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开戏，不要分手

（我梦庄生——）
（遇见他，在时光的最前端，连鹤鸣中那两株柳也是新嫩，应着春日招摇的光，铺排着我甫来京畿的岁月。）
（而我，又是怎样遇见先生的呢？是暮鼓晨钟里荡下的一片叶，还是南屏青烟中拂落的几瓣花，又或许只是扣门与开的瞬间，柴道煌手中的红线便已将二人纠缠。）
（随槅门开合而醒，握于掌中的那本折也落了地，我还未拾起，他便进了门。）先生——（我故作镇定的保持着动作，而缠绕裙裾的指已然将我暴露，只得换了盈盈笑意。）最近扬州可好，父母可有家书送来？

【少读书时，我不懂得何为“兰因絮果”，更是对那些惋惜之人嗤之以鼻。若真心相待，又何来的不欢而散？举案齐眉这个词，对我这样的庶出来说，却也是太重了些。】
【故而，我学不会相濡以沫，学不会花前月下，也学不会恩山义海。哪怕是面对喜欢的女子，也只能用强取豪夺的办法将她匡在这一座布满阴谋诡计的府邸中。】
【女子立于桌案边，瘦弱的身形略带婀娜，入府这几年竟没有养的再圆润些，只觉这样的身影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我踏步进来，扫视之后，弯身拾起地上的折子又归于方才的位置，似清风吹过般淡淡。】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他似匆匆疾风，却平淡的教我不安，抬指携了少年的袖不放，他也听话的教我拽回身边。）你答应要给我一个家的——（我揽住他窄腰，螓首低垂，抵于少年胸口，卸了力气，送了一声喟。）
君子一言，我不求你当真替我实现，只盼先生时刻记着，可以为我珍重（生于天地，原本孤零，然一纸庚帖将我与坤翮的生命重叠，岁月里就多少有了几分期待——如同午膳时成双成对的碗碟，又像是深夜独亮的一盏灯火，又或许是书页上批注的熟悉......）
（思及此，也扬眉。）就算是为了仕途与手足，也不可以么？

【她说的恳切，倒叫我于心不忍。方才掉落的正是我派孟竹打探的名册，这些人大多依附扬州颜济理或有牵扯，其中不乏朝廷器重人等。若我出手，未必一击即中，但网撒了这么久，是收鱼之时，我总有一半的胜算。】
娘子不觉得，管的有些宽了吗？
【眸子里覆上一层冰霜，压低了心头涌动的温热。仕途，名利，地位，名声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个公平。半晌，捧起她的脸，锁眉沉声】
我自然不会连累你。

（玉葱覆上少年掌，也带了去，不再看他。）我倒盼着牵连于我，如此你行事上也多有顾虑，先生纵唤我一声“娘子”，心中可当真将我与此比肩么？
（人之一生，如蚍蜉渡海，苍茫一粟，或浮或沉，始终不可长久；唯有与亲缘相伴，或可得善始善终。他既曾予我希望，如今却又亲手将我推出梦境，此番行事，于我何其残忍——浮生百年，岁月静好不过三载有余，到头来却还是孑然凋零。）
（思绪至此，蓦地红了眼眶，反背身于少年，不愿教他瞧见我此番形容，再讽我几句。如是，也遂了少年心愿，矮身靠坐榻上，目随天光而去，只温言一句。）万望，珍重。

【步至她身后，抬手顿了顿终是拍在她的肩头。】朝堂之事，本无需你来费心，再者我与扬州的仇不是一日两日说得清楚。你随我多年，却不知我亲眼目睹他们害死我的母亲，还妄图残害我的手足，只为了这仕途，为了家业，你若是我，必然也不会任其压迫吧。
【是有些沮丧的，我望着案上的奏折，望着旁边的官帽，也有片刻的厌倦。有时候我在想，做完这一件卸甲归田，多好。】
我答应你，不冲动，可好？

（我知于他而言，林容与原本就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是以这一句不知掺了多少真假的承诺，对现在的我来说，也变得可有可无。）
（良久的时光过后，我也回眸去，眼中早已将泪光收起——像从前初见一般冷漠，又似历经劫难后的感慨。我不愿再赋深情，亦不会收到失望，我与坤翮究竟如何，便俱付与岁月决定。）
（玉葱握住少年指尖，也笑了。）那我明日想吃护国寺的糖炒栗子，先生买给我吧。

【我携她手一道落座，笑答】为何要等明日，一会儿用完膳便随我出去买。
【若说这世上有几人真心盼我好的，她算为数不多者里的一个。我自知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故而对于这样屈指可数的人向来十分优待，且不论这优待里几真几假，总之我不愿害她。】
【这种时候往往显得自己犹豫不决，朝堂里比的是谁够快够绝，而面对眼前之人，实属不易。】

（我知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他，可又无一不是他。）
（这一生，便也如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