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水至清则无鱼’一句悟得差不多了，再去寻赵先生，他同我说了一件事儿。说他夫人的老家出了一名老举子，当地乡绅忙着送房、送妾，还有人忙着送女儿去当其续弦，结果那女儿与家中一短工有情，自缢了。赵先生夫人心善，听此事泪汪汪了几日。这日我去，同赵先生叹了几声这惨事，复又离去。】
【玉堂署中事多，庶吉士主职读书，时有各处点了去做帮手。这日正好国史馆要去各军营要卷宗，以记入文册，文人大多不爱与当兵的打交道，这活正好落到旗人身上，比如我。正好三伯在骁骑营，便来找他。】

【八旗隶属旗营有教导八旗子弟之责，少时去学过几次，对军营还算了解。到了军营外头，先将文书交过，站岗小兵三四人对看，方把字认全，允了通行。此时正好是午睡时间，偶尔走过三两兵卒，酒饱饭足，露着肚腩。问了他们，说卓多穆大人正在用饭，点头往南走。到了办公小房外，叫站外头的随侍兵卒快步通传，方入内。主要三伯算我长辈，若瞧见起吊儿郎当的扒饭，也没眼看。】

【见了三伯，先行打恭礼，瞧见其案上饭菜已收拾干净，方道：】
三伯，今儿馆内办公，正好有往骁骑营的活，我就领了。上次还没得多谢您，什么时候您休假了，告诉侄儿一声，请你去全聚德，一句之师可比一字之师还了不得。
【说罢，于凳上坐下，左右环视。屋内环境比翰林院里边差不少，因为营里武将还是在操练场上打滚的时间多。又道：】
这是公文。我来是为了取万泰廿九年到绍贞二年你们营中四品及以上将员的调动记录。

【见了三伯，先行打恭礼，瞧见其案上饭菜已收拾干净，方道：】
三伯，今儿馆内办公，正好有往骁骑营的活，我就领了。上次还没得谢您，什么时候您休假了，告诉侄儿一声，一句之师可比一字之师还了不得。
【说罢，于凳上坐下，左右环视。屋内环境比翰林院里边差不少，因为营里武将还是在操练场上打滚的时间多。又道：】
这是公文。我来是为了取万泰廿九年到绍贞二年你们营中忠义簿和调动册子。
【三伯性子随和，若换别的叔伯，只怕还犹豫，当下便笑着说：】
三伯新婚燕尔，休假哪能匀出来，瞧我这笨的，本来还想请您去全聚德呢。
【文官瞧不上武官，武官收拾收拾，也瞧不上文官。打翰林院出来的，抽烟要小兰花，带帽要马聚源，进了这营里，喊不动人。摆官威也没用，兵卒不怵，不知道你来我往、大一级压死人、万事留一线等道理，兵入营里正如饭在锅里，翻个底朝天找不到。所谓秀才遇上兵，就这么回事。】
为了摘取誊抄，好日后供撰写记录。
【我虽然没进过骁骑营衙门，但想也知道，营里文书少，登记誊抄都忙不过来，这卷宗嘛，昨年的和前年的还能找到，再往前看，不是埋灰尘里，就是和数年的混杂一摞。见他吩咐俩手下去取，又与他闲聊了一会儿。待二小兵方把册子取来，略翻阅一下，瞧见无错，对其一拍书，道：】
就是这东西。
【说罢，又说了一句，与其道别。回翰林院时，其余人还未回来，便留下帮手整理誊抄事。】

【也是没赶上好时候多得几日闲，上回说的审计包衣丁口名册和袭职世系，这几天已开始忙活了。护军营多掌守禁宿卫之职，骁骑营除了协辅宫围护卫，更是有各类营务，手底下的兵士多是通武粗文，要说人丁造册这般文工细活，做起来效率并不高。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合计着得跟上头说说，多提几个通文的上来做事。】

【吃了十成饱，叫人盘碗撤了去。午后饭饱最是容易犯困，脑子仍思忖着到时候怎么跟上头开口要人，却已有些钝了。是时有卫卒来报：“翰林院那边来了个庶吉士，是您的侄儿，说是有公务找您。”没多想就见进来了，正是尉夬。抬手一挥】
坐，今儿怎么跑这儿来了，听说还是为的公事儿？

【听他道明原委，颔首作许，接过公文未看，先与他私话几句】哈哈，你小子还知道投其所好了。前儿府上那厨子做的盐水鸭你尝了没？味儿还行，不过你三伯我还是喜欢吃烤鸭。【笑叹一声】成啊，终于轮的上承你们的请了。不过最近几日怕是没空，你瞧瞧，连饭都是扒拉几口算完，营里忙得很。【又低声玩笑道】营里忙完了，还有家里的要伺候呢。
【顺手翻开文书，概览一通，印信确认无误又合上。给一旁骁骑校使了个眼色，他便去办了。这方又问他】国史馆怎想起要这些？

【营里许多文册卷宗不过作备档，搁进藏室便少拿出来翻阅，不过还好存放有章法，如眼下这般现时现要，一时半刻功夫也是能拣出来的。】
【闲等的功夫又同他聊起来】说句实话，今儿若不是咱们伯侄俩，你们翰林院换个庶常来，只怕这差事办得就没这么利索了。【有意提点他文武官员之间尚有壁垒，日后办差多当心。见他连连称是，大抵也是心知肚明。】
【一盏茶的功夫，下头人便将卷宗奉来搁到他跟前】是这些不是？

【他拿了册子便要告辞回去复命，扶案起身道】我送送你。【见他要推辞，又添一句】刚吃饱，正好走动走动。你三大大总叮嘱，说要“饭后百步走”。
【一路送他到营门口，又同他提起这几日营里丁口造册缺文职人手之事。他现虽未正式除官，也是这个月里头就能定的了，他身边文人多，回头也能帮我留意留意。】
【将人送走，又回营房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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