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十年前的这个时段。
  
——如果不是最强的吸血鬼猎人与最强吸血鬼的战斗。
  
——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你而分心。
  
——如果不是猎人给了他最猛烈的一击。
  
——如果不是他在死前回头看你时的落寞眼神。
  
——如果不是他想竭力伸出手来抚摸你的脸，再次呼唤那个永远让他感到温暖的名字。
  
——如果不是他再次警告猎人“你不能背叛”的低微碎语。
  
——如果不是猎人看到你最终泪流满面的脸。他的惊醒与内疚。
  
那么。
十年之后的现在。
“呐，我可以在这里坐下么？”悠扬婉转的嗓音。
一直坐在咖啡馆一角沉默的栗色长发女孩终于抬起了头，她棕红色的眼睛异常的安静，伸出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我以为您不喜欢坐在角落的。白蕗小姐。”
“啊，的确，是这样，”
微微斜头，露出一个及其甜美的笑容，
“但比起这个，我更愿意与同胞们坐在一起。”她优雅地接过侍者递过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您的兄长玖兰枢大人又不幸……”眼睛及其随意的瞟过去，张开全身所有的感觉器官来搜寻她的反应。
依然安静而冷漠。
  
柔和的侧脸轮廓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总之，我们全体吸血鬼都及其热切的希望玖兰大人能够复活呢。”
先前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神突然望向对面的女子，变得犀利异常：“您的意思是，元老院也是如此希望的么。”
白蕗更突然怔住，随即立刻笑了起来：“您知道，我和元老院没有过多接触，我谨代表游荡于人世间吸血鬼们的愿望呢。可是我想，作为元老院，他们的愿望也定是如此的吧。”圆滑的回答。
“但是，枢他已经死了。”
“如果，找到了他的尸体呢。就像当年复活李土同样的方法……”
优姬抬起了头，白蕗更终于彻底看清了她的面容，棕红的瞳眸仿佛一潭幽深的湖泊，看不到底。这个在身为人类时永远给身边的人温暖的纯血公主，在恢复成为纯血种的同时，变成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漠性格，但是，她现在的性格更适合于一个高贵的纯血种。
冷漠。
骄傲。
这会不会就是纯血种的一种悲哀。
“我想，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当然，如果您找到了他的尸体的话，我可以考虑。”
轻轻地站起来，额前长长的刘海再次覆盖住了眼睛，白蕗更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呐。白蕗小姐，黑主学院还有一些事等我去处理，所以失陪了。”
随着她的影子消失在咖啡馆透明的玻璃大门后时，白蕗更的笑容暗淡下来，她眼神里锋利的怨毒，像一把刀尖泛着银光的匕首。
初秋的阳光很温暖，雨季刚刚离开这个城市，空气里还有潮湿的空气。优姬在大街上走着，她的脚步终于渐渐慢下来，突兀地顿住脚步，抬起头，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叶看阳光斑驳的光影，清晰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那些记忆里泛黄的轮廓又一一闪现。
她记得他用手握住她的手时那种柔软的触感，他回过头来看她时温柔的侧脸，他永远让人无法看清的眼睛在望向她时显现出来的认真，他拥抱她时那么浓重的悲伤气息，他有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他的眉间有隐约的年华闪烁。
在每一个他爱着她的时刻里。
“我说大家，能不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在黑主学院的夜间部教室里，栗色长发少女终于开了口。所有的吸血鬼们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们转过身来，看向最前方，那里的落地窗下有月光直直的射下来，勾勒出少女模糊的轮廓，他们伸出右手放在胸前，恭敬的弯下腰。
“谨尊吾主之意。”

“……优……姬……”一直在心里萦绕的名字，却没有想到二十年后再说出来竟是如此的艰难。
“……放开玖兰枢。我让你走出元老院。”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低暗喑哑，与先前玩世不恭的姿态判若两人。
“不用了，我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优姬抬起头，她突然微笑起来，“哥哥，我们走吧。”
枢轻轻地俯过来，亲吻她的脸，“优姬，我很高兴，你长大了。”
手指关节被用力地攥紧，“玖兰枢……”血一滴滴从手中坠落下来，他冰蓝色的眼微微的眯起来，带着嗜血的杀意。
“枢大人！”冗长的走廊深处传来蓝堂英惊喜的呼喊，“琉佳、晓、支葵、莉磨、星炼以及夜间部所有的吸血鬼都在外面进行战斗，你们快走吧。”
“英，请不要打碎我作为一个纯血种的骄傲，怎么可能逃走。”
顿了一顿，“何况，颜徊他不是我的对手。”
“哦。您何以见得呢。”话音未落，颜徊的眼神猛地一闪，变为妖冶的殷红，他脚下的地面突然破裂，无数黑色的荆棘从地下破土而出，挥舞着湿淋淋的触手向枢袭去。
他轻轻的闪开，出现在颜徊的身后，手直直插入他的背后。喷涌而出的血。
“现在我手中所紧握的，是你的心脏。颜徊。你该怎么办。”
枢对着冰蓝色眼瞳的男子微笑着说。言语中，有轻视，有怜惜，更有着纯血种血里特有的居高临下。
颜徊的眼神不甘而怨恨，黑色荆棘突然改变了方向，向枢猛烈的击去。
却在即将逼近他时，骤然停住。而那一击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力气。
“我不会认输。”
枢看着他，闭上眼睛。“我知道的。”
“下一次，我一定要得到她。”
“我知道。”
他抬起手，轻轻遮住刺眼的阳光，“优姬，你的笑容就像是那灿烂的太阳，它总是会刺伤我的眼睛。但是，我还是止不住的想要触碰它，因为它给我温暖。所以，哪怕是万劫不复，哪怕死亡，我也愿意去靠近。”
他的嘴角留下隐隐血迹，伸出手及其干脆的擦掉，“下一次，如果你能爱上我的话……”他消失在空气里。
枢回过头来，他看到优姬的脸上，满是惊异。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枢。
“他……是谁？”
那样冷漠而坚定的她，此时那么惊异的表情，以及拖沓在空气里不经意的颤音，泄露她心里的恐慌。
深深的刺痛他。
“优姬，他是玖兰家族的世交。月城颜徊。嗯，小时候，母亲大人曾许诺将你嫁给他。”
“月城颜徊。世交？”她无意识地挫起指尖来，抬起头看向他时，正对视上枢的眼睛。
枢对她轻轻地笑，“走吧，”他优雅地伸出手，“我们回家。”
她突然看懂他温柔眼神里的悲伤，优姬伸出手拉住他，轻轻地拥紧他。“我们回家。”

是这样的时光。
手中拉住的是他的手。阳光倾洒下来，在阴影里是他的容颜。
有些旋律从来没有被歌唱过，有些火把从来没有点燃过。
可是世界里有了声响有了光。
那些记忆深处的痕迹，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用双脚踩出来。
那些寒冷的风雪，只有他的风衣可以安然地躲藏。
那些软弱的时刻，只有他的拥抱可以给予力量。
那些伤感的岁月，只有他可以给她。
“冬天很冷，我不怎么喜欢它。”优姬突然开口，她抬起头看着东京上空灰蒙蒙的天空，摊开了一点手掌，轻轻低语，“可是如果能下雪的话，也许能喜欢上。”
一丝凉意突然飘到手心。下雪了？
优姬怔住，“怎么会？”
“上帝听到了你的话。优姬。”枢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回来了，所以，把荣耀和孤单都交给我来背负，让我再看一看，你的比太阳都要耀眼的笑容。可不可以呢。”
内心撕裂般的痛感与幸福混合着温润的液体砸下，因为已经感觉到，弥漫了雪花的整个天地间，满满的，全部是他的味道。优姬扬起脸对枢微笑：“好。我听你的。”
枢满意的微笑，他把目光投向远方，眼神里没有一点惊异，轻轻地对远方的少年打招呼。
“锥生君。”
大风凛冽地吹过去，冬日的光折射着淡蓝色的雪。一时间，寂静无声。
距离太过遥远的关系，优姬看不清零的表情。她仰起头望着天空弥漫的大雪，雪如柳絮，纷纷扬扬，铺卷万里。
锥生零眼神淡然地看了一眼玖兰枢，转身离去。
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沉默。悲哀的事实掩藏在那些看似美丽平和的表面之下，像一把温暖而无锋的匕首，狠狠的捅向心脏，无限蔓延开来的疼痛。
“枢大人回来了。”
“是吗！枢大人回来了？”
“他回来了。”
“玖兰的主人回来了！”
被迅速传开地消息。以及迅速自发组成的盛大晚宴。
在暗夜里，遗落在盛大广场上谁寂寂的私语。
“呵，多么妖冶的吸血鬼之夜。”

许多吸血鬼们依次走到枢的面前，他们的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高脚玻璃杯，里面盛着如红酒一般的透明鲜血。他们低下头，深深地鞠躬，为他们强大的纯血之君。
竖琴声在宴会上飘绕，巨大的水晶灯下，美丽的嗜血生物们缓缓舞动，逆光下的硕大黑影吞噬了光亮。
枢放下手中的酒杯，他回头望向大厅内阁，黑色的瞳孔中突然温柔一片。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向内阁走去。
沙发上的栗色长发少女睡得很沉，她的呼吸均匀而缓慢。
枢俯下身，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阿尔忒弥斯，轻轻放在桌上。
窗外寂寂的月光投射出更为璀璨夺目的光芒，明亮得像真实的幻影。
“枢大人，元老院来访。”推开门，蓝堂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比我预想中要快很多，也好，我没有时间等他们。”
枢走过沙发，侧过脸来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女，轻轻地掩上门。
优姬的睫毛突然颤动起来，她睁开眼。
简单的，交错而过。
她穿上鞋，推开门。
有那么几秒钟整个大厅是寂静无声的。
吸血鬼们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一睹他们纯血君王最爱的女子的容颜。
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魅力，才走进了年轻君王荒芜的心，使他只愿为她展露最温柔的笑颜。
优姬对着所有的吸血鬼们微笑，水晶灯的光芒照耀到她的脸上，并不是绝世的容颜，却给人单纯柔软的幻觉。
“大家继续，我不想打扰大家。”
又回归于喧嚣，吸血鬼们继续跳舞，彼此的讨论、恭维、讽刺、勾心斗角在空气里来回上演。
优姬在内阁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还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她的眼睛无意识地微微眯起来。
她看到远处的莉磨和支葵，想走过去聊聊天。
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来自身侧灼热的注视。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却没有侧过头看是谁。对于他，她仿佛只会沉默。
十年前，她亲眼看见他杀掉纯血君王，就早已明白，他在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如此漫长的交集。
——即使是我把我生命里剩下的所有时光，都给优姬我也心甘情愿。
零斜靠在墙上，他一直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睛里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温柔的，眷恋的，模糊的，隐忍的，悲伤的。
——你有权利对我残酷一些。不管让我多担心，把我卷进多危险的事情里面，都没有关系。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悲伤的表情像一幅黑白映画。
——我想拥有这温柔的双手，还有，这张笑脸……
他向她伸出手，熟悉的声音传来，仿佛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声响。
——我知道我不能奢求什么，可是……
“纯血的公主，能不能请你跳一支舞。”

优姬愣了愣，她仰起头来看他。
她看到他轮廓锋利的脸，眼中全是隐忍的悲伤。
她很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换回他眼中的哪怕一点点欣喜。
她低下头去，轻轻地说。
好。
像是被月色渲染得更加朦胧的氛围，衣香鬓影。
少女低下头来轻轻地答应了对面苍白的少年，向他伸出手去。
冬日的寒冷使她的手微微发红，紧紧握住她的手的少年，想起那些他曾经忍不住想要吻她的时刻，她的脸，同样的，微微发红。
在过往的回忆中被擦得越来越锃亮的记忆，刺得心底微微抽痛。
“我说过的，枢。黑主优姬在十年前你和锥生零决战的时候，是故意让你分心的。
现在她对你所表现出来的深爱，也只不过是虚假的骗局而已。”
刚刚接受了元老院的庆贺与对于元老院中有月城颜徊的道歉后的枢，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他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白蕗更。
“如果我不是一个傻瓜的话，更，你应该知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月城颜徊的味道。
我复活的那一天，你就在月城颜徊身边不是么。你现在，还想让我相信你的话么。”
“那是因为我爱你！”白蕗更的声调突然提高，她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让黑主优姬和月城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这是最好的结局。后则的话，元老院会如何觊觎甚至想要伤害你和那个丫头，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玖兰枢看着白蕗更，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冰冷得想一块残冰。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看看门外的大厅！你爱的无法自拔的那个女人，现在和谁在一起跳舞！”
玖兰枢的眼看向门外，眼神微微地一滞，他站起身，走到接待室的门口。
看着水晶灯下的少女牵着那个银发少年轻轻舞动，他看到优姬突然停下舞步，抬起手捂住脸，泪滴从手中掉落下来，银发少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眼中满是忧伤。
玖兰枢站在门口沉默。
他突然轻轻的说。
即使是这样，我也爱她。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驱除我对她的爱恋。

宴会结束的时候，枢走到优姬身旁，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笑着说：“优姬，玩得还好吗。”优姬抬起头来，牵住他的手，对他微笑。
“很好。”
她的脸上带着不同往日的红晕。枢有些责怪地看着她。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她低下头来轻轻地笑，拉着枢的手向门外走去。
“好啦，回家吧。”
平坦的小路上，长满了嫣红的玫瑰，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妖娆。优姬牵着枢的手，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走回了黑主学院。
她推开卧室的门，在床上坐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枢。
枢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优姬——”少女从床上突然站起，轻轻地踮起脚尖，用她柔软而甜美的唇抚上枢略显微凉的嘴唇。撬开他的嘴唇与他的舌尖纠缠，疯狂缠绕，有力的吸取着绝不应允哪怕丝毫的逃脱余地。
枢猝不及防的怔住，优姬的眼泪温暖地掉落到他的手心上，黑暗里，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听到她轻微的低声询问他，等我成年以后，可不可以嫁你。
他轻轻的亲吻她，他说，可以。

终于她累了，他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用手拭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水。
他英俊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月光，幽深的瞳眸里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悲伤。
耳边响起晚宴上她与锥生零共舞时所说的话。
——零。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好不好。
——我不能动摇。
——我最爱的人，是那个叫玖兰枢的男人。
——我知道，觊觎玖兰家族力量的人，想要除掉这个家族的人都很多。可是，我会陪他一直走下去的。他是玖兰家族最后的坚守。如果我离开了的话，他的世界会崩溃。
他突然微微的笑起来，眼中却仍是一片悲哀。
他说，优姬，我们都太了解对方了，所以有些话，都不能说出来。
少女熟睡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枢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乌云遮蔽了明月，是谁在黑暗里对他的恋人许下承诺。
——优姬，如果我可以回来，我一定要娶穿着由十年才开一次的玫瑰点缀礼服的你。
消失的十年的等候，紧接着是一轮于夜空中明亮的圆月，孑然的身影，慢慢的，都回归于冗长的黑夜。
呐，你是否早已知道，十年前他分心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你的不安。

“可是至少，我不希望有人在玖兰的宅邸门前打斗。”
门被他无声的打开，玖兰枢站在门口，神情冷淡而疲倦。
优姬欣喜地回头，在看到他时，笑容却一瞬间凝固在她的脸上。
他那幽深的瞳眸，只有在看向她时，才会显现出一种认真的温柔来，那种与生俱来的认同感,她永远不会弄错。
就像是在血脉里流动的血液，给她熟悉的温暖。
只是现在，她感觉不到。
他对着身后跟随他的人轻轻地说，星炼。
紫色短发女子单膝跪地，微微点头，然后又起身。
枢看了优姬一眼，转身轻轻推开大门，又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吩咐自己的属下，啊，顺便杀了他。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那幢豪华别墅的黑暗里。
她在门外站了很久，然后最终决定进去。
整个大厅都没有点灯，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优姬看到自己又走上那条白漆斑驳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窗，映出透露微弱亮光的深蓝天空。寂静包裹着走廊，通向尽头遥不可及。
她渐渐清楚确定自己的位置，穿越走廊的拐角，抚摸着大理石花岗岩的墙壁，手指尖留下潮湿的粉尘微粒。
果然是年代久远的豪宅。
她在那扇门前停下脚步，斟酌片刻，轻轻地推开了门。
他坐在沙发上，在寂静微光里，轻轻叹息一声。
他说，我曾经用力地去追逐过一束光，虽然仅仅只是一束，但是美丽地让我心里无限欢喜。
我想即使岁月变更，她亦会是我的光。
可是这光，让我逐渐沉没于黑暗中。这束光耗掉了我所有的感情，我已经爱不起任何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
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只是想，陪你一直走下去。”她垂下眼睑。
枢从沙发上站起，走近优姬，他看着她，深沉的眼睛突然泛起一丝妖娆的殷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
她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睛无意识中氤氲一片。
有些惊恐地退后一步，却触碰到身后冰冷的花岗岩墙壁。
优姬被枢横抱而起，走向卧室，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感觉到自己被枢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那么现在，就来实现你的承诺吧。”
“实现……承诺？！”优姬怔住，玖兰枢的亲吻柔软而缓慢，从脸向下移动，她更加不安。
伏在她颈部的脸慢慢抬起，那张俊美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了无数倍，她清楚地可以看到他眼中那丝打量的意味，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也同样清楚地察觉到他口气中的轻蔑。
“不愿意么。”
他松开环抱着她的手，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不再回头看她。
“枢哥哥……”
寂静的房间外是激烈的战斗，血滴溅到对方的脸上，顾不得擦掉，下一步便做出更加凌厉的攻击。唯一相同的是，精致而美丽的面容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伤痕。
这些伤痕，都代表着被禁忌的压抑的感情，纯洁，或肮脏。透露着危险的美感，令人着迷。
玖兰枢回头默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留下房间里微微颤抖的臂膀和隐忍的抽泣。
“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愿意。”
只是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的主人，早已离开很远。
“您这样对优姬大人，好么？”星炼紧随枢的身后，小心的措辞。
她前面的男子停下了脚步，凝望远处的暮色轮廓，风吹起道路两旁茂密的树叶，汇集成震荡的声浪，一波一波传来。
他站在黑主学园的门口，看着渐渐露出明亮灯火的学校轮廓，有大风蔓延。
夜色和物质的芬芳慢慢包裹起来，重建起幸福的幻觉。
“如果我疏远她，那么她应该不会受到太多伤害。”
“一旦某个吸血氏族的力量有丝毫减弱，那么必定有更多的氏族去攻击它，让这个氏族在瞬间灰飞烟灭。这也只不过是吸血鬼们的生存之道，那些更加黑暗的层面，我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等亲手了结这一切后，我会去找她。”
“只有她……”
面对着纷闹的学园，这天地淡定的瞬间，这暗夜与白晨的微妙地交织转换，玖兰枢沉默地看着，然后转身离开。


她回到黑主学园后，似乎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想找一个人倾诉，但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她依旧和从前一样走路与凝望，有时似乎可以很长时间不想他。
只是她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把清澈的水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听到澄澈的水声的时候，刚刚翻开一本沉重而厚大的书的时候，在花园里摘下一朵玫瑰时，玫瑰的刺深深的扎进她的苍白的皮肤。她总是看着眼前的事物，微微失神。
她只是渐渐忘记他的脸，他的笑容，头发的颜色，眼睛，淡淡的香味，一点一点地擦去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好像曾经从未见过他，她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他。
只是那天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时候，肩上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她回过头看到了他的脸，依旧俊美只是比上次遇见时更加疲惫。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却又猛然转过身，拼命想掩饰住压抑的咳嗽声。
她从他的背后拥住了他，轻轻地说，你回来了，真好。
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急促的音乐。
相互咬合的命运的齿轮开始急速转动，马蹄声，飞快行驶的列车声，冰冷的金属武器碰撞声，杂乱的交错在一起。
随着四周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的吟诵圣诗的旋律，越来越快的交织在一起。
门外的走廊传来嘈杂的声响，吸血鬼们惊慌的四散逃离，撞倒了精致的水晶茶几，整栋宿舍楼乱成一团。
优姬转身松开了枢，走到门边，想看看门外的情况，枢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仿佛是拉住了他全部的世界，那样紧，想要松开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我现在要做的一件事情，或许永远也得不到你的原谅，但是优姬，一定要幸福下去，哪怕在这个世界之上，再也没有我的笑容与眷顾，也一定要幸福下去，因为，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有这么一个人，为了你的幸福，这么奋不顾身过。
诶？
他的脸在火光跳跃间突然逼近她的眼睛，脸上的皮肤仿佛像是用坚硬的陶瓷作成的，没有光泽，亦没有温度。
神情淡然。
他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她的身上，优姬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来不及娶穿着十年才开一次的玫瑰点缀的婚纱的你了。
她知道他的身体即将化为灰烬，只是为了让她能够以人类的身份幸福的活下去，门外的吸血鬼们的慌乱只是因为宿舍外玖兰的世敌的浓烈杀意。
他想亲手结束以后来找她，只是他的属下背叛了他。
他下棋从来不会失误，只是他沉浸对她深深的自责中，疏忽了不守游戏规则的棋子。
现在，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住她。
用尽了一生的力量。
是一次清算，而清算唯一的结局，是这个世间唯一一个会用忧伤的眼神注视她的男子即将消失。
这是永久的缺失。需要用一生来计量。
在她以后的日日夜夜里，他都将不会出现，漫长的失落的时光。
她听到他微弱的低语。
记得要忘记。
透过巨大的接近三面环绕的落地玻璃窗，能够看到茫茫大雪被大风吹成斜面。
在大楼的射灯光线范围之内，这微妙的重量感非常清晰。
天空时而被闪电照亮。大雪茫茫。整个城市陷入一种寂静而微弱的梦魇般的氛围之中。
完

SF~

感动..

有爱!
有小四的FEEL呢!

好爽。。。

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