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
漠雪永无永夜之日。
晨曦的微光打入花棱窗，指针的偏转角度未免大了些，已经快中午了，此时此刻漠雪的太阳格外热情——在傍晚却是那样的冷漠。
没人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因为知道了也没意义，她们的人生目标，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自己的工作，直到冲突结束——根据联合国法例，目前的程度并不能以战争来描述——是的，一个形同虚设的组织所写的形同虚设的法律。
“迟到了啊，牛奶又丢了？”
“……不，没有。”
夏洛特从来不会站在队伍的前面，不仅仅是因为突击使和前锋都很热衷于先发制人，也是因为她需要保护身边的人。
那只是精神意义上的身边的人，因为没人会站在她的身边。
【intersect protection】给予除了位置处于自身双肩所在直线上的人一定量的保护。
夏洛特并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个技能，神奇而又像个笑话。
但大概研究部的人也不知道她会有那样的童年吧，没有凄厉的惨叫，没有淋漓的鲜血，却如同寒冬时的漠雪那样，纯白色一泻千里，与天相接，远远望去已经失去了美感，更多的是恐惧与绝望。
凛冬时的炭火是很重要的，但是炭火贵起来也就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世界上所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大概一句“习惯就好”就能解决了吧。
人也好她们也好，都是自相矛盾的生物，一方面希望会有人抓住自己的手，无论她掌心的温度如何，起码能将自己从一潭死水般的人生中拉出来——不，不应该奢求那么多，只要一点光亮就好了。
但一方面来讲，作为擅长火制者最不该擅长的防御的漠雪扛把子夏洛特，拥有极好的防御她人的能力但却不会保护自己。一旦受伤全盘皆覆，不仅要调整好状态还需要立刻重新开启保护，不见得哪一次战斗会一点伤不受。毕竟破裂的瞬间防护系统所受的伤害全会叠加在自己身上。
“喂喂，这个时候不应该突突突地就打过去吗？”
“……啊，好的好的……我我我先看一下整体系统”
遇上一两个暴脾气的就更。唉。
夏做不好火制者最该做的事情，但她很努力是事实，可惜，方向错误的努力在他人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看着余晖给她贴胶布的表情就知道了，她不是自作多情，余晖是真的担心她，但也是惋惜她。
她不希望别人会再多负面情绪了，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古以来的流放者之地，所谓边疆荒蛮在争端中从未占过上风。

站在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关心自己呢。如果不想那么麻烦的话，为什么还在期待呢？
夏不明白。
她可能，只是需要一只手，能紧紧握住她粗糙的满是疮疤的手罢了。
那只手的主人，没有必要太伤感，不会欺骗自己，会……无惧烟火地站在她身边。
虽然听起来总有恋人的味道。但夏需要着。
总会有的。
前辈曾经告诉过她的
——漠雪永无永夜之日。
她相信着的，虽然，阳光过后，夜晚也总是会到来。
“收工了收工了啊，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哈”
夏洛特听着解放的大嗓门子不停絮叨，夜晚是她们的休憩时间，或许这方面夏也是她们的一员。
她们在夜晚得到一点点微光
但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信任着的。
chapter.0 永夜

C1
赤色的双瞳燃着独属于战斗火焰的光亮，对称的纹路显现在脸上，但仿佛还有更多动心没有显现出来。无论如何——这是迎战的态势。
如果是个比她高大威猛的女孩子，而且两个人还没有一起搬着物资箱，那夏说不定会鲤鱼打挺般往后蹦好几步。
只是这个眼神就能杀人的“联邦的家伙”跟个竹竿子一样，一袭白衣制服又宽又肥反而是衬出了人的纤弱。
那两束光很快就消失了，夏小时候经常对着战斗影片里前辈的英姿怀有憧憬，虽然不至于拿小本本记下她们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能量浮动纹路在脸上，但夏很早就知道——那是从最基本的虔诚的心，到能力的提升，最后几乎到人械合一的境界。
不过力量并非夏洛特十分感兴趣的东西，她只是偶尔帮帮前锋们做二轮攻击的极限值测试，或者训练突击使到她们怀疑人生。
于是——夏和很多兼任教官的人一样更加疲劳，她们似乎一坐下来就能睡着，但夏不一样——她只需要发一会儿呆。
此时此刻夏却百感交集。
和外来宾客第一个成为朋友……不，顶多是认识的人吧，的确比较幸运。但过于尴尬的气氛让夏不知道如何是好，名字和职务？太普通了吧……而且，气场有点可怕……该不会是女武神吧……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犯欠大晚上地出来散步还想帮人搬物资。
“Logistics—T，RFD—Greyrika 03。”
审判级的后勤，联邦格蕾莉卡型03号
“诶？”
心有灵犀一般。
“啊，啊哈哈。”
仿佛能够幻想对方嫌弃眼神的夏洛特，如同开学前夕那个疯玩一个夏天之后连名字都快忘记的学渣。
好吧，本身也是。
“Restrictor—T，DSN—Splinter 02……我，我叫夏洛特……啊 啊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小，笑容僵硬到嘴角抽搐。不仅是因为她的联邦语太蹩脚了，也是……
“嗯。”
——好吧，她没有嫌弃脸，也没有无奈，当然漫画里男主看女主傻乎乎行为的宠溺也是不可能。联邦的交流小姐面不改色。
还是不行，尬到无地自容的夏后退几步，夺过箱子飞快地向后跑，速度太快以至于……
“诶前面有……”
嗯……沙子真好吃。
得亏是晚上，要不然让人家联邦的小姐姐看自己的屁股正对着她……不应该没什么关系，起码自己还很努力地让箱子没有摔到石头上……
完了完了完了，罗漠友谊毁于自己。啊啊快道歉吧，虽然没有摔坏箱子也不太明白怎么个道歉法……
“别动。”
回眸是一点点温暖的如星的明亮，提灯的橙黄光打在眼镜上，夏仿佛能看见她眼中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包括脖子。”
铁环之间嘎吱作响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落在脚腕附近，照明。
本以为是崴到脚了，但肩上蓦地多了份温热和重量，仍旧是能量波动产生的纹路却远比先前柔和，喃喃自语地声音在耳边萦绕，母胎单身……呃不，机胎单身的夏洛特，只感觉被她摸下来的皮肤起了致密的鸡皮疙瘩。
联邦的人……好像很久以前有位元首天天高呼搞比利……难道……
不对不对你在想什么啊啊啊。
也许分神是件好事，因为不放松的情况下被扭手臂是很可怕的事情，神经紧张会让疼痛放大……但可惜，分神会让心理惊吓放大。
“我在来之前简单学习了漠雪的语言……请别紧张。”
经验丰富的医生扯下自己的围巾揪住一小块塞到她嘴里，得亏不是袜子一类的东西。惨叫经过围巾的过滤压低了数倍，不过摔了的胳膊的确也给扭好了。
真·罗维尔硬核疗法。
但凡能被铭记于心的故事，大概都会有特别的开始吧。
C1 月夜

C2
夏洛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咬着别人的围巾让别人给自己扭胳膊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成为医护交流员的第一位“病人”……不对，“伤员”，也许会成为羞耻的补偿而成为幸运的邂逅了？
夏正考虑要不要记录下来这位医生的硬核治疗方式然后出本《千奇百怪罗维尔》这样的，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罗漠友谊”硬生生砸碎。
决定放弃这个想法的同时蓦地偏头看向窗的方向，然而迎接她的没有以往在上午透过轻纱柔和的阳光而是……
和自己一样的眼睛，只是像死人一样，黯淡无光。
瞬间打好的上万字的解释稿被硬生生怼了回去，想说话的嘴摆了个诡异的口型然而就是什么也吐不出来，直到嘴角微微的抽搐。
无光的双眼仍旧紧盯着。
现在几点我好说几句问安的话，想早上好中午好什么的。
于是顺嘴吐出来了。
“晚上好啊……啊？”
甚至自己都发现了这个诡异的错误叫出声来，唯一值得可喜可贺大概是周围没有人大笑出声吧。
包括她——但其实从昨天晚上就已经意识到她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大笑的人了吧。
“现在……”
屏息凝神屏息凝神。
“罗维尔柏莉斯时间10:37，漠雪臧华时间8:33……”
“虽然能够感受到您体谅我的思乡之情……。”
“但现在，无论在哪……的确都是可以被称作‘上午’的时间点。”
此外没有过多的交流。
漠雪并没有为来宾准备任何欢迎仪式，伙食寒酸到填饱肚子就皆大欢喜的她们不指望罗维尔医生能喜欢这个地方，更多的是期待她能够尽快适应这里，如同——沙漠之花，而不是纸花。
期待之所以被称为期待是因为它存在着无法实现的概率，或者介于实现和无法实现之间。
很久之前便深谙此道的夏同样不会抱医生能喜欢自己的想法了。期待只是期待。
朋友，战友还有自身能够保命的能力，人本该不奢求那么多。
就像——夏不期待自己能在经典案例课上学会什么。
“所以，听清楚了吗？罗维尔所有人和德洛丽丝如出一辙的狙击方式，注意眼睛和准镜的连线尽量水平于你和敌人的连线！”
已经在夏身边安安稳稳坐了将近七个小时的罗维尔医生，只有这个时候眉头稍微皱了皱。
余晖用不着上这种精准度要求极高的课程，赫尔和玲……噫随他们吧。臧华小姐……听的好认真啊。
漠雪对于基础教育还是十分重视，但偌大的教室里几个会有闲心思跟夏说话的都不在她周围。夏不敢正式的道谢或挺起胸膛打招呼，可能——她思考只得出这种结果，优秀和平庸的差距。
显然，她先入为主的把能获得交流资格的医生看作“优秀”，而一直退居防御系统的自己当作“平庸”。无论这种客观判断到底能激励她更努力工作或是自甘平庸下去，刻板印象都难以解除。
迷糊了一整节课，铃声响起时一封信件才让夏稍微……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是任务，但并不是由直系秘书员休伯利安指派，而是指挥官的直接派遣。
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奇妙世界的夏时常也会有感叹声，所以此番仿佛沸腾的气息只能引起人生地不熟的医生的疑惑目光，对上闪闪发亮的双眸，她开口。
“那是什么？”
“是派遣信！指挥官点名我诶，我都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了……说实在话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医生没有再说话，但她保持她的目光很久。
夏想得更多了，话没过脑子就一连串的往外蹦。
“啊，啊哈哈我是觉得我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情指挥官竟然会叫我……我想可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不重要的事又不会搞这么正式……别想太多，你看几乎天天都接任务的臧华大姐比我好多了……”
说着指了指前排的座位，然而所述的人已经离开教室了。
拜托拜托，可别觉得我是漠雪的优秀等级啊医生小姐。
“哦——朋友你放心，估计指挥官今天是发烧了，是吧老夏——嘿，给你带点牛奶，还不快感谢我？”
肩膀上的重量总能让人安心，起码余晖在自己就感觉更舒畅一些，旧友的力量大抵如此。
“这位就是联邦的医生小姐吗？别惊讶——哦哦哦我懂了，你们已经开始了吧！好的老夏我祝福你老地方见啊哈哈哈——！”
？？？余晖你回来靠别丢下我。

想不出比这更尬的事情了，余晖你还不如一直在门外待着，她再次看向身边，空无一人。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
夏洛特。”
好吧，人走了，漠雪语言说的倒流利标准，嗯。
夏突然发觉那位医生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有点小开心。她就着开心的劲儿打开信封，白纸黑字的内容却让她怔住。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的某种力量像发疯般把她推到指挥官办公室。
指挥官——那个让漠雪上下为之信服的人，指挥技术卓越，也会利用有限的资源创办几倍的建设资产。
所以，夏想不通。
那样伟大的，在大家眼里如神明般的指挥官，为什么——为什么会——
“在交流期结束之前得到她的心脏。”
C3 极夜

C4
人们并不知道，德洛丽丝不喜欢自己被人们津津乐道——那个几年前在斯库尔斯海一枪解决掉安利亚第二舰队旗舰的狙击手。
尘晓的老话说的好：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句话放在她身上也一样，何况她已经不再是“好汉”了。
当初的意图本就是能够以远程狙击为主，而当敌舰拥有女武神式的绞肉机时又能够尽一臂之力的存在。单看研究成果她可能比她的姐妹还要成功上许多。
现在来看，那一枪虽然是给联邦解决掉了个大毒瘤，也给自己添了不少心理上的麻烦，大麻烦。
毕竟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需要强大的核心驱动，但人们对德洛丽丝最后的认识只是停留在斯库尔斯的枪声，之后她便像人间蒸发一样销声匿迹。
传言她去当了医生，也有人说她在开枪之后就死了，总而言之，几年前的传奇无论结局怎么改，人们仍旧百提不厌。
德洛丽丝没有制止这样的行为，因为她已经失去了那样做的资本与资格。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量产都来得及补充的职业，如何要求他人放弃那一点能给他们打气的事情。
像蔷薇一样，对抗着风雨的花落得仅剩残嫣衰败的下场的话，尖刺只会是笑柄。无论她是否曾高傲过。
风雨之后，那朵花并不是没想过再次开放。
千万次千万次，来自漆黑枪口的子弹偏离了靶心，曾经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那把长剃刀从手中滑落，金属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尖锐到快划破她的耳膜，甚至世界。
那之后又是无尽的黑暗，三分之二个心脏连那样单薄的身体都支撑不住，拼尽全力呼吸，活下去，大抵是为她之前的一切努力而给予的回报，又或是杀伐不止的惩罚。
赞扬，荣耀，什么都不重要了，它们也未曾重要过，她第一次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请放心，她并没有杀死自己打算，谁都不想死后被拿去做实验的。
那个光是站着就能让队友安心的人，仿佛和自己一点关联都没有。她是杀人的机器？是灯塔？至少现在她什么都不是。
明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她仍旧想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因为她看见姐姐会因为她的状态而不顺心，甚至险些影响了工作。曾经很多朋友都不敢和自己说话，她们生怕说到和自己以前的职业有关的东西。
德洛丽丝想说没关系，但说出来反而显得虚假，于是她养成了沉默的习惯，越来越少去人多的地方，经常一个人待在图书馆或实验室的交流，日复一日甚至头发都留长了很多。她做后勤也很好，但人们不会和她说话了，因为她们心中的德洛丽丝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坚强的少女现在在她们眼里却这样脆弱，以至于人们都忘了她原本是怎样的。也许，她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就是斯库尔斯的枪声了。
德洛丽丝不坚强也不脆弱，她也只是个普通的有她自己性格的人，于是，她离开了联邦，并前往另一个遥远的地方，那是经过批准的。德洛丽丝有她自己的调整方式，比如一场远行。
至于现在……就不知道了，她会写信，但没有几个人能看到。

罗维尔的医生讲故事也一气呵成，她轻抿一口淡枸杞茶，慢慢悠悠地看着夏洛特。
似乎有点奢侈，但在罗维尔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就是德洛丽丝。听完故事还困么？”
考试不及格的成绩单外加硬核毒鸡汤的提神效果未免太诡异了点儿。
“好吧，可能你不是很擅长这个，但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我们可以聊点儿别的你感兴趣的。提神醒脑。”
“……谢，谢谢。”
“唔……我想想，在联邦小孩子都喜欢讨论她们最喜欢的将军……那你……喜欢讨论这个么？”
“啊……”
夏僵硬了，再一次，和昨天差不多，只是不会再说晚上好那种睿智问安了。
“事实上，我很喜欢德洛丽丝……大家都说她在罗维尔斯库尔斯海战几乎败局已定的时候拯救了舰队和她的祖国”
医生一愣，但这样的表情在她脸上的停留从来不会超过一秒。
“我以为她也是一尘不染的完美的战士，但是，听你说完就…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我们除却战斗能力外都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对了。”
已经说不下去什么就立刻切换话题，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这是医生除去那天晚上来漠雪的第二天了，但是……
“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说她是好人？好一个好人”
夏洛特摇摇头，鼓足勇气再次发话。
“医生小姐，请问，那个……”
又一个回眸，即使是“好人”，对上黯淡的目光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啊……仿佛就是在让自己闭嘴。
正暗自为自己感到失败，又想问下去，医生便像那天晚上一样。仿佛读出了她的心思。
“抱歉，自我介绍不够全面。”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如果按漠雪的语言翻译过来，我的名字的读音和‘德洛丽丝’没有什么大区别，所以……嗯……我想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解，把‘丽丝’去掉吧，漠雪语读那个很咬嘴。”
只是读着像就仿佛能感受到相似的气场……总不会是名字与其相似的都那么厉害吧……
夏想得出神，但必要的交际礼仪让她做出回应。
她也早该做出回应。
“……呼，请多指教，
德洛医生。”
“把医生去掉吧。好了，现在该看看这个了。”
目光随着笔的方向移动到惨不忍睹的卷面上，夏发觉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小幸福，似乎多了一些。
把医生两个字，去掉。
嗯。
C4白夜

C5
日子还是那样的过。
德洛并不擅长交际，但她会尽力与身边的人交流，用柔和的眼光和最恰到好处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与思想，但是在夏洛特面前，一切总是能稍微松懈的，这当然不仅仅因为夏洛特同样说不好话。
命运也许就是如此，如果第一天德洛遇到的是臧华，说不定现在都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好吧，臧华不会搬箱子扭胳膊的。何况她啊……
嘘——某人会生气的。
德洛深思熟虑过自己的存在会不会让余晖感到尴尬，但刚来不到一个月的医生和陪了她不知多久的战友之间的感情一定是不一样的，不平衡？也只可能是她自己罢了。
炮击指导，防空理论，重火力压制型以及拉锯战型的作战案例分析。
一天最长七个小时最短三十分钟的交集。
按后勤的速度，从罗维尔到漠雪时间大约为5个小时，那么在只拥有30分钟交集的日子，回到罗维尔处理事务是再正常不过的，顺便捎上漠雪指挥官的伴手礼和加急的文件。
虽然她并不喜欢漠雪的指挥官，以她评判指挥官能力的标准来看，那人的确还不错，只是第六感告诉她那很危险。
这不仅是她自己的判断，也……
“哈？”
德洛十分庆幸森尔泽德小姐没有把红茶喷出来而是咽下去再以十分正常的语调发出诡异的声音。
有点矛盾。
一小时前她放下公文并接受去找蔻蒂莉亚聊学术这一建议时森尔泽德可不是这表情，指挥官只想让她去稍微休息休息然后自己读公文。
然而等德洛再次回到办公室森尔泽德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看文件。
除了粗线条森尔泽德就是德洛心中完美的指挥官，可粗线条偏偏是最致命的。
“对不起，我的失职，但不得不说让你去漠雪真是像把尼德霍格关进鸡笼，我会写信让你回联邦工…”
“请别那么急匆匆的，指挥官？”
“嗯？”
森尔泽德本不大的眼睛瞪起来也和缝没有区别，但罗维尔的人总能在那条缝里找到表达感情的光。
“生活没那么糟糕。至少因为某些人和事，透得过气的……历练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德洛并不知道文件里写的什么。
“抱歉，没问你的想法就擅作主张了，那盒子里是什么？”
“漠雪的特产红茶，戴曼底。”
“知道了，回去的时候把信给他，我真是搞不明白要那东西对他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多考虑考虑手下人的身心问题。”
在指挥官面前对盟国指挥官进行过多评价不属于德洛医生的理智线内。除了接过信，她想不到还能做点什么——述说见闻是以前的事。
“女王保佑您，指挥官，胜利与您同在。”
“多谢——注意身体。”
“嗯 ”

标准的联邦式结尾，两个人的确都想再说点什么，只是桌子上的公文快有琳的旗子那么高了。
德洛只是想了想，而后感觉自己仿佛有了超能力一样，像以前听过的童话故事里希望得到幸福的落魄公主找到了仙女，走出办公室没有几步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姐姐。
为了多呼吸一会儿联邦带着矢车菊味道的空气，谈话是不错的选择。
上一次她们两个这交流还是十字海峡的军火护送后琳动的左眼手术。
——什么时候和姐姐也这样疏远了。
她才意识到这早该意识到的问题。谈话是两个人都有的想法但只有琳这样提了出来，而在坐上了栈桥附近的长凳后便一句话都没有。
毕竟“你还好吗”怎么问怎么敷衍。
“我本来计划在两个月后去漠雪。”
果然，为难的时候总是姐姐先解围。
她只听着。
“没想到你先来了，或者说，没想到你……比之前有点长进。”
琳说话总是让她摸不着头脑，但常常也会有只她能读懂的情况，可惜现在是前者。
仅剩的右眼偏过去，和德洛的红眼睛对上
“至少你的眼睛现在不是葡萄，而是红酒。”
轮到后者了，但两个人只轻笑出声。
“你想表达的是想和我说话，而不是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虽然你还无法组织好语言，但我相信你在那边是有能安心说话的朋友的。”
“噢对了，还有啊——”
突然变调的声音和凑近的身体令德洛感到一阵孩子们说的“画风突变”。要是这个情况，德洛要么等着挨骂要么……没有第二种情况。
“你啊…是不是偷偷把‘甘格纳’拿走了？”
“……”
事实的确如此，德洛十分想辩解那把她自出生起就有的狙击枪是对尽管只有三分之二核心的身体没有多大伤害的，把它拆装成歼灭力极高的长枪“甘格纳”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而在斯库尔斯之后，琳只定下来不许使用超三分二负荷的能力。
机械的电压和自身能力的反噬，哪一个杀了她的妹妹都绰绰有余。
但和姐姐吹毛求疵地辩解毫无用处。
“我就知道我的智商造不出你打不开的锁，下次去漠雪，你可最好听我的话，把那东西给我，我宁可希望你光荣战死也别被自己炸死。”
仍旧不出声，嗯，不出声也不一定就是默认。
谈话应该结束，仍旧由琳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恰巧罗杰在叫她而已。这样的告别方式也的确是琳的作风。永远不会不欢而散，因为她忙到根本说不完话。
“注意身体，想家了就写信。”
于是连到了嘴边的“姐要多休息”都卡在了嗓子眼儿。
注意身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讽刺的话了，尽管森尔泽德指挥官没有恶意，姐姐更不可能有。
没有加速系统的情况下，五个小时，来回一次就是十个小时。外加滞留时间。
腕表指针不偏不倚地停留在十二点。
走过栈桥看着上锁的大门，摸摸衣兜才想起来那个糟糕的指挥官连钥匙都没给自己，安保室的灯闭着，她不想去打扰一个相对年事已高的人。
探照灯扫过远一点的宿舍楼，的确有几个夜猫子没睡，大喊的话的确会引起注意，但也会扰民，同时，九点之后宿舍电话是停机的，公务电话是秘书员交由指挥官去接听。
准备露宿街头之前她再次向宿舍楼投去希望的眼神，然而天不随人愿，这下一盏灯都没有了，月光撒在避雷针上，大概是因为云在动才一闪一闪的吧。
大概，只是大概，因为光点越来越近。
感觉告诉她那是夏。更近些听着轻喘的声音更能准确判断了。
德洛没有在意漠雪的门栓构造是多么神奇，只是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更加安心。从无到有的更加安心。
“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想接你的，后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漠雪早晚温差很大，德洛之前不怎么晚上出门，走的时候衣服又很薄就…总，总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语言组织也总有一个更糟糕的。
但脖颈上突然的温暖便足以代表千言万语。是自己的围巾，洗过，带着漠雪地带的玫瑰味儿。
“总之，请注意身体！”
……
德洛的手僵在半空，她刚觉得这远少于三十分钟交集的一天比七个小时相处时间的一天充实多了，本来想拍拍夏的肩膀微笑地说说话，听到一声注意身体就和吃了哈利波特的怪味豆一样。
想哭，又很想笑。于是只把脸靠了夏的肩膀上。
仿佛自己能被夏装进去似的，夏也才意识到这一点，余晖和玲都没曾让她这么有保护欲过。
“……谢谢你。”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C5 星夜

C6
——
“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话，我想当医生！要么就当军人！”
于是别人哄堂大笑，床上的小女孩皱紧了眉头，她握紧袖口把手心渗出的汗抹干净，拿着话筒更大声。
“开战了！开战了现在大家追的明星什么的不会救大家的！他们捐完一点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的钱就去坐飞机逃跑！只有军人和医生能救大家！”
小女孩的眼睛本来就是红色的，一激动之后就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很快她开始大口呼吸，Ⅱ级监护室的病房里谁都不敢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一个笑容或一滴眼泪都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
她看看周围，路过的几个少女划着智能机，瞥了一眼监护室，几句“这种孩子怎么不早点死”在清冷的走廊里一闪而过。隔壁床的老奶奶望着心电图表，看着小女孩似笑非笑。对床是空的——那个和小女孩相谈甚欢的大姐姐今天早上刚去世，映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她的眼睛像尚未成形的树脂，记录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梦想这样在这个时代已经失去意义的话题是由另一侧的男孩子提出来的，他有赤色的头发，像小女孩亲姐姐的连衣裙的颜色，绿色的眼睛如同十几年前的春天的矢车菊叶。
小女孩会拼尽全力把遇见的绝望的事情想象成美好的，这是大部分孩子都具有的能力，只是会随着时间慢慢退化，甚至消失。
男孩今天刚来，小女孩看了一眼，他比自己大两岁，病情是急性的，名字，是拉斐尔。
——是天使的名字。
小女孩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因为战争，医院不得不缩减占地面积，所以非感染性的重症患者都会在一个监护室了。她感到幸运，起码自己没有住隔壁的Ⅰ级监护室，那样大概就离见上帝不远了。
奶奶睡着了，小女孩开了电视静音，虽然是一个人，但她不觉得孤独，因为姐姐告诉她，爸爸是战无不胜的陆军官，这在她的心里埋下了梦想的种子，之前她只想做做基因工程之类的事。
姐姐会给自己带一大束淡紫的风信子和海蓝色的矢车菊，给她讲来自斯库尔斯山脉的传说故事，她喜欢奥丁，风暴和战争与诗篇之神，他能够用名为甘格纳的武器刺穿任何敌人的铠甲。
她喜欢对床姐姐的眼睛，喜欢奶奶的眼睛，也喜欢这个男孩的，这让她想起从柏莉斯到海翎城的公路上种的很多松树，那里能看见海和矢车菊。
所以她对消毒水没有好感，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得不接受的。
拉斐尔也有姐姐，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这样的家庭配置和小女孩的极为相似。父亲参军，姐姐因为别的原因不常来，两个妹妹在儿童看护所，有点孤独的小女孩会偷偷看着拉斐尔的姐姐照顾他的样子，虽然她和自己的姐姐着实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小女孩喜欢看书，上次姐姐给她带的《夏洛特的网》还没有看完，但也快了，拉斐尔的姐姐还在一旁等着生理盐水打完。
到时间了，合上最后一页，小女孩对这个悲伤的故事深有感触，情不自禁地道出那只主人公的名字。
“……啊，夏洛特，没想到这样了……”
余光中拉斐尔的姐姐突然回头，小女孩被惊到，于是抬眸，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像葡萄酒。而且，说是拉斐尔的姐姐，看起来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啊，我以为你在叫我。”
“您的名字……是夏洛特吗？”
“……唔，是的，另外没必要用敬语的啦！”
“是姐姐教我说要保持礼仪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奇妙的谈话，夏洛特险些忘了打点滴的时间。
今天的医疗工程结束，夏洛特也是时候回去，小女孩知道那是因为家里还有别人。
“再见，祝您能做个好梦”
“你也一样哦！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啊。”
像所有同龄人一样，她总有种害羞的情绪，对于展示自己的第一份礼物这件事。
夏洛特看见了她举起的圣经，翻到圣母玛莉亚的插图。
“玛利亚……？”
“不，不是，请再展开一点。”
“我想想，圣母玛利亚的教名吗……Maria Le Dolores……德洛丽丝？”
“是，是的。”
“那么，祝你做个好梦，德洛丽丝。”

——
第二天，夏洛特也来了。
看不出多大年龄差距的夏洛特更像德洛丽丝的朋友，但这没有多大的年龄差也能营造一种属于“姐姐”的氛围。
所以德洛丽丝所喜爱的事物又多了一种，夏洛特。
拉斐尔脾气很是暴躁，但夏洛特就像那个会织网拯救朋友的夏洛能抚平他的怒气，大概就像尘晓的作家的母亲一样。
德洛丽丝偶尔会担心夏洛特会不会被这怒火所牵连的一系列举动而伤到，但在她心中夏洛特是那样的美丽勇敢，怎么会被这点小事而击败呢？
有的时候夏洛特也会在医院过夜，因为对面的空床来了新患者——一个九岁的小姑娘，父母死在战争里，她得了和德洛丽丝一样的病。
之后，经常性的，德洛丽丝会把姐姐告诉过她的斯库尔斯山脉的传说讲给监护室的人听。戴着呼吸机的奶奶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夏洛特会一边清洗毛巾一边听着，拉斐尔总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事实上思绪早就飘到斯库尔斯了，对床的小姑娘的眼睛里写满了憧憬。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到斯库尔斯山顶啊。”
小姑娘总是如此感叹，但德洛丽丝知道那不可能，除非移植另一个心脏。
老奶奶也会讲她以前的故事：当年在山脚下，她如何接受了一个年轻人用花草编织的戒指而拒绝了纯天然的钻石。
虽然如今那个总是纵容溺爱老奶奶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不想在医院里死去，至少我还想和他在一起。”
这倒有点可能性。
老奶奶看见德洛丽丝，偶尔会很惆怅，她喃喃自语着。
“如果她还在，应该是你这么大了吧。苦命的孩子呦。”
德洛丽丝并没有刨根问底。
拉斐尔从来不说他想要什么，德洛丽丝感觉就像她妹妹索菲亚，她从来不直面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姐姐琳总知道索菲亚想要什么。夏洛特也一样。
“我啊……每天能喝牛奶就好吧，每天。”
德洛丽丝这才想起来夏洛特一词还有牛奶布丁的意思。
而她自己的梦想，就是在病房里大喊的。那天拉斐尔只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
德洛丽丝对医院没有好感，但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老奶奶会给她的孙女编手环，她还送了病房里的人一人一个，那位眼睛如同琥珀的姐姐也是戴着它离开的。
她很喜欢慈眉善目的奶奶，但奶奶的孙女实在难以让她接受，一个月只来一两次倒没什么，毕竟自己的姐姐的探望频率也不怎么样。可每次都只叫唤护士打点滴而已，漫长的时间内对老奶奶的问候只“嗯”“哦”几声，智能机里的声音吵的德洛丽丝难以沉浸在文学中。她偶尔会看几眼那个屏幕，差点以为是女孩子在跳舞，然而并不。
如果那是她的奶奶，德洛丽丝想了想，那她一定会好好陪奶奶聊家常的，只有姐妹和爸爸的世界里，亲情总是格外珍贵。
德洛丽丝经常照顾老者，像她想的那样。如果没有这份照顾，可能奶奶在几天前就该乘鹤西去了。那天正好对床的小姑娘和拉斐尔都去别的地方治疗，奶奶呼吸困难甚至一时间动弹不得。
德洛丽丝庆幸自己那时没有看书入迷。
为什么这样呢？虽然罗维尔是如此强大的国家，但战争发生之后，那么多人的精神依托都只是弱不禁风的歌者吗？如果是军乐团还情有可原，但……
德洛丽丝根本无法想象，罗维尔此时的繁华之下是怎样的腐朽。
议会内部的各种消息根本没传出来。
“小德洛？”
德洛丽丝缓过神，是夏洛特在叫她。
“拉夫想去透透气，你要一起吗？”
拉夫——大概是爱称吧。
德洛丽丝也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姐姐不允许她走太远……只是散步，应该……没问题的。
的确没有太远，天台离监护室只有两层楼，而且隔着一层楼的地方也有急救处。
天台有温室，但她从来不敢去空气稀薄的地方，于是她只站在护栏前，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再走回楼梯的门旁乘凉——这就是名为自由的事物。
感觉楼道内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她稍微凑近了些，是奶奶的孙女在打电话，仍旧和不知道是谁的人在讨论某些潮流——她本想回避，却被内心的某种力量牵制着听下去。
“是啊，她打算下周就走”
“骗了又怎么样？我真是受不了那老太婆。”
“反正也治不好了吧。”
德洛丽丝突然想冲下楼把这个女孩狠狠说教一顿，并用尽心思让老奶奶继续接受治疗。但是以这个年龄和身体健康的她来说，并不可能。
至少，今天一定……
一边的夏洛特正兴冲冲地向拉斐尔展示一台旧小型收音机，联邦已经时兴智能机了，但漠雪人却喜欢玩弄这只能发声的小盒子。
那大概是夏洛特自己做的不成？
德洛丽丝仍旧没有刨根问底。
她坐在夏洛特的另一侧，如芒刺在背。
没有智能机的小女孩只能把读书和看电视上所剩无几的科教节目作消遣。这对于联邦人的老掉牙的东西反而能够吸引人起来。
“呐！我很喜欢这个电台，每天都会讲…”
夏洛特兴致勃勃地讲述又被突如其来的机械女声打断，无论调哪一台都是同一条新闻循环播放，这勾起了三人的好奇心。
“沉痛…悼，今日，联…陆……全军覆……师长罗杰斯特…同…幸牺牲。”
小盒子的信号接收十分差劲，但这并不妨碍德洛丽丝把事情的经过摸得一清二楚，但她只想找一个理由来告诉自己“你听错了”
可是电台主播又把新闻放了一遍，比上一次更清晰。
只觉得胸腔内传来极为炽热的痛感，仿佛要烧断肋骨，祸不单行从来都不是假话，面颊发烫，体内滚烫如岩浆的液体直接从口中迸溅出。
德洛丽丝紧捂着胸口，看着地上的血和水痕发怔。

——
再次醒来时，戴着那套沉重的呼吸器械，姐姐就在自己的旁边，她瘦了不少，应该也……
德洛丽丝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欺骗自己毫无意义。
“……姐…姐。”
轻得甚至听不到，但羁绊总是能跨越任何鸿沟。
插着输液管的手被握住，姐姐的眼睛里是激动的泪花，她从来没有如此语无伦次，但德洛丽丝明白她的意思——“已经有合适的心脏源了。”
姐姐总是很忙，德洛丽丝不会为此抱怨什么。
迷迷糊糊地快一周了。
“小德洛，要注意爱惜自己呀。”这句话也听了足足七遍。
是老者和蔼的声音，德洛丽丝才想起来了什么，想把呼吸机拔掉然后告诉她所听到的，但无济于事。
最后她只能费力的笑一笑。
“她呀……如果还在，应该……”
“你够了吧！”
门近乎是被踹开的，对面的小姑娘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德洛丽丝瞪着眼睛紧盯她。
“你真想我妹妹，那就去找她吧，死的活该的家伙。”
大概，奶奶是有两个孙女的？
“快走了，手续办好了。”
咔哒，咔哒——
零件摩擦的声音足够了，德洛丽丝拼命摇头，却什么都叫不出。
“你脑子也有病吧？不是你爸死了你能换上器官吗？知道前面几万人等着吗？瞎扭什么……怎不早点…”
“够了，都快走了你还说孩子干什么，快走吧。”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奶奶擦了擦德洛丽丝激烈运动而让针在手上磨出的血迹，很粗糙却很温暖的感觉，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
“孩子，我都明白的，你想说什么，但是……就这样吧。你还小，别不爱惜自己。别哭，你可是好孩子啊。”
奶奶走了，去斯库尔斯的山脚度过所剩无几的晚年，她一定很幸福。
唯一能让德洛丽丝开心一点的是，拉斐尔也有了合适的移植器官，可她在夏的脸上一点喜悦的表情都看不出来。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