下很舒服，桌面上摆满了水果、甜点和酒（虽然大部分碰都没碰），而那张大床足够五个人并排躺在上面，有一点卫兹南没说谎，奥蕾莉亚生活条件确实挺不错的，这里甚至比她自己宫殿里都舒适。而公主本人似乎也平安无恙，她穿着漂亮的裙子，面色红润，金发没有一丝打结。就在伊利丹思考卫兹南是不是一个小时前才把她从地牢带出来洗澡化妆收拾干净，力求她呈现出最好的状态，奥蕾莉亚已经看到自己了。
然后她哭了。
伊利丹血液都凝固了，以为公主在黑巫师这里受了委屈，他抓住她的肩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她，“他是不是虐待你了？”
“对不起……”
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困惑地直眨眼睛，想不起她哪里对不起自己。
“我没听你的话赶紧回家。”
伊利丹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的事，您很勇敢，也很正直，您不过是做了任何一个高尚灵魂都会做的事，在朋友受难之际挡在他面前罢了。”
“他提了什么条件？”奥蕾莉亚立刻追问。
有那么一刻，奥蕾莉亚的面容和艾娜妮女神相互重叠，伊利丹恍惚了一下。然后他意识到，也对，她就是女神的直系后裔，怎么可能不像呢？
这让他下定了决心。
“这个不打紧，我们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听到这个答复，卫兹南不太满意，他很高兴看到精灵动摇了，但他期待的是伊利丹立刻签下协议，听命于自己，而不是还在这里犹犹豫豫。
“我有权要求一点决定的时间，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必须征询族人的意见。”伊利丹冷漠却坚定地说，“再说，上次我相信你，你带着艾丽妮之泪不知所踪。你的诚信让人堪忧。”
“……此话在理，”卫兹南感到无言以对，“你要考虑多久。”
“三天。”
“可以，三天就三天，不准拖延，还有一件事。”卫兹南的语调似乎漫不经心，但伊利丹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兴许挺重要的——越重要，才越要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掩饰，以免暴露它的重要性。
“劝劝你哥，让他讲讲理，这人简直是个榆木脑袋，帮我敲开它。”卫兹南难以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悦。他肯定是在艾力万那里碰壁了，伊利丹露出笑，难得因为自家兄长的固执和暴脾气感到愉快。
“首先，我们的协议中并不包括这条，它甚至没生效，我根本没必要服从你；然后，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让我做我哥的思想工作？你找错精灵了吧。”
伊利丹的笑容多了些许落寞，“他从来听不进去我的话。”
TBC

下篇
*承接上篇的剧情
*伊利丹拜访了老哥，会见了情人故友，做出了决定
*没错，真正的CP是双精灵，也就是雷格森X伊利丹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如果你当年没有忤逆令兄，继续跟着他学习元素魔法，兴许今天我们会是同行。但我觉得，没有魔法天分的人，学了也是白搭。不得不说你的选择做得很正确。你当年一定也是看到了自己的短板，才转职去当游侠的是不是？
——卫兹南语录之一
不是。跟你无关。你戏真多。
——伊利丹回
“大人，有人想见您。”
艾娜妮在上，是谁在这个关头来见我，还嫌事情不够多吗？伊利丹目光有些涣散，因此停留在传令官身上的时间比平时更长一些。他真想说，我累极了，谁也不想见，请那人打道回府吧。可冲动的念头只停留了片刻，就被伊利丹克制下去，我是卫队队长，他再三告诉自己，所有人都需要我，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谁？”
“雷格森王子。”
这个名字似乎有神奇的魔法，就像云开见日，精灵的脸色放晴了，你怎么不早说！你害我差点打发掉他，“他在哪里？”
“就在您帐篷外面。”
他出去得太快，太急，差点被帐篷的一角绊倒。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笨手笨脚？他为自己的狼狈和笨拙感到尴尬，神情不由局促起来，可来者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
眼前站着的，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是这段灰暗的日子中唯一真心想见的人。这段时间积累的苦涩被一扫而空，伊利丹拥抱着他，甚至笑出来了。
“雷格森，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当初离别时和自己拥抱的那个精灵，雷格森皱着眉头，回应这个拥抱的同时，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比先前消瘦了一些，他干枯，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取出来，只剩一副没有生命力的骨架子在拥抱自己。他在笑，可笑容底下沉淀着深深的疲倦和憔悴，金发似乎都跟着脸色一起失去光泽，变得苍白，还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雷格森捧着他的脸仔细瞧着，多希望只是自己一时看错的幻觉，“你头发还残留着火的气息，你看起来很累。”
因为我就是很累，伊利丹努力向他微笑，却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他只好垂下头，转身掀开帐篷，请人进来，“是艾力万，他把我赶出来了。”
“你去找他了？为什么？”
艾力万憎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一回想起来，伊利丹的内心再度被失落占据。这已经不是长兄第一次唾弃自己了，自从他背离家族的传统，选择成为一名游侠，艾力万就没再给过自己好脸。
可他没想到长兄这次反应会那么大。
他知道，和卫兹南的协议还没生效，自己无须帮他去说服艾力万（好像说的他能做到似的），可一旦签下协议，卫兹南多半还是会命令自己过来“劝劝你的好哥哥”，那还不如趁现在回到艾瑞德尔，顺路去拜访老哥一趟。
哥哥姐姐们好像全部在场，他们尖锐的目光追随他，使他如芒在背。父母一如既往不在家，艾力万坐在最高的那张椅子上，某种意义上行使了很多父母的权力。比如说现在，当艾力万身穿精致的法袍，手指上戴着数枚戒指，对自己报以严厉的注视时，所有兄弟姐妹都屏息等待，就像等待着国王裁决一名囚犯。
“你还有脸回来。”
“艾力万，我来是因为卫兹南。”伊利丹决定跳过拉家常的部分，直奔主题，“他扣押了奥蕾莉亚。”
听到这个名字，长兄的脸都扭成轻蔑的神态，“那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你果然做什么都很失败，我以为当游侠已是下限，没想到你连这等事都干不好。”
“我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不在她身边，”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想赎回奥蕾莉亚，我需要借他兵力，听他指挥，还要……”
“跑来说服我是吗？”艾力万先一步猜到了，“你什么时候做了卫兹南的走狗？”
伊利丹仿佛被扇了一记耳光。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他一下子没控制住，声音猛地拔高，“你以为我不想一箭射穿那个黑巫师的脑袋吗？你以为我愿意听他的话，来这里受辱吗？可他手上有我们的公主，我不能放着艾娜妮女神的血脉不管啊！”
“你还受辱？！”艾力万的声音拔得更高，他的脸就跟火红的头发一样被点燃，“我还没说你再一次使我们家族蒙羞呢！现在世人都知道，你跟那个黑巫师一道，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
“我不应该来的。”伊利丹跨上马背前，轻声说，“你的固执，你的短视，还有你对家族荣誉病态的执念，一切都对目前局面毫无帮助。”
“那你就滚！！！和那个黑巫师一起下地狱！”艾力万骂得破了音，和怒吼一并砸下来的，还有他狂暴的元素魔法。马儿发出尖啸声，抬起蹄子狂奔，冰霜在他双颊处凝结起来，火焰爬上了他的发尾……
通过伊利丹头发上焦糊的味道，雷格森大概还原出当时的画面，他知道——不，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对兄弟关系不怎么好，和对方共处超过五分钟，就得吵得个天翻地覆。
“艾力万只是老样子罢了。”伊利丹摇摇头，不想用糟糕的回忆污染他的情绪，“别说他了，说说你吧，我没法告诉你，看见你我有多么高兴，你怎么来了？”
“之前给你写的信你没回，我担心你出事。”
“我很对不起。”他朝挚友抛去充满歉意的目光，这下可好，他对不起的人又多了一个……
“不要道歉，伊利丹，你永远无须跟我道歉，尤其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暮光精灵看穿他愧疚的内心，态度坚决地打断他。“你知道我不会介意你少回几封信的，我最最亲爱的朋友。”
暮丽西亚已经远去多年，然而他们的友谊却没有就此止步。这么多年来，渡鸦来来回回，信件往往复复，他们互相交换情报，商量战略，议论下一步怎么走，却又不止如此。如果他们留心的话，不难发现，交流和倾诉在字里行间，所占比例越来越大，然而他们早已习惯从彼此身上获得慰藉，反而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直到几周之前，向来回复迅速的伊利丹突然杳无音信，直觉告诉雷格森，一定是出事了。他快马加鞭地赶到他身边，却看到这样一个憔悴不堪的他，仿佛心灵受到重创一般。“告诉我，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支利箭一样，射穿了伊利丹内心某种摇摇欲坠的东西，他闭上双眼，浑身发冷。“一切都出了问题，我的挚友。是卫兹南，他攻破了利尼维亚的大门，还扣押了奥蕾莉亚！我多希望他张口索要高额赎金，可他要我们的军队，他疯了，居然要挟我们为他而战！”
伊利丹到现在依然难以置信，但雷格森却一点也不意外，打败矮人后，卫兹南有的是金子，但他直接向北国进发了。黑巫师这场仗从来不是图财。
“那你答应了他吗？”
“我认为应当由我的族人共同做决定，但他们都快吵疯了。”不消他说，雷格森在过来这一路上，已经感受到精灵内部的纷争和冷战，“当我跟大家说了卫兹南开出的条件，有一半的人举棋不定，另一半的人当场翻脸，说死也不要和那个黑巫师同流合污。”
“你恨他们的冥顽不化，置奥蕾莉亚的安危于不顾？”
“恨他们？”伊利丹摇摇头，艾力万的话在他脑海里作响，“作为卫队队长，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失职，没保护好公主，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吗？我有什么权力恨他们，他们应当恨我才对。我应当恨我自己才对。”
“伊利丹……”
雷格森叫着好友的名字，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认领这个名字。从前的伊利丹身手矫捷，作战时的动作和思维都像风一样快。那个精灵已经消失了。面前的这个精灵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却有着陌生的模样，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原本整整齐齐绑在脑后的辫子散乱了，垂在眼迹，一副颓唐之势，再没有一点过去勇猛的影子，更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牡鹿，在自责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如果我当初没让卫兹南去销毁艾娜妮之泪，一切就不会……”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我需要你抬起头看着我。”雷格森突然打断他，声音轻柔，语气却斩钉截铁。伊利丹闻言，无力地抬起眼睛，绿色和紫色相互碰撞。
“不只是你一个人，迪纳斯那时也选择相信他。”雷格森看不下去了，如果放任不管，自己那爱自责的挚友怕是会陷入无尽的消沉，“既然他骗取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任，你就不应该独揽所有责任。有些债是没有主的。”
伊利丹似乎有不同意见，然而暮光精灵扯住他的头发，稍微用了点力，就成功让他未出口的争辩改为痛呼，和随后的一声“轻点。”
雷格森哼了声，也不知是不是答应，下手倒是很迅速，几下把绑得乱七八糟的辫子拆散了，还随手梳理了一下披散的金发——尽管有些打结，发质状况大体还是不错的，柔软的发丝摩擦着手指，给他带来触动的感觉。
“卫兹南不是什么耐心的巫师，他给了你多少时间？”暮光精灵一边问，一边为他重新编起发辫，伊利丹老老实实地坐着，乖乖任由他拨弄自己的头发：“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而我的族人还没争出个结果。”
“别等他们了，给他们三个月也讨论不出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心意已决，出去跟他们说你的决定。”
“不行。”伊利丹皱着眉头，想转头争辩什么，又被轻轻扯了下头发，他重新回到背对雷格森的坐姿，觉得自己像一匹马儿，骑手动动缰绳，他就清楚信号意味着什么。“有些精灵还是会反对的。”
“我亲爱的伊利丹，想争取全部人的同意是不可能的。”雷格森在他耳后叹息。伊利丹知道，此话乃痛苦的经验之谈。“总有反对和不服从的声音。”
“我该拿他们怎么办？”
“说服他们加入你，用道理，用形势，用他们发过的誓言，用你的人格魅力。”
“如果他们死活都不呢？”
“那就不要理他们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雷格森很轻松地回答，似乎处理这种局面已驾轻就熟。“只要大部分的人还听你的就行。”
随着最后一股发辫归位，一切都再度恢复秩序井然的样子。完成了这个复杂的发型后，雷格森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好友就默契地转过脸，让他瞧瞧正脸的效果。
那张削瘦的脸仍然带着几分倦意，但比起刚才已经精神多了，起码在他眼中是这样，欺骗一下黑巫师自然也不成问题。
“如何？”伊利丹问，金色的睫毛不自信地颤动着。
“很美。”雷格森回答。
他羞赧地笑了。于是星光从他脸上迸发出来，炫目极了。
一天后，伊利丹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利尼维亚，把协议签下来了。
“先跟你说明，我的族人不是全部都能参战。”他把丑话说在前头，“大约只有三分之二的人愿意来。”
“太少了！”卫兹南的魔杖叩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简直让我怀疑你的诚意，他们是不在乎小公主的死活了吗？”
“就是为了公主，他们才忍辱负重干你的脏活，不然来的人会更少。”伊利丹毫不让步，“虽然人少，但各个都是一顶三的好手，按照他们的战斗力算，你还赚了呢。”
“我深表怀疑。”
“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算了。”精灵的语气特别强硬，“少归少，你是希望这些精灵变成你的兵力，还是敌人？如果你所谓的大战即将到来，你是希望他们为你贡献力量，还是在侧方干扰你，让你不得不抽出一部分兵应付他们？”
卫兹南依然很不满，可他不打算再揪着不放了，于是转移到另外一个问题上。
“你哥哥那边呢，怎么表态？”
伊利丹如实转述。
“艾力万诅咒你下地狱。”
卫兹南不能说自己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哽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回应：“已经下过了，感谢令兄的问候。”
END

看来 将有精灵作为友方英雄或者防御塔登场了

好耶！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