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版《倚天屠龙记》的播出和引发的热议，勾起了我对多年前看过的《倚天屠龙记》原著和TVB版电视剧的回忆，忍不住又翻出来重温一遍，感慨良多。
我算是金迷，学生时代就把金庸的十五部武侠小说全都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倚天屠龙记》是其中印象最深的一部。
每一个读武侠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
感谢金庸，用一支笔构建了一个恢宏阔大的武侠世界，一个亦幻亦真的江湖。里面不仅有曲折离奇的故事、缠绵悱恻的爱情、解不开的恩怨情仇……还有细致入微的人性百态。
我对书里高深的武学知识、复杂的招式、热闹的打斗场面……不太感兴趣，感兴趣只是一个情字：更深刻的亲情、更热血的友情、更缠绵徘恻、百转千回的爱情。
多年前的我，曾羡慕赵敏，那样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地爱一场，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怨无悔。
01版电视剧在翡翠台播出的时候，一眼就被迷住了。黎姿扮演的赵敏当得起“灿若玫瑰”这四个字，吴启华的张无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曾沉醉在那个如童话般美好的结局中，沉浸在‘无忌哥哥’深情宠溺的眼神里，不能自拔。
多年以后，物是人非。可是那一幕幕慷慨豪迈、苍凉悲壮、温馨旖旎……的场景还留在我心底，像一场宏大而瑰丽的梦。

01 《倚天屠龙记》的主题：仁者无敌
一柄号称可以‘号令天下’的屠龙刀，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谢逊，搅得江湖上血雨腥风、扰攘不休，引出曲折离奇的故事。它以张无忌的成长为线索，刻画了正与邪之间，汉蒙民族之间，情与义之间……种种看似无法调合的矛盾。
张无忌并不是郭靖那样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但他凭着一颗仁爱之心，练成绝世神功，化解了六大派与明教之间的矛盾与纷争，将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的明教团结起来，最终才能迫使蒙古人结束残暴统治、退回大漠。这体现的正是仁者无敌。
它展示了正邪之分并不是绝对的。
被视为邪魔外道的明教之中有像常遇春、徐达这样重义气的汉子。
以名门正派自居的鲜于通、薛公远……等人却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之徒。
峨嵋掌门灭绝师太，打着正义的旗号对明教众人进行屠杀和惨无人道的折磨。被视为邪魔外道的明教众人舍生取义，视死如归。
究竟谁是正，谁是邪？
它刻画了是非恩怨的错踪复杂。
比如 成昆因为私人恩怨妄图颠覆明教，投靠蒙古朝廷，挑动武林同道自相残杀，阴险毒辣、卑鄙无耻。是全书最大的Boss。
他杀了谢逊全家，导致谢逊大失常性，为了逼他现身而滥杀无辜，成了武林头号公敌。
表面上看来，谢逊比成昆更可恶，因为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但成昆才是始作俑者。 而谢逊己经深刻忏悔了自己的罪行，内心也饱受痛苦的折磨。
比如殷素素，她出场时是个行事邪僻的妖女，爱上张翠山之后就决心改恶向善，对丈夫温柔体贴，对无忌舔犊情深，却仍然为自己年轻时的过错付出惨痛的代价，和丈夫双双自杀。
善恶之别，并不能简单粗暴地一概而论。

02 总被误解的张无忌
倚天的第二册，是傻小子张无忌血泪斑斑的成长史。
他的成长完美地诠释了那句话：“凡是打不倒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
小小年纪就中了无药可救的玄冥神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在蝴蝶谷求医不成，却成了医仙胡青牛的传人，万里迢迢送杨不悔去西域，多少次死里逃生，被恶犬咬伤，中了匪夷所思的圈套，被逼跳下雪谷……练成了九阳神功，被成昆困在秘道，练成了乾坤大挪移；被波斯人围攻，得到圣火令和上面的神奇武功……他的经历坎坷得出奇，运气却又好得出奇。
张无忌的优柔寡断、三心二意一向为人垢病，有人认为他是金书男主角中排名仅在陈家洛之后的渣男。
可我却喜欢他的仁侠重义、宽厚平和。觉得他被世人误会太深。
他的招式没有一剑刺瞎十五个人眼睛的凌厉，没有降龙十八掌的威猛，九阳神功是纯阳至刚的真气护体，太极代表了圆转与如意；他的武功不是为了杀戮，不用来好勇斗狠，而是为了化解江湖上的仇怨、戾气与纷争；
表面看来，他缺少鲜明的个性。不像萧峰那样英雄气慨、义薄云天，不像郭靖那样方正诚朴、憨厚木讷，也不像令狐冲那样聪明潇洒，风流佻跳……男人嫌他太婆妈，缺少杀伐决断，却‘命犯桃花’，女人嫌他没有‘霸道总裁’的霸气与专情。
他的缺点的确不少，他没有临事决疑的大才，总是被人欺弄；他不懂得拒绝别人，万事之来，顺其自然，往往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对自己的感情缺乏清醒的认识，似乎一直摇摆不定……这些缺点和优点一起，构成了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可亲可近的张无忌。
如果他的性子像萧峰那样刚猛，在误信赵敏杀殷离的时候可能一时激于义愤，对她痛下杀手，萧峰和阿朱的悲剧就要重演了。
他武功卓绝，却谦逊平和，从不欺负弱小，更不会滥杀无辜；他对人充满善意，从不记仇，懂得为他人着想……
在他心中，对生命个体的关怀，超越了正邪矛盾和民族仇恨。
他对赵敏说：‘给你杀了的人，死后甚么都不知道了，倒也罢了，可是他的父母子女、兄弟妻子可有多伤心难受？你自己日后想起来，良心定会不安。’
他年幼的时候，甫遭变故，父母双亡，他将自己的‘伤心难受’推己及人，化作了对世人的仁爱与悲悯，这样的气度又有几个人能有呢？
全书最有胸襟气度的人是张三丰，他在得知张翠山娶了邪教妖女之后说：
“……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其次就是张无忌。他不拘泥于门户之见，正邪之分，遇事懂得圆融和变通……瑕不掩瑜，他是真正温润如玉的大侠。
有人怪他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却不知人贵有自知之明，他本来就没有在乱世中成就帝王霸业的才能。消解了六大派与明教之间的仇怨，把四分五裂的明教团结起来，他的使命就己经完成了。
比起明教教主，张无忌更适合当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

新修版语言啰嗦、描写冗长、失去含蓄精炼之美，内容斑驳陆离，逻辑上不能自洽，连价值观都是混乱的。
三联版中的主人公仍是少年，在新修版中却变成油腻中年了。
有人依据新修版将张无忌评为渣男，还认为不愿讨论新修版就是‘不尊重作者’，这让我如鲠在喉。
连载版创作于六十年代，三联版成书于七十年代，而新修版修改于2003年，距‘张无忌’这个角色的诞生己逾四十年。
作者赋予角色生命之后，他就有了自己独立的思维、性格、行为逻辑……不再受作者操弄。
时过境迁，作者有权将自己创造的人物修改得面目全非，但要求读者照单全收，未免强人所难了。
在三联版中，张无忌的感情的指向性是很明显的。他对殷离，是感激和血浓于水的天然亲近感，对小昭，完全是当成一个孩子来疼爱的，想起小昭时总是‘小昭这孩子……’
对小昭的描述，总是强调年纪尚小，还未长开，是个稚龄美女。
只是从三联版的后记开始，作者就开始黑张无忌，彰显对小昭的偏爱，在新修版中更是强行给张无忌和小昭加戏。这位大叔还真是萝莉控啊。
张无忌和周芷若之间的纠葛更深，感情更为复杂，但那也是为形势所迫，由客观因素造成的。并不是花心、滥情。

01版电视剧里的张无忌，比原著（三联版）中的更儒雅，更坚定、更专情。
多年后看到一段吴启华的采访视频，才明白为什么他扮演的张无忌是近乎完美的。
因为《倚天屠龙记》是他最爱的金庸武侠小说，张无忌是他最爱的男主角，在他心目中，张无忌是十全十美的。他经历坎坷，屡遭不幸，却能保持一颗宽厚仁爱的赤子之心。他在感情上的‘优柔寡断’并不是三心二意，只是他太珍惜别人对他的好，不懂得拒绝。他真正爱的，只有赵敏一个，对其他几位姑娘并不是男女之情。
看到有文章说，01版电视剧中，张无忌之所以变得专情，是因为当时女性的独立意识、平等意识都己经觉醒，再塑造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主角显然是不讨好的。
可惜这个道理，耄耋之年的金庸不懂。

02 赵敏：为爱勇闯龙潭虎穴
把娇艳无伦的容貌、聪明机敏的头脑、狠辣无情的心地、活泼爽朗的性格……集中在一个女孩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赵敏给出了我们答案。
赵敏和张无忌是金庸笔下最有人间烟火气息的情侣，他们之间情感的脉络是清晰而自然的。
虽然立场敌对，他们之间却有着相似之处、：都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统率江湖群豪，都有着与生俱来的使命：张无忌为消解六大派与明教之间的仇怨而生；而赵敏担负着‘为父分忧’的责任。
赵敏出生的时候，曾经煊赫一时的大元帝国己经江河日下。皇帝耽于淫乐，昏庸无道，天下烽烟四起。汝阳王虽然善能用兵，‘东征西讨，击溃义军无数。可是此灭彼起，岁无宁日，汝阳王忙于调兵遣将，将扑灭江湖上教派帮会之事，暂且搁在一边。’
赵敏长大后，‘竟然统率蒙汉西域的武士番僧，向门派帮会大举进击。’
赵敏和张无忌之间的‘孽债’甚至可以追溯到他们出生前。俞岱岩全身残废，是汝阳王府的武士下的手，这也是造成张无忌父母惨死的直接原因。他们是天生的‘冤家’。
赵敏前期‘作妖’是立场使然，也是环境造成的。她的手下净是些邪魔外道。耳濡目染之下，也成了‘奸诈恶毒’的小妖女。
赵敏笑道：“你这人当真有三分傻气。俞岱岩和殷梨亭之伤，都是我部属下的手，你不怪我，反来谢我？”
赵敏的底色是明快澄澈的：坦诚、率真、不虚伪、不做作，坦坦荡荡，敢做敢当。
遇到武功卓绝而又心地仁厚的张大教主，她的骄傲、野心和冷酷，就像一冬的白雪，在春天阳光的照耀下，融化得无影无踪。

他们之间有着纯天然的强烈吸引力，如高手过招，火花四溅。
他们棋逢对手，相互辉映、妙趣横生。
小酒馆谈心，是他们的感情发生质变的转折点：
两个各率手下、狠狠打过几场硬仗的人，在小酒馆的幽微气氛下推心置腹。
张无忌是和平主义者，他只对赵敏敞开心扉：
“赵姑娘，我这几天心里只是想，倘若大家不杀人，和和气气、亲亲爱爱的都做朋友，岂不是好？我不想报仇杀人，也盼别人也不要杀人害人。”
这一番话，他在心头已想了很久，可是没对杨逍说，没对张三丰说，也没对殷梨亭说，突然在这小酒家中对赵敏说了出来，这番言语一出口，自己也有些奇怪。
赵敏听了他的话，默默无语，陷入沉思之中。
曾经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人是不懂得爱惜人命的，赵敏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她毫不掩饰对祖先的崇拜，对‘建功立业’的向往，她的理想是‘要杀很多人’、‘只恨自己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业呢！’
张无忌的这番话，在赵敏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们从旗鼓相当的对手，逐步转变成惺惺相惜的知己。

有人说赵敏放弃郡主的权势地位，不再为朝廷效力，纯粹是因为爱上张无忌，根本不是什么弃暗投明、改恶从善。
那么，赵敏为什么会爱上智谋远不如自己的张无忌？
仅仅是因为他武功高、长得帅、又会足疗吗？
她为什么全盘接受张无忌的一切，包括价值观？
仁爱无边，正是张无忌魅力的一部分。
在绿柳山庄设下陷阱时，赵敏就对张无忌的弱点洞若观火。
她假装自杀，引他掉下铁牢，却没想到自己也一块儿‘陷’了进去。
逼她放人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真的‘轻薄羞辱’。他却只是用九阳神功搔她脚底。
他们是敌人，他却为折磨她抱歉，还要带她一块儿出铁牢。
起初赵敏对他的感情是矛盾、复杂的，一会儿说要‘抽筋剥皮’以消在铁牢中‘轻薄羞辱’之恨，一会却因为‘说不得’说他俩‘般配’而红晕双颊，一会儿因为他把自己的礼物送给小丫鬟，气得要砍他双臂；一会儿半怜惜半取笑地说他‘遇上了一点难题，就只会哇哇哭泣。’
因为了解，才彻底沦陷。既使发现他‘如此容易受人之欺’，却情愿舍命相救，为他的仁善多情付出生命的代价。
即使被他冤枉、侮辱、折磨，却仍对他爱怜横溢，拼命为他洗刷冤屈。为了救他，情愿舍弃亲情和荣华富贵。
因为爱，所以宽容，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从‘奸诈恶毒的小妖女’，变成‘温柔美丽’的解语花。不但再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而且善解人意，对张无忌关怀体贴，处处为他着想，对谢逊、对小昭，也顾及他们的感受。在谋划时尽量避免损折，不愿多伤人命。这不是弃恶从善又是什么呢？

风风雨雨，都成了他们的感情的催化剂。
灵蛇岛上，言笑晏晏，‘渐涉于私’，像两个初涉爱河的少男少女。这段文字充满含蓄蕴藉之美：
……张无忌走到船尾，遥遥瞧见赵敏俏立船头，眼望大海，只是不转过身来，但听得海中波涛忽喇忽喇的打在船边，他心中也是如波浪起伏，难以平静。
拼命三招，共同抗击波斯人，使他们成了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风雨同舟，当众吐露心事，这直率爽朗的妖女范儿正是张无忌无法抵挡的。他几乎全程握着赵敏的手，不愿松开。
‘刀剑齐失人云亡’后，虽然误信她背叛自己、心肠歹毒，却更深陷于她谜一般的致命吸引力。同意订下婚约、和周芷若‘海誓山盟’，其实也是在逃避和抗拒这种吸引力。
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仇恨，一见到她，就像经历了一场雪崩。
郡主是调情圣手，总是撩拨得他意乱情迷。
她要的，是纯粹的爱，不掺杂感激或歉疚。
她为了救他声名，受伤坠落深谷。他一时情难自控，紧紧地抱住她，说：“你救了我的声名，比救我十次性命，更令我感激。”
而她却笑着说：“我是个奸诈恶毒的小妖女，声名是不在乎的，倒是性命要紧。”一句话，轻轻巧巧化解了他的感激之情。
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他对她歉疚无已，说‘糊涂透顶的张无忌要是失手将你杀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说：“你舍得杀我吗？那时你认定我是凶手，见到我时，怎么又不杀？”……杀是不舍得杀，可她所受的侮辱和折磨也非常人所堪。她说得云淡风轻，自动屏蔽了伤心的过往，就是不希望他对自己有什么亏欠感。
（周芷若恰恰相反，她总是不断制造张无忌亏欠她的感觉。亏欠感是沉重的，难怪张无忌内心深处总想逃离）

华堂抢婚，是赵敏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那时，濠州己是明教义军的地盘，到处都是她的敌人，对她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
明教教主的婚礼何等隆重。她孤身一人，竟敢来砸场子。
这才是真正的一腔孤勇吧。
范遥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既己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赵敏说：我偏要勉强。
有多少人是因为这句“我偏要勉强”而喜欢上赵敏的？
世事无常，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有几人？
姿版赵敏的台词改成了：“我赵敏从来就不爱勉强别人”有评论说，这版赵敏在感情上始终是占上风的，这么改很合理。而我觉得，这么改，赵敏的自信和魄力减弱了很多。
赵敏要勉强的，从来就不是感情，而是看似己无可挽回的态势。偏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对于他们感情的发展，周芷若的毒计甚至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有重重阻碍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们身边的人，有一个赞同他们在一起的吗？
谢逊是无忌最亲近的义父，他明知周芷若才是真正的凶手，却愿意配合周芷若演戏，逼无忌和她订下婚约， 发誓杀赵敏报仇。其他人的态度可见一斑。
赵敏的父兄对张无忌这个‘反贼头子’必欲杀之而后快。
在灵蛇岛上，他们并肩御敌，亲密无间；回到中原之后，他们依然是敌人。
‘嫁祸’的毒计使她又多了一重 ‘仇人’身份， 也让他们之间更多了几分‘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缠。
强烈的恨和深刻的爱，其实是一体的两面。
张无忌不得不直面内心对赵敏的迷恋，爱恨交迸；赵敏不甘心被心爱的人误解和冤枉，千方百计揭开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即使没有爱上张无忌，她也必须为自己洗刷冤屈。
屠龙刀是整个武林争夺的焦点。盗走屠龙刀的罪名，即使贵为郡主的她也背不起。在屠狮大会上，周芷若的‘司马昭之心’是要杀谢逊灭口。谢逊一死，荒岛事件的真相如石沉大海。如果周芷若再高调宣布偷走刀剑的人是绍敏郡主，就算汝阳王府高手如云，恐怕从此也家无宁日吧？
救出谢逊、揭开真相的共同目标让他们的命运交叠在一起。这一路的患难相扶，生死与共，使他们的感情在重重波折中一往而深。
从初遇绿柳山庄被困铁牢，到地牢定情，一对生死冤家，终成心有灵犀的爱侣，这一部活色生香的爱情传奇，冰释了仇恨，温柔了纷争。

大爱原著（三联版）中的赵敏，看书的时候，她如花的笑靥总在我眼前浮现，娇柔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黎姿扮演的赵敏虽然“灿若玫瑰”，却仍不是我心中的赵敏，主要是因为后期情节改动太多，横生枝节，而编剧对赵敏性格的理解有偏差。
前期抢婚什么的还可以接受，但去灵蛇岛后，姿敏的表现和书里的完全不同，醋意十足、尖酸刻薄、饶舌，爱和张无忌、周芷若以及明教的人硬刚、咄咄逼人。
姿敏在被冤枉的时候一心求死，激张无忌动手杀她。这么悲情的角色绝不是赵敏。
在大多数情况下，赵敏都能牢牢地掌控局势，她决不会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和别人硬刚，做无谓的牺牲。
‘大都砍头’的情节虽然凄美感人，对赵敏 ‘背父叛国’的问题也算有了交待，可是在全剧中显得有些突兀，时间线和地点线都是混乱的。而且，经此一劫，两人早己‘生死相许’， 在最后的‘灵魂拷问’中，张无忌才确认对赵敏是刻骨铭心的相爱，就显得非常奇怪。
屠狮大会上，提前复活的殷离嚷嚷着要找张无忌讨个说法，赵敏用计将她囚禁在枯木堂中，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火灾过后找不到她的踪影，赵敏失魂落魄，说要在洗刷冤屈后以死赎罪；被周芷若用断刀残剑栽赃，也靠着殷离装神弄鬼才逃过一劫……把赵敏的大智慧都弄成了小聪明，智商、情商严重掉线，连自保都有些困难，别说替张无忌和明教出主意了。
这些都是我觉得很遗憾的地方。
听说19版后面的剧情魔改，赵敏哭哭啼啼的，变得苦情又卑微。这让我觉得不看也罢。
我只看过一个‘推船’的视频片断，两人在海边欲吻又止，曾无忌说：我们不应该走得太近，琪敏哭着把船往海里推，说，我不要回中土……赵敏是花痴吗？……遇到问题只想逃避，又岂是赵敏的风格？

书中的赵敏是大气、明朗的、自信的，心理素质超强。虽有醋意，却用拼命三招这样惨烈的方式来表现，决不是一味的拈酸吃醋。四美同舟时，她给谢逊‘捧哏’，将黛琦丝的前尘往事讲得历历在目，即将舟覆人亡时，她仍是笑着说： “张公子，咱们和你死在一起倒也干净。”她是机灵促狭鬼，捉弄波斯使者，用计骗到一个侍仆……她古灵精怪、直爽、乐观、狡黠、……魅力无穷。
赵敏是爱笑的，书中提到她的笑有170多处。而哭只有廖廖几处。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这一次：她被当成杀害表妹的凶手，打了四个耳光，差点扼死。换了别的女子，被心爱的人冤枉，遭受这么大的侮辱和折磨，要么悲愤交加，要么生无可恋。
可赵敏却是‘低头不语，沉思半晌’‘抚着红肿炙热的面颊，怔怔的瞧着他，过了一会，眼光中渐渐露出怜爱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
她从重重迷雾中辨认出真相的轮廓，心疼张无忌太过仁善，‘于世上的人心险恶，可真明白得太少’’，‘如此容易受人之欺’；还从张无忌种种自相矛盾的表现中，看出‘你心中喜欢我’这个事实。
在张无忌侮蔑她‘谁知你几时又下十香软筋散’的时候，才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大哭一场，释放压抑己久的情绪，哭完之后，心中轻快了许多。眼泪，只是她自我疗愈的方式。

有人说她后期是‘恋爱脑’，可她并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她的智商、情商从不掉线。
张无忌刚离开她没多久，就思念起赵敏的好处来：“若是她在身旁，我决不致这般束手无策。”
没有了郡主光环，她仍然凭着自己的机变无双，多少次化险为夷。
屠狮大会上，她识破了圆真的奸谋，避免了武林同道的自相残杀。
‘敏妹和杨左使均有临事决疑的大才，难得他二人商商量量，极是投机’， 赵敏和杨逍是为明教出谋划策的灵魂人物，他们看透了圆真挟持空闻、要胁空智的诡计，提前布局救出空闻，也避免了少林寺一场浩劫。
这才是冰雪聪明、智计无双的绍敏郡主。
我很喜欢原著中“冤蒙不白愁欲狂”这一章，情节紧凑、曲折、精彩。可惜没有哪个电视剧版本把它完整地表现出来。
有人说，舍命救无忌，殷离和小昭也能做到，可是在张无忌被武当四侠冤枉，情势危急的关头，还能头脑冷静地应对，帮他洗刷冤屈，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只有赵敏一人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