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大雪纷飞。
本该人迹罕至的辽东平原上,破天荒行走着一辆拉着货物的马车。
车上,似乎就一个马夫。
马夫身后是个车轿,车轿里燃着炭火,晚上可以让人舒舒服服地入睡。
车轿后面拉着一个木板车,木板车上是用毡布盖住,有半人高的货物。
掌马的马夫将全身裹在一件厚厚的熊皮里,辨不出身形;头戴着避雪的斗笠,看不清面容,他脚上也穿着厚厚的棉鞋,全身都裹了个严实。
他身上的熊皮是前几日行车到一个林子里里偶然碰上的,然后他就多了件熊皮,顺便在马车两边挂了四只熊掌。
“嘶…这熊掌还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可惜了这身皮!”那马夫伸手摸了摸熊皮上一个创口,心疼地倒吸一口气。
那日,这马夫一刀捅入黑熊心脏,猛烈的劲道瞬时将黑熊心脏搅了个稀巴烂,后来马夫想起现在市面上一副完整黑熊皮的价格时,顿时心疼的捶足顿胸。
是的,若是个完整的熊皮,确实能卖个好价钱。可熊皮若破损了,那帮市集里的奸商可有的是由头压价,五十两银子的熊皮能给你压的只卖五两银子还对人家感恩戴德。
马夫不知为何回头看了眼马车,看了会儿,又转回头去。
但凡江湖侠客,总把武器放到腰间或者背后,无他,只为战时伸手可触。
这马夫是用刀的,但他的刀并不总是别在腰间,或背在背上。
当然,他的刀也不是在心里,我们不玩“手中无刀心中有刀”那么恶俗的设定。
和这个世界其他刀客不同,这马夫对自己的刀好像没有半点儿的“尊重”一般,他好像每次用完刀后,都只是把刀随便放个地方,可能是放在背后或者腰间,偶尔藏进衣服袖管里,但大多时候,他都把自己的刀……垫在屁股下面,因为坐着舒服…
眼下他的刀就被垫在了屁股下面,那是一把普通的朴刀,没有刀鞘,只用破布包裹了一下,这包裹的还不甚严密,使得刀身露出了一部分。
没被屁股压住的那一部分刀面上,还有凝成黑色的熊血块。
这把刀,仅看外表,也就比樵夫打柴的柴刀强上一点。
马夫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冻得干硬的生熊肉,舔了舔嘴唇,就用力啃了起来。
马是好马,虽然有些老,但还有气力,在这被厚雪覆盖的辽东平原上行走,老马还是有些吃力的。
当马夫啃完那块熊肉,马车也才走出半里地不到的距离。
马突然停了。
马夫脑袋往前探了探,抽抽鼻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但马夫没有在意,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仰头喝了起来。
喉结上下耸动着,不小心漏了的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这时才能看到,马夫很年轻,眉目晴朗,面容刚毅,尤其是一双桃瓣似的眼睛,更给这副脸庞添了光彩。
突然!马夫嘴角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一阵划破空气的“嗖”声猛得传来!
马夫双目一凝,一挥袖子,一块铁钉被袖子挡下,掉入雪里。
“嘿嘿嘿嘿嘿…早就听说八方镖局的镖师,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江湖好手,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从哪里来的诡异声音,这声音断断续续,听着很嘶哑,好像两块树皮摩擦一样,“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好的身手,八方镖局只有一个…如果猜的不错,就是阁下吧?姓袁?名迁?”
等这声音停了,一个人形影子慢慢从雪地里站起来,那人一身白色,白袍白帽白靴,这颜色最适合在雪地里埋伏。
马夫正慢慢把酒壶拧紧,塞进衣服里,“嗯?………蓬莱仙岛的破风钉?早就听说海外有个蓬莱仙岛,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酒囊饭袋,看你这次早有准备的偷袭都没成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马夫又将衣服紧了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此年纪,武功却还如此稀烂的,纵然是蓬莱仙岛,也只有你一个了,阁下可是姓王,名驴蛋?”
雪地上死一般的寂静…
“呵…哼哼…小子,好嘴皮啊,我王吕丹今日若不把你抽皮剔骨,我不姓王!”那人影又发出声音。
“所以你也是来劫镖的?真不明白这趟镖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想要它。”
“呵呵…除了劫镖,我还顺便来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又听到两声破空,雪地上两道黑色光芒猛的射来,直向袁迁面门!
袁迁双目一冷,袖子又一挥,内含的劲力瞬间化解了那后来的两枚破风钉。
袁迁微微低头一看,这两枚钉子倒是寻常,但劲力比之先前那枚,却不值一提了。王吕丹不会浪费力气做此无用功,此举只能是为了扰乱自己心神!
果然,就在这低头一看的功夫,王吕丹猛的加速,从两侧腰间抽出两把弯刀,刀身古朴,通体黑色,唯独杀人的刀刃处浪花一般的白。
未等袁迁摆好架势,王吕丹已冲到袁迁面前,双刀一错,左手刀在下,右手刀压着左手刀往袁迁面门一坠,刀势极快,隐隐竟带风雷声!
袁迁侧身一躲,王吕丹双刀斩到雪地里,露出背部一大片空挡,若此时此刻袁迁伸掌那么一拍,王吕丹只会落得脊骨断裂的下场。
但王吕丹丝毫没有防守,袁迁的双腿就在,只看他双刀平行,又向袁迁双腿砍去。
这一刀若砍到了,袁迁双脚立断!
如果在这样冰冷的雪地里失去了双脚,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