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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的时候顾同没有发挥好——其实他根本无心读书,潦草敷衍着涂完答题卡便交卷出了考场。后来还是顾同的的父亲出面才浑水摸鱼捞到一个名额——他父亲是市公安局副局长,鱼目混珠地挤进一中。
明沫是在分班的时候遇到的顾同。那天顾同穿一件蓝色T恤衫,单肩背烟灰色山地包,分明的轮廓被光影粉饰上一种正经的英气。那时候明沫转过楼梯角便看到他,惺忪的睡眼中眼神颓靡,看到她,却咧开了嘴角轻轻一笑。
还是那样窄窄的唇瓣衬着一排整齐的牙齿。只是身量明显颀长许多。清晰的肩线修长的四肢,还有下巴上没有刮干净的细碎的胡茬,都在某个特定的角度氤出一层绵柔的光晕,朦朦胧胧的,散在了她的心底。
于是她走上前去一推他的肩膀:“你这小子怎么进的一中?”
“你管那么多干嘛?”他挑着眉一脸咄咄逼人的不羁,“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做梦都想进一中啊?真是。”
她翕动了一下嘴唇别过头去。顾同却蓦地倾身下来,对上她的视线突兀地迸出一句:“诶,我在你隔壁班诶。”
“在我隔壁班又怎么样?”
“诶,有美女给我牵个桥拉个线什么的,联络联络感情嘛。”
明沫也说不出心里五味杂陈地酝酿着什么,黏稠地堵在胸口进退不得。顾同却突然提着肩带转过身去,一连大步流星跨上几节楼梯,居高临下又玩世不恭地吼了一句:
“我上楼去了——明沫你吃醋就直说啊。”
后来也没有轮到明沫给他介绍女朋友,顾同便名草有主了。对方是顾同班上的班花,姣好的一张脸干净温柔,不打耳洞不染发。布料粗糙剪裁拙劣的白衬衫格子裙也掩不住她眼角眉梢的明媚。
可是明沫很惊异的是个那标准的乖乖女,成绩优秀能力好,弹得一手好钢琴,是老师最宠爱的那一种学生。顾同明明与她大相径庭,本应该泾渭分明,怎么会扯到了一起。
后来明沫也问过他。那个时候顾同站在街灯下,轻轻蹙起的眉头被明沫在瞳孔里急遽地放大。顾同抄着口袋冷冷地回她一句:“怎么了?我跟颜芷在一起怎么不行了?”
明沫不做声,只是站在原地。看顾同在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下走走停停。他的轮廓一会儿被灯光打得纤毫毕现,一会儿隐匿在黑暗里只剩一个朦胧的圈,像是陷入了一个无休无止的循环。忽然他转过头来,黑暗里五官细微的变化都无法察觉,明沫只听到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试探地问了一句:“明沫,你说话啊?”
“没什么——”她后退了两步也陷在一个小小的黑暗里,浓稠的夜色把她脸上的黯然尽数委婉地吞没,“只是觉得你们不适合。”
离得太远。她听不到顾同的呼吸声。所以她敢打赌,顾同也听不到那一刹那从她口腔里咽回喉咙的,那一声细微的哽咽。
黑暗与昏黄的交替里顾同走向她,脸上的表情安静得像是晚风中褪去浮华的暮色,温柔得让她都不由自主地沉默。
“其实我也知道,别人应该都这样想。觉得我自甘堕落我没用我无能,都觉得我配不上颜芷,可是颜芷她不这么觉得。”
“明沫你相不相信,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我过腻了——和颜芷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她就像一道光。她什么都好。”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同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她咬了咬牙仰起头来,劈头盖脸就甩过去一句:“可是顾同,颜芷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