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湖是海》
我并非不喜欢海,但我忠于大山、流水、农田。蜿蜒流淌的大河,此起彼伏的山峦,步步攀升的梯田,渐渐消磨了我对海的留恋……
多年之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他使我意识到局限于山水农田的认识是多么渺小。
他精细、聪明、善于交际。
同是被土地养育,沾染了泥土的气息,但他像一只风筝,跃跃欲试,渴望探求山障外的世界,却又因为牵着的线,不着痕迹地落回山的怀抱。
牵扯他脚步的不是十万大山,而是生于这片土地的名为羁绊的线。
“有没有更大的湖?”
“有,它叫海。”
“海是怎样的。”
“是最大的湖。”
在我的认知里,海与湖的差别其实是大与小,咸与淡的不同。在我的土地上,水一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我还是决定去看海。
海边,海风夹杂着咸味扑面而来,我印象中模糊的海在眼前逐渐清晰。
“很壮观是吧,海。”
见到这番景象后,平日里话不少的他只能微微张着嘴,一句感叹的俏皮话都说不出;眼睛极力睁大,却装不完这片湛蓝的海。
他在看海,我在看他。他高兴,我也欣喜。
但我有所不知的是,那双发亮的眸子里看到的并不是满目的水,也不是更宽的河,更广的湖,而是机遇、未知和眺望不到边的海的另一头——一个崭新的世界。
海风吹来,吹得衣角翻飞。
吹起了羽翼丰满的风筝,而线却再无法牵住他的心。
他背叛了我。
我们大打出手,拳脚相加。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带着一群人走出群山向东行,朝海走,一步一步,不断壮大。
最终,他得到了海,得到了机遇,得到了新世界。
而我,真真正正地离开了海,将自己闭锁在山障里,早已忘却海的模样,也忘了自己也曾拥有海。
直到有一天,有人撬开了阴闭的山。早春的阳光顺着石缝泻进湿冷的幽谷,桃花开了。
“好久不见。
哥,去看海吗?”
“海是怎样的?”
“是最大的湖。”
湖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我还是跟着他迈出了大山。他长大了,身上夹杂着咸味和泥土的气息。
“放屁,这不是湖。”
“那是什么?”
“这明明是……海……”
“是的,这是你的海。”
海风吹起波澜,吹开了山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