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唐情缘】我看《唐》剧——窦姨娘篇

围场，这个完全属于男人的天地之中，竟有一位中年贵妇立于李渊之侧，向李渊苦苦进言。虽然焦虑万分，却难改标志她贵族身份的优雅，举动之中说不尽的端庄得体。那雍容华贵的外表，那稳重成熟的气质，那与李渊至亲般的近距离靠近，都足以使人断定她就是李渊之妻，若不是因为那一声“姐夫”。是的，她是李渊原配夫人窦氏的亲妹——李渊的妻妹，世民的姨娘。初见姨娘，这位最为脱俗的女性却令我想到了一句最最俗气的评价：惊艳。曾几何时，温婉贤淑、圣洁高傲这些概念化的特征无法为我还原出一个有血有肉的贵妇人形象，直到窦姨娘的出现。那种瞬间明朗化的贵妇形象让我惊呆了：礼态万千无人能出其右，豆蔻年华的无垢也会自叹弗如；清雅淡定更是人间罕有，万人之上的吉儿也要甘让三分。因为她的存在，使我找到了中国古代贵族女性的范本；因为她的存在，使我不再惧怕女人的韶华短暂；因为她的存在，使我更加拜服李渊的天命所归，李渊若不是天下雄主，哪得如此佳人相伴在侧？所谓美女配英雄，不只是少男少女的专利。“惊艳”一词之所以俗气，是由于它总被一再的滥用，而事实上很少有人衬得起它。只有用在窦姨娘身上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窦姨娘给我的第二个感觉是神秘。窦姨娘身世明白，私生活光明磊落，实在与神秘不沾边，何言神秘呢？她的神秘在于她的未出阁。众所周知，窦夫人去世很早，临终前将年幼的公子们托付给妹妹照看，所以窦姨娘一直留在李家没有出嫁。关于这一点《唐》剧交待的简单明白，而且数次提及，应无疑义。问题是这个“临终托付”交待的实在太简单，乃至于不够明白，甚至是不正确了。也就是说，窦姨娘声称因为遵从姐姐“你要照看我的孩子”的嘱托而决定终身不嫁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也许这会吓到大家，窦姨娘说谎？怎么可能！不要慌张，请听我解释。

插楼 恕我无罪 其实我觉得姨娘一直是深爱着李渊 只是种种阴差阳错最后没有终成眷属

未完待续

为什么不能成立？窦夫人即将辞世，把孩子们留给毫无血缘关系的继母当然不放心，托付给自己的亲妹妹照看是最为稳妥的，这都没有问题。问题是窦夫人能这样托付吗？假定窦姨娘迟早要嫁人，出嫁之后怎好随意前往姐夫家呢？难道不需要避嫌吗？照看孩子的责任也就无法得以周全，她也不再具备为李家尽心的身份与立场。看顾孩子的责任也就无法得以周全，事实上她也不再具备为李家尽心的身份与立场。也就是说，窦夫人要落实自己的托付，必须阻止窦姨娘出嫁。相信大家一定看得出窦氏姐妹的感情之深，以那样的姐妹情深，窦夫人会忍心、会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儿女而主动要求或刻意暗示妹妹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吗？窦夫人显然不会那样做。

再者是道理上说不通。就算窦夫人真的忍下心来不让妹妹嫁人，可她有这个权力吗？窦氏姐妹的家世非同小可，父亲是神武公窦毅，母亲是前朝北周襄阳公主。生在这样的显赫之家，婚姻大事谁做主？即便父母不在，必有其他族长，没有族长，还有长兄长嫂，相信窦家一定没有凋零到窦姨娘的婚事只能由长姐安排的地步。所以说即便窦夫人有心，她也不可能违背礼法家规，贸然决定窦姨娘是否婚嫁。如此一来，窦夫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要求窦姨娘保持独身，而嫁了人的窦姨娘又注定无法照顾她的孩子，那窦夫人还有什么必要郑重其事的做此托付呢？这托付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吗？如果这个托付那么的多余而没有意义，那么窦姨娘为什么一直未嫁？难道只是以此为借口而另有隐情？当然不可能，窦姨娘的为人连手段狠毒的冰如都敬服不已，称她“太正直”，这样正直的人不可能把姐姐的临终托付当成掩盖事实的借口。

窦姨娘在李家“耗尽青春”，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个临终托付。只是《唐》剧对这个情节作了冷处理，交待的过于简单，或者说故意有所隐秘，制造一种扑朔迷离的艺术效果，引发观众的品酌与推敲。窦夫人的托付之所以存在以上疑点，在于它没有被交待完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窦夫人的临终遗言除了要窦姨娘照顾孩子之外，还有另外一条重要信息：要窦姨娘嫁给李渊。因为只有这样，才更符合贵族阶层的处世方式和行为立场，更符合窦夫人本人的情感意愿。一方面为托孤之事给予妹妹最高程度的酬报，另一方面对窦家方方面面也交待的过去，更重要的是妹妹可以名正言顺留在李家细心照料几个孩子，确保托付的顺利实施。也许你会质疑，难道李渊会如此顺从窦夫人的安排，娶窦姨娘而不是另娶别人？不说李渊对窦姨娘本人有无好感，单说窦家的背景，可算是贵族中的贵族，李渊还真的不会拒绝，而且窦姨娘一定是作正室

表面看这是一种相对最人道、最能兼顾窦姨娘个人利益的理想安排，窦姨娘没有抗拒的必要。但显然这种安排与后来的事实不符，窦姨娘始终未婚。她的未婚不是因为她自己宣称的因为服从姐姐的整个托付，而是因为只服从了姐姐的“半个”托付，她忠实地履行着照顾外甥们的职责，却违背了姐姐的另一个要求，嫁给李渊。她宁可孑然一身，在李家做着极易招人闲话的未婚小姨子，也拒绝接受于礼法上更加名正言顺以及更加显赫舒适的“幸福生活”，所为者何？依据常理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不喜欢李渊，所以敢于“抗婚”。大家一定都笑了，这不可能。

窦姨娘和李渊的爱情可以说是《唐》剧中最奇特的爱情。相爱的双方都是奇怪的感情动物。李渊的爱情保守而木讷，他的爱有深度也够长久，但是表达不够彻底而且缺乏一定的忠诚度。窦姨娘更不“正常”，虽然一心爱着李渊，却拒不就范，即使于情于理于法都行得通还是一味地规避拒绝。李渊曾以“回报”为名要娶窦姨娘，（当然他本意未必是要回报，但是个性决定他也只会这样表达），窦姨娘以拒绝接受回报为名婉言谢绝。她的对李渊的一再抗拒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李渊的婚姻一不存在感情障碍，二不存在人为障碍，三不存在礼法障碍，顺理成章到就像瓜熟蒂落，窦姨娘究竟顾虑什么?其实正如她所说的，她的一再拒绝，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超然的立场”。

而就是这样的两个女人，竟让李渊一度失去理智与判断力，几乎任由二人摆布而茫然不觉，这才是二妃真正的可怕之处。虽说红颜祸水是对女性的诬蔑，但这并不表示红颜祸水就一定不存在。在美丽躯壳下掩藏的邪恶是有能力毁掉最美好的事物的。在二妃的魅惑下，李渊差点抛弃了父子亲情，那么爱情呢？假如窦姨娘做了正宫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还记得李渊入主长安后，元吉接家小来长安团聚，李渊与窦姨娘久别重逢，二人对坐小酌的情景吗？在窗外看到此情此景的张婕妤那满脸嫉恨的表情，让我印象深刻。回过头来张尹二妃就对窦姨娘恶语中伤。别忘了窦姨娘只是作为亲戚与李渊相见，就如此不见容于两个恶毒的女人。更别说是当皇后了。当时的李渊可以呵斥二妃对窦姨娘的不敬，可是以后呢？后来李渊对二妃的种种维护与纵容之离谱是人所共见的，与之相比，父子亲情都是那般脆弱，毫无血缘支撑的爱情能强到哪去呢？如果窦姨娘做了皇后，估计过不了多久，姨娘的寝宫中就会翻出身上扎着针的布娃娃来，到那时一切恩爱情意都荡然无存，李渊震怒，窦姨娘成为历史上那些命运悲惨的皇后队伍中的一个。这是一再上演的宫廷悲剧，窦姨娘早已参透。

这种爱情观决定无论身在何处身处何位，她都可以独自一人默默地享受她和李渊的爱情，哪怕这爱不再是双方面的。所以尽管她和李渊的婚姻最终没有达成，李渊先她一步而去，窦姨娘并没有长久的悲痛,她依然起居如常,心情畅快,习惯性的按时整理李渊生前的书房。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能如此轻松释然地面对生离死别的，实在不多。正如上面所说，窦姨娘爱的，是李渊的精神与思想，与她距离李渊身体远近和彼此是否在对方的视线之内都毫无关系。即使李渊已死，仍然不会妨碍窦姨娘幸福地享受这份爱情。

窦姨娘之所以魅力四射，最大的原因是她真正拥有大智慧，超越了《唐》剧中的所有女人，避免了所有女人身上发生的悲剧。为成就爱情而隐忍痛苦过度付出的吉儿，为缺少真爱而终生郁郁寡欢的无垢，为强求爱情不断自我折磨自我伤害的那燕，为错失爱情而饮恨中天猝然早逝的李三娘，为摆脱痛苦不惜飞蛾扑火自寻毁灭的冰如，为帝王的一时真情流露而甘愿为之殉葬的张美人。。。这些女人都用生命演绎了一个个感人心魄的爱情故事，但都太苦太悲，有些失却爱情原本蕴涵的本真意义，那就是自然，平和，快乐。窦姨娘不曾拥有婚姻，却获得了爱情中最美丽真实的精华所在，所以只有窦姨娘真正拥有爱人，拥有完整的爱情。

不只是爱情，她参透了世间万物，甚至认清了世间最不宜参透的感情——亲情的本质。就像她与孩子们的关系。世民在尹德妃的生日宴上为自己的生母太穆皇后（窦夫人）鸣不平，竟敢当面暗讽李渊（尽管世民自己未察觉），说明世民对生母的情感非同一般的深刻而强烈，不容许任何人在任何方面超越生母的待遇，哪怕是庶母的生日宴过于隆重。如果是那样，那么取代她生母皇后头衔的人呢？哪怕那个人是亲姨娘。难怪许多皇帝在世时，皇后永远虚位以待。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因为他不再需要有一个活着的皇后存在。因为皇后的存在本身不仅牵动许多人的神经，更会伤害某些人的感情。仅凭这点，窦姨娘也绝不会自寻尴尬。因为即使她嫁给李渊，也许李渊的正牌皇后自始至终都是原配窦夫人，而她也许只能得到一个死后的追封。李渊又先她而去，她的追封问题迟早归后人研究决定，她注定要落到一个生生死死纠缠名分的怪圈之中，那是窦姨娘不能容忍的。她的绝顶智慧使她想到了一切。（这段虽然有些淡化世民对姨娘的感情，但却是涉及到了古代宫廷难以逃脱的残酷议题。）

做一点小补充：窦姨娘是李渊的知己。这一点是不能不提的。其实唐剧中成为帝王知己的女性不止一位，吉儿、无垢、张美人都是。但是让我认识到一个女人要赢得爱人的心必须先成为他的知己这个道理的却是窦姨娘。唐剧最大的特点就是情节设置很有深意。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有这样一段，杨广和张美人诉说即将亡国的恐惧和悲伤，然后紧接着就是李渊这边为起兵的事情烦心。这两个情节紧密衔接。作为杨广的知己，张美人用轻舞飞扬安慰宽解杨广那颗即将破碎的心，而李渊身边是谁为他排忧解难呢？是窦姨娘。李渊为起兵的时机问题烦躁不安，窦姨娘送来点心，李渊说：“谢谢，我吃不下。”窦姨娘笑着说：“吃点东西可以帮助你想事情。”李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很明显能看出这时的李渊心情比较糟，对窦姨娘的关怀有些不耐烦。看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很多女性是怎样逐渐失去爱人的心的。因为她们往往无法走入爱人的内心深处，搞不懂对方的想法与感受，摸不准对方的情绪，想表露关怀之情，却因为时机不对或者不能切中要害，适得其反，换来的是对方的反感与嫌恶。距离就这样越拉越大。窦姨娘却能一语洞穿李渊的心事，说出李渊的烦恼所在，并三言两语宽解了李渊的心。所以李渊总能被窦姨娘的聪明与善解人意深深打动。窦姨娘能立于不败之地，与她敏锐的洞察力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