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心思极重，情知说多错多，除了请安也甚少在阿玛额娘前露面了。一个人独闷了几日，终是在今天白日里，被行宣叫破。以往没少拌嘴争吵，可也没哪回如今这般，觉着心里堵得慌。因学堂里每旬会歇上两日，是以停课头一天，先生都会提前一个时辰放课。许是先生瞧出这几日我的异样来，又提点了几句后才让我离去，这便落在了最后一个。】
【出了长公主府坐上马车，不由想起那日在这车厢里，我透过行宣的眼看到我自己。从那时起到现在，我无时无刻不陷入进退两难的挣扎。恍了片刻神车已启动，忙出声叫住车夫，让他改道往谪仙楼来。这几日行宣仿佛改了性子一般，天天在府上，回去也要大眼瞪小眼的难堪，不如捱晚些时辰再说。】

【黄昏时刻，又到她院中，隔着一道门便清楚见到里边都亮了灯。敲了好一阵门才有婆子过来，见是我忙来请安。抬脚要进去，却被那婆子拦下，偏说姑娘已歇下。说谎话也得找个好由头，这才刚入黄昏，哪有歇息的理。且灯火通明，信你才怪。推她一把，径直闯入院内，进到里屋，那婆子虽是骗我，但晚姐确实不在】
【叫来那婆子，问了一通方知，原是去了学堂，但过了散学的时辰仍不见归。琢磨了下，决定出门寻她去。离开院子前，那婆子还拉住我，叫我把脾气收收，莫再要与晚姐置气。俩人总归是双胞姐弟，吵架伤和气。她不知这其中内情，也不怪她，点点头，叫她放心，我去把晚姐找回来】
【去了学堂一个人影也不见得，随即沿着回府的路找了一遍，仍是不见，最后还是在自家的酒楼发现她的车驾】

【原想让掌柜预备个清静处，无奈客座满堂，只得把我往后院里头让。这后院有处清静的房间，回回行宣来便在里头处理些事务，我来寻他时来过两次。隐约记得前屋摆了桌椅亦可会客，后头却隔开来置了软榻被褥，是个误了时辰能凑合一夜的去处。我进来时忖着此番既来，是为了醉一醉，借酒消愁，若有个软榻能叫我卧一卧也是好的，便觉着这掌柜是个体贴人。】
【为怕他把自己喝酒的事告到阿玛那，诓是为着宴客，装模作样叫他置了桌菜肴，又要了一坛子酒并两个杯盏。待人置办妥当下去后关了门，先倒了一杯喝尽，辛辣味儿顺着胸腔一路向下，又往上充入脑中，只觉被这醇厚的滋味儿炸开了五脏六腑。夹了几口菜垫垫，又开始给自己倒酒，如此慢慢的吃吃喝喝，也不知多久开始，脑子有些晕晕乎乎。早晓得这白酒的滋味不同于甜酸的果酒，也终晓得为何人皆说借酒可以消愁了。】
【小半坛子下去已觉天旋地转，枕着胳膊趴在桌上，脸上沁沁凉贴着什么，取出一瞧正是他那日送来的玉坠。此时托在掌中，指尖摩挲，嘟哝道】
你个呆子，打量我不知晓你什么心思呢。可我晓得了又如何……你说，我该如何……【望着它一时，仿佛才顿悟出它不会回答似的，拿指头点了点】我问你话呢，你又不说了。
【乍着眼瞪了片刻，重又把它放了回去，举起杯盏】不说了，喝！

【绕到那马车前，车夫在吃酒，见我走近便恭敬站起身，问他晚姐在何处，他指了指酒楼里边。拎开他那酒壶，一会儿还得驾车送晚姐回去，吃醉了酒还得了。夺了酒壶但也赏了他些银子，叫他先去填饱肚子，一会儿用车再叫他回来。交代完便往里走，不想打扰掌柜，打算悄悄上楼上自个找，但刚迈脚进去，便让人给认了出来】
【掌柜也聪明，见到我就说晚姐进了后院里头，不多寒暄，进去寻人去。方走近门口，便听得屋里人说“喝！”打窗户外看进去，才孤零零一个人影，自个在这喝闷酒，当真是恨极我了，要用酒来消遣？手已放在门边上，突然开始犹豫要不要推开这门。正是深秋，天已暗下，四处挂起灯笼，秋风吹过，手也凉了一半】
【一咬牙，垂头丧气转过身，坐在了台阶上。隔着一道门，听着里边人自斟自饮，既她不愿醒着时候见我，那便等她喝醉再带她回去】

【先时埋头吃喝，酒足饭饱后便枕着胳膊倚在桌上，迷迷糊糊间有窸窣的响动，听了一时却不得要领，索性置之不理。后来半梦半醒之间说了些什么胡话也分辨不大清了，只记得坐起来时，满脑子一个“酒”字。拿着杯盏的手有些不大稳当，提来的壶也摇摇晃晃，一杯里洒了半杯，手一抖全没了。】
【昏黄的烛光闪得人头疼欲裂，撑着双手勉强支住脑袋，想了半晌没记起来自己在哪，依稀想着寻个舒服的地儿卧一卧，缓缓这阵阵头疼，起身时寂静清空里哐当砸下一声脆响，透碧的瓷碎了几瓣儿也顾不得管，摇摇晃晃的往后橱里摸索。】

【人一静下来，脑子里就容易多想，回想过去种种，后悔到现在才真正想明白自己内心，如若早些，是不是就不像现在这般了？可这世间的事，若都能早知道，那人人皆可得道成仙了。一阵风吹来，精神抖擞，看一眼屋里，没了大动静，索性起身打算到前边去拿壶酒来】
【坐得久了，腿有些麻，刚迈前一步，屋里传出清脆的响儿。心想坏事，莫不是出什么状况了，赶紧推门进去。甫入门，便见碎了一地瓷片渣子，这“罪魁祸首”正晃晃荡荡往里边走。眼看脑袋要往墙上倒，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扶稳。凑近便嗅到好大一股酒气，也不知这是喝了几盏黄汤】
【让她往我身上靠，她偏往另一边倒，干脆一手扶住她肩，另一手搂住腰，才堪堪稳住，轻晃她】还清醒着吗，我是谁？

【我隐隐似觉着做了个梦，但梦里的景却看不真切，只记得一团暗黄的光闪得人眼睛发疼，头又昏又沉好似压了三块重石，身子倒来倒去仍是在原地。我被晃得发晕，却又被摇散了几分酒意。继而我清醒了些，强撑着努力睁开眼，眼前出现了小白几分焦急带着探询的目光。】
【他的问话入耳，我却未及回答。这样一个混沌的梦里，能见到小白，我很高兴。虽然我没想明白，此时此刻我在哪，他为何会出现，可本能里觉着他是来寻我的，这便让我能偷着开心。一手揉着他身前的衣服，闭着眼把沉重的脑袋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梦境里的小白身上亦有着皂角清香，倒如往常一般。】
【贪恋的在颈边嗅了两口，抬起头对上朝夕相对的那副面庞，手顺势滑上，指尖贴着颈上利落的弧度一路蹭过下颔，仿佛依稀瞧见他面上发僵的表情，和赧颜的一丝红。面上露了顽皮的笑，只因觉着是在梦里，便又放肆了些，葱指一抬点了点他鼻尖儿】
小…小、小白……小白……
【脑海里乱如糨糊，怎么理也理不清接下来要做什么，却还能冲他又笑了笑，贴得近了，鼻尖与他的几近相抵。这般距离瞧不真切，伸手待要推他，却哪想手往哪挥，人便也往哪处跟着倒。】

【平日里家宴少不了喝酒，想来她酒量应该也是不错的，但从我在门外到这会儿才多久，就醉成这样，不知她是真醉，还是见着我就开始装样子。这副模样看来是回不去了，即便她不被骂，我也是要被教训的。想扶她去后边躺会儿，可她偏不安生，短短一段路，竟折腾去我大半力气】
【来时多少有些不爽快，但在门外吹了会儿风，冷静不少，现下这状况，特别是看到她冲着我傻乎乎得笑，更是没了脾气。以免她往后倒，只能将她按住在墙边，牵起她手放在脸上，经她一番捣乱，脸上有些燥热，如今微凉的掌心贴在脸上，格外舒服】你不是厌我烦我不愿见到我吗，怎么如今又对我动起手来？
【因醉酒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看多几眼就愈加喜欢，恨不得抱起啄上一口，最终还是没敢凑上前去，只抬手捏捏她脸颊，兀自呢喃】你若是没醉该多好。

【梦里我醉得颠三倒四的，意识里却觉出背贴着冰冰凉的硬板，心道果然梦里异于寻常，这么重重砸下来也不带疼的，又哪分得清是躺是卧抑或站。仰着头后脑勺也贴了上去，沁凉缓了头疼，撕开一片混沌注入些许清明，皱了皱眉，看着近在几步之遥的小榻，软软哼了一声】
我觉着头昏，你且让我躺躺——
【身子往榻边挪，好容易倒在榻上，后橱一片漆黑没有掌灯，只外屋的光漏了些许入内，我心下害怕，便伸手拽了他，往自己贴近来。夜色里只他眸子发亮，望着我时似有星辰。】
【我想，他是喜欢我。想起这桩事来，我委实开心且难掩窃喜，往日里同他那股子不肯服输的劲儿一起来，便觉着不能落了他后，又于迷蒙中捕捉得囫囵不全的话语，一梗脖子嘴硬道】
我对你动手，你可是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无妨，你不许提，只可忍着——【答得虽是一本正经，面上却抑不住笑意】听到没有，还有，你可不许还手。
【这话说完，候了半晌不见他出声，便当他是答应了。这般好看且心动的容色在眼前，忍不住手一勾，游蛇般环上他脖颈，又凑近了些儿，把唇贴了上去，他的唇微凉，如意料之中。过了一时见他不闹不挣，觉出这梦境里的小白总归比现实要好些，既不会同我置气，又趁我心愿，心下满足，贴着他唇闭上眼抿了个笑，把从未曾吐露的话说与他听】
小白，我怎么会厌烦你生你的气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梦里我醉得颠三倒四的，意识里却觉出背贴着冰冰凉的硬板，心道果然梦里异于寻常，这么重重砸下来也不带疼的，又哪分得清是躺是卧抑或站。仰着头后脑勺也贴了上去，沁凉缓了头疼，撕开一片混沌注入些许清明，皱了皱眉，看着近在几步之遥的小榻，软软哼了一声】
我觉着头昏，你且让我躺躺——
【身子往榻边挪，好容易倒在榻上，后橱一片漆黑没有掌灯，只外屋的光漏了些许入内，我心下害怕，便伸手拽了他，往自己贴近来。夜色里只他眸子发亮，望着我时似有星辰。】
【我想，他是喜欢我。想起这桩事来，我委实开心且难掩窃喜，往日里同他那股子不肯服输的劲儿一起来，便觉着不能落了他后，又于迷蒙中捕捉得囫囵不全的话语，一梗脖子嘴硬道】
我对你动手，你可是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无妨，你不许提，只可忍着——【答得虽是一本正经，面上却抑不住笑意】听到没有，还有，你可不许还手。
【这话说完，候了半晌不见他出声，便当他是答应了。这般好看且心动的容色在眼前，忍不住手一勾，游蛇般环上他脖颈，又凑近了些儿，把唇贴了上去，他的唇微凉，如意料之中。过了一时见他不闹不挣，觉出这梦境里的小白总归比现实要好些，既不会同我置气，又趁我心愿，心下满足，贴着他唇闭上眼抿了个笑，把从未曾吐露的话说与他听】
小白，我怎么会厌烦你生你的气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稍不留意，她就把自己折腾到榻上，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摇头直笑，倒也还没完全醉完，还懂得自己找地方躺下。弯腰正打算替她盖上被子，却被人一把拽去，失重压在她身上，一时间进退两难，忙撑住两边，好与她拉开些距离】
【撑起身，方才那一瞬，触及柔软，使得心中狂躁不安，脑中犹如打鼓，咚咚作响。方才那番话，多少还有点同她赌气的意味，但这会儿，与她四目相对，再说不出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来，只能顺着她意思】好好好，都依你，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轻抚其脸庞，继而摸上小巧的耳垂，移开眼，不与她对视，而是看着身后的花褥子，似是自说自话，又像是对她说】只要你别不搭理我就好。
【说完安静了半晌，以为她是没动静了，抬眼看她，不看倒好，这看了一眼，就让人勾了去。唇上覆上温热，不知作何反应，只顾瞪圆了眼看她，三魂七魄尽失，相反她倒很是镇定。睁着眼看她离开，抿着笑，上下唇相碰，说了句什么话，离得虽近，但仍没听得清楚。这从我进屋到现在，发生太多事情，实在难思考，只能僵住】
【小心翼翼拽开她手，翻身倒向另一边，总算是离她远了些，舒了口气。继而转头看看她，仍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掐了掐自个脸，欸，还真的会疼。又蹭去她身旁，补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从薄唇上退开来时，脑子还沉浮在云海中，似乎整个人也飘在了云端一般软绵绵的，仔细品品也只记得那些许温度，比想象中更柔软。尚沉浸在适才的余味之中，也就顾不得他什么样反应。指尖贴在唇上，闭着眼抑不住唇角翘起。只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不仅做了，还做成功了，有几分的不真实。但末了却又可惜，如果这不是梦就更好了。】
【也不知这样静谧了多久，翻个身恰对上他蹭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探寻，仰起脸往他那边凑了凑，他躲闪不及往后退却，不想退到了榻下。怔了片刻才转过弯来，手半支起身子见他还坐在地上，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递了一把手，跟着往榻里挪了挪。重又躺下后，熟稔的拽过薄被覆住，又拍了拍空着的一半】
这软榻短了你了，往后退什么——你是来陪我喝酒的么？哎，不过我头重得很，喝不动了。你别坐在那晃得我头晕，且陪我闭眼歇一歇
【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其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只心底有几分羞意，总想讲些什么缓解缓解，却又在最终提了个有些尴尬的话。静默了片刻后，他虽顺着我躺下了，却仍隔了段距离，我撇撇嘴，分了他一半的薄被。
【这时节已是晚春入初夏，然而这两天小雨淅沥，入夜后不免还是感到了凉意侵袭。初时觉着捱一捱也就过去了，但半盏茶后终于有些受不住，往一旁的小白贴近。这会子辗转几轮，身上的衣衫早已皱巴巴，挣扎着终于快要挣脱散了，我却顾不得这许多，凑上去汲取到温度后舒逸许多，仍嫌不满足的打开他一条臂膀做枕头，闭着眼憩了会子，又似想起什么，睁开眼问道】
我借你的手臂靠一靠，你不介意吧？【顿了顿，不待他开口】若你介意也无妨，大不了回头你把这条臂膀卸了，便没有这烦忧了。