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在即，府里各处挂起一簇簇艾草，丫头们结伴外出采粽叶，一去总是大半日，明知她们是贪玩误时，却也不多责备，于是窗台前、书案上便会多几个菱角似的香囊，用于佩在身上，辟邪驱瘟。】
茶茶，你瞧这个香囊如何？
【我将一枚香囊悬挂于帐上，以手托起它来轻嗅，阵阵丁香的香气沁入心脾。】
一会儿咱们出门，也戴上一个，还能驱虫。

“我闻闻。”
[ 凑过去就着他托着的手嗅了嗅，香气沁人，丁香的气息最浓，旁的便嗅不太出来了，遂摇了摇头。]
“现下外头蚊虫最多了，这个香囊虽是好闻，到外头怕是不能太驱赶蚊虫，还是换个艾草香囊佩戴吧。”
[ 前些时日，十里红妆送了好多新式的香囊过来，眼下正逢端午节气，可不就是佩戴香囊的最好时候了。但话刚说完，忽而瞧出些不对来，他手上这枚，分明不是十里红妆送来的款式，不由得眉心一蹙。]
“你这香囊，哪儿来的？”

成，听你的。
【抚顺了香囊下五色彩线织成的穗子，又从旁一个一个地拿起大小不一的香囊来闻闻，艾草味重，不难挑到。自个儿腰上悬一个天青色的，可对着藕粉鹅黄绿萼几色香囊，却不知该为茶茶拿一个。】
你也选一个，余下的赏给那些没成亲的小厮们，今儿给他们放个大假，没准还能借着香囊成就几段良缘。
【忽听茶茶问起，丈二摸不着头脑，遂答】总是府里哪个丫头做的。

[ 挑了挑，最终点中了一枚藕粉色的，衬他腰间的天青色正好，侧过身子来，示意他来为自己佩上。只不过脸上的笑意，在听见他说是哪个小丫头做的时候，便沉了下来。]
“原来是哪个丫头做的啊，哪个呢？”
[ 往后退了一步，避过他伸过来要给自己佩戴香囊的手，须臾的光景儿，脸上的笑容全然褪尽了，望向他的目光中，颇为有几分不善之意来。]
“说来与我听听，我瞧瞧哪个丫头的手那么巧。”

【茶茶选中的正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不免露出几分喜色来，手指灵活地就想为她戴上，谁知手伸至一半，还没碰上她腰侧系带，她将身子挪开了。】
哎？
【方才那一问并不放在心上，这会儿才听出茶茶话里语气不对，一愣之后，手又往前伸了伸，够到茶茶的腰带，把人勾回来。】
我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做的，但能送进屋来，总得经过绣橼的手，不如回头你问问她？

[ 人被他勾回去，却还板着脸，满脸都是不高兴。]
[ 自幼在温家长大，便是再亲近厚道，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从不在人前使性子甩脸子，却唯独在他面前，总不会过多遮掩真性子。]
“那我哪里知道呢，这宅子里头那么多人，保不齐就是哪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私下里偷偷的递给你的。”
[ 便是小气便是吃味，同床共枕的夫妻，在他面前又有什么值得遮掩的。一辈子那样长，要真是处处遮掩，还不累死自己。]

那她铁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打算在府里继续待下去了。
【说话间，勾在腰带上的手已然换了姿势变作揽住腰侧把人往臂弯里带。其实聪慧如她，又如何不晓得我的心思，府里的人虽多，可在她七窍玲珑心看来，条分缕析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不过是借着一点小小由头，撒个醋意满满的娇。】
她敢，我也不敢啊！
【一边说，一边捞过方才的香囊，手指动两下，系在了茶茶的腰上，顺口赞上一声“好看”。】

“香囊好看，还是我好看？”
[ 夫妻间撒个无伤大雅的娇本是增进情意的事儿，捏准了分寸便好，故而被他圈进怀里头后，那么点儿子虚乌有的醋意也就全数消散了，往他胸前一靠，抬起小脸儿望着他笑，一只手覆在他的胸口，眉眼弯弯的笑着问他。]
“说不好，今儿就哪里也别去了。”
[ 自打上回罚他睡书房，这些时日他愈发长进了些，抽出许多空暇来陪着自己，平日里也显少应兄弟的约出去喝酒。每日有他陪在身边，心都跟泡在蜜罐子一般，日子过得愈发甜蜜了。]

【一瞬间仿若又回到从前在湖广会馆的那一日，茶茶问我是唱曲儿的姑娘好看，还是她好看，而后，而后便有了那一触即离却又犹如定情似吻。既是忆起来，口中也像含了一颗蜜枣，尽是丝丝悠悠的回味，带着这点儿回味，低头亲亲她的嘴角，好让她也想起一些来。】
当然是我的茶茶好看，天上的星辰啊满月啊嫦娥啊月兔啊统统不及你！【说道后来又故态重萌胡诌起来，扯得再顺手也没有。】

[ 吻落在唇畔，甜滋滋的，又带了些酸，像是最喜欢的用蜂蜜腌制过的青杏，清脆可口。]
“嘴这么甜，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了蜜？”
[ 踮起脚尖来，凑过去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双臂顺势勾住他的颈项。还记得当年他带着自己去园子里的水池边看金蟾蜍的时候，身量分明没比自己高上多少，却不知不觉，已经被他落下了这么多。早在不觉流逝的岁月当中，他长成了能为自己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地的男子汉。]
“那今儿咱们去哪呀？”

蜜也是你喂的。【舔了舔唇，揽在茶茶的腰上的手又往里收了一收，嘴上却道】咱们再这样耽搁下去，怕是哪儿都去不成了。
【窗外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春末的风带有不多不少的暖意和恰到好处的温润，实在令人不忍枉费。】
听闻今年的睡莲开了头一波，咱们就去银锭桥走走，再租一艘小船，泛舟湖上。
【实则我还听说那儿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泛舟之后啖烤肉，岂不快哉！如此打算，牵了茶茶便出门而去。】

——————转场——————

[ 虽说与他在一起，哪儿都是极好的，可眼下天光正好，如若不出门踏青，岂不凭白辜负了天光。立时便也收住了娇态，利落的收拾妥当了，与他一道出门。]
[ 今儿街上行人少，马车行得极快，到了银淀桥时，他一个故事还不成讲完。撩了车帘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接过红菱递上来的帷帽戴好了，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笑道。]
“日头太大，不遮着点，回头就要晒黑了，届时你便认不出我来了。”

【景明天清，路上行人不多，却似全涌到了什刹海，银锭桥两侧游人如织，就连湖上也舟影重重，一叶叠着一叶，犹如吹尽了一树的叶子。
我从马车里下来，又扶茶茶下地站稳，不慌不忙等她穿戴好帷帽，方与她携手往湖边踱去。】
立夏之后，小满也过了，日头一天比一天火辣，早些作准备遮着点也好，我倒不怕认不出你，只是晒多了确实不好，伤皮肉。
【少时茶茶也会像这般跟随我在花园里游逛玩耍，只不过那时她是牵着我的衣角，而我时常慢下来等她，如今牵手并行，我也习惯性地走慢一些。】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