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是个贪吃的，这是我自幼就知道这事儿——要是你阿玛赏给你的小零嘴能被消磨地剩两三口，你也忘不了这码事儿。】
【这不，乞巧节头上折腾着劲儿要吃些巧果，那有什么好吃的？打发了下人去买，她又闹着说甚么儿子的心意不能由他人代买，又觑我，说些“不让你自己和面去做就是好的，跑一趟又怎么？”】
【得，爷认栽，只往那最热闹的摊子上去，明面上摆着小半桌，我默着想要买些什么花样才合她心意，就听一句满装，脱口而出。】
“姑娘，给我们其他人留点儿。”

【宫里头虽说也会炸制巧果，但是宫里头做的哪有宫外摊子买的有烟火气，只听那摊主说了一句好嘞，后头便有个人让我留些。没好气一睨了他，打量下来好像是有些眼熟。似乎永嘉年间还在尚食局当女史的时候见过不少，可细细想来又对不上名号。一急，便嗔道。】
：你可不知道，我要带回宫……公孙府上的。
【险些露馅，让后头的人听见了定得生出不少流言，只眼波流转，后头的人，这摊不买，不还有下一摊嘛。见他不依不饶，便让出两个意思意思。】
：虽说先来后到，算了，给这位爷留两个，不须多，两个就够了。
@爱新觉罗绍宗-

“两个？也忒少了些。”
【眼前姑娘倒也爽快，瞄我眼就朗朗利利让了，只是这强调的数儿……我感慨一句，想着我家那位老母亲的饕餮性子，啧了一啧。】
“小姑娘看着削瘦，买这么多岂不浪费，你们那公孙府——”
【我信口去念，她打扮衣裳虽不明贵，但也大方典雅，朝中或巨富未听什么公孙府，想来是哪个小富之家。】
“哪儿来的那么多你这样好年岁的小姑娘要巧果来吃。”

【想起小时候额娘哄我们几姐妹的话，说四九城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房子。在宫里头五年，五年来也总算把宫里头瞧了个遍。他问起公孙府，只不过一时情急随口编出来的，至于这京城是不是有姓公孙的大户人家，我可不知道。宫里头每年都大选，上三旗的有选作宫妃、女官，包衣的也有宫女，又有人家送了孩子做伴读，紫禁城哪里缺我这样年岁的人。】
：那可不一定……您可别小瞧了我们，指不定您见着了得吓一跳。
【见他啰啰嗦嗦一番也还是不肯放过我那袋巧果，只想着这么小半袋，不知还够不够坤宁宫里头的宫人分的，还别提从前在尚食局当差的旧识。又是瞪他一眼，问道。】
：你要不要，要就可少说废话。
@爱新觉罗绍宗-

“嚯，这么厉害。”
【她这句废话，倒让我想起未开府时，偶然认识的一位两位朋友，聊起些吃的玩意来亦是这样独揽大局的神色。漫无边际想去，眉目却带出些笑来。】
“要，两块也要。”
【往摊主递了钱，腾出手来收好这得来艰辛的巧果，向她。】
“不过吓一跳么，不如我们俩比比看？”

【听着摊主说多送些果实将军给那位公子作为补偿，我也没有打住。反正巧果带到了，果实将军有无都过去了。见他说要，也便放下心来。】
：我这是心意，留这两块给你和你心仪的姑娘一人一块。
【递了银两给摊主，一睨了他，瞧他那神气样，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大抵再怎么厉害，也及不上宫里头厉害吧。也不恼怒，反问道。】
：那你说说，你是哪家的？

【卖巧果的手头麻利得很，三两下拧出两个模样悬殊的袋子来，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同来。我那份，小拇指拎都怕风刮走。她呢，好大一袋，怀里抱着走路都打趔趄。我这么看着，又捡了三五个做的威武的果食将军装好结算，稍稍护着，随她往人群外走。】
“我是哪家？”
【垂首看看拎的小玩意，想到回去后府里样子，打了个冷战。】
“若是只拿这些回去，我家里那位祖宗能让我没家。”

【看了看我俩抱着的纸袋，的确我那头是沉甸甸的，他那头风一吹都晃三晃。他迟迟不肯报上来处，我倒是愈发好奇起来。听他打岔说起家里头的祖宗，料想着该是什么姐妹吧？从前听阿芜也和我说起过她从前在府里是怎么从小到大欺负惯他哥哥的。如此一想，不禁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问道。】
：你家里头的姊妹？…真这么夸张？
【又看了看那纸袋，犹豫片刻，试探道。】
：要不，我再分你一半儿？不能再多了！只能一半了！

【随口抱怨几句回家后境遇，竟碰着这一副天真做派，哑然而笑，连忙摆了摆手。】
“是家里长辈，平日里没什么别的麻烦事儿，偏贪一口好吃的。”
【指了路东转弯处一家。】
“怎么好占你便宜，那边有个信芳斋，说是点心不错，我去买些也好讨饶。”
【时值佳节，这街上正热闹着，往来熙攘，这几步间就有人挤着这位好骗的小姑娘过去，看她被碰地晃了几晃。】
“我帮你拿？”

：那就您拿着吧！
【一路走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听他说起长辈贪嘴，倒也觉着有些稀奇。从前在宫中当差，都是按份例送点心膳食到各宫，也不曾听说过会有哪宫的宫妃和公主阿哥抢食的。他主动要帮我提，我倒也不客气，一把将纸袋塞入他怀中，我倒是两手空空。】
：那就去那儿看看吧，从前有人和我说那儿的豌豆黄好吃。只不过我觉得，它那儿的点心可没我做的好吃。我从前在尚食局当差的时候，常做桃花酥……
【说起吃的又开始没完没了了，我才发觉身旁跟着我出来的不是坤宁宫的小宫女，是宫外头的人呢。恨不得拿一把巧果堵住自己的嘴，半晌，真挚地问道。】
：我说是公孙府的尚食局，你信吗？

【尚食局？那地儿我倒是去过几趟，但不巧的是——我是个记得名儿，认不出模样的烂记性，就这么站了原地，细细打量起她来，应付一句。】
“唔。尚食局，好大的名头。”
【她怀中巧果已被我接住，再没什么能挡住她好颜色的，一副窘迫样子映入眼帘，笑句。】
“那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的好？”

【巧果在他手里头，我也不能撒腿就跑。只能硬着头皮闷闷地继续走。看来我这次回宫，就可以准备收拾东西滚回十八所干活了。横行霸道、乱报宫中身份，哪一条告到皇后娘娘耳边是能放过我的？想了想，一脸真诚，说道。】
：那我给多你几个巧果，你还是信了吧。
【越看他越觉得面善，想起谁和我说起过幸福的人总是参差多态的，而丑的人总是相似的。一本正经的背过手，沉沉问道。】
：我总觉得，我在宫里头，大概是见过你。

【挑眉看她，话里带几分试探。】
“见过我？你还能见着我这般好看的人？”
【谈话间就到转角，店前排队热闹，我看她怯的不敢再谈甚么，就在街角背人处站定。】
“你跟我讲讲宫里啥样，皇帝他老人家是不是爱吃好面细糖做的巧果？”
【不经意过去一路人，我那戏谑好像被听了半耳朵，只留下一句轻蔑嗤笑声。我不去管他，只盯着这着急上火的小丫头。】

【既然他语气也不肯定，也便觉得大抵只是丑的人各有相似罢了。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刚入宫时总殷勤替我洗香菜的那个小太监，虽然不好看，但是胜在心灵美。
【宫里头哪样东西不精巧的，这样的巧果哪里是能拿上去乾清宫的。瞥了他一眼，真没见识，皇帝难道就只爱吃这点不值钱的东西吗？】
：皇帝爱吃巧果？我可不知道。只不过如今我都不在尚食局当差了，他老人家是爱吃甜的还是爱吃咸的我可都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