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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得让人丧失斗志的夏日里,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都是凝固迟缓的。棒球部的部员们顶着日头,被教练像赶羊似的驱使着,不得不往肺里吸着滚烫燥热的氧,在球场中来回跑动。
单眼皮的投手站在投手丘,额上汗流如注。他调整了一下帽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能慌。但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忽略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他的每个动作都被光线下那双显得无机质的棕灰眼睛死死攫住,一时间汗腻在他脸上,却寒芒在背,胃里像沉进一只青蛙。
“最后一球咯!”教练吹哨示意。
这是放学后的棒球部在进行每周一次的分组对抗。在上半局结束,轮换攻防双方后,比赛很快就滑向了终点。
原因无他,防守方要面对的打者是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怪物新人,山本武。
单眼皮觉得自己像被豹子按在爪下戏耍的猎物。他已经算是高中部数一数二的王牌投手,但他尽力投出前两球后,他惊觉自己发出的球都逃不过猎食者的爪心。
刚升上高中,甫一入部就披上主力队员制卝服的山本武,好像一次只能看到一件事情。当他站在投手丘作为山本的对手时,单眼皮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次只能看到一件事情”。这意味着精神的高度紧张、注意力的绝对集中,这样的山本武轻易就看穿了他的所有动作。他咽下一口唾沫,努力回忆动作要领,单眼皮做出近乎完美的投球姿势。
打棒球,最重要的是时机。不管是投手脚蹬地拧腰拨球的时机,还是打者捕捉到球的运动轨迹进而击打的时机。抓卝住时机的人就是胜者。
当球出手的瞬间,单眼皮投手福至心灵,感觉自己掌握到了那个玄之又玄的时机,他预感这会是今天的比赛里防守方所投出的最精彩的一记变速球。
而几乎是球脱手的同时,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超常表现欢欣鼓舞,就听到一声脆响,他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瞪着山本武还维持着惯性随挥的姿势,单脚伸踏,腰卝腹发力向左猛地一拧,对方肩膀、大臂的肌肉骤然爆起,那喜悦像铅弹似的爆卝射了出去,刺破凝滞的空气发出尖利的鸣叫。
野手无济于事的看着那颗棒球急速飞向球场外野。山本武丢开球棒如离弦的箭一样疾跑了出去,步伐又大又稳,全身肌肉拉伸的线条干净利落,当他快速绕场一周跑回本垒时,场上所有人心里都知道:比赛结束了,这又是一记完美的全垒打。对山本武而言、普通得如同喝水吃饭的——
完美的全垒打。
“这小子…”站在场外休息的棒球部部卝长瞠目结舌的骂了一声。
防守方的人骂骂咧咧的围成人墙把这个毫不留手的新部员堵住,开玩笑似的一人踢了他小卝腿一脚,他也笑着任大家胡闹。山本武笑着摘下击打头盔,露出汗水淋漓的脸。就这样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透出一股潇洒。这人在入夏的第一天就去剃了个干净利落的板寸,浑然不知自己那张脸大喇喇亮出来对旁人有有多大冲击力。他几乎是个天然发光体,挂在他颈子上的项链也在反光,一时间搞不懂是哪边更亮一点。
“说实话,以后能在美国职业联赛看到他我都不奇怪。他这样的身体素质都可以去打美式橄榄了。”棒球部的经理盯着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山本武啧啧称奇,“可惜他入部的时候说他只打完高中。真搞不懂现在这些孩子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人不可能只盯着一件事吧。”棒球部部卝长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眼神飘到了场外。
经理摇摇头,反驳说:“山本武就是那种只盯着一件事的人。”他注意到部卝长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
球场的绿茵地都被烤得软塌塌的天气,除了蝉和他们这帮搞体育的傻卝子,居然还有不少女生撑着太阳伞聚集在棒球部场外看他们训练,仔细一看,甚至还有穿着外校制卝服的女生混在其中。
山本武和部员开始快速地打扫球场,他独自走向角落捡球的时候,本来团簇在那的女生们都像惊飞的小鸟一样迅速散开,而当他转过身去,那些女孩又被倒放似的重新吸到一起,好像抱成团就有勇气可以直视着那道在炽卝热光线下显得耀眼的背影。
他的背影刻着4号背码,这是球队主力的象征。
“山本武,这家伙是个芳心击球手。”部卝长下了结论。
“这学期一开始每天都有来给他表白的。”经理也感叹了一句。“可惜这小子眼里除了棒球看不到其他东西。”
所以少女们送向他的每一个饱含青睐的窥视,都被他波澜不惊地击打了回去。
部卝长酸溜溜的想,山本武难道感受不到自己那张脸有多受欢迎吗?更可恨的是他随和开朗的性格在男生群体也广受好评,叫人恨不起来。这个不得了的后辈在初中部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升上高中后则更为人熟知。
“还真是让人气愤不已的后辈啊。”单身至今的部卝长咬牙切齿。
“人气旺的家伙都这样啦。”经理摇摇头。但如果说山本武的朋友很多嘛,好像也不是。一直从容微笑的这个后辈形影不离的朋友其实就只有两个。
“部卝长,那我先走了。”山本武在更衣室换了短袖出来,走到他们面前打了个招呼。他脱下队服穿了一件黑T恤牛仔裤,看上去更清爽飒气,汗水还停在他的鬓角上,宽肩窄腰,突破一米八五充满压迫感的身高。
明明昨天在部活中才见过他,结果今天惊奇的发现他好像又比之前长高了寸许。
长势如此喜人,他一定是偷偷打了催长激素,棒球部部卝长阴暗的猜测。看上去满场来回跑打上两个小时的棒球对山本而言好像并不算什么,此刻他还是显得很游刃有余,一边调整书包带一边轻松的呼吸着。
“最后那一击可没留情啊,真是的。”棒球部部卝长假意抱怨。
“哈哈,是吗?没办法呢,和朋友约好了等下见面,不能让对方等太久啊。”山本笑起来。
“女朋友吗?”部卝长的耳朵变得跟喇叭一样大。
“哈哈,那个是没有的哦。”
部卝长颇感无聊的啧了一声,看到他胸前挂着的项链好奇的问了一句:“话说回来,你这条项链还挺特别啊。不过,最初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戴配饰的时髦类型,结果每天都带着,训练都不离身。是什么人送的吗?”
他一下又兴奋起来:“喂,该不会是暗恋对象吧?”
站在他旁边的经理用一种“你真八卦”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山本武也对他没辙似的无奈笑了下,“学长还真是…半句都离不开恋爱相关话题哦。不过也差不多啦。这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东西,所以还是贴身带着会比较让我安心。”
“嘁。”部卝长酸溜溜的啐了一声。“你这小子这样子可不行!每天放学后都在干些什么啊?”
他恨铁不成钢的锤了一下后辈的肩膀:“除了打棒球其他时候都和那两个偶尔会来看训练的朋友泡在一起了?放学后的时光肯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悠闲地度过吧?你真是不懂女人心啊,山本君。果然还是青春期的小孩子。”
山本武看着故作老成的部卝长,脸上露出觉得有趣的表情,但没再多说什么,和他们道了声再见行了后辈礼就准备开溜。
没等他冲出去两步,部卝长手里拿着个东西,急匆匆追上来,往他书包里硬塞。山本武向下一瞥,是个像DVD的扁盒子,还用粉色的封皮包着,神神秘秘的。
部卝长朝他抛了个媚眼。
“看在你是可靠部员的份上——这个借你。这可是很棒的哦!最近在高年级女生们间相当流行啊!”他拍拍山本武,“对成熟的男子汉而言了解女孩喜欢什么也是一门修行!不要大意的拿去和送你项链的人一起看吧!”
“如果是АV的话就不用咯。”山本笑着朝他摆手,抓紧书包带就开始狂奔,扭头吼了一声:“拜啦部卝长!”
“喂——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