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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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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穷表哥啊……


IP属地:河北1楼2019-02-02 21:10回复
    【墨韵打着油纸伞,在廊下磕了又磕,我在屋中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已是烦闷了,偏她还总是不紧不慢的。她一边儿拍着肩上的水珠儿,一边儿小跑着进了屋。】
    打听到了么?
    【我人还没起身,话已问出了口。年节后阿玛收到了周家来的信,恰那日我就在阿玛身边儿说话,便也听了个清楚。表哥已是过了乡试,一路考入了京城,眼见着就要赶考来了。只是信里并未提及更多,至于何时到,到了又歇在哪儿,要不要到董鄂府上来拜会,一一都没提。若不是……】
    【眼见着妆台上那一盒红漆雕花的桂花油,是我瞧了很久,却总也舍不得买,也不敢央求大哥和阿玛买给我的那一种。东西是好东西,可门房竟说并不知是谁送来的,那人只匆匆说了一句给大小姐,旁的就再也不肯多说的走了。我想,也不会是旁人了,这一别竟然还有好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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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韵小嘴儿利索,打听了个一五一十,这漆雕盒子的底下写的分明,是前门大街上温家的十里红妆铺子。我让墨韵去那打听打听,表哥家境不富裕,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举子,家道中落的境况下,这样的物件儿值不少钱,穷家富路的,别再把身上所有的盘缠,都送与了我才好。】
    【幸而那日十里红妆赶上个大排场,店家伙计都在,真有人记得那么个模样周正,又略显寒酸的人来,与这店面格格不入,这才寻得一星半点儿的踪迹来。】你确定,他住在那儿?
    【墨韵点了点头,说是着人打听,方才也远远的去瞧了一眼,看着像极了我所说的模样,就是瞧着怪落寞的。墨韵这般说着,我也心中不大好受,方才整理出来一小盒子的首饰,我瞧了又瞧。】墨韵,你随我出门一趟,青穗,若是府中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潭柘寺给太夫人诵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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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头一次去当铺这地界儿,便是想私自典当些首饰钗环的,店家也要盘问的仔细,我没见过这阵仗,但好在东西都是名门正路了来的,遂也不惧怕他问。幸而有那么几只钗是公主赏的,精致不说,更是民间少有,遂也典出了不少的银子来,我让店家给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碎银子若干,又去张家铺子里买了两件素净的长衫褂子,这才跟着墨韵往一处偏僻的胡同去了。】
    【这胡同,窄的骇人,又不知是谁家的破旧柜子堆放在胡同处,走起来十分不便,七拐八拐之下才寻得那么一个瞧着有烟火的门面。】你确定,在这儿?
    【墨韵方才还信誓旦旦,这会儿倒是有些没底气了,也不同她多询问,便道。】你去叫门吧。


    IP属地:河北2楼2019-02-02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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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在厌倦了雨,阴阴漉漉,缠缠绵绵,叫我疑心此处不是京师,而是小桥流水,盛景江南。)
      (北京怎么会有这么多雨,这可真是怪事。我以为它坚硬,硬得如切如磋,想不到实则是滴水穿石,暗藏杀机。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不该在来时与周庄取笑杜工部。元琢与我说的不错,“从前”是“从前”了,现在又有了现在的规矩。北京城的天,就像北京城本身那样善变。)
      (善变,这本是它的心机,如今它又拿这善变来苛责我,我莫知京城之恶,也莫知京城之硕。与青龄一别,我没有再去那温特赫家的铺面,别说去了,连想也没有想过,——一则我太忙,笔墨功夫,一日不敢懈怠,二则我有惧,我怕这次再遇到一个女孩,也怕自己这次再遇不到这个女孩。)
      (我怕,因她实很像我的小妹阿蛮。我往董鄂府上去,一叩门便后悔,我知,阿蛮的亲娘业已过身,我和她最后的那丁点儿联系早便断了。她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女儿,而我只是个买不起胭脂的表兄。我与周庄饮酒,觥筹间窥得三分寄人篱下的心酸,我不意令周庄难做,又岂能令阿蛮难堪。七行素笺便很足够,我将心中事伪饰以圣人言辞,阁前尊拜敬启,其实只是客套,——那信中敷衍模糊之处,实非是我不愿说,只怕纵我愿说,世伯也不愿听:谁愿意听一个远房的穷亲戚诉苦。)
      (董鄂府的门房是个老丈,很和气,我只匆匆留下东西,便逃难似地走了。走时天很阴沉,恰如人欲垂泪、尚未垂泪的脸。我有多少年没见阿蛮了?她小时候没吃上祭灶的糖瓜,一个劲儿在我娘面前哭闹,很娇气,不叫人讨厌的小声哭闹,我忙把一串葫芦给她。我没告诉她,其实那时我家已是很不景气,爹娘管得紧,我很少吃糖。)
      (东西已送到了,重回住处之时,我有种意外的充实、幸福、快活。阿蛮记得我,或者不记得我,这对我也没什么要紧,我记得她,我惦记她就够了。在我心中,那个雪一样小小的团子,她只消在董鄂府中,做一朵向着光盛开的花儿,不必知人间还有如此阴翳所在,——我住的胡同太荒僻,我怕她挤了脚:她穿的必是那见不得水、受不得风的金丝绣鞋。)
      (我正读书时,身后忽地一响。我起身,将门一开,在两张玉一样的脸上,我认出了其一双阿蛮的眼睛,——我一下愣在原地,忘了让人进屋。)
      ......阿蛮?!


      4楼2019-02-03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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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仿佛听见了似的,自己开了一道缝隙,吱吱呀呀,厚重且喑哑,那是年久失修的门该发出的声音,像极了久不居人的样子。墨韵也退了两步回来,重新拿起来我手上的那把伞来为我撑起,滴滴答答的伞沿外,站着的人陌生又熟悉。】
        【片刻的沉默,仿佛是为了彼此瞧清楚些,免得叫错了人,也认错了亲,可纵使我们来往渐疏,又早断了亲故,可即便只需这一眼,我也能瞧的分明,是他了,周家的表哥。】
        【只是表哥二字,我已多年不从口中说出,实则是不敢在家中提及,后来进宫便就更加没什么心思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了。我俩就这样一高,一矮的站着,他在屋里,我在屋外,他没有请我进屋去,我亦不记得要开口说明来意。还是墨韵手肘推了推我的腰,才忽而回过神来道】表哥,是我……
        【他的样子令我不安了起来,我本想着,他进京赶考,身上定是不富裕的,遂典当了首饰来想要给他贴补一些,哪怕是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把科举这件事了了就好。可我也知,读书人最是有几分傲骨,我一介女流巴巴跑来送银子,表哥会不会更觉得羞愧难当。】
        【雨声渐强,裙裾下俨然已经有些凉意,他门前的石阶上有一处破损,积了一小滩的水,直往那不知何处淌水去,险些湿了我的鞋袜。而我却还在想着, 如何开口才能让他心安理得的收下我的心意。思来想去,我抬了抬眼,迎上了他的面儿道】表哥,那日我不在家,也不知你来过,要不是你送我的桂花油上写着店家的名儿,我险些就找不见你了。
        【我不在,所以未曾与他相见,还是他来了不愿见我,差别很大。】表哥,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IP属地:河北5楼2019-02-03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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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出口这一个字我便后悔)阿蛮(再喊她名字时我更后悔,世上怎会有如我般蠢笨的表兄)......进来!
          (让进来后,便是彻头彻尾,无边无际的悔了。一条湿漉漉的暗痕,像一条蜿蜒的小蛇,随着她的脚步蔓延,这雨的水痕岂是由她的鞋踩在地上,分明是踩进了我的眼底。我要让她坐,但这空空的四壁,实在没有可落眼,也没有可落坐的地方。)
          你......变了。
          (我只好拖过书案边那条椅子令她歇脚,话也拮据,我原不擅长与女孩说话。)
          娘惦记你,叮嘱我买点东西,我不懂,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你若不喜欢......
          (若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我不知道,我没有丁点办法。绵密的雨帘,像断绝的心事,疏疏淋淋地乱洒于天地之间,急于把什么填满,——雨能把什么填满?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冬日,一个有着枯风、骤雨、痴顽,冷清又缠绵的冬日。)
          阿蛮(我有些笨拙,回避着她的母亲)你还好吧?若是有什么缺的(一顿)不要委屈自己。


          6楼2019-02-03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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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安,他好似比我还不安,也是了,我是个不请自来的人,恐怕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屋中还有一些霉味,若非亲眼所见,我恐怕都不敢想象,紫禁城里,竟还有比我家柴房气味更诡异的地方。但打小我就难以喜怒形于色,一副温温婉婉的笑,总是恰到好处的掩盖所有的情绪。】
            喜欢的,我喜欢的紧,我也曾羡慕用过桂花油的姑娘呢。
            【墨韵在门口收了伞,我连肩的雨珠都不曾拍一拍,好似便是一点也不妨事的便进了屋来,他寻了椅来,我也顺从的落了座,而这后话,心头一酸,却忙开口笑着安慰他道】表哥我好得很,嫡福晋待我宽和,从不高声对我呵斥,阿玛念我是长女,还请了女先生来教我读书识字,我什么……都不缺的。
            【我看着表哥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眼神飘忽,看向了他的床,他的桌,甚至他写字时候用的分了叉的毛笔和半干不干的墨迹,都会让他为难,所幸我把目光全都放在他这张体面的脸上。虽然人有百般境况与遭遇,但有骨气的人,和没脊梁的人差别很大。能瞧得出来,表哥还是腰背挺直的正人君子。】
            【说着,便将包袱从墨韵手里接了过来,双手递了过去道】我也想姨母的,本来想着也回去寻你们探亲,可嫡福晋念我年幼,慢说再等等的。后来天家恩赐让我入了宫,做了公主的侍读,这一走,又是好几年了。
            【待他把包袱接住了,这才收了手回来道】若是表哥再早来个一年,怕是我也见不着表哥了。去年我才出了宫来,旁人也多高看我一眼的,表哥别担心,阿蛮什么委屈都没有。这不,想着表哥入京来实在不易,又赶上这京城的天儿阴晴不定的,便想着张家铺子的活儿做的极好,就选了两件来送与表哥。
            【银子的事儿,我也不敢提,方才都装在了荷包里藏在了衣服的里头,待回头他穿时再发现了,也就不尴尬了。】我听公主说过,举子入贡院,好几天不让出来的,里面儿也不暖和,表哥可要多穿一些。没的再把身子冻坏了,可就糟了。


            IP属地:河北7楼2019-02-03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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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对他这么好,我不同意,你只能对我好!


              8楼2019-02-03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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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她的笑里心软,亦在她的笑里心酸,她说的那声羡慕,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种情绪。)
                等日后(我拂了拂她的发髻,那两个小揪活像小鸟扑棱的翅一样活泼可爱,我出口又后悔,可惜覆水难收,只好说下去)等日后(叹了口气)我必不能短了你的。
                (我没有敢看她的婢女,我怕在她的脸上认出某种鄙夷。其实“好”是很容易出口的一句话,好的含义太多,有时,甚至会与它的本意恰恰相反,恰如我与董鄂世伯修书,以正楷端庄秉直地誊写一个好字,但其实我不好,也无人关心我的好或不好。)
                (我把她的包袱接了过来,双手,这包袱太沉,如巨石入我心湖。)
                这里面是什么?
                (两件衣服,怎会有像这样的重量。我疑心,大抵也猜出来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我忽然愤恨起自己不合时宜的聪明,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就该学会装聋作哑,收下或者敷衍,——总之我不该问。)
                嫡母若对你好,我便能放心些(但不高声呵斥,与不呵斥,毕竟是不同的,她小小年纪,就往紫禁城的深处走上一遭,其中遭了什么样的苦处,我不能,不敢想象)我不能要,你拿回去(这银子是她在宫里熬出来的,我怎么能收)我......我前日去寻过周庄,他寄在富察名下,我自然有主意。


                9楼2019-02-03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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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需要他做什么承诺,本来我们董鄂家还算有些权势,可我额娘去的早,这份亲缘也没有给周家带来什么好处,哪怕是名声,哪怕是几处田产铺子,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沾亲带故。其实若周家开口,阿玛也未必会袖手旁观,怪就怪这文人的风骨不许他们手背朝下的讨生活,我还哪里需要他日后的富贵让我借着东风。】
                  表哥将来心思是要放在朝堂上的,心怀的是天下黎民苍生,百姓福祉,我这点儿小事,何足挂齿。
                  【我左右而言他,便是希望他不要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包袱上,但后话他一问,忽然又片刻的沉默来。我跟着点头,后听他说不能要,又反应过来似的忙摇了摇头道】表哥,我额娘若是泉下有知,知道我眼见着表哥进京赶考,又不上心,定会要骂我的。
                  【我没有伸手去接他递回来的包袱,把头一低,又指尖儿对着指尖儿的游说道】我知道表哥是个有志之人,也是个才华斐然的人,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仕途坦荡。在京城之中,总要有些交际,也需得体面。保不齐今日考场外闲谈两句的人,就是将来的同僚挚友,自然还是要整理好门面才是。
                  【说起周庄,那便就是更远的亲了,我连见都未曾见过一面的,只知他们还算交好。】表哥尚且小心询问我的境况,自然也舍不得真让庄哥哥帮忙,不然……
                  【忽而也小了些声音道】不然,表哥也就不会住在这里了。俗话说穷家富路,拿一些银两傍身总归是行个方便的。
                  【说罢,又再添一句道】就当是阿蛮借给表哥的,总有一天,表哥成了国之栋梁,吃穿不愁,还能接姨母入京,到时候我去表哥的宅子里蹭吃蹭喝,表哥不赶我走就行了。


                  IP属地:河北10楼2019-02-0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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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民苍生”,“百姓福祉”,“何足挂齿”,你在宫内的课业学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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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她的委屈来缝补我的体面,但我眼下的处境又实在不堪,令我说什么都像是借口。】
                    我知你从小懂事,但这钱我纵收了,又有什么脸面去用。阿蛮,我进京方知,此前坐井观天,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下英才荟聚于此,我不敢妄自尊大,更不敢妄自称贤,——是,我确有雄心壮志,可它一日不成真,我便一日不能再将它宣之于口,更不能以它为幌子,滥用了你的信任。四九城先敬衣冠,后总也得看得见我周乃器这个人。
                    【我一顿,长叹道】阿蛮,我知寄人篱下的苦,也知人穷志短,——若有日后,你来寻我,我必不赶你,可如今,求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11楼2019-02-04 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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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表哥,我眼下叫你一声表哥,便是尊祖辈伦常,不愿枉顾亲邻,你进京赶考,我这个妹子的银钱纵然收的有几分憋屈,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我这表哥的木鱼脑袋,这般听不进劝,我也只好说的更加直白。】此时是阿蛮尚且有这个能力为表哥准备一些银两,我不需这些,而你正需要,为何不收?表哥不愿为五斗米折腰,难道要为体面脸面折腰么?咱们之间,说开了也是我的心意,可若是旁人,那表哥岂不是更加为难?况且我也说了,不让你平白的要,哪怕将来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呢。
                      【京城里的这些萎靡做派,我着实也是瞧不上的,可我自然比表哥明白,在这紫禁城中没有银子傍身,寸步难行。】要让人见到表哥你这个人,你也要先过了科举这一关才行。若是因为缺了这个, 短了那个耽误了科考,那表哥不就白辛苦了这么多年?表哥若是一直不高中,就要一直同我疏远,那才是寒了咱们周家祖先的心。
                      【说罢,生怕他把银子塞回我手里,慌忙站了起来,退了一步靠近门口,低了低头,再道】我不要表哥……同我疏远,如今,你欠了我的银子,你也得刻苦用功,考取功名,将来才回再来寻我,哪怕只是为了还钱给我,也要见我的面的。这银子我万不收回去,我就要你留下。


                      IP属地:河北12楼2019-02-04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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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不是不需,你是为了我才不需的,阿蛮,我知你的心意。你是太懂事了,我只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你。
                        (这银子太重,重得化成了水,悬在我的眼眶,粘在我的脊背。她一步后退,我一步去追,室内本就狭小,我二人便似堵在门口,像我要与她送客一般。其实我一分也舍不得她走。宣懿,我的小妹妹,是我至京已经来,最稀薄的一点血脉亲情。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还未出人头地,令她不得不和我寄身在这漏檐之下。)
                        (我料想博尔君氏的小妹妹们,必没有像这样的烦恼吧。自嘲般地咧嘴,我笑了)阿蛮,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欠”,怕欠了就还不清。这银子于我,岂止滴水之恩,日后——你只管来寻我!


                        13楼2019-02-07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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