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分：
奇幻AU。
全员沙雕，原创角色。
100%齐照，跨种恋。
全程第一人称视角。
原创：1～13、23、番外。
照桥：14、16、17、20、21。
齐木：15、18、19、20、22。
警告：
人物麻生的，OOC我的。
R15——14。
R18——21、22。
特别感谢：
灵感提供：蝎子，请参照lof上的森之魔女。
设定补完：蝎子、夕。
校对：蝎子。
试阅：蝎子、沐沐、夕。

1
这真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虽然报酬很好，风险却一直都是存在的。
不过我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的。
“那么，我们说好的，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身下的颠簸猛然止住。
眼前的车伕回过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不能再近点吗？”
望着那有些距离的入口，我忍不住抱怨道。
我想灰吕先生大概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等我吧？
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银币才雇到这个家伙的。要是可以动用国家和军队的力量，那肯定会容易许多。但很遗憾，这次任务必须完全保密，半点风声都不能泄漏出去。
“不了不了，老子虽然喜欢钱，但钱是要有命才能花的。”
他甩了甩手，明白地下达了逐客令。
我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跳下马车，搬下我的行李。
我想我并没有责怪他的理由，毕竟除了正常人是不会想要来到这种地方的。
“你回程怎么办？真的不考虑付我定金吗？”
“不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待多久。”见过那人眼神里的贪婪的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总是会有办法离开的吧？给定期的邮务车一点钱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哥，你可真有意思。”他那刺耳的笑声让我的耳膜有些生疼，“傻了吧，谁会给这个鬼地方寄信呢？”
=
有一件事他说错了。
这里还是有邮件服务的。
毕竟是国家的领地。
只不过，会自愿来到这里的，若不是我这种类型的雇员，就是缺钱到愿意为之冒险的人。不过，两者或许没什么区别吧。
我攥紧了手里的水瓶，默默地等着介绍信中提过的灰吕先生，不禁露出了苦笑。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去过很多地方。一般来说，这点距离并不成问题。
但在坑坑巴巴的泥土路上拖着两个大箱子走，实在是太过吃力了。
从基础建设就可以明白国家对这个地方的“重视”程度。
没有人愿意来建设是一个问题，但军队的话，怎么样糟糕的命令也会硬着头皮执行。
国家走狗的宿命便是如此。
就像我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不过，上头不愿意进行建设的理由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忌惮他们的实力，不想给他们壮大的机会。
有些人歌颂着先王的明智，没有流下一滴鲜血地和平收编了他们，但也有许多人非常不满，认为应该从一开始就将之赶尽杀绝才对。
大概都是些短视近利的傻子。
就像我的主人一样。
在王宫中，享受着大富大贵的贵族们不谙世事。
世间的一切就是为他们服务而存在着。
他们如此深信不疑。
——“人类，愚蠢，王选，弱者。”
那个浑厚的独特嗓音，在脑海里响起。
比我还高上数个头的壮硕生物，在听到我的请求后，微微地歪了歪头，用那没有眼睑的眼睛盯着我看。
——“强者，领导。力量，相信。”他在我面前晃了晃那布满鳞片的拳头，鲜红的舌头随着单词一同从嘴里吐出。
普通人或许会视为威胁，但我和他的族类已有过多次交流，也非常信赖在之前工作中建立起的人脉。
——“冒犯，不敬，首领。”人类的语言和他的发音构造相性并不好，但那在喉咙处比划的利爪，是再明显也不过的暗示，“吾友，谨言，慎行。”
那便是他给我的忠告。
当然在这行经验老道的我，并没有自杀的倾向。
虽说更让我在意的是，他还提了一个奇怪的单词……

“傍晚好。”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惊得抛下了水瓶。
我本能地跳了起来，拉开距离，手放到腰间的武器上，转身面对来者。
一个体格壮硕的雄性兽人。
以我对该族的认识，他并不算高大，但肌肉非常结实，牙齿也长得很好。
夕阳映照在他布满汗水的墨绿色身躯上，向人类炫耀着因为种族差异而永远无法达到的身材。
“啊，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让我意外的是，他几乎没有兽人常见的口音，咬字相当清楚标准，“你就是松田君吧？”他咧嘴露出一口利牙，大概是在笑，并伸出了一只手。
人类的招呼方式。
他可能受过良好的人类教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穿着一条兜裆布就是了。
兽人有这样的文化吗？
“请问，是灰吕杵志先生吗？”
撇开那粗野的外貌和奇怪的服装不谈，能够遇上这样熟悉的语言和行为，我着实地放心了不少。
但我不能轻易地放下戒心。
身上的伤痕每时每刻在提醒我，必须谨慎行事。
“是的。你就是松田陆人君吧？龙崎君跟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原来，那家伙先帮我打过招呼了啊。
仔细想想也是。
难得有人要拜访自己的故乡，通报一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幸会。”
放下防御的架势后，我上前握住了灰吕先生那巨大的手。
……好热！
兽人的体温有这么高吗？！

我再次感觉到了身为人类的脆弱。
感觉对方只要一用力，就能够轻松将我的手捏碎。

2
还记得神父曾告诉我，神以自己的形象，创造出了人类。
人类是被神所选中的种族。
但我知道那只是一厢情愿、自我安慰的想法而已。
力量不比兽人，智慧不比精灵。
没有龙人那样天赐的身躯，也没有矮人那样精巧的手艺。
人类什么都能做到，但什么都很平均。
所以我们必须保护自己。
在这块大陆上，由人类所建立的王国，可以说是小得可怜。
即使各个种族已经维持了一个相对的平衡，战事也不常发生，但人们对于异族的畏惧，却丝毫没有减少。
吟游诗人们所传唱的故事中，又有多少是事实，多少是杜撰的呢？
市井小民并不在乎。
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些怪物，最好离他们越远越好。
怪物。
兽人、狼人、吸血鬼、幽灵。
无法被理解的种族，都是怪物。
人们对于外形和自己相近的精灵和矮人特别友善，容易和他们产生亲近感，但却将其他具有同等智慧的生物，视为邪恶和危险的存在。
我并不责怪他们。
我见过温和的兽人，也见过粗鲁的精灵。
我知道个体和种族并没有绝对的关系。
但我的工作并不是改变人们的想法。
我是来调查月华村的。
=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不翻倒东西的情况下，从箱子里摸出一瓶精力药水。
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我将那苦涩冰凉的液体咕噜咕噜地灌入口中。
真的超难喝。
但是又超贵。
如果不是可以报账的话，我是舍不得这么做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小心翼翼地将空瓶收好，咬牙躺回了床上。
药水要生效还要一点时间。
这一趟旅程比我想像中的还折腾人。
虽然平常多少有在锻炼，但不好好保持最佳状态是不行的。
月华村的魔女啊。
她是我这次的重点调查对象之一。
——“这个国家很快就会是本大爷的，那个村子当然也是本大爷的。免除国民义务是不允许的，贫民就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对。”坐在由金币堆成的椅子上的王子，如此对我下令道，“听说那个什么魔女的，是个绝世美人是吗？如果配得上本大爷的话，就破例让她成为我的妃子吧。”
我低头领受了密令。
虽然我知道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不用调查也知道，突然改变数百年的平衡，对方肯定不会接受。
无论月华村的实力如何，强硬的要求都只会令国力元气大伤。
但不论最终的调查结果是什么，王子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因为贵族们便是这样的存在。
=
我一向认为淋浴是消除疲劳最好的方法。
在换上舒适的睡衣后，我决定在休息前，再稍稍地整理一下思路。
从行李箱中取出了防侦用的卷轴。
看着在眼前逐渐消散的纸片，我知道若是有人想窃密的话，这个便宜货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
但还是好过什么都不做。
在那巨大的橡木桌上，我用密语打开了一个精致的象牙盒。
这个盒子用了上好的防护咒，收藏了我这一路收集过来的各种情报。
越靠近月华村，相关的奇闻轶事就越多。
大部分和吟游诗人一样都是不可信的。
月华村的村长，正是灰吕杵志先生。
但大家都知道，那是表面上、政治上，和国家交流时的代表。
真正统治那座村子的，其实是住在森林深处的魔女。
关于她，所有的PK国民都知道一个故事。
伟大开国先王——才虎一世的传奇。
在数百年前，我国立地建国之前，西方的森林曾有大量的怪物作乱。
英明的才虎一世听闻此事，果断带着军队前往讨伐。
智勇双全的他，在注意到领导的魔女是能够沟通的智慧生物后，便以出色的谈判技巧，将其收归麾下。
有了怪物们的帮助，他轻松地横扫战场，平定了作乱的不法份子，顺利建国。
为了感念怪物们的帮忙，也为了守护国民的安危，仁慈的才虎一世同魔女立下了誓约——只要不伤害人类，怪物们可以和平的住在这个村子里。怪物们不需要尽国民义务，服役或缴税。但如果有怪物伤害了人类，魔女有责任将之收拾。
这是人类所知道的版本。
就像是神父告诉我的神话一样。
我还记得当时龙崎先生坐在对面，发出了一阵一阵、充满威胁的低吼声。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但在我注意到他的细长鼻孔时不时喷出的小小火星时，我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如果是人类的话，他大概已经笑到流泪。
——“冒犯，抱歉。人王，惨败。”
对怪物们来说，才虎一世是惨败吗？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高兴。
龙崎先生和我一样都是PK王国的国民才对，对于我们应该同样尊敬的先王，他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让我有些恼火。
但我当下并没有说什么。
我没有傻到跟一个龙人争吵。
现在冷静想想的话，我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学好沼泽语，没有办法从他那里知道怪物们到底是在流传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被王子知道他们有这样不敬的想法的话，他或许会大发雷霆地下令灭村吧？
报或不报都很麻烦啊。
做了几次深呼吸，我翻开下一张羊皮纸。
羽毛笔轻轻划过，我悄悄地咒骂自己难以阅读的潦草字迹。
当时龙崎先生到底说了什么呢？
龙人用人类语说话时只有单词，虽然容易记录，却很难获得精准的情报。
我将纸举到眼前，困惑地、读出了我所写下的那个发音。
“吼呼？”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我抄错了发音，还是什么龙人文化特有的单词？
我当初为什么不选修沼泽语啊！
那就不会沦落到现在只能抓头的地步了。
——“人王？获胜？”他摇了摇那颗沉重巨大的脑袋，“母神，吼呼。”
——“吼呼？”
——“吼呼。”
……意义不明的对话。
我觉得自己的头疼了起来。
想从龙人口中套话根本是个错误。
将羊皮纸卷起，我将它们放回了象牙盒里，小心翼翼地封印并放回了行李箱内。
其实我本来想在来村子的路上询问灰吕先生的，但青蛙跳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天，还是找一个看起来能好好说人类语的村民搭话吧。

4
村子内的调查并没有获得新的线索。
只是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虽然在各个种族间有不同称呼方式，但大部分的村民都将魔女视为神明，或者相似于宗教领袖的存在。
——“圣女大人？那是当然的，她是我族永远的恩人。如果没有她高明的医术，我们肯定熬不过那场瘟疫。”
——“天羽非常亲切，一点都感受不到差距。上次她还托人送了甜点过来，那可比我伴羽做的东西好吃多……啊痛！”
——“森之星的祈福，那可是一辈子的运气都换不来的啊！上次拜访过她之后，我家的鸡蛋都变得又大又圆了呢！”
在那些对她数不清的赞美中，我实在很难分辨哪些是她真正的力量，哪些是因为村民心理作用而产生的谎言。
但无论如何都能确定的是，她是这个村子里受人景仰、完全不可动摇的存在。
除非她愿意和王子成婚，否则要将她和平地带出村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这说得好像我们能将她带走一样。
我无奈地向后一躺，无视椅子嘎吱的抗议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任何对国际情势有点了解的人都很清楚，我国的西边之所以能保持常年和平，正是因为月华村的存在。
魔女夺去入侵者魂魄的传说，被吟游诗人们一代又一代地传唱着。
魔女会现身抓走坏孩子的警告，被家长们一代又一代地灌输着。
我们（国家）受到魔女的保护。
但我们（人类）也畏惧着魔女的力量。
上位者会有想要完全掌控她的想法，并不是很让人意外。
但很遗憾，或许是我没有什么领导的天赋吧？
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步注定被将死的棋路。
=
“嗷，欢迎光临。”
坐在酒吧吧台上，我啜饮着牛奶，看着墨村先生招呼着踏入店里的客人。
虽然这只巨狼非常热情地邀请我品尝他收藏的葡萄酒，但毕竟我现在实际上是在“工作”的，因此只能遗憾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真希望自己是来旅游的。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这么想，肯定会把我绑到教堂去进行驱魔治疗吧？
但我确实希望能够在村子里再多探索一点情报。
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除了确认魔女的真面目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调查的了。
我不需要确认她的实力，也不需要评估怪物们的战斗力。
因为我会告诉王子，那是人类不可能击败的存在。
虽然总有一把银制武器，能插进墨村先生的胸口。
虽然总有一发魔法弓箭，能射穿龙崎先生的心脏。
但在那之前，又有多少个家庭会因此破碎呢？
那是绝对要避免发生的惨剧。
所以接下来的行程，应该还是按照原定计划。
先找到那个“森林的Alpha”，确认和魔女见面的时间，然后就是图书馆……
“噢，新来的吗？”
一张脸猛然地伸到了我的面前。
“哇——！”
我连忙抓紧了玻璃杯，差点没将它摔破在地。
幸好杯内已经近乎全空，但我脆弱的心脏就没这么好运了。
“白、**！你吓到别人了啦！”
“真是的……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我半伏在桌上，左手按着胸口，尝试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即使已经见识过不少怪物，这依然是我看过最奇妙的三人组合。
吓到我的那个大块头有着机具特色的屁股下巴和带疤的左眼，脖子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螺丝，头顶还有一搓非常奇怪的金毛。一部分的头发就像是被人剃掉似的秃了一圈，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缝线。
在他身后，小个子一身黑衣，有着苍白的皮肤和鲜红的双瞳，嘴间的尖牙若隐若现；最后则是一位外貌斯文的眼镜青年，他的全身缠满绷带，脖子上挂了一个刻满奇怪图案的金色圆环。
“抱……抱歉，有点突然，所以……”
我飞快地做了几次深呼吸。
“你不用道歉啦，谁叫这家伙老顶着一张脸出来吓人。”说着说着，小个子给了他的同伴一拳，但后者只是碎碎念着“干什么呢矮子，一点都不疼”，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自己被攻击的地方。
“这位是松田陆人嗷，他是龙崎的人类朋友，来村里玩的。”墨村先生从吧台下掏出了两个啤酒杯和一个高脚杯，并向他们点了点头，“跟平常一样嗷？”
“我跟平常一样就行了。”
“麻烦你了，夜。”
“噢，我想吃豚骨拉面。”
“你喔，谁来酒吧点那种东西啦！”小个子叹了口气，然后语带歉意地对我说，“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个傻子燃堂被电活以后，他们才发现大部分的脑子还留在桌上没装进去。”
弗兰肯斯坦吗？
虽然确实是不需要大脑也能活动的物种……
“原来你就是那个灰吕说过的人类啊？”眼睛青年坐到了我的身旁，对我伸出了一只手，“我是漥谷须亚莲。”
“你好。”
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有些人对木乃伊有偏见，认为他们带有病菌或是诅咒，但根据我的经验，他们……诶？啊，等等等痛痛痛痛——！漥谷须先生，你的手劲也太大了吧？
“谢啦，阿夜。”就在我揉着发疼的右手时，接过装满鲜红色液体的高脚杯的小个子坐到了我的另一边，语带神秘地开口道，“敢踏入我们的村子，你的勇气令我钦佩，人类！为了褒奖你，我就报上我的大名吧！我的名字是海藤瞬，也就是这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吸血鬼——漆黑之翼！***血鬼猎人组织Dark Reunion追杀，不得不暂时藏身这里，避避风头……”
看着海藤先生滔滔不绝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尴尬。
我不是很常和吸血鬼打交道。就像作为一只羊，你很难会想和狼交朋友一样。
虽然我事先调查过月华村里的著名怪物了，但无论是海藤家族、漆黑之翼，还是Dark Reunion，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真是糟糕啊，失策。
希望去了图书馆以后能补齐相关的情报。
就在我这么想时，燃堂先生的脸从海藤先生的另一侧探了出来。
虽然这次没有上次惊悚了，但我的心脏还是狂跳不已。
“所以你为什么来我们村里呢？”
“吼，就说了来玩的啊。”这次换漥谷须先生吐槽了。
“是的，你们村子很有趣喔。”既然他们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可要好好把握才行，“听说魔女大人的祝福很灵验，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想要去拜访她。”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燃堂先生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谁啊？”
不只如此，就连海藤先生和漥谷须先生也是。
诶？
他们不知道吗？
“圣女大人？”我试探性地询问道，“母神？月亮的Alpha？天羽？森之星？”
我抛出了我所知道的所有称呼，但就如同扔到水池里的石头一样，毫无回应。
不是吧？
那他们是怎么称呼魔女的啊？
绝望之余，我只能向墨村先生投以求助的眼光。
只见狼人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他的意思是，嗷呼。”
嗷呼？不是吼呼吗？
这难道是什么村子里的密语吗？
看着另外三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只能呆呆地看着燃堂先生，伸手抓了抓他那搓金色的毛发。
“什么嘛，原来是在说照桥桑啊。”
=
※弗兰肯斯坦，即《科学怪人》。不过其实原作中的怪物没有名字；它是由Victor Frankenstein创造的。

9
“您想必就是松田陆人桑吧？因为这个村子很少有生面孔所以我才会这样推测的。您的事情我是透过接到龙崎君联络的灰吕君知道的。为了让您在村内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所以我擅自规划了最佳的村内旅游路线行程。遗憾的是墨村君说他没有时间来一趟所以没办法及时将那份资料交到您的手上。如果您还需要的话它们就在我的办公室里，您要离开时我们可以一起去取。
“我的旧姓是明日视，因为家族分支的关系才改变了姓氏。如果您对我们木精灵的发展史有兴趣的话我会建议你两个名字都找一下。不过希望您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推广自己种族历史的意思，只是看到您刚刚在搜索月华村的种族史所以才会对您提出这样的建议。当然关于各个种族更详细的发展，我会建议您到生物区去查看各个种族的进化史，应该更能串联不同家族之间的……”
“啊——！”
我反射性地发出一声尖叫，硬生生地打断了明智先生的演讲。
这是什么可怕的精神攻击！
我差点就没把自己传送到书库里了！
至少在那里必须保持安静啊！
“抱、抱歉，我、我有点跟不上……”片刻之后，我才渐渐地恢复了冷静，“其实，我并不是要找种族史，我想知道是魔女大人的事情。”
“啊，魔女大人吗？如果是这样我想您可以从……”
然后就是一大串的书名清单。
我的头好痛。
虽然某种程度上很佩服他居然全背起来了。
但不，不是那些。
那些我刚刚都看过了。
“那个，有没有村子建成前的历史啊？”
“如果是说可信的史料，很遗憾我们并没有村子建立以前的记录。在魔女大人居住在森林以前这附近一带都是没有文明的原始村落。即使有少数的智慧生物居住也没有留下任何可靠的文字记录供我们参考。这座图书馆是为了魔女大人建立的，因为她的藏书丰富所以需要地方存放。我们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才设立负责详细记录这个地区周边事件的记录员并在各地搜集珍贵的书籍史料。”
“这样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了，但听到明智先生这么说，我还是免不其然地感到失望。
这样下去，获得真相的唯一办法，就只能去问魔女本人了。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告诉我。
……
唔，等一下。
好像，不太对。
我到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调查魔女和月华村的内部情况。
但在不知不觉间，却开始调查起她的身家背景和个人隐私了。
……只因为我想要知道。
有关她的事迹听得越多，就越想要知道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理智上，我知道自己应该停下。
我知道我的工作早已完成，不需要再冒险继续前进。
但感情上，我却无法控制住自己。
那种兴奋、那种期待，就像是在古墓里寻找宝藏一样。
“明智先生？”
我觉得自己好像握着一个魔盒。
里头关着的，是“照桥心美”这个名字。
打开它，或许会有希望，但也有可能带来毁灭。
我垫了垫自己手上的筹码。
墨村先生将魔女视为神明，明显地对我的不敬展现了愤怒。
燃堂先生却将魔女当作朋友，甚至对她说出了有些冒犯的话。
明智先生，到底是哪一种人？
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并不是墨村先生那种被当作猎物的恐惧感。
而是更精神上、心理上，那种完全被人摸透的不安感。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担任馆长的？”
我没有开启那个盒子。
我的直觉告诉我，明智先生两种都不是。
因为他和我一样，称呼她为“魔女大人”。
“从创立之处到现在，我是第一任也是目前唯一一任的馆长。这件事一直让我觉得倍感荣幸，毕竟有能之人这么多魔女大人却选中了我。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座古堡其实原本是我们家族的祖产……”
在明智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当初是如何将那座古堡改建成图书馆时，我拼命地回忆到目前为止收集到的情报和线索。
“这样啊，所以您和魔女大人，想必相识很久了吧？”
“是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接近傍晚，温度湿度风速都很宜人，她就坐在森林附近的花田里。说起来有几种那时候盛开的花现在都只能靠魔法栽种了，些微的气候变化对某些物种来说实在是……”
“哈嚏！抱、抱歉，好像有灰尘……那、那，齐木先生呢？”
不想了解这一带近百年气候变化的我，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齐木先生当然也在。我认识魔女大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守在她身旁了，而在那之后的时间也未曾看他离开过。尤其在森林里的小屋完成之后更是几乎没有踏出那里半步了。当然这并不包含图书馆，毕竟这里的书原本有许多就都是属于魔女大人，只是她非常慷慨地允许我们分享她的藏书而已。在那些书中我特别喜欢的是一套关于超能力者的图画书，因为主人公的造型实在非常……”
“咳咳咳！抱、抱歉，我被口水呛了一下。所以魔女大人她……在村子建立以前就已经是……”我小心翼翼地选择自己的用词，“她是在那之前就是、还是那个，她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魔女……大人？”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出口。
如果魔女曾经是人类的话，她又是在何时变成了魔女的？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如果这个问题是指魔女大人的变化那我会说她从我们相识以来都未曾改变过。当然我指的是外貌上的变化因为她的知识和魔力自然都是有所增长的。她确实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施法者，现在有许多实用的魔法都是由她创造的，例如说……”
……啊啊，不行了！
已经到了极限。
我尝试从明智先生口中获得信息，但他常常话说一半就开始离题到其他事情上。
我不确定是他本性如此，还是他尝试在掩盖魔女的身世，随意地瞎扯蛋打马虎眼。
这座村子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的出身又隐含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11
看着在空气中消散的卷轴碎片，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相信明智先生的话。
他给我的饰品上，确实什么魔法都没有。
丝绒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项链。
确定没有危险后，我将它拿到提灯旁仔细查看。
项链所使用的水晶并不是什么高级品，可能还没有保护它的盒子昂贵。
水晶里面封着数个深色的弹丸，看上去像是某种植物种子或果实。
我对植物的了解不多，仅限于几种常见药草的知识。
如果明智先生早点将它交给我的话，或许还能在图书馆内做些调查。
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梦原小姐随时会到。
我将它放回盒子里，盯着看了半晌。
最后，我叹了口气，又重新将它取了出来。
我已经尽力去检查它上面的恶咒了，但如果一个活了上百年的木精灵要害我，我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对抗——所以同理，他如果真的想伤害我，也不需要使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进行。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但我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报名参加了什么森林旅行团。
“你看，看到那条小溪了吗？”梦原小姐热情地向我介绍道，“顺着它往那个放下走不久，就会到我家了。有空的话，松田君可以过来坐坐喔。”
她很热情活泼，讲解得也很详细。
有许多植物是我从没见过和听说过的，这下算是扎扎实实地上了一堂课。
我默默地握紧了胸口那条项链。
——“哎呀，你怎么会有这个？”
梦原小姐语带惊讶地接过我递给她的项链。
明智先生给我的，是已经绝种的古代植物。
不知道是因为气候变化还是什么因素，它们在这片大陆的生存竞争中，永远地遭到淘汰。
我从没听过它。
而梦原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野生的植株了。
她只知道一个地方还有。
那便是魔女的花园。
明智先生为什么要给我魔女栽种的远古植物呢？
我好奇它上头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魔法。
——“对不起呦，魔法的事情，心美可能比较清楚。”
森林妖精虽然很了解它的生态，却对其在法术或药水的应用上一无所知。
——“唔，其实不难喝啦。只是苦苦的，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令人意外的是，这种特别培养的稀有植物，竟然是被当作饮品和甜点使用。
——“有些人说是大人的滋味，也有人说是失恋的味道呢。”
……完全无法理解，也完全想像不出来。
我总觉得待解的谜题，又默默地多了一个。
=
“梦原小姐，请问这是？”
“你闻到了吗？”她笑了笑，指了指我的胸口，“就是那个的味道喔。”
魔女植物的气味。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太确定该怎么形容它才好。
虽然不讨厌，但它显然和我这一路上闻到的“森林”并不相同。
当梦原小姐带我拐过一个弯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左右两侧的树木，并不是相同的品种。
和右手边不知道要多少人才能抱住的巨大乔木相比，左边的植物矮小许多，大概只比我再高一点。
它们生长的位置相当工整，间距固定，看上去确实像是人为栽种的。
每走几步，就能隐约看到一个魔力水晶，深深地插在树下的土壤里。
大概是用来提供适当的生长环境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魔女居住的地方才看得到这种植物。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并不相信它的用途只是单纯的作为饮品。
否则魔女为什么要这么大量、费劲地去栽种它们呢？
在穿过那一排一排受到良好照顾的植物时，一个堆满了红色果实的篮子，缓缓地飘过了我的身旁。
一把园艺剪刀正漂浮在附近，仿佛在巡逻是否有植株擅自生长过界。
看着那些被修剪下来的枝叶被仔细整齐地堆放在角落，我只能感叹魔法的伟大。
“心美！”
就在此时，梦原小姐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从那些神秘的作物上拉回。
我的目光顺着眼前的小径，看到了那位于尽头的
=
“难得有这个缘分，要不要我给你做一次占卜啊？”
诶——？
“人家我的恋爱建议可是很管用的喔～～❤”
鲜红的果实，在我面前摇晃着。
“不，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呀，难得有陆陆这样的客人来玩，不给点特❤别❤服❤务～实在有失礼节啊～❤”
黑暗精灵的身体微微前倾。
我微微地抬高下巴，强迫自己和她视线交会。
即便有种族差异，这些生物和人类的差异极小，甚至到了审美观相通的地步。
亦即是精灵的身体，对人类的男性也有吸引力。
想想亲爱的。
绝对不可以往下看。
“相卜小姐，抱歉，我……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所以说啰，就让大姐姐我来帮你们算算啊～免费的喔❤”
鲜红的果实，被放到了摊在掌上的手帕里。
‘啪——’
响亮的拍手声，让我微微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看着那纤细的手指缓缓地搓揉着手帕，不用猜都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惨状。
我只能为那颗刚刚还被装饰在鸡尾酒上的樱桃默哀。
“怎样？怎样？”
在相卜小姐开始慢慢地摊平手帕时，梦原小姐双眼闪闪发亮地凑了过去，对朋友奇怪的举动似乎丝毫没有动摇。
“这个嘛，嗯……”
我看过许多骗人钱财的假货，他们总是会装神弄鬼地拿出水晶球、塔罗牌或者是奇怪的符咒之类的嚷嚷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但观察手帕上被碾烂的樱桃的占卜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陆陆你啊，之后会碰上一个很困难的选择，可能会危害你们的感情关系。”
诶？
“不过不要担心，你只要诚实地去面对就好了。对她说实话的话，她一定会理解的～❤”
不要说得我好像会出轨一样啊！
而且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又算什么？
说了跟没说一样。
占卜果然是骗人的。
但相卜小姐并没有察觉到我的不满。
她只是对我露出了笑容。
“在那之后，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因为陆陆你刚刚说得很好，”洁白的牙齿在古铜色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所以见到照心心的时候，也千万不要忘了你深爱的她喔❤”
=
“哦呼。”
=
——“母神，吼呼。”
——“他的意思是，嗷呼。”
龙崎先生和墨村先生的声音，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在进到月华村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外人。
但这是这几天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同伴。

12
“诶？知予你要走了吗？留下来喝杯茶啊？”
‘滴答——’
“对啊，我之前不是种了一批新的番茄吗？差不多要可以采收的时候了，所以我想回去看看。而且，松田君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当然是把心美你留给他啰～我们要聊随时都可以嘛。”
‘滴答——’
“这样啊，好像也对。不过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刚刚烤好一批饼干，你带一点回去吧？”
‘滴答——’
两名女孩的欢笑声传入耳中。
但我没能理解半点她们对话的内容。
我正看着自己的手。
我正坐在沙发上。
我眨了眨眼睛。
眼前有一杯微微冒着热气的茶。
旁边有一块上面放了草莓的蛋糕。
再往前是一盘饼干。
各式各样的造型，排放整齐。
白色的毛球。
就放在桌子对面的沙发的垫子上。
猫。
纯白色的猫。
在那层层的毛发下能隐约看得到蓝色的项圈。
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挂了一个绿色的眼镜。
我在一间客厅里。
但或许也可以当作是工作室。
身旁的架子上有许多没有见过的仪器。
书架上塞满了许多厚重的书本和卷轴。
柜子里放满了五颜六色的药水和药草。
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
至少看上去不会觉得杂乱。
我眨了眨眼睛。
目光落到了眼前那团微微起伏着的白色毛球上。
猫。
是猫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
=
——“哦呼。”
=
我在魔女大人的家里。
虽然完全没有魔女的感觉。
如果不是那些仪器、药水和书籍的话，我还以为自己是进入了哪间民房之内。
我默默地端起了杯子。
玫瑰的香气。
果然是花草茶。
“那个、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我去过许多地方，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生物。
但这真的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那么悦耳的声音。
然后。
虽然有心里准备了。
但当我回头，真的只有一个词能发自内心的表达我的感受。
——哦呼。
我突然明白那天在酒吧里，其他人是如何产生了共鸣。
也突然理解龙崎先生那天为什么会笑成那样。
才虎一世，如果他当初见到的魔女大人，和我见到的相同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正常和她进行谈判。
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灵魂夺取者。
吟游诗人们居然也有唱出真相的一天。
——“千万不要忘了你深爱的她喔❤”
突然间，相卜小姐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去回忆起她的一切。
魔女大人则在我面前的沙发坐了下来。
“松田陆人桑是吗？听知予说您想见我，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事吗？”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
张开了嘴，却像是缺水的鱼一样，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茶。
魔女大人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我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前一天晚上拟好的问题、模拟了无数次的脑内攻防……
一点也不剩。
“那个、我、呃……”我艰难地开了口，“我从龙崎先生那里……听说了许多您的事，”我吞了口口水，“所以……那个……”
就在我支支吾吾的时候，魔女大人身旁的那团毛球抖了一下。
接着抬起了头，张大嘴巴地打了个呵欠。
“哎呀，楠雄。吵醒你了吗？”魔女大人俯下身，轻声地说着。纤细的手指沿着白猫脊椎而下，反复地顺着他柔软的毛发，“对不起喔，不然我带你去卧室里睡？”
白色的尾巴在沙发上甩了一下。
“好，好。”
魔女大人将白猫抱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就像是在抱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本来以为她会起身将他带到更深处的房间，但她只是将他抱着，像是在哄婴儿似的轻轻地摇了几下。
白猫的身子完全瘫软在魔女大人的怀中，露出了雪白色的肚皮，任由她随意搓揉。
看着眼前那只睡眼惺忪、完全人畜无害的小动物，我这才想起他其实是个能将幽灵封印在提灯里的高等智慧生物。
齐木楠雄先生。
一点也不像。
我无法把他和图书馆那些描述着怪物事迹的传说连在一起。
但眼前的少女又哪里像是魔女了呢？
她确实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爱、最美丽的女性。
在从第一眼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后，我慢慢开始能仔细地观察她的外貌。
而我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
那便是完美。
无可挑剔的完美。
她并没有任何异种族的象征。
如果不是知道她就是魔女大人的话，我会以为她是哪个人类国度的公主。
只是……
我想起了自己的失态。
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那种思考突然被中断的感觉。
我现在记起自己是如何走进房子里，在魔女大人的招呼下坐在沙发上，并听到她说要送梦原小姐离开的。
我当下无法抵抗她。
我没有办法违背她的命令。
那是魅惑之术。
虽然有诸多限制，例如对不死者无效、只对异性生物产生效果等等，但一般来说，魅惑之术应该只能对同类或相近的种族产生效果。
毕竟每个族群的审美观念不同，很难被差异过大的外表所吸引。
然而，我的哦呼。
龙崎先生的吼呼。
墨村先生的嗷呼。
我很难想像龙人和狼人会对人类产生兴趣。
虽然确实存在着不分种族的魅惑咒语，但……
实在想不出需要这么做的理由。
难道是想享受受人崇拜的感觉吗？
但从村民的描述中来看，她的人望并不是从外貌得来的。
她的药草、厨艺和魔法，都广泛地受到众人称赞。
她没有必要对村民们使用魅惑。
她也没有必要对我使用魅惑。
我只是一个人类的无名小卒。
以她的地位，即使向国王提出会面要求，都绝对会被接受。
思念心爱之人，是抵抗魅惑之术的手段之一。
所以相卜小姐才会告诉我不能忘记自己的爱人。
她肯定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这意味着，魔女大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美貌所产生、不分种族的魅惑之术。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她从不离开森林的缘故。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天真无邪，温柔地微笑着。
我只能满怀敬畏地望着她低下头，眼神怜爱地看着怀中的白猫，在他的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15
我对人类毫无兴趣。
只有她例外。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一个水晶凹洞里。
五官端正，皮肤光滑，看上去十分顺眼。
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反过来用人类的角度去比喻，那就是“这只猫的毛色还不错”的感觉。
不会被她所吸引，进而产生结对交配的兴趣。
我模仿着自己以前看过的人类，轻轻地托住了她的下颚，让嘴巴张开一个缝隙。
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感受着自己嘴上那柔软的触感。
比想像中的好一点。
至少不会让我觉得讨厌。
我微微地拉开了距离，然后再度贴上。
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再给她一点，这样的话……
“——！”
身下压着的人类挣扎了起来。
她推我胸口的力道就像是微风吹在一颗巨石上，但我还是直起了自己的身子。
虽然我们两个的距离拉开了，但她依然挣扎着，企图从我身下逃走。
还不行。
我还没问你问题。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见我没有让步的意思，她放弃了抵抗。
她的眼神我见过很多次，那是恐惧。
每次我狩猎的时候，猎物都会这样看着我。
但我并没有吃掉她的打算。
我并不想吃人类。
我抓起了一把身旁的深色颗粒，凑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什么？〗
因为重量的关系，有些已经碎裂，变成了粉状。
我嗅闻着那个气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第一次说话的声音小到无法辨识，“咖……咖啡。”
〖这要去哪里找？〗
“我……这个……我不知道。”
她的身体抖了起来。
大概是害怕我会生气吧。
但我只是觉得失望。
她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抓起一把那个被她称为咖啡的神秘物体，我翻身跳出了那个水晶凹洞。
或许那些家伙会知道该怎么……
“等……等一下！”她喊住了我，声音里面依然包含着恐惧，“你要去哪里？”
〖回家。〗
“那我、我该怎么办？”
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想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就在我即将踏出这个非常奇怪的洞窟时，背后突然传来了抽泣声。
我转过身，有些困惑地看着突然开始哭泣的她。
我知道自己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但是想到她的身体状况……人类曾在我最弱小的时候帮助过我，或许至少，我可以带她到森林的边界，让她找到同族庇护吧？
在回忆中搜索着人类安慰哭泣者的行为，嗯……应该……这么做？
我大步地走到她的身旁，将她搂到怀中。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才小小声地开了口，“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嗯？
〖我可以带你到森林的边界，这样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同族。〗
“所以你……还是不要我了……”
这个人类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可能跟着我的。〗
“如果你不要我……这个世上，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你的同族会帮忙的。〗
“不会的，不会有人要我的。”她摇了摇头，“没有人会要一个被休掉的女人。”
诶？蛤？
〖我不明白。〗
“你抛弃了我，所以不会有人要我的。”
〖我没有抛弃过你。〗
“但你不是说……”
〖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你。〗
“诶？”她看上去很困惑，“可是你不是……吻了我吗？”
吻……
啊，好像是人类用来描述嘴贴嘴这个行为的吧？
〖我没有。〗
“你有！你明明就有！变态！”她捶了我的胸口一拳，但我一点痛感也没有，“而且你还压在我身上，谁知道是不是有其他地方也被你给……”
〖我没有对你做其他事，而且我也不是在和你亲吻。〗
“你还耍赖，真的是太……”
〖我是在给你灌输魔力。〗
“诶？”她愣了一下。依然还有些湿润的蓝色双眼眨了眨，看上去十分困惑，“魔力？”
她居然不知道吗？
〖你不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吗？〗
这让她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开始颤抖起来，释放出了害怕的气味。
“我……我知道我生病了……”她的声音小到我差点就听不到，“父王说他会让我睡一个很长的觉，直到他们找到可以治好我的方法。”
〖你的魔力会消散。〗
我抬头看着洞顶，从这里看不见那个又大又圆的月亮。和拼命地聚集到我身上的魔力相反，她身上的魔力以高于正常生物数倍的速度在流失。
虽然和生命力并不相同，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生物，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魔力在身上。
过低的魔力可能会导致身体虚弱，进而影响到食欲等等其他攸关性命的机能。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上被施放了时间冻结，所以我注入魔力来唤醒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注入魔力吗？因为我想知道这个是什么。〗
我将手中的深色颗粒展示给她看。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为了咖啡？”
这很重要！
她不知道的是，她差点就没办法坐在这边和我说话了。
我曾经去过不少地方，但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可以消缓我魔力膨胀问题的物品。
我必须知道它的秘密才行。
〖如果你认为我破坏了你身上的法术的话，我并没有。你的时间冻结已经要崩解了，因为水晶——〗我拍了拍她身下的这个人造凹洞，〖已经耗尽了能量。〗
“所以我……如果你没有找到我……”
理解到自己曾有多靠近死亡，她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
然后她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将脸整个埋到了我的胸口。
我没有移动，只是任由她自己调整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起了头，半是害怕半是恳求，“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你不可能跟我一起生活的。〗
“可是，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人了。”她垂下了头，看起来非常失落，“如果连丈夫都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
等等？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什么时候答应……〗
“因为……你吻了我，不是吗？”她抬起了头，表情非常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王兄跟我说，要是有人能把我吻醒，他就会是我的丈夫。”
咦——？这样的吗？
居然有这种事？！
人类的文化也太奇怪了吧！

16
我的人生一直都是Easy Mode。
在最开始的十五年间，我生为一名王族，过着衣食无缺的美好生活。
皇宫里的大家都非常友善，每个人都非常疼爱我。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别的。
父王说我是希望之星，将会照亮灰暗的天空和大地。
母后则说我被神明眷顾，才会拥有如此惊人的美貌。
我一直都认为我的未来会像是我所想像的一样顺遂。
父王会为我找一个优秀的贵族或王族青年，让我成为他的妻子。
然后我会生下他的继承人，完成我的任务，并幸福地度过自己剩余的人生。
就像是我的母后、我的母后的母后、还有其他历代的皇后们一样。
但我并不是没有梦想。
我依然对皇宫外面的事情感到好奇。
我曾希望自己能够像是床边故事的那些公主一样，在一段浪漫的故事中和自己的白马王子相遇。
也曾妄想会有那么一个帅气的他让我舍弃自己的身份，和他一起自由自在地四处冒险。
在每个白日梦的最后，我都会回到现实，被自己丰富的想像力逗乐。
都是些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要走的路，早就已经被决定了——
——直到我十六岁的那一年。
=
最开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努力打起精神，表现得就像是和平常一样。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在床上醒来，母后握着我的手，面色凝重地要我诚实详细地说出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尽力了。
但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办法看到这个世界。
最后，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一定会找到治好我的办法。
有人握住我的手，问我记不记得和他的约定，他一定会成为我睁开眼睛时所看到的那个人。
我想，那应该是王兄吧？
以前给我说故事的时候，他总是把自己代入王子、把我代入公主。
在那些故事中，沉睡的公主，最后一定会被王子吻醒，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所以——虽然不觉得那个人会是王兄——但我是这么期盼的。
那是我在进入长眠之前，所能怀抱的最后一点希望。
=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真的被亲吻唤醒。
更从来没想过，唤醒我的那个“王子”，居然会是全身赤裸地压在我身上。
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不会占我便宜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除了他以外。
我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件事感到幸运还是挫折。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神明所眷顾。
“那个……我的名字是照桥心美。你呢？”
事情发生的太快。
当我终于稍微镇定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不知羞耻地搂着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胸口上。
他的身体有点热，虽然看上去纤细却非常结实，意外地令人觉得安心。
〖我没有名字。〗
“为什么？”
〖因为用不到。〗
“可是现在用得到了。”
他沉默了半晌。
在这段时间内，他就如同一颗巨石一般，动也不动。
即使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公主就这样被他搂在怀里，也一点都没有想要占便宜的样子。
〖齐木楠雄。〗
“那么，楠雄，接下来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我对他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以前在皇宫里，大家看到的时候都会开心地哦呼起来。
但他只是拉开了我的手，然后放开了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出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很快地捂住了眼睛。
讨厌——！虽、虽然已经是夫妻了，但是这样好羞耻啊！
“那、那个，楠雄。”脚步声停住了，“你为什么……没有穿衣服啊？”
〖啊，对。你们人类确实会穿衣服。那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诶？你们……人类？
我鼓起勇气从指缝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但楠雄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一只戴着绿色眼镜和蓝色项圈的白猫，就站在祠堂的入口处。
=
楠雄确实负起了照顾我的责任。
他搬到了发现我的祠堂里，每天晚上和我一起——以猫的姿态——睡在水晶棺里。
除了狩猎以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待在我身旁，趴在咖啡豆上睡觉。
我去洗澡的时候，他也会在附近守卫着。
我的要求，他大部分都会一言不发地完成。
这让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在皇宫里、受人追捧的小公主。
但这也是最让我觉得痛苦的事。
楠雄不是人类。
如果当初楠雄是以猫的样子把我吻醒，我还会说要和他成为夫妻吗？
而现在，在知道他的真身之后，我能和他说我们之间的婚约不算数吗？
〖照桥桑。〗
人类模样的楠雄——依然全身赤裸——坐到了我的身旁。
在我的要求下，每天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变化成人类的样子。
我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拍打着我的脸，他的嘴压住了我的唇。
但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楠雄的动作非常固定，几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就如同他之前说过的，他并不是在和我接吻。
只是单纯地在注入魔力。
尽管我并没有觉得有得到任何东西，但我也确实没有再觉得异常疲惫过。
“谢谢。”我小声地说道。
楠雄就像平常一样没有回应。
我看着他以猫的姿态跳到了我们用来存放咖啡豆的地方，在上面转了几圈并卷成一团，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我的心很痛。
我现在是不可能离开楠雄的。
没有了他，我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
我曾问他知不知道我的祖国在哪，但他从未听过我所说过的城市或人名。
——〖我对人类的事情不感兴趣。〗
他一面舔着自己的毛，一面态度冷淡地答道。
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们所在的这个小祠堂，应该离森林的边界不远。
但当他为我导览森林时，我发现这块林地早已不是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我到底沉睡了多久，我完全没有头绪。
楠雄不计算日子，所以也无从对比。
父王、母后、王兄、和我所知道的一切，大概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所能仰赖的就只有齐木楠雄——那异常冷漠的猫丈夫而已。

18
我打量着眼前那个巨大的人类造物，不得不佩服这些生物的努力。
从出生到现在，自从独自生活之后，我便没有遇上任何会让我觉得困难的事。
有些智商的野兽都不会想踏进我的地盘，而没有智商的野兽只会成为我的猎物。
一点像样的挑战都没有。
所以即使人类在这块大陆上并不怎么强大，我对他们依然抱持着一定程度的敬意。
“这……这是……”
太阳升起没多久，明智便传来了讯息。
在翻阅了无数古籍和进行了大量的交叉比对后，他终于确认了照桥桑的故居所在。
有了大概的落点后，搭配千里眼，要找到这个巨大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而从照桥桑激动的反应来看，似乎是顺利地完成任务了。
“父王！母后！”她激动地跑了出去，“王兄！大家！”
“等……等等！心美！”
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人在里面的。
从外观残破的程度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智慧生物居住了。
墙壁上布满了青苔，从远处就能嗅闻到腐臭味。
一部分的柱状结构几乎全塌，顶上破了一个巨大的洞。
附近用来装饰的人类石像几乎没有完整的，缺头少手、甚至拦腰折断的残骸随处可见。
明智在各个石块间穿梭，似乎对于上头雕刻的符文非常感兴趣。
不想给他和我搭话的机会，我用法术给自己戴了个气泡，慢慢地沿着照桥桑留下的脚印前进。
看里面尘土飞扬的情况，就知道我判断得非常正确。
虽然我不曾生过病，但要是打喷嚏造成魔力爆炸，那对这摇摇欲坠的破烂结构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穿过了三个穴口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带给我的违和感。
——它实在太过干净了。
尽管灰尘弥漫、腐烂的木头和生锈的铁器到处都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尸体或残骸。
这个地方并不是被外力入侵而破坏的，而是有什么异样的事件发生，导致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或许是因为事情已经过了很久，我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奇怪的魔力，除非使用跟时间相关的魔法，否则也无法得知背后的真相。
不过，实在是太麻烦了。
而且对照桥桑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同族是怎么消失的，并没有任何的区……
“啊——！”
这是……梦原桑！
我飞快地跑了起来。
虽然作为森林妖精，她是非常高等的物种，但爱好和平的她并没有学习过任何战斗用的法术。
在我冲入传出声音的洞穴内时，我看到梦原桑正抱着一动也不动的照桥桑，惊恐地看着一只手持木棒的巨大类人生物。
那是巨怪。
不知道是太过愚蠢还是饿到不顾一切，很少有魔法生物敢滞留在我附近的。
解决它的手段比明智一口气能说完的字数还多。
我的生活中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值得努力的事。
‘咚——’
巨大的震动让顶上的灰尘洒落了下来，呛得梦原桑咳了两下，并伸手清理自己和照桥桑。
但奇怪的是照桥桑一动也不动。
被吓坏了吗？
〖照桥桑？〗我走到了她的跟前，抬头想看她的表情，〖你没——〗
一股温暖猛然将我包围。
“楠雄！楠雄！”她吸着鼻子，泪水从眼角溢出，打湿了我的颈毛，“父王……母后……王兄……大家都……大家都……”
是啊。
谁也不在了。
我能理解她现在的感觉。
因为最终所有人都会弃我而去。
=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关于他们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成年的那一对人类中，雄性有些愚蠢，他总是搞砸了事情要我帮忙。
但雌性对我非常好，一直照顾着我，也教会了我许多事。
他们共同育有一只雄性的人类幼崽。
从他身上的魔力来看，我知道他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这只幼崽非常喜欢和我做比较。
我知道以降生在这个大陆上的时间来说，他其实年长于我。
然而我们并不是相同的物种。
优秀的成年人类或许能够击败当时的我，但我是永远不可能输给幼崽的。
——“可恶，又输了。嘿嘿……果然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上只有ψ……只有你才能击败我啊～”
一阵恶寒。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我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
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没什么趣事，但也相对来说还算平稳。
成年的人类们有时候会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吵架，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进行奇怪的求偶仪式。
幼崽则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击败我，甚至宣称创造了一个可以削弱我的项圈。
当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是不可能会输的。
这样的生活，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早安，齐木太太。听说你怀孕了，真是恭喜你了！”
——“谢谢你啊，高桥太太。我和Papa也都很期待呦～”
——“是男生还是女生啊？名字取好了没有？”
——“大夫说是男生，名字的话……占卜师说楠雄会是个最适合他的名字呢～”
——“楠雄……哈哈，你们喜欢就好了。”
突然间，那个西兰花似的雌性人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我，惊讶地叫了一声。
——“哎呀，你们有养猫啊？”
——“他很可爱吧～我其实对猫咪过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会……”
——“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但我觉得你应该赶快把它丢掉。”
？！
——“我是为了你好。猫身上有寄生虫，不干净。对你的孩子不好。”
——“你刚刚说谁的猫不干净？”
我是第一次知道人类原来也有变成恶鬼的能力。
从出生以来都不曾体会过恐惧的我，也是在那时第一次，明白了猎物害怕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日子，人类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
我看着她腹部里的幼崽一天一天地成长，清楚地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差异。
我不是人类。
我能够读取生物的心思，而且明智告诉我，像这样能完全一字不差地解读的魔法，他从来没有见过或看过。
但我当时并没有那么做。
在我做出决定的当天，幼崽蹦蹦跳跳地抓着一个绿色的东西跑到我面前。
说是另一个能够抑制我魔力的新创造，想要向我发起挑战。
我最后一次击败了他。
而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些将我抚养长大的人类。
=
※科普提醒：怀孕是可以养猫的，如有疑虑请自行百度。请对你的宠物负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