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已是红墙内的二年谷雨，窗外雨淅淅沥沥几日不休，春渡殿里闷得人喘不上气来，可我不打紧，小公主也耐不住这天，哭闹次数愈多，昨夜里给她说了则故事，倒是睡得安稳，不由惦记起舒嫔曾与我提及孟贵人的“宝贝”。】
【 备了些江南春茶，婢女撑着油纸伞，缓缓行在宫道之上，至长春承禧殿，叨扰孟贵人一二。】
@孟玉繁

【 转眼已是红墙内的二年谷雨，窗外雨淅淅沥沥几日不休，春渡殿里闷得人喘不上气来，可我不打紧，小公主也耐不住这天，哭闹次数愈多，昨夜里给她说了则故事，倒是睡得安稳，不由惦记起舒嫔曾与我提及孟贵人的旧书，只盼得角楼之上的江南情，能借来一观。】
【 备了些江南春茶，婢女撑着油纸伞，缓缓行在宫道之上，至长春承禧殿，叨扰孟贵人一二。至殿外，遣了婢子前去通禀，只道是周延贵人来找孟贵人闲话家乡。】

（我并不喜欢京城的三月雨，盖因低垂的铅云、闷响的焦雷，无不令满园春意黯然失色。只这一日却很不同，雨虽漱漱落着，却带几分池州的温柔和善，它慢慢倾下梧桐枝，檐头风铃既得浇润，自有几声悦耳的摇荡。不由听得弯弯眉梢，又于窗下摆弄起绣棚了。）
（宫人奉命通传时，小手虽仍生疏地扶在丝线上，眼儿却已雀跃地闪了闪，声清脆脆的。）
是周延姐姐？快请她进来坐，今日的香白杏好甜。

【 谷雨时节，细雨不断，我来时的这条路走得并不顺畅，小心着路上积水溅起，又不敢抬步走快，纵是出门早，到长春时也有些晚。通禀少时，便有宫婢迎入内，见着孟贵人正坐在案前，手侧是金丝银线。】
香白杏？正巧我带了江宁特产的雨花茶，或许就着春末雨配上香白杏，正合适。【 落座在了孟贵人侧，将雨花茶递给了她宫中婢女，瞧着丝线道。】这是在为小公主做新衣裳吗？

（水晶帘虽打起，满庭雨声中却是甚轻又微，一时不免难察。雨花茶的清香浸润鼻息时，才懵懵抬眼来望。幸而我向来很聪明，自己的讪讪尚未藏尽，竟打起她的闲趣。）可不太合适。
这样好的雨花茶，除了等闲香白杏，总要配些点心吃呀，（摸一摸小巧的颌，以示实在思虑周全，又笑问。）周延姐姐，茯苓奶糕吃不吃，牡丹卷呢？
（小宫女们得了吩咐，自然鱼贯而出，寻周延姐姐的好款待去。这才肯放下手中捋不顺的一团青线，无奈摇摇头。）这样的手艺，小公主的衣服哪需我做？只是从前答应过婉姐姐，待她肚里的小乖乖出世，要亲自绣个荷包送过去的。

【 纵是空饮一杯茶也是合适，只要人合适，闲话配茶便可。雨花茶也算是名茶，茶色碧绿，香气清幽，又是我故乡之茶，每每饮时，总觉得能闻到秦淮之畔的胭脂香气。】你说的这两样，皆可。
【 轻押茶盏，茶香扑鼻，呷饮一口，便有甘醇滋味在口舌之间。听她提及是为婉贵人做荷包，笑着问。】这荷包是选了什么样式的图案？【 我曾与婉贵人在戏台下闲聊过几句，是个不俗的人，又博识得很，这小荷包该是要选些特别的样式，才能入她的眼吧。】

（窗外清风柔软，裹着一点细碎的雨气而来，真觉眼角眉梢都是温温润润，说不出的舒服熨帖。再闻几声丁零脆响，阿梧已手捧茶盘入内侍奉。素闻江宁雨花只选一芽一叶，最是精细娇嫩，刻下见茶汤如翡，香气清幽，方知此言非虚。笑着捧起自己的小茶钟，又与她笑。）
好巧不巧，正为样式犯难呢！周延姐姐既来了，也替我选上一选。
（兴致勃勃地挪来绣篮，将两片压金刺锦的摹样递与她看。）
我瞧福寿娃娃也好，彩蝶戏荷也好，却猜不透婉姐姐的心。

【 拿着茶盏想婉贵人喜好，我着实猜不透那样的一个妙人，什么样的荷包才会入她的眼，但我听着孟贵人的话语，二人关系匪浅，该是孟贵人选的都好。】左右是一件心意的事，只要你精心准备的，我想婉贵人都会喜欢的。
若是送小公主，那便选这福寿娃娃吧，讨喜又是个好意头。可以再配上五色线，图个吉祥如意。【 嘴上说着小公主，想起今日所来本是有所求的，这一来二往，险些忘记，只是此时开口恐是有几分突兀。】

（宫中所绘绣样，多是福慧双修的好意头。前者自不必说，娃娃白胖可爱，似娇嫩莲藕般的手臂轻挥，当是替小公主的平安求全。至于后者呢，既有夏日勃勃生气，也有蝶羽形色俱美，更是半点挑不出错。一时不由凝神，主心骨愈发左右摇摆，直待周延姐姐温声出言，这才肯松口气。）
实则我想，往后若得空闲，绣艺也当勤练一练，再不敢躲懒了。
（心事既尘埃落定，本就松快的眉眼更是弯弯，又道。）
今日便选福寿娃娃，待小公主再长大些，也将那彩蝶戏荷绣成，送她做个生辰礼也好。

你这有心，不若也送我一份吧。【 孟贵人所言，今日有福寿娃娃，他日有彩蝶戏荷，着实有几分羡慕婉贵人，倒是我，半点没落得呢。只也不知婉贵人在她心中分量，我怕是比不得的，这厢开口，唐突不知如何收言。】
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事，只是今日来，还真有一事想麻烦你一二。数月前遇上舒嫔，她言你这儿又一本故事书，小公主甚是喜欢听，不知可否借上两日。【 如今华儿渐长，多读些书与她听，也可早日学语，母女相伴也多些趣事。】

（闻言不由一怔，叠在裙上的手向内收去，是与丝线绣棚泾渭分明了。又心神无主地想，那不该是堆锦缀玉、取意美好的一只荷包，而是我与婉姐姐心有灵犀，风雨同舟的愿望，怎能与人分呢？）
（纵使炎夏的风拂过，见小孟氏软软伏倒，嘴唇与脸颊同样苍白时，这愿望早被她的凄楚动摇。）
姐姐若喜欢，（眼轻轻垂着，笑道。）好。
（她和气再问，不过是尝借与辉和姐姐的「幼学琼林」。而口吻殷殷温柔，真似临行前阿娘的叮嘱，如何不愿玉成其美？只唤阿梧去寻了，再吃茶说话，雨声潺潺里，自有像心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