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女先生也不讲课了，惯例不爱出门，屋里放了三四个火盆，坐在熏笼上，不住摆弄着手中一个玉制九连环，间或看向一眼窗外。窗外下了一层细细的小雪，雪粒三两落在账上，为暖气融成水滴，余下三两湿痕。吃不下旁的东西，倒是额涅怕炭火燥热教厨房煮的燕窝粥喝了几碗。辛夷敲着核桃，辛夷绣着杜若，二人断断续续说着话，除此之外，只有炭火噼啪声。）

【下了一场雪，冯胜拿出一领斗篷，是阿玛的旧物，他爱惜得很，如今到我手上和新的没什么两样。特地让他们拿出来，就是看它颜色素净，披在身上去找我姐。到了廊下桂枝给我解斗篷，就往里边跑，瞧见她在熏笼那坐着，一边在火盆上头烘手，说道】
姐，十多天了，你就一直这么闷闷不乐。
【这个下雪天，咱家四个人聚一块就没怎么开心说过话，不是阿玛扒了两口饭回书房，就是额涅身子不爽利，或者我姐不想出门。原因嘛，大家心里都知道。】

（见能儿进来，放下九连环，让他挨着我坐。玛嬷病逝，阿玛虽未说愁，却命人将他书房中挂彩的瓷器都拿走，只留下一个土定瓶和三两铜器。这个时节府中未如往年一样热闹过冬，待得下起雪来，便分外冷清，下人来去，眉间挂着三分强作的严肃。额涅伴在阿玛身边，话儿也不多。）
说起来，我们陪在玛嬷身边的时间不算多，不过是从前同你跟在额涅身边入宫请安，见上一面。那时玛嬷总教小厨房备上一桌吃食，说你长高了，又让我多吃些，叮嘱我们看着阿玛别吃酒，诸如这样的话。时光就在闲话家常中过得飞快，临走时女官捧来一两样小玩意儿，是玛嬷给我们赏玩的小玩意儿。可如今看来，当时寻常的光景，如今再不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