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仇未泯》
第一节 岁月静好本无仇
正月十九,雨水。
刚过完年的云深不知处,本就冷清,再经这雨水的无情冲刷,更是将此处的余庆给浇了个一干二净。没有满地的烟花残骸,更无四处飘散的火星子,唯有远处的学堂内灯火闪烁不定,但也被薄雾笼罩着。
只见远处隐约飘浮着一个白影,请不要认为刚过完年便触霉头碰上一个白衣鬼,那只是云深不知处的一介书生,姑苏蓝氏的门生。
那少年脸上一抹红,倒可以说是此处最喜庆的颜色了。但少年的表情却并不喜庆。
他抱着高高一摞书卷,走路跌跌撞撞,想必脸上那一抹红也应是喝酒醉的。他整个人摇摇晃晃,那书卷便跟着摇摇欲坠。他眯着眼睛,企图在茫茫雾中寻找前方的路。嘴里不知在低声暗骂什么。云深不知处内禁酒,这小子偷偷跑下山去买天子笑,在山下喝了半坛还不算,剩下的他愣是给带到云深不知处示众了,于是被罚抄写《雅正集》十五遍。
想当初,他蓝景仪可是姑苏小双璧的其中之一啊!为人正直善良,知书达礼,尊敬师长,且修行颇深,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昨夜他同蓝思追,金凌一起下山夜猎,结果被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说是仨孤儿,金凌他早就习惯了,虽说生气但还是忍住没动手。可他蓝景仪是第一次被这么说啊!最后还是蓝思追拼了命才拉住蓝景仪的。
最后蓝景仪被气得一晚上没睡好,郁闷啊!
第二天他方想到借酒消愁,至于后来把酒带回云深不知处的疯狂举动,细想大概是酒后失态了罢!
雨渐渐密了,蓝景仪越想越气,也顾不得路滑了,更不管那什么劳什子的家规了,便在雨中跑起来,云纹抹额一次次被雨点打落,又一次次在风中飘起。就这样,他在雨雾中消失了。
纵使竹叶再密,也无法挡住雨点无尽的击打,有些甚至被无情拍落,化作春泥被世人遗忘,且不再问世。
一位青年立在竹枝交错间,附近建了一座凉亭,可他不进去躲雨,反倒是任由雨水冲淋。手中的折扇微微颤抖,沾上了不少雨点。他仰望天空,泪水和雨水交杂在一起,终是闭了眼。那一身清河聂氏的家袍对他来说着实太沉重太沉重。一头青丝,怕是要一夜之间化白了。
自他被推上宗主之位后,身后便少不了人们无尽的闲言碎语。
“一问三不知。”如此无能之人居然当上了宗主,修为不算高,这清河聂氏,怕是要覆灭了!
他听过无数个少年因世袭制而被推上位成为一代昏君的故事。可大哥的死也并非他本意啊!
今早因清河走尸祸患的事情未能处理妥当而被一位前辈指责,说是不配当上宗主。更不想下面的一群门生也是暗暗赞同!
也许他真的没有做宗主的资质。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家袍依然在他身上,永远脱不下来。
他让人对外谣传自己不学无术,但却在自家后院里偷偷习刀。他是在不愿再软弱下去了。想当初,大哥逼他习刀都死活不肯,如今,也无人指导他了。
忽地,青年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喊叫声“让开!”定眼一看,是一位抱着一大捧书的少年,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少年便滑了一跤,两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青年被撞倒了,他起身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随后捡起飞出去的折扇。
“哎呀……你难不成是瞎了没看见我跑过来吗?”蓝景仪酒还未醒,没有平日里的一点礼貌,破口大骂道。
“......在下并无意冒犯,着实未反应过来。既已道歉,还请原谅。”青年依旧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已面露愠色。
“真是的,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连你都欺负我。”蓝景仪好不容易爬起来,说着便捡起散落一地的书卷。
“在下未曾欺负过公子,公子又何必血口喷人?”青年很不高兴。
蓝景仪又眯起眼睛,在雾中努力看出青年的模样。他酒劲又上来了,便没好气地大声问道:“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话说若要知道对方的姓名,不应该自己先报上名来吗?”青年努力压住自己的怒火。
蓝景仪骄傲一笑:“你可听好了,我的名字说出来你要吓一跳!我乃云深不知处姑苏小双璧其一——蓝景仪!”
“哦……蓝景仪。”青年若有所思。
“你知道了吧?你可曾听说过?”
“未曾。”青年笑了笑。
“......你厉害!”
“不敢当!”
“好。我乃清河聂氏宗主——聂怀桑。你可曾听说过?”聂怀桑又笑了笑。
“哦!听说过听说过!”蓝景仪拍了拍脑门。
“就是那个一问三不知,整天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聂怀桑!何人不知!”
“你......”
“怎么?”
只见聂怀桑直勾勾地盯着蓝景仪,他俩靠得很近。他拼命压低声音,用危险的语气说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一问三不知’!”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